摘要:崇祯十一年冬天,清军人侵,明朝统治内部主战与主和派展开了尖锐斗争。主和派的头子崇祯刚愎自用,猜测多疑;杨嗣昌表面上宰相风度,实质阴险狡诈。他们和历史上一切反动统治一样,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宁可向满洲贵族屈膝,决不放松对农民军的镇压。主战派卢象升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清兵入塞
【简介】崇祯十一年冬天,清军人侵,明朝统治内部主战与主和派展开了尖锐斗争。主和派的头子崇祯刚愎自用,猜测多疑;杨嗣昌表面上宰相风度,实质阴险狡诈。他们和历史上一切反动统治一样,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宁可向满洲贵族屈膝,决不放松对农民军的镇压。主战派卢象升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与清兵决战而身亡。
崇祯十一年(公元一六三八年)十月初,清兵第四入塞。北京城外不时地传来隆隆炮声。
北京城里的灾民和乞丐本来就多,两天来又从通州和东郊逃进来十几万人,没处收容,有很多人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为了害怕冻死,挤作一团。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抱怨着,叹息着。
但是,在那些深宅大院里,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主人和客人停杯在手,静听着歌妓婉转低唱。他们很少人留意城外的炮声和火光。
崇祯皇帝朱由检一直在乾清宫批阅文书
初三这天下午,崇祯皇帝朱由检一直在乾清宫批阅文书。到了他继承大统,力矫此弊,事必躬亲,把一切国家大事交给亲信的太监们处理。他的祖父和哥哥做皇帝时,整年不上朝,不看群奏章。
偏偏这些年的局势特别艰难,一天乱似一天,各种文书像雪花般送进宫来。崇祯睡觉常在更深夜半,有时彻夜不眠。他只有二十八岁,然而面容苍白憔悴,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
吃过晚饭,崇祯来到文华后殿,担任总监军的太监高起潜跪下接驾。崇祯问他今天消息。高起潜回答说:“东虏兵气势甚锐,已经过了通州,看情形会进犯京师。”崇祯听了,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
太监和宫女们看到崇祯的表情,都小心地退了出去。他慢吞吞地说:“昌平要紧,那是祖宗的陵寝所在,务必好生防守。”高起潜回道:“皇爷放心,卢象升的宣大、山西军队已经增援昌平。”
崇祯转入正题:“勤王兵马虽然到了几万,但既要安内,又要攘外,二者不得兼顾。你是总监军,总要相机进止,不可浪战。”高起潜说:“皇上圣虑深远,说的极是。”
他知道崇祯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想和清兵议和,又不肯明说,便道:“以今日形势,既要内剿流贼,又要外抗鞑虏,兵力财力都不好办。如果议和可以成功……”崇祯赶快问:“外边有何意见?”高起潜撒谎说:“外边似没人知道此事。”其实,文武百官和满城百姓早已风闻皇帝和兵部尚书杨嗣昌密向满洲求和了。崇祯小声嘱咐:“这事要与杨嗣昌迅速进行,切不可使外廷百官知道。”
这时,一个长随太监进来道:“启奏皇爷,兵部尚书杨嗣昌已到。”崇祯说:“叫他进来。”并向高起潜挥一下手。高起潜马上叩了一个头,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杨嗣昌正向里走,恰好碰到高起潜出来。他小声问:“皇上意思如何?”高起潜说:“我看皇上满心焦急,就是怕落个向敌求和的名儿,尤其怕外廷议论。你千万不要说外边已在纷纷议论。”
杨嗣昌深知皇上刚愎自用,脾气又很暴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文华殿,跪下去叩头:“臣杨嗣昌见驾!”崇祯低声说:“先生起来。卢象升今夜一定能来?”杨嗣昌回道:“一定可以赶到。”
崇祯又询问京城防守情况,听杨嗣昌对答如流,感到满意。接着说:“自朕登极以来,东虏四次人塞。似此内乱未息,外患紧急,如何是好?”杨嗣昌躬身回答:“目前局面,惟有议和,方可专力剿贼。”
崇祯又问:“卢象升可赞同议和么?”杨嗣昌说:“臣尚未见到象升,不知他是否赞同。他明日前来陛见,陛下不妨当面问他。如象升也主张行款,廷臣中纵然有人反对,力量也就小了。”
崇祯再问:“洪承畴和孙传庭全力追剿闯贼,是否能够一鼓荡平?”杨嗣昌道:“李自成纠合的各股流贼,所余无几。闯贼正向北逃窜。洪承畴已在潼关设伏以待,想必不日即有捷报到京。”
崇祯的脸上闪出一丝笑容:“张献忠已经就抚,李自成是心腹大患。”杨嗣昌说:“李自成为死贼高迎祥旧部,在诸贼中最为强悍。只要荡平闯贼,其余诸贼闻风丧胆,当可不战而降。”
崇祯要杨嗣昌代拟一道谕旨:荡平闯逆后,即着洪承畴、孙传庭率大军星夜前来勤王。又低声嘱咐:“至于对东虏议款一事,总要万分机密,不可使外廷诸臣抓着一点把柄,阻挠大计。”
宫中已经在打三更。杨嗣昌看见皇上有点疲倦,赶忙辞行。临走时,崇祯微微地笑了一下,说:“卢象升今夜如能赶到京城,卿可告知他明早在平台单独召对。”
山西总督卢象升,率部来到昌平郊外
这天午后,挂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的宣大、山西总督卢象升,率部来到昌平郊外。他父亲五月间病故,本想回乡守孝三年,崇祯不准,反而依杨嗣昌的推荐,调他做兵部尚书。
清兵人塞,朝臣交章推荐,皇帝派人赐他一把尚方剑,叫他星夜来京,总督天下援军。卢象升先在昌平郊外长陵致祭,然后进城,一看各路援师都没来到,只有他自己带的一万多骑兵扎在城里城外。
当晚,卢象升和将领们商讨作战计划。刚一结束,门官进来禀报,说杨阁老派一位官员来见。他立刻传见,原来是杨嗣昌催他连夜进京,说是皇上明日一早就要召见。他决定立刻动身,情绪十分激动。
在奔往德胜门的路上,他一面计划着如何同敌人作战,一面想着明天见皇上如何说话。马蹄声声,在霜冻的旷野里,像一阵凶猛的暴雨。他带了一百多士兵,骑着心爱的骏马五明骥出发。
进了北京,来到自己的公馆,已将近四更天气。有许多京城朋友都在等候他。他们都愤恨杨嗣昌和高起潜的“卖国求和”,希望他在皇上面前坚决力争。
有一位在翰林院做编修的朋友姚东照,激动地说:“目前阁下一身系天下臣民之望,如对此事不以死力争,京城士民将如何看你?请勿负天下忠臣义士之心!”卢象升回答说:“请放心……”
“象升来京勤王,能够战死沙场,于愿已足,决不会贪生怕死,不敢力争,致负京师士民之望。”众人知道他几天来奔波辛苦,也怕谈得太久会被东厂侦事者知道,于是稍谈一阵,纷纷辞去。
卢象升正要休息,忽然那个跟随他两年的仆人李奇走来,向他请长假要求离开。卢象升心中恼火,用目光逼着李奇问:“为什么要请假?害怕打仗?”
李奇终于说出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东厂派来监视卢象升的。李奇走后,卢象升感慨地叹息,自己多年来出生人死,为皇上办事,想不到竟受如此监视。
天才麻麻亮,杨嗣昌来了,对他说了些慰劳的话,邀他一起进城。路上常看见成群难民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不断地呻吟悲哭。
卢象升心中难过,忍不住问:“虏兵已临城下,听说朝廷和战决策不定。皇上的意见到底如何?”杨嗣昌说:“皇上今天召见老先生,正要问一问老先生有何高见。”
卢象升转面直问杨嗣昌的意见。杨嗣昌说:“你知道皇上英明天纵,许多事宸衷独断。”卢象升说:“可是公常在天子左右,对和战大计应有明确主张。”杨嗣昌这才不得不表态:“学生也主张议和。”
卢象升高兴地说:“这就好了。”杨嗣昌迟疑了一下:“不过就目前形势而言,战亦无必胜把握。”杨嗣昌很不高兴,认为卢象升性情太刚,很难合作,只好让他碰碰钉子再说。
两个人来到朝房,等候太监传旨。卢象升今年才三十九岁,前额宽阔,颧骨高耸,一双剑眉,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神气。过了一会儿,从里边出来一位太监,传卢象升速到平台见驾。
卢象升进殿,行了跪拜礼。崇祯把他上下打量一眼,印象很好,先慰勉了几句,然后问道:“东虏兵势甚强。外廷诸臣意见纷纷,莫衷一是。以卿看来,应该如何决策?”
卢象升听皇上口气游移,突然忘记害怕,大声说:“陛下命臣督师,臣意主战!”崇祯的脸刷地红了,过了很久才说:“说要招抚,是外廷诸臣如此商议。倘不用招抚,那么或战或守,何者为上?”
卢象升说:“能战方能言守……”崇祯问:“卿言战为上策,但我兵力单薄,如何战法?”卢象升慷慨指出:“臣以为目前可筹集十万人马,所患者不是我兵力单薄,是朝廷尚无决心!”
崇祯沉吟说:“卿以往剿办流贼,屡建功勋。但我军新集,远道疲累,总以持重为是,不可浪战。东虏非流寇可比。”卢象升听到“不可浪战”四个字,不觉一惊,犹如冷水浇头。
卢象升正要痛切陈词,忽然皇帝用冷淡的声调说:“卿鞍马劳顿,先去休息吧。至于战守事宜,可与杨嗣昌、高起潜仔细商议,看如何进行方好。”卢象升只得叩头辞出,心情沉重。
午后,卢象升打算往安定门去。有个人不顾门官阻拦,抢步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多年不见的姚东照。崇祯二年秋天,卢象升任大名知府,姚东照曾率领一千多家乡子弟,协助卢象升抗击清兵。
姚东照年纪在六十上下,身材魁梧,是鹿县的一个穷秀才,为人慷慨,在乡里很有威望。他向卢象升施礼说:“东照因事来京,适遇东虏人犯,本想星夜返里,因闻老公祖来京勤王,故恭候谒见。”
姚东照开门见山问事
卢象升客套了几句,姚东照开门见山说:“大人今日去会议,可知朝廷准备输银割地,暗向鞑子求和之事么?”卢象升猛然跳起,两眼瞪着问:“这话可真?”姚东照回道:“都下有此传闻,据说可信。”
姚东照把当今的国事糜烂比作南宋,要求卢象升力阻和议,率领三军与虏决战。卢象升果断地说:“有象升在,必不使大明为南宋之续!”姚东照打算星夜返里,率领乡里子弟,抗击清兵。
临走,卢象升赠他银子做路费,姚东照不受。卢象升把自己佩带的宝刀,赠给老人,以壮行色。姚东照双手接住,大声说:“多谢大人!倘若虏骑南下,东照誓用胡虏鲜血祭刀,万一不胜,亦以此自裁!”
卢象升送走姚东照,就带着随从往安定门去。他抬眼望去,天色昏昏,浮云淡淡,大街的两旁,士民们似乎都用眼神望着他,有的充满忧愁,有的却流露出信任和希望。
卢象升到了安定门。参加会议的除了杨嗣昌、高起潜,还有兵部侍郎、崇祯的亲信太监,提督东厂的曹化淳,以及率领京营的几员大将。卢象升一向瞧不起这班人,就拉着杨嗣昌坐在上席。
卢象升首先发言,坚决主战,但在座诸人却相顾默然。他看到高起潜在抽鼻烟,大为生气,厉声问道:“敌人兵临城下,诸公尚如此游移,难道就眼看着虏骑肆虐不成?”
高起潜和杨嗣昌分明是被他的正气所慑服,都没生气,劝他不要操之过急,对作战方略需要慢慢商议。他们不谈自己不主张同清兵作战,但又不肯提出任何积极意见。
会议开到半夜,没有结果。从东郊传过来隆隆炮声,城外通天火光。卢象升说:“请诸公原谅,学第二天早饭后,卢象升进宫辞行。这只是例行的礼节,皇帝并没出来。一位太监口传圣旨,赐他一把尚方剑。卢象升双手捧剑,叩头谢恩,热泪夺眶而出。
他又去向杨嗣昌辞行。杨嗣昌先谈了些不相干的话,最后说:“九台翁,皇上意思你也明白。国家之患在内,未能安内,何以攘外?山西、宣大之兵,皆国家精锐。流贼未平,务必为皇上留此一点家当。”
卢象升没有做声,向他作了个揖,回身就走。出了承天门,他就接到军情:清兵虽然大部分向东便门和广渠门一带移动,但也有游骑到安定门和昌平间的地区骚扰。卢象升决定立刻回昌平军中。
卢象升回到昌平的第二天,即十月初五的上午,皇帝派太监送来银子三万两犒赏军队,另外一万两是赐给他个人的。下午,又赏赐他御马一匹,太仆马一千匹,铁鞭五百根。
卢象升很是振奋,以为主张议和的只是杨嗣昌、高起潜两人,皇帝不过是一时受他们的蛊惑。他把自己的赏银也分给将士,只留下一两多银子打了一只银杯,打算将来在庆功宴上痛饮,一醉方休。
在这三天里,崇祯心中充满矛盾。他听了卢象升主战的言论,有心等勤王兵到齐后与清兵决战。但总是摇摆不定,难下决心。他在乾清宫召见杨嗣昌、高起潜,叫他们认真考虑,不要徒事意气之争。
他们异口同声,都反对与清兵决战,认为倘若按照卢象升的设想行事,是不知己知彼,不顾国家安危,把皇上的这一点家当孤注一掷,一旦败亡,后果将不堪设想。
崇祯对高起潜只是当作一个心腹奴才使用,而对杨嗣昌则当作是股肱之臣,认为他谋国忠心,通达事理。于是又单独召见了杨嗣昌。杨嗣昌口口声声是“攘外必先安内”。崇祯频频点头。
杨嗣昌说:“朕亦深知欲攘外必先安内,但一味避战,亦非善策。遇到该战时,还得鼓勇一战,将来就是行款,也使东虏知我非不能战,不敢横生要挟。”杨嗣昌俯首说:“皇上英明天纵,所见极是。”
崇祯又完全倒在主和派一边了。高起潜在他的授意下来到昌平。卢象升高兴地谈起打算在初十夜间分兵四路进袭敌营的计划,却被高起潜浇了一盆冷水:“敌众我寡,万一不胜,岂不是孤注一掷?”
卢象升正色道:“出奇制胜,兵家常事,何谓孤注一掷?”两个人越谈越僵,各不相让。高起潜知道卢象升有喜爱骏马的癖好,就改换话题,要求看一看他的马。
卢象升陪他来到一个空场上,叫掌牧官杨陆凯把十匹高大的骏马牵了出来。每匹马都有名字。当高起潜看到卢象升的坐骑五明骥特别高大时,他伸出手想要量一量,竟然差很远没有够着马耳。
高起潜艳羡地问:“为什么叫它五明骥?”卢象升微微一笑,说:“你看,这马全身深紫,鬃毛黑色,却有四只蹄子白如霜雪,肩上也有一片白毛像一轮皓月,所以就给它起一个名字叫五明骥。”
千里马
高起潜的注意力又移向旁边一匹白马身上,他问:“这马叫什么名字?”杨陆凯说:“它叫千里雪。龙颅凤膺,腹上有两片旋毛如两个乳房。《相马法》上叫千里马。”
高起潜想试一试这马的脚力,征得卢象升的同意,飞身上马。千里雪先是缓步小跑,接着像箭一般向前飞去。他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响,树木一闪一闪地向后倒退,简直像骑着一匹神龙在腾云驾雾。
跑了大约五里路,高起潜勒转马头,尖声高叫:“啊呀,真是好马!这简直是一条腾云驾雾的白龙!遇到这样的千里雪,太叫人喜欢啦。”一位幕僚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给卢象升使了个眼色。
卢象升恍然明白了太监的意图。他平日深恨一班监军太监们招权纳贿,不干好事,便冷淡地笑道:“高监军太过谦了。你出则代皇帝监军,入则待天子左右,想要哪一匹马还不是随手牵来?”
高起潜感到尴尬,但仍不死心:“我虽有几匹好马,但一见这匹千里雪,不觉艳羡。”刚才那幕僚又碰了一下卢象升,希望他忍痛割爱。卢象升个性倔强,故意说奉赠可以,只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卢象升说:“初十夜间,请高公同我一道袭敌。我等必须有进无退,俟胜利归来,不但以千里雪奉赠,所有军中骏马,任公选择。”高起潜干笑起来:“此非商量机密之地……”
两人回到行辕大厅,卢象升又接着问:“高公意下如何?”高起潜推说野战非我军所长。卢象升说:“我关宁、宣大战士素惯野战,趁目前士气正盛,应该寻敌一战,以解京师之危。”高起潜连连摇头。
卢象升拂袖而起。高起潜傲慢地说:“总督愿意单独与敌作战也好,不过军队,我也要……”卢象升干脆地说:“宣大、山西的军队原是我带来的,仍旧归我指挥;关宁精锐我一个不要,由监军自己指挥。”
两人谈不拢,只好分兵。卢象升说:“我今天就拜疏上奏,等圣旨一到,马上就分兵。”高起潜站了起来:“这样很好。我现在就进京去,等候上谕。不再打扰了。”
当天黄昏,卢象升接到皇上谕旨,同意他同高起潜分兵。他明白皇上听了高起潜、杨嗣昌的话,不再采纳自己的意见,在皇帝身上寄托的希望破灭了。
这时,翰林院编修杨廷麟来访。卢象升介绍这几天的情况,向他求教。杨廷麟分析道:“皇上与杨嗣昌、高起潜虽有意求和,但迫于臣民反对,尚不敢公然与虏订城下之盟……”
杨廷麟主张:乘敌屡胜而骄,发动奇袭,挫其凶焰,就可堵主和者之口,使皇上确知,唯战方为上策。卢象升叹道:“晚了。我军虽有五万,但关宁铁骑二万分给高太监,归弟指挥的只剩下两万了。”
杨廷麟问:“这是皇上的意思?”卢象升把今天分兵的经过说了一遍。杨廷麟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跺脚愤慨地说:“这样看来,大明迟早会亡于满洲!”
饭后,杨廷麟在卢象升的询问下只好说出自己的主张:“由大人出头,建议皇上赦李自成的罪,召他带兵与东虏作战,将功赎罪。同时召洪承畴、孙传庭即速来京,齐心击敌,胜负之势即可改观。”
卢象升连连摇头。杨廷麟又说:“李自成与其他流贼不同。他善用兵,与士卒同甘共苦,军纪严明,常能化险为夷,转败为胜。如果朝廷诚心招抚,对国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卢象升低声说:“此事重大,你千万莫同第二人谈,免得惹出是非。”杨廷麟临走时,他又表示:“请转告京中故人,我决不会辜负主恩,也决不会辜负诸位和京师百万士民的殷切瞩望!”
第二天上午,杨嗣昌来了,向卢象升提出:新任总督陈新甲已经到京,皇上叫他统帅山西援兵,要卢象升再分一些部队交陈新甲指挥。
卢象升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他知道这又是高起潜、杨嗣昌捣鬼,使得他无法和清兵作战。过了很久,他才淡淡一笑,说:“既然是出自上意,学生当然遵旨分兵。学生身带重孝,本不宜为三军主帅……”
接着话题转到议和的消息上。卢象升愤愤地说道:“敌兵蹂躏京畿,公等不思如何派兵抵御,难道不想想,岂可重蹈南宋复辙?”杨嗣昌满脸通红说:“若如此说,老先生的尚方剑当先从学生用起!”
卢象升冷笑说:“我既不能奔丧,又不能战,该吃尚方剑者应是我!”杨嗣昌勉强笑着说:“你不要以流言蜚语陷人!”卢象升把朝廷派谁去讲和的底牌揭开来。杨嗣昌很窘,敷衍了两句,恨恨而去。
卢象升把他送走,回到屋里,想着今后对敌作战更加困难,不由地联想到秦桧和岳飞,愤慨地自语道:“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
几个幕僚过来相劝
几个幕僚过来相劝,认为杨嗣昌是辅臣,不必当面顶撞。卢象升跺脚说:“我实在忍耐不住。目前敌兵深入,而他们的眼睛只看着陕西剿贼,不惜受城下之盟,叫我如何能不说话!”
幕僚认为这样争吵,今后就更加困难重重。卢象升悲情地说:“如今我们的人马只剩下一万多,当然更困难了。但不管成败利钝,我决心以一死报国!”不由地流出两行热泪。
直到这时,卢象升仍在希望杨嗣昌回心转意,而且对皇上也没有完全绝望。便写了一封短信,要杨嗣昌“同心戮力,以济国家”;如果“奸欺到底,自当沥血丹墀”。封好信,派人立刻送到京城。
十月中旬,清兵攻占卢沟桥和拱极城,高起潜被打得大败。而卢象升率领不足一万人马保卫从永定门到右安门一带,多次击退清兵的进犯。这些情况,无人奏报。崇祯皇帝一直被蒙在鼓里。
高起潜却写了一个奏本,诬告卢象升拥兵避战,坐视虏骑深入,糜烂畿辅。崇祯看了,恨恨地骂道:“卢象升真是该死。”倒是秉笔太监王承恩心中明白,暗替卢象升叫屈。
一天上朝,杨廷麟出班跪奏:“目今虏兵深入,各路援军云集,大都观望,实因师出无名,不知朝廷要和要战。”崇祯不等话完,厉声问道:“哪个要和?”杨廷麟回道:“外边都在议论。”
崇祯说:“既是外边议论,何必多问!”想把他压下去。可是杨廷麟并不罢休:“虽然陛下说和议非朝廷意思,然外间传说纷纷,必有其因,倘万一确有其事,则堂堂大明,岂不为南宋之续吗?”
十月下旬,清兵越过北京,由涿州分三路深入:一路由涞水出易州,一路由新城出雄县,一路由定兴出安肃。到了十一月初,清兵破了高阳。大学士孙承宗告老在家,率家人与敌兵巷战,全家牺牲。
十一月初十以后,崇祯得到了这个消息,很为震动。他骂卢象升无能,打算找一个人代替卢象升。恰巧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呈上一个奏本,是大学士刘宇亮恳求皇上派他去督察诸镇援兵。
崇祯忙写了一个手诏,派刘宇亮即赴保定军前,总督诸军;并罢去卢象升本兼各职,来京听勘。他知道刘宇亮并不是合宜的统帅人才,但由于对象升不满,急于挽救败局,便草率地作了决定。
杨廷麟也有一份奏疏。这奏本弹劾杨嗣昌朋谋误国,牵制卢象升作战,把杨嗣昌比作南宋的耿南仲、黄潜善,阻挠李纲、宗泽抗金。崇祯听王承恩读着,越听越觉得自己不成了宋高宗赵构了吗?
杨廷麟的那副倔强样,又浮在眼前。奏本的中心是反对议和,本出于忠君爱国之心。但崇祯讨厌他攻击杨嗣昌,更讨厌他替卢象升说话,但又不好治他的罪,便提笔批了几个字:“知道了,钦此!”
当天下午,刘宇亮的谢恩疏送进宫来。他除谢恩外,请求皇上派他去督察诸军,而不要使他接替卢象升总督。崇祯才恍然明白:“督察”和“总督”是不同的,并看透了刘宇亮害怕直接带兵。
怎么办呢?是同意刘宇亮的请求还是维持他的手诏?他一时不能决定。恰在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进来启奏:辅臣杨嗣昌请求召见。崇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传话叫杨嗣昌到文华殿。
杨嗣昌陈述了自己的意见:目前军情紧急,不宜撤换统帅,可对卢象升稍示薄惩,戴罪图功。刘宇亮原意非自任总督,不如按原疏所请。崇祯点点头,决定照杨嗣昌的主意办。
接着,杨嗣昌说起弹劾他的事。他认为杨廷麟只是误听了流言,用心倒是好的,正打算荐举杨廷麟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佐卢象升赞画军务,比之供职词垣更能为国效力。崇祯见他态度诚恳,毫无报复意思,心中大为称赞。
崇祯说:“卿能捐除私怨,为朝廷推荐人才,实堪嘉奖。朕知道杨廷麟是个敢说话的骨鲠之臣,只是有些偏激而已。”杨嗣昌说:“陛下圣明。其实廷麟是个人才。”
杨嗣昌走后,王承恩代拟好上谕。这稿子包含两件事:一是派刘宇亮督察诸军,一是改授杨廷麟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崇祯提笔加了一条,免去卢象升兵部尚书衔,降为侍郎,追回尚方剑,以观后效。
十一月中旬,卢象升在庆都县境打了一个小胜仗。这天黄昏,他接到邸报,不禁大吃一惊。他知道刘宇亮不懂军事,也不是主战的人,添个掣肘的人,使他更加困难。
两天后,杨廷麟从兵慌马乱中驰至军中。卢象升并没有特别高兴。他的部队既无饷银,也无粮草。上书兵部,如同石沉大海。万般无奈,卢象升率领着饥疲的将士转移到真定,希望能得到点救济。
杨嗣昌、高起潜都排挤卢象升
不料真定巡抚见杨嗣昌、高起潜都排挤卢象升,也紧闭城门,不让一人进城。最后从城头上吊下来一千两银子,作为接济。可现在兵慌马乱,老百姓既怕清兵,也怕官兵,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军中快要绝粮,每天只能吃一顿稀饭。卢象升也吃同样的东西。他估计清兵下一步或深入畿南,或由这里向山东掳掠,所以他打算移兵畿南三府(顺德、广平、大名),筹募粮草,休养士马,待半月之后,寻敌决战……
杨廷麟接着分析了移兵畿南三府的好处。卢象升叹口气:“你的主意虽是上策,但我实不能用。我只能用下策,派人向刘宇亮请求,要他拨饷、拔粮,增派援军。”
杨廷麟不明白他的意思。卢象升说:“一个月来,枢臣与权阉蒙蔽主上,交相诋毁。弟以待罪之身暂统军务,常不知何时就逮。倘若移师,则不出数日就会有缇骑来。与其死于刑场,何若葬身沙场?”
杨廷麟大声说:“难道国家要亡在这班人的手里不成?……”卢象升陡地转过脸,向杨廷麟摆了一下脑袋,不让他说下去,担心被什么人添枝加叶,报进京城。卢象升要他到保定去一趟,向刘宇亮求援。
约莫二更时分,杨廷麟拿着卢象升的手书,带着一个家人和卢象升拨给他的四名士兵出发了。卢象升把他送出营外,握着手互嘱珍重。
杨廷麟策马走了几步,感到很不放心,又勒转马头,叮咛说:“公一身系国家安危,千万勿作孤注一掷。畿南为我公旧治,民心可用,务望留意。”卢象升点点头:“你走吧,不必以弟为念。”
卢象升目送着杨廷麟和六匹马在昏暗的星光中渐渐消失,心中非常难过。他明知刘宇亮不会给他什么援助,之所以派杨廷麟去,更重要的是要把杨廷麟打发走,替国家保存一个有用的人才。
当天夜里,卢象升接到兵部紧急文书,说是太原危急,命他回师驰援。卢象升明明知道清兵就在冀中攻城破寨,烧杀淫虐,并没有往山西移动,他估计这又是杨嗣昌的牵制,决定不接受。
可是,卢象升手下的大同总兵王朴也直接得到兵部檄文。王朴手下的将士早就不愿随着卢象升受苦拼命,一听说山西危急,都要回去保护家小,鼓噪起来,把王朴扶到马上,拥着他往西而去。
卢象升属下三个总兵,以王朴人马最多。王朴走后,虎大威、杨国柱两个总兵的部队和卢象升自己的标营,合起来仅六千多人。第二天中午,这几千残兵开到南宫县境,在荒野中扎营立寨。
各营都派人去挖掘草根,和着很少的杂粮充饥。卢象升也吃同样的东西。他估计清兵下一步或深入畿南,或由这里向山东掳掠,所以他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到钜鹿找敌人大战。
这时,高起潜的将近两万人马到了鸡泽,离这里只有几十里路。他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请高起潜把军队开往钜鹿,以便互相声援,分散敌势。使者刚走,有畿南三府的几百父老代表来到营外,要求见他。
卢象升赶快走出营门,看见走在前面的正是钜鹿的爱国志士姚东照,腰间挂着他赠送的宝刀。姚东照悲愤地控诉了虏骑的残暴,官兵的溃败。对卢象升的空腹奋战,反被奸臣嫉恨,表示了极大同情。
周围的人都感到难过。卢象升也两眼潮湿。姚东照接着说:“大人将要临敌决战,剩下这几千饥疲的人马,如何能杀败鞑子?请大人赶急移军广平、顺德,征募粮草,召集义师……”
卢象升明知这是上策,可想到如果移军广顺,朝廷一定会加罪于他,那时将百口难辩。他拱手说:“感谢各位父老隆情高义!卢象升十年征战,未尝败北。然今日情势如此,惟有一死报国!”
群众的情绪更加激动
听了他的话,群众的情绪更加激动,纷纷劝他移军,整顿兵马,并列举出许多理由来。可卢象升连连摇头:“象升死志已决,请父老们不必再讲了!”代表们明白了他的苦衷,忍不住大哭起来。
姚东照又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请求卢象升暂时退兵,十日之内,三府父老就可以率领数万子弟前来助战。卢象升把姚东照拉开,叹口气说:“感谢你的好意,可我的处境怎么能等待十天呢?”
卢象升解释说:“我已被朝廷夺去尚方剑和尚书职,随时会被问罪;再者,虏骑拟深入山东,倘不趁早迎击,挫其气焰,不但朝廷会怪罪,我亦难对山东百姓;另外,目前士气尚可一战。”
两人谈了一阵,最后卢象升答应等待一两天,并说:“不过,虏骑行军甚疾,常如骤风急雨,恐怕你们想助我一臂之力已经来不及了。但愿我们能够在战场相见。”
他同姚东照回到众人面前,大伙把随身带的粮食都拿出来。一位父老颤抖着雪白的胡子说:“我们来得仓促,又不知是否能遇到大人,所以带来的粮食不多,只算是略表三府百姓的一点心意……”
附近乡村和南宫城内的有钱人家早就逃避一空,只剩下一些穷苦百姓。听说卢象升决心同清兵作战,三府父老纷纷前来献粮,甚至把自己埋藏的各种杂粮都拿出来。
有位老婆婆流着泪,把一手巾豆子捧给卢象升。卢象升问她有没有儿子。她哭着说:“都没有了。上次鞑子来,一个被杀,一个给掳了去。朝廷养兵,只会骚扰良民,谁出力打仗?老百姓活该遭殃!”
这一夜,卢象升心绪纷乱,不能安眠。第二天,他带着人马到了钜鹿县的贾庄。得到探报,有几千清兵快到附近。他要求将士们宁作断头将军,不能辜负国恩,临敌畏缩。
卢象升指挥着标营人马前进,走了十多里,见北方烟尘蔽天,笳声阵阵传来。卢象升策马朝着尘埃飞扬的敌营奔去。虎大威担任左翼,杨国柱担任右翼。
刚一接战,明军左翼受不住敌人骑兵的冲击,稍向后退。虎大威立刻从左边扑上去,卢象升也舞刀跃马向前冲杀。一时三军振奋,杀得清兵大败。附近村民也自动地纠合成群,拿着锄头、棍棒助战。
黄昏前,卢象升率领部队退回贾庄,准备明天同清兵的主力决战。派往鸡泽送信的小校已经转来,说高起潜不肯发兵相助。卢象升恨恨地叹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是十二月十二日,敌人在拂晓前从西边又来了一万多骑兵,连昨天来到的共有三万以上,把卢象升的营寨围了三重,从四面向明军猛攻。
虎大威守西面,杨国柱守东面,南北两面由副将防守。在紧要地方,架好大炮,由卢象升往来指挥。有一个炮手阵亡,他立刻跳下马,抓住火绳,连开两炮,打死了一批敌人。
从早晨到午后,敌人猛攻不退。营内的火药和铅弹没了,箭也完了。卢象升的面孔被硝烟熏黑,衣服也被烧破几处,并被流矢穿透了几个洞。
敌人见卢象升营中的炮声齐哑,冲了进来。卢象升挥刀左右冲杀,忽见虎大威被围,支持不住,大声道:“虎将军,今天是我辈为国尽忠的日子,不要怕死!”虎大威杀开一条血路,同他会师。
经过半天的激战,明军死伤惨重。战场已经由贾庄移到蒿水桥边。卢象升不愿突围,和虎大威又被清兵冲散了。他和将士们坚持着最后的战斗。
家人顾显一直跟在卢象升的身边,负了十几处伤,栽下马去。正在这时,有一群敌骑从他的面前奔过。他拾起短剑,用力一掷,恰好刺中了一个敌人。他自己也牺牲了。
虎大威和杨国柱都负了伤,不知什么时候突围走了。卢象升的身边只剩下宣府参将张岩,掌牧官杨陆凯和二十几个骑兵,而且都负伤了。他们杀到蒿水河边,被宽阔的河水拦住。
冰不厚,有几匹马踏破了冰凌陷在河里。对岸清兵用乱箭射来。卢象升的左胸又中了一箭。他拔箭大吼,五明骥腾空一跃,跳过了两丈多宽的河流。敌将回马便逃。
卢象升连砍死两个敌人。如果他这时向南奔去,会很容易地脱离战场。但他没有这个想法。他回头一看,发现跟着他的二十几个人都不曾过来,正被大批的清兵围攻。
他又吼叫一声,同时把镫子一磕。五明骥纵身跳回到河水这边,往敌人的阵中冲去。卢象升大声呼喊:“将军断头,勇士捐躯,就在此时!杀呀,弟兄们!”
他把自己的人马救出来,重新来到蒿水河边,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了。张岩已经牺牲。杨陆凯身负重伤,劝他赶快过河突围。卢象升似乎没有听见,重复着叫:“将军断头,勇士捐躯,就在此时!”
五明骥前腿中了流矢。卢象升翻身落马。一群敌人骑兵包围着他,要他投降。他愤怒地说:“堂堂大明,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片刻之间,他的头上又连中两刀,倒了下去,失去知觉。杨陆凯也从马上栽下,赶快挣扎着爬过去,用自己的身子遮盖着总督。
因为他穿的是号衣,敌人不知道他就是卢象升,所以没有割取首级。但他们非常恨他,临了还用一阵乱箭射他。杨陆凯紧紧地抱着总督,既不叫喊也不动。他死了,背上中了二十四箭。
五明骥愤怒地冲出重围。一群敌人见它是匹稀见的骏马,从四面围上来。它昂着头,抖抖毛,望着蒿水岸长叫一声。
等到敌人走近,它突然狂怒地跳了起来,踢倒一个清兵,然后跛着一条前腿向旷野奔去。一直跑到蒿水河边,不幸被清兵用乱箭射死。
三天后的夜间,杨廷麟赶到战场上。他本来去找刘宇亮求援,到了保定,那刘宇亮却已逃往真定。正要追赶,忽闻卢象升全军覆没,杨廷麟不由放声大哭,就连夜往贾庄奔来。
杨廷麟正在设法寻找卢象升
贾庄到处是尸首。杨廷麟正在设法寻找卢象升,忽然听到战马的萧萧悲鸣。他身边的一个弟兄原是卢象升的亲兵,说:“老爷,这像是千里雪。”
他们向着战马嘶鸣的方向跑去,果然看见一匹雄骏的白马昂首立在月光下。走近时,它一扭头跑开了,在远远的荒野上停下来,继而又发出悲哀的嘶鸣。
他们出声追上,它又跑了。这样重复了几次,最后来到蒿水岸上。杨陆凯的死尸在这里被找到,在他身下还有另一个人,面部被砍伤,血肉模糊。
那老兵一见他头上束的白网巾,号衣里边的麻衣,就大哭起来:“这是我们的总督老爷!”杨廷麟免不了又是伤心,他们正在收殓,忽听人声嘈杂,自远而近,并有很多灯笼火把。
迎上前去一看,原来是姚东照等领着七八千子弟兵前来。他们曾在广宗城北设伏,击败了一队清兵,有三百多人,并夺回了很多人口和耕牛。等赶到蒿水桥,战事已经结束了。
姚东照一见卢象升的尸体,不禁失声痛哭,众人也悲愤欲绝。有骂朝廷的,骂兵部尚书杨嗣昌和总监军高起潜的,也有人惋惜卢象升只懂得一个“愚忠”,以致如此。
卢象升有个亲兵叫郑奎,带着伤逃出,驰马到了北京。杨嗣昌听了他报告后,只是问:“杨赞画死了没有?”郑奎说:“没有,总督前一天派他去保定啦。”
杨嗣昌感到遗憾,不再问下去,起身就走了。他不相信卢象升真的死了,派了三个人去贾庄察探实情。有个叫俞振龙的说总督确实阵亡,被诬以报功不实的罪名,吊了三天三夜,打了几百鞭子。
杨嗣昌本来希望他说卢象升是逃跑了,没有下落。但俞振龙决不说谎。他在临死时候,对着审办官员说:“唉,天道神明,不要冤枉忠臣!”
杨廷麟回到北京,把军中的曲折实情上奏皇帝。杨嗣昌却责他欺君罔上,所言不实,把他贬到江西去做一个小官。
杨廷麟怀着悲愤离开北京
杨廷麟怀着悲愤离开北京。听说清兵主力已由畿南转掠山东,不禁一声长叹。他清楚地意识到大明天下不会长久,但到底是亡于清还是亡于“流贼”,他不能断定。只是忧心如焚,沉浸在绝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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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谁还不会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