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上堃:歼灭辻村宪吉大队炮毙阿部规秀中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31 19:18 1

摘要:1939年10月30日,团长陈正湘去了军分区卫生院与恋人康捷举行婚礼。作为团参谋长,我留守在河北保定易县松山村的一团团部值班。上午,接到了晋察冀一分区司令部的敌情通报:坐镇张家口的伪“蒙疆驻屯军“司令兼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派辻村宪吉大佐率日军第

杨上堃:歼灭辻村宪吉大队炮毙阿部规秀中将

本文根据《非常轨迹——一个红军的足迹》整理

1939年10月30日,团长陈正湘去了军分区卫生院与恋人康捷举行婚礼。作为团参谋长,我留守在河北保定易县松山村的一团团部值班。上午,接到了晋察冀一分区司令部的敌情通报:坐镇张家口的伪“蒙疆驻屯军“司令兼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派辻村宪吉大佐率日军第一大队和伪军共一千多人已进驻涞源城。据侦察,敌人拟分三路向分区根据地“扫荡”:西路经北石佛驰往灰堡;西南路出涞源城经插箭岭奔走马驿;东路由辻村宪吉大佐亲率一个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共六百多名日军,有经白石口、鼻子岭向我银坊镇地区“扫荡”的迹象……

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和一分区杨成武司令员等领导几经斟酌、权衡利弊后,决定打东路辻村宪吉之敌。11 月 2 日,部队在分区司令部参加干部会议,对作战方案又做了一次研究和确认。经聂司令员批准,

决定:以部分兵力和地方游击队去牵制、堵击插箭岭、灰堡之敌,不使那两路敌人接近我们战场;三分区的团长唐子安、政委黄文明率其二团,一分区团长纪亭榭、政委袁升平率三团,分别埋伏于雁宿崖东西两面;一分区的团长陈正湘、政委王道邦率主力一团担任主攻插至白石口南,并随时截击敌人的退路;以素有“狼诱子”之称的曾雍雅、梁正中支队,由白石口向雁宿崖佯动,诱敌深入。待敌进入雁宿崖地区后,全线发起战斗。

这样,我军参战兵力有一分区的一、三团和三分区的二团,共三个团,与敌人可能落网的一路兵力相比,占有绝对优势,由于兵力集中,具备了歼灭这路敌人的条件。

军区把此次战役任务交给一分区,统由杨成武司令员指挥,杨司令员在后方指挥部总指挥,同时把前线指挥部设在分区主力一团,由一团担任主攻,并把前线指挥权交给了陈正湘团长。

在上级布置的雁宿崖黄土岭运动战的战略意图和具体的战术方案明确后,我作为前线指挥部参谋长,明白身上的重担不轻、雁宿崖、三岔口、白石口、插箭岭、黄土岭,再次详细察看每一处的地形地貌。我发现从白石口至雁宿崖一段路,实际上是个宽约四十米的干河滩,两边是山岭陡峭,爬上了山头,往下一看,不禁暗暗称奇。山下是一条异常狭窄险峻的山谷,最宽处不过百余米,最窄处仅有几十米。一条小河蜿蜒其间,仅有几十户人家的一个小村,像山水画般挂在高高的河岸上,那就是雁宿崖了,往上去是三岔口,往下去是张家坟,这条峡谷大约有数百米长,从白石口下来的敌人,只要进入三岔口,也就进入了死亡之谷,如果伏兵两侧,并以一部分兵力诱敌至此,再用火力封锁住白石口,断敌退路,那它就插翅难逃,只能葬身于乱石之中。

这真是打伏击的绝妙地形!仿佛天造地设专门为八路军打伏击,特别有意思的是,脚下的山地,正是昔日古战场。耸立在白石口上的城楼,还锲有“云谷重关”四字,传说杨六郎插箭立营而得名的插箭岭上,六郎庙古风犹存。山西内长城虽已坍塌,但它那石龙般的城基仍然卧伏在苍莽山野中。历史的巨变常常在一些不太起眼的地方留下难以抹去的印记。

出了司各庄村口,向北一望,就是那座巍然耸立的白石山。此山海拔两千公尺,山头终年埋藏在白云里,山中奇峰竞秀,花草繁茂,且盛产白色小雪花大理石,故取名白石山。今天的战场就设计在它的胸怀中。战斗迫在眉睫,分分秒秒都不可虚掷。

我把作战方案向陈正湘团长和王道邦政委作了汇报,并陪同他们再次察看了一番地形,方案得到了他们的批准。随即,利用附近的电话站把作战命令下到各团营,让部队准备行动。接着,我们来到三团驻地,同团长纪亭榭、政委袁升平、副团长邱蔚进一步研究了作战方案,接着命令各团立即按计划开进伏击地域。当时只有主力一团完全按时间进入了阵地,其他团没有完全按时进入自己的阵地位置。陈正湘同志非常着急的对我说“白石口距离这里只有四十多里,如不按时占领阵地,仗就打不好。“

我听后放下电话,立即派出通讯员跑步通知各团,最后各个部队都在敌人未到达雁宿崖前进驻了阵地,然后进行了疏散隐蔽,接着八路军所有部队进入伏击阵地。当夜指战员们就在山中荷枪露宿,战士们坐在背包上,这时一轮赤铜色的圆月正升起在东方,照得夜幕下的轻重机枪暗暗发着寒光,它闪示着一场刀光剑影的绞杀即将在这里上演。

11 月 3 日是个好天,晴空之下,万岭苍苍,旭日抹红山尖,清冷的穿谷风阵阵扑面,实在令人兴奋。七时许,我军同三路敌人先后接火,东路敌人被曾、梁支队诱击了一下,果然大踏步闯进狭谷来了。行至雁宿崖,一分区三团的主力已在张家坟及其两侧山上隐蔽展开。一团一营到达雁宿崖东山,从望远镜里看到,敌先头部队约一百多人,正在雁宿崖村东河滩休息,有的坐着,有的靠着背包躺着,有的点火抽烟,有的到河边饮水,散散乱乱地挤在河滩旁。

十几分钟后,敌主力正从上下台、三岔口沿河沟缓慢地向雁宿崖开进,像一条黄褐色的毛毛虫慢慢地向前蛎动,中间就是无精打采的民夫赶着的驮子和一些端着枪的日本兵,后面有敌人三百多人还有小山炮。又继续观察和三营报告,敌人后面没有再发现敌人了。在东面山上我们看到三分区二团在雁宿崖西南山头阵地上准备战斗姿态。在这个时刻,敌人先头部队已到达了雁宿崖村庄,有少数敌人仍在行进,有的敌人在干河边上坐下休息。敌后续部队到雁宿崖时,敌先头部队又开始向南进。

这时候陈团长命令一团一营长李得才迅速将其营二、四连隐蔽展开于阵地的内斜面,派出警戒,监视敌人,组织火力掩护主力展开。接着,向各营下达战斗命令:一营主力展开于二营左侧,与三团阵地接衔,从雁宿崖东南实施攻击。二营长宋玉琳、教导员郑三生率主力从中间冲击,首先消灭河滩之敌,尔后向雁宿崖村内攻击。

三营由熊招来副团长和营长张英辉、教导员邓经纬带领,沿小山沟向北疾进,攻占三岔口,断敌退路;三营攻占三岔口后,以一个连的兵力占领三岔口附近有利地形,防敌从涞源、白石口增援;并以适当兵力进占上下台东山阵地,以火力侧击敌之左翼,掩护营主力由北向南攻击敌第二梯队。命令各营指定突击队并组织好火力,各连、排、班长要亲自观察、熟悉地形、道路和敌情,选好冲击路线和冲击地段,区分冲击目标。各部队应绝对隐蔽,没有统一命令,不准开枪。

前线指挥部设在雁宿崖东山上。掌握到骄横狂妄的敌人,行军和休息不派警戒,对两侧也不搜索的特点,主力一团一、二营提前进入阵地设下伏击阵形。当一团三营赶到三岔口时,敌人后卫刚刚通过。三营除留一个连控制三岔口断敌退路、阻敌援兵外,主力则尾随敌人向南压缩。当敌先头部队进到雁宿崖与张家坟之间,离雁宿崖一华里时,陈正湘发出命令:“参谋长,全面出击!”。

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立刻命令号长吹起冲锋号,一团一、二营主力从两侧阵地同时向河滩猛扑过去。冲锋号声响彻山谷。战斗开始打响了,正在发出进攻信号时,三分区二团在西南山头正面用轻重机枪猛烈的向敌先头部队射击了。此时,一团二营从雁宿崖东面山头上直插敌中间,三营从雁宿崖东北面山头也开始猛进攻敌后面,用一个连向三岔口方向警戒,防止敌后续部队。—营在雁宿崖东南山头直进干河沟,协同二团歼灭敌先头部队一百多人。其他部队为二梯队。这个时候,敌人遭到我军的突然打击,混乱不堪,到处乱窜。敌山炮就在干河沟小土包上向我们乱发射炮弹。二百多民夫和牲口更乱成一团,有的民夫四面逃走。当时敌人遭到我军一阵猛打后,当场就死伤一百多人。

很快,敌人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了,这支被武士道精神教化的训练有素的侵略军毕竟还是有战斗力的,那些剩下的日军,拼命地爬上西侧的山头,他们迅速组织抵抗,先占据河套附近的小高地作为立足点,然后以十几挺机枪、几门山炮为掩护,一面向三团阵地发起连续反扑,一面指挥上下台以南的炮兵向一团二营右侧伸向河滩的小山头轰击。同时,几十名敌人迅速沿村西南沟的小道抢占了无名高地以西、上花沟以北的六一五高地。

这个时候,敌人指挥官辻村宪吉大佐哇哩哇啦地叫着拼命地组织一些日本兵抢占了雁宿崖西面的无名高地,敌山炮中队就在该村边上土坡上,占领阵地架起九二平射炮向我们四周山头猛烈轰击。其余的敌人就占领了该村四边城墙,阻击我一团二营冲击。显然,夺取无名高地和六一五高地已成为全局的关键

。日军先头部队除死伤外,其余的退缩到雁宿崖村内。敌后面部队,被我们一团三营猛烈冲击后,也收缩到雁宿崖附近干河沟上,用火力拦阻我三营和二营部队的进攻。此时,二营一个连冲到该村边时,敌人用火力阻击,使我军暂不能向前冲击。加上敌占领了雁宿崖西面小山头,架起机枪向我前进冲击部队扫射,我们指挥部根据情况变化,立即组织各部队密切协同动作歼灭敌人。最后发现敌后无增援部队了,就采取“关门打狗”的办法。

这时,我和陈正湘同志骑马急步来到三分区二团团部,陈正湘接过参谋递过来的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后,对该团团长唐子安说:“现在要马上组织力量,集中火力,一分区三团派一个营协同你们团迅速把雁宿崖西面小山头无名高地上的敌人歼灭掉,因为敌人这个小山头对我们所有部队向敌区冲击有很大阻碍,你们二团都在干河沟西山上,便于向敌人小山头冲击,从东面山上部队迂转过去,时间不等人啊。“

我接着说:“二团开始夺取这个小山头时,一团二营协助你们首先把炮兵阵地打掉,其余部队看情况,同时展开穿插分割敌人,一个一个的歼灭敌人。“陈正湘同志听了后,点头说:“对!就这么打。”

二团和三团一个营马上行动开了,首先集中所有的轻机枪火力猛扫敌小山头阵地,三团一营长赖庆尧冲在前面指挥,敌人倾巢扑来,山头上展开了白刃格斗,三连指导员身上数处负伤,一只眼睛被鲜血糊住,仍然挥舞着驳壳枪不停地射击。一个营的兵力分多路猛冲击下去。由于只有一面陡坡能够通向高地顶端,却又被敌人的机枪封锁住了,后续部队上不去,已经攻上去的战士们则因寡不敌众被敌人压了下来。

战斗在持续,太阳挂在西山边,山峦沟谷渐渐模糊起来,这时后方总指挥部总指挥杨成武司令员打来电话,询问战况,他说情况紧急,要求部队必须今天解决战斗。

这时我们指挥部组织部队开始第三次冲锋,一团有一个排,排长曹葆全领着全排着了魔似地冲在最前面,他是一名陕北红军,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待他们接近无名高地时,全营的轻重武器一起开了火。很快就看见山头上开出一大片手榴弹的蓝花,把整个山头蒙盖住了。烟花还没有消散,就听见烟雾中一片冲杀声。接着,灰蓝色的烟雾中就飘浮起一面红旗。顷刻我方阵地腾起一片喝彩声。在雁宿崖指挥部里,大家也都“好哇、好哇”叫了起来。

大部队如狂潮一般涌了上去。十几分钟后终于把小山头拿下来了,除十几个日本兵逃退到村庄外,其余的都歼灭在小山头阵地上。同时,一团二营也把敌炮兵阵地打掉了,阵地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当场缴获敌九二平射炮两门。没多久,上庄子敌人全部被歼,至此,雁宿崖外围之敌基本被我们肃清。

下午四时多,我军开始组织兵力,围歼雁宿崖之敌的总攻开始了。当时,陈正湘同志命令说:“杨参谋长你派通讯员去告诉—团三营和一营现在要集中力量歼灭雁宿崖村外的残敌,你亲自告诉朱营长,二营直捣村内。三分区二团围歼雁宿崖村西边外围残敌,一分区三团一个营协助一团—营围歼雁宿崖村南边的残敌。“

雁宿崖整个战役一开始,我就始终在前线指挥部的阵地上负责上下通讯联络传达司号发令和后方火力战勤工作,有力地协助着前线战役主官陈正湘同志的指挥工作。

兵力布署好后,各个部队向各自的目标总进攻冲击敌人。当时,敌人仍然顽抗,作最后挣扎。但敌人死伤太多,在我们各个部队勇猛灵巧的攻击下,十几分钟后雁宿崖村周围山地的敌人—群群都被我们歼灭了。

在主力一团的阵地上,一营一部刚一冲上阵地,战士小孙就抓住了一挺歪把子的枪腿,那个留着小日本胡的家伙还不松手,就同小孙厮打起来。一排长立刻跑上去,乒乒两枪结果了那家伙的性命,一脚把他踢到山涧里面去了。接着是一阵短暂的肉搏,敌人留下五六具尸体,其余的狼狈逃向六一五高地。哪知此时,六一五高地已同时被我军攻占,敌人不得不再次掉转头来。一排长早有准备,立刻命令用密集火力扫射敌人。他见有的战士仍卧倒射击,就喊:“站起来打!端着机枪扫啊!”

这个排原有两挺捷克式机枪,又加上新得的歪把子机枪,战士们端着三挺机枪哗哗的猛扫过去。小孙简直像着了魔似的,他今天带的手榴弹特别多,差不多全身都挂满了,他一口气就投出了五六个,手榴弹打得又远又准,不一时,就把这群从异国来的武士全压到山涧里去了。他们在山涧里乱跳乱蹿,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喊。整个一条山涧,全是灰蓝色的烟雾。一排长领着战士喊了一阵跟敌工干事学来的日语口号,毫无回应。烟雾渐渐散去,一排长往山涧中一看,下面全是横七竖八黄呢子和红领章的尸体。其中有一个穿细呢军服的人,偷偷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似乎蠕动了一下。

小孙眼尖,立刻就攀沿着石壁走了下去。哪知刚刚走近,那个家伙就举起手枪来乒的打了一枪,幸而没有击中;接着他扑过来,又打又咬,小孙就用刺刀猛地一捅,结束了这个家伙的性命。从他身上搜出一本书,然后爬了起来。一排长接过那本书一看,封面上印着《宣抚心得集》几个字,轻轻叹了口气说:“怪不得这样顽固,原来是个宣抚官呢!”

“小孙,快把红旗插起来吧!”

红旗在硝烟中飘起来了,接着六一五高地上的红旗也竖了起来。这时,远远近近的阵地上都传过来一阵阵的欢呼声。战士们高兴极了。他们纷纷拆开缴获的许多小白口袋,吃起饼干来,饼干袋中还装着红红绿绿的小糖块儿,吃起来十分香甜适口,小孙对大家说:“同志们,吃早饭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们不要吃饱,准备下午吃日本饼干,我没有白说吧。““你是个预言家嘛!”大家笑了起来。

当雁宿崖战场外围的日军基本歼灭,八路军决定最后围歼辻村宪吉大佐巩守的指挥所。我军步步紧逼,英勇的主力一团二营和三营把敌指挥所从那个小山包上逼近到村里一个院子里紧紧围住。然后,集中火力猛扫院内,把所有手榴弹集中进行猛投,当时院子房被手榴弹爆炸后房子起火,辻村宪吉大佐同时被我手榴弹炸死(注:辻村宪吉1967年1月17日因脑溢血于东京死亡)。这时敌人大炮都哑巴了,三营两个连和二营一个连上起刺刀一涌而入院内,院内除几个还活着的日本伤兵外,其余的全部被我手榴弹炸死。

经过一整天的战斗,终将敌歼灭,只有十几个漏网的日本兵骑马逃走了。战斗结束后,一团七连连长钟茂华同志,穿着一件日军将校呢子大衣,十字披红地挎着一把指挥刀、一把王八盒子,笑眯眯地大步从营部走到前线指挥部。我和指挥部的同志一见,都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他们看大衣上金晃晃的军衔,知道这是个大官,但不清楚多大,翻开衣襟,见里面用金丝绣着“辻村”二字,他们也不认得“辻”字。钟茂华同志说:“我们迂回到敌人炮兵阵地后面时,打倒一个鬼子官儿,缴获了这套行头。“

可惜,部队在打扫战场时没找到辻村宪吉的尸体,辻村宪吉的部队覆灭了,其他两路敌人当夜仓惶奔回涞源城。日军伤员供称:辻村宪吉大佐共率领了三个步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还有一个炮兵中队(九二炮四门,小山炮两门),兵力共六百多人。敌人所有武器军用物资全部被我军缴获,六百多日军除被我们生俘十三名和少数骑马逃跑外其余几乎全成了死尸散布在河套、山谷和村庄里。我军伤亡一百多人,一团三营政教邓经纬同志身负重伤。

雁宿崖伏击战胜利后,我晋察冀军区根据战略布防的需要,明确了抑敌南进放敌东进诱敌向黄土岭方向运动的作战方针,将日军的进犯控制在远离晋察冀根据地的外围区域。接着部队很快地打扫了战场,然后我军开始转移。被敌人裹挟来助战的民夫,则让其各自回家。谁的骡马就由谁领走,因这些牲畜全是沦陷区群众的财产,部队不能留作战利品。然后,我通知各情报站,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八路军前线指挥部和一团团直辖一、二营转移到甘河净休息,三营转移到司各庄休整。休息不久,很快收到上级电示:敌人不会甘心他的失败的,很快会来报复我八路军,各部队要尽快做好打击敌报复的准备。

一分区部队,要吸引敌人向黄土岭方向去,不让敌人南进。如敌人南进,对晋察冀军区各个方面都很不利。无论如何把敌人吸引东进。日军作战有个规律,每次失败,必然出兵报复,失败得越惨,报复得越凶,而且常常是败兵刚刚归巢,大队人马就立即扑来,妄图趁我们“消化”胜利果实时,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

11 月 5 日忙至午夜,我刚刚拧暗油灯,想抓紧时间睡几个钟头,只听外面作战参谋敲门大声说:“参谋长,白求恩大夫听说我们这要打大仗,带医疗队到我们前线来了。“

我一听,又喜又惊,当时八路军作战医疗条件非常简陋,往往是生龙活虎的战士受伤后得不到及时抢救而眼睁睁看着年轻的生命牺牲,每当出现这种情形,指战员们便心如刀绞。他来了,许多伤员可以在他手下起死回生,这将会为我们挽救回多少伤员的生命啊!可担心的地方是,他到前方来,这里完全是在敌人火炮射程之内,万一发生不测,这损失可就太大了。他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神情疲倦,握手不太有力,左手中指指间还裹着白纱布,看来是一处刀伤。

白求恩同志通过翻译问我,“听说你们这里要打大仗,是不是?“翻译告诉白求恩说:“已经打了一个,近日可能还要再打。“他说:“那么,我来对了。“我们笑道:“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吧?”他说:“是我要求来的,军区聂司令员批准了,分区杨司令员安排我到你们主力前线这来的。战士们在前方倒下,我们应该在前方救治他们。要是我们在后方医院等伤员,有些伤员就会死在路上。“

当我表示对他到前线来安全问题感到担忧时,他说“你们不要拿我当古董,要拿我当成一挺机关枪。“

几句简朴的语言,一下子就让我们油然感到不远万里远道而来的这个外国人,有着多么崇高无畏的精神境界和国际主义品质啊!他的到来,无疑对我方的作战起到了一种无形的激励,让八路军战士直接感受到了世界人民对抗日这场正义之战的支持和援助。

雁宿岩战斗一结束,我军就得到了情报:驻张家口日军出动其精锐部队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所属各部,即由中熊直正中佐率领的二大队、绿川纯治大佐率领的三大队、坻迁中佐率领的四大队、森田春次中佐率领的五大队,约一千五百多人(伪军除外),分乘九十多辆卡车急驰涞源。涞源城里的残敌彻夜不宁,又在到处抓夫。很显然,敌人是实行报复性“扫荡”来的。可能沿着辻村宪吉大佐旧路,进至银坊,然后,或西取走马驿,或东扑黄土岭,寻找我主力决战。

军区聂荣臻司令员和分区杨成武司令员等领导研究后,决定让二十团、二十六团、三十四团箝制易县、满城、徐水等地的敌人,同时还得到了贺龙的一二零师特务团的响应和援助。这样我们参战部队就有一、二、三、二十五、特务团,还有游击支队和分区直属炮兵部队,取胜就更有把握了。敌人上次分兵三路吃了大亏,这次恐怕不会再分兵了,可能集中力量一路进剿,极力寻找我主力决战。

当时,我军并不知道,率领这支敌兵的指挥官,竟是赫赫有名的阿部规秀中将。阿部规秀是接替去年被我军击毙的常岗少将,来统帅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该旅团在日军中堪称精锐,而阿部规秀又是在日本军界享有盛誉的“名将之花”,是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以伪“蒙疆国驻屯军总司令“的身份兼任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旅团长。日军的旅团长一般由少将出任,中将够得上荣膺师团长之职了。阿部规秀上个月晋升中将,并担任北线进攻边区的总指挥。由于辻村宪吉大队被歼,使他在刚刚晋衔之后如同挨了八路军一记耳光,丢了脸。

所以,他在第二天就亲率精锐之师出马“扫荡”了。我军虽不知道阿部规秀亲自进山。但阿部规秀骄野成性、轻狂自负,刚刚晋衔,急于报效天皇,也并不知道我军的厉害。临行前,他在一封家信中写道:

“……爸爸从今天起去南方战斗!回来的日子是十一月十三四日,虽然不是什么大战斗,但也将是一场相当的战斗。八时三十分乘汽车向涞源城出发了!我们打仗的时候是最悠闲而且最有趣的,支那已经逐渐衰弱下去了,再使一把劲就会投降……圣战还要继续,我们必须战斗。那么再见。“这是后来我军从缴获的日本《朝日新闻》上查到的。

这时,我兄弟部队三五九旅七一五团一部为了箝制涞源之敌,由上寨积极向涞源城、灰堡和南、北石佛活动。我军部队正在进行战斗动员,“打一个更大的歼灭战”的口号,强烈地激励着战士们的心。一分区和三分区的群众也从各地赶来,组织了许多担架队、游击小组、侦察小组,帮助我们放哨、侦察、救护伤员、送水送粮。方圆几十公里的战场都在沸腾着。

当天夜间,敌人先头部队越过白石口一带的内长城,进到雁宿崖下,他们把我们已经为之埋葬的一些敌尸,一具具挖出来,用木杠子抬到一起,架上柴堆,烧上汽油,点火焚化。这种令日本士兵胆战心惊的工作,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将收集的骨灰分别装在许多小口袋里,写上战死者的名字。整条山谷弥漫着焚烧尸体的焦臭味,几里外都可望见熊熊烈火,可以听见战马惊惧的嘶鸣。有些尸体仍未收集干净,几十年后,随着山洪的暴发和小河的冲击,仍不断有侵略者的骸骨被冲刷出来。

11 月 5 日,一千五百多日军从龙虎村向白石口前进。我们按原计划先以小部兵力在白石口一带迎击敌人,把他们引向银坊,使他们扑空。然后我们隐蔽起来,让敌人寻找我军决战。我们在银坊北面示以疑兵,诱敌东进,等他们进到黄土岭后,我们再利用有利地形集中兵力歼灭它。我主力一团一营五、六连与二十五团一部这时准时到达诱击敌人的位置,在白石口与敌接火,忽而坚决堵击,忽而大踏步后撤,象翻飞的鹞子那样紧紧缠住猎物不放,敌人既求战不能又追赶不及,气得暴跳不止。

当晚,敌人到达银坊镇,实施“三光”,银坊一带村庄大火冲天,彻夜不熄,好在群众都已撤离,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11 月 6 日,敌人两次扑空后,急不可遏,终于,离开银坊镇,倾师东奔雁宿崖、黄土岭。敌人分三个梯队走辻村宪吉的老路向雁宿崖前进,到了雁宿崖敌人一下子没有向我展开进攻,首先派了一部兵力企图向倒马关、军城方向进发。我们前线指挥部早就受领了军区的指令,不让敌人南进。因此,就派几个连的兵力在雁宿崖东山一带打击敌人,南面也有我军一部阻击敌人前进。这样,我们一分区逐渐加大兵力袭击、打击敌人,使敌人日夜不安,如不把东面的道路扫清,敌人想南进不可能,因敌人大有后顾之忧。

在不断打击敌人后,当时敌人判断八路军主力已在雁宿崖东面一带,因此,敌人放弃了南进,展开其兵力向黄土岭前进。但敌人被我主力一团不断打击的这几天里,已被我们击毙击伤就有二百多人了,以上这些敌情变化,我们前线指挥部不断地向上级汇报。敌人在组织兵力,我们也在组织运筹兵力,除原来一、二、三、二十五团外,一二零师特务团从神北出发,急行军向黄土岭地域集结。

巧妙利用敌军指挥官的心理,以助其犯错误,这是军事指挥的奥妙之一。阿部的急欲求战,就被我前线指挥员紧紧地捕捉住了,敌人真的被我军小部队吸引到黄土岭方向来了。消息传来,各团士气大振。这天,我们丝毫不惊动缓缓东进的敌军。晚间,各部队搭起帐蓬,解开行囊,在黄土岭、司各庄一带宿营了。夜里,天气陡变,浓云蔽空,星月无光,太行山上的阵阵冷风,扑击着寂如坟岗的黄土岭。部队乘夜展开,一团、二十五团在寨佗、煤斗店集结,卡住了敌人东进道路;三团从大安出动,占领了黄土岭及上庄子以南高地;三分区的二团则绕至黄土岭西北尾随敌后前进。在敌人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我们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

11 月 7 日,天空飘洒着密密的雨丝,周围群峰都消逝在浓雾里,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紧张感。“黄土岭”听起来象黄土高原上的土山,其实不是,它是太行山北部群山中一座呷口,四周有许多深沟大谷和一条不甚宽的河滩。时已深秋,山里冷得早,林木脱尽叶子,地上是一片枯草。

上午,敌人继续东进,前进时十分警惕,总是由先头部队大约三十多人,携重机枪、轻机枪数挺,先行占领路侧小高地,然后大队才跟进。八点钟左右,敌人先头小队已向黄土岭以西的上庄子和寨头林前进,敌后续主力部队在后面跟进,慢慢地向黄土岭以西的干河沟前进。敌人还未进到黄土岭时,我们一团二营和一营早就有两个连占领了该沟的南北制高山头阵地,等着敌人进来。一团其他部队也已展开占领了上庄子村东、南、北主要阵地。主要阵地早已占领,前面一、二营两个连集中火力猛击敌人,当时敌遭我打击后,不敢向前进攻。接着我们一、二营勇猛地冲击敌人。敌人死伤不少,但敌人组织火力拦阻我军的冲击,我们暂受敌火力拦阻,停止了攻击敌人。

当时敌遭受我主力一团严重打击后,接着我二十五团、三团及三分区二团从西、南、北三面合击过来,又发起向敌人的冲击,把敌人团团围住,压缩在上庄子附近一条长约二三里,宽仅百十公尺的沟里。我军一百多挺机枪从各个山头一齐朝沟中打,四面枪炮声响彻山谷,黄土岭四周火烟冲天。但是敌人判断还不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继续向黄土岭前进。此时,一二零师特务团以东进,占了黄土岭村庄,黄土岭西北山头阵地被一团占领。

此时,敌人前后受敌、进退两难,敌人就收缩兵力占领山沟的小山头阵地进行顽抗。此时,我们所接近敌人的部队都猛烈的攻击敌人。当时,敌人只有防守之势,没有还手之力了。经过几次与敌冲杀,我军虽有伤亡,但敌人更是死伤累累。天也快黑了,敌退守到黄土岭东面一个叫教场的附近防守。当时,我军队伍经过这两天的战斗,也要稍休整一下。借这个机会我向各个部队作了一些简短的战斗再动员,我特意告诉大家:“明天是 11 月 7日,正是伟大的苏联十月革命二十二周年的纪念日,也是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的日子,大家一定要打好这一仗。“经这么一提醒,大家不辱光荣使命的情绪油然唤起,指战员们个个精神更加振奋。

第二天一早,我军就进入了阵地。午后时分,我和陈正湘同志来到主力一团的前沿,拿着望远镜向四周观察地形敌势。不一会他突然停住手中的望远镜说:“杨参谋长,你看。”

我顺着陈正湘的手指方向稳住手中的望远镜定晴一看,发现在教场南面约七、八百多米处一个房院内有许多日军军官来回出入,其中几个穿黄呢子大衣的也在拿着望远镜四周了望,并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移望,彼此几乎形成对视状态,我们迅速作出了判断:这一定是敌指挥所所在地点。

说时迟,那时快,陈正湘立刻把分区迫击炮连连长杨九秤叫来,把目标指明给他看,他看了后,陈正湘同志问:

“你看清目标没有?”

他回答说:“看清楚了。”

我接着问:“迫击炮好不好打这个目标?”

炮连杨连长回答道:“不要转弯,是直线距离,经测量,也只有八百米,完全可以打到目标点,在迫击炮射程之内。“

他接着命令炮手把各门炮都检查了一下,对准目标调整射击角度,一声口令:“放!”

只听到“咚咚、咚咚”四发炮弹几乎是同时呼啸而去,飞向目标高空,一瞬间,四发炮弹同时在目标点爆炸,爆炸声在山谷回声。接着又发射炮弹直射南面小山坡敌人,又中了目标。等硝烟散后,用望远镜一看,炸得真准,弹无虚发。还活着的敌人爬的爬,滚的滚,乱成一团。

我拿着望远镜兴奋地说:“你们这些赵章成的徒弟们,还真是有点本事啊!“一边称赞炮连的同志打得好,一边对指挥部的同志们说:“赵章成是红一军团的神炮手,当年长征我率红二连强渡乌江和在大渡河上与廖大珠兄弟连攻夺泸定铁索桥时他就大显神威,累建奇功,可帮了我们二连的大忙啊!“

陈正湘同志当时是红一团的一个营长,自然知道这一切,他会心笑着说:“是啊,打得很好,老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此时,敌人指挥部被我炮手炸毁,这是一个所有参战部队全面发起总攻击敌人的好机会,可是联络不上。当时,只靠身边的主力一团和三团兵力,难以把敌人歼灭,因为敌人主力还在,联络不上,无法一齐协调地攻击敌人。这么良好的战机坐视丧失,陈正湘和我又无奈。

炮击后看到敌人曾一时极度躁乱和恐慌,敌人利用教场周围的小山头和村庄周围做工事,设围墙房角,构成向我们挡阻封锁的火力。巧的是:当时有十七八个群众被敌人关押在独立院东边的小屋里,他们蜷缩在一个大炕上,亲眼看到炮弹在屋前连连爆炸,日军指挥官全炸倒了,连那条高头狼狗也炸裂了肚子,可是却没有一块弹片飞到小屋子里来,他们无一负伤,暗中称奇:八路军的炮真神啊!

敌人失去指挥官,不甘心完全被我军消灭,组织兵力反击,企图打开突围缺口,以便逃走。绿川纯治大佐命令部下抬着阿部的尸体,朝黄土岭拼命突围,此时遭到了我三团和特务团的迎头痛击。随之,他们又向寨佗突围,又被我一团击退。这以后,敌人反扑势头顿减,战法也乱了,不得不收缩兵力固守了,寄寓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入夜,估计敌人残存兵力尚有七八百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团前线指挥部又请示分区首长,要各个部队一齐协同动作,集中兵力、火力一举全歼残敌。但因各种原因,第二天各团还是没有联系上,只是各打各的,没有形成合力。全歼残敌没有达到目的。当晚一团又派了几个连轮番袭扰敌人,给敌人没有休息机会。敌人一个晚上都被我军不断的袭扰下,很少对我们部队还击,只零碎的还几枪。当晚一团一个连队还缴获敌人一部骡马驮子,搞得敌人一晚都在慌乱之中。一团发现敌人深夜把死尸和不能带走的笨重东西,在教场附近小山脚下掩埋,看样子残敌企图突围。由于各团之间联系困难,不便于乘夜攻击,前指便命令各团固守已有阵地,不使敌人漏网。同时派小部队袭扰敌人,疲劳敌人,等到拂晓再开始总攻击。

神采奕奕的启明星从东方升起来了,早早被冻醒的战士们已经开始作战准备。早饭刚刚吃完,我们前线指挥部的山上,燃起了三堆红艳艳的大火,部队纷纷下山向前开进。

这时,天空上飞来五架敌机。与上次不同,这次是四架战斗机掩护着一架运输机,在战场上空盘旋侦察,转了好几个圈子,再接着对黄土岭附近一带山头进行了狂轰乱炸,过一会,投下七个降落伞,那降落伞上吊着的除了弹药、食品外,还有人,很可能是派来指挥黄土岭残敌突围的,但大部物品都落在我军阵地上,我军无一伤亡。果然八时许,敌人留下二百多人在上庄子掩护,其余人开始向司各庄方向突围,各种枪声象海潮那样轰响着。一团和二十五团果敢地插上去,切断了敌突围部队和掩护部队的联系,三分区的二团、一分区的三团和一二零师的特务团也开始全线攻击,一、三分区的广大群众积极支前。

主力一团一营长李得才带领其营一部登上敌占领的一个叫孤石山山顶,看见阵地上挖了一道浅浅的 U 字形的战壕,一个戴黄五星军帽的尸体,正俯卧在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上。另外还有十几具各种姿势的尸体,横在山顶之上。其余的敌人溃逃到山下去了。这时,战士小宋从机枪手身上搜出了两封家信,一张照片,还有一个用金纸剪成的“金甲守护神”,一个白色的小玉佛,还有一面写着“祈武运长久”的太阳旗,上面签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那自然是死者的亲朋好友了。

大家一边喝着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一边传看着这些死者的珍藏之物。尤其是那张相片,大家看得最认真。那上面是一个穿着宽大和服的年轻妇人,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一个两三岁的男孩,都瞪着圆圆的眼睛。大家看了不禁发出轻声地喂叹。

“营长,日本人还信佛吗?”小宋仰起下巴颏问。

“听说,不少人信佛。”一营长随口答道。

“既然信佛,他们为什么还来杀中国人呢?”

“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一营长苦笑了一下,“也许他们是要老佛爷保护他们吧!“

“为什么他们老写‘祈武运长久’呢?”一个战士问。

“这个好说。”一营长答道,“他们祈武运长久,就是梦想在世界上任意横行,永远保持帝国主义的侵略和统治。可是,凡是侵略者,武运是注定不能长久的。““是啊,是啊,谁愿意受他那个?叫他们见鬼去吧!“大家纷纷说道。忽然一阵劲烈的风吹来,把大家扔在地上的相片、金甲守护神和那面祈武运长久的小日本旗,乱纷纷的吹飞在空中,飘飘摇摇的落到山下去了。

这时,一营长他往四处观察了一下形势,那双布着红丝的眼睛忽然警觉地注视着山坡上的一片树林,说:“跟我来。“

战士们沿着一条羊肠小路向小树林走去。树林静悄无声,显得相当阴暗。小宋和三个战士走在前面。忽然停住脚步,看见一棵柳树杈上挂着一个上吊自杀的日军士兵,双脚离地有两尺多高,身上的黄呢子军服穿得整整齐齐,戴着黄五星军帽的头,歪斜的耷拉着。一支三八式的步枪,静静地靠在树干上。这时一个战士走上去,举起刺刀把带子砍断,尸体扑通一声很沉重的落在地上。大家围上去,收了死者的枪支。一个战士搜了搜他身上的口袋,除了家信、照片、金甲守护神之类,还有一个黑皮小日记本,一营长翻开一看,扉页上写了两句唐诗: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禁心中一跳,再次端详了一下死者,见他面孔白暂,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年纪不过二十左右。不犹叹了口气,把小本收在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大家继续向树林深处搜索。

在接近一棵高大的古柏时,突然从古柏后面钻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日本兵,挺着长枪刺刀呀呀的向战士小宋冲过来。

小宋立刻端着上了刺刀的枪迎上去。由于那家伙冲的过猛,小宋一侧身使他扑了个空,接着用枪把狠狠地一击,将他打倒在地。另一个战士抢上来夺了他的枪支,他只好呆呆的坐在那里。

“俘虏优待以嘻马斯!”一营长说了一句他仅仅会说的日语口号。但是这个日本兵无动于衷。他翻着一双阴沉而凶狠的眼睛,瞪着众人,显出一种不服气的傲慢的样子。这时大家才从他的肩章看出他是个军曹。他那满是灰尘的脸上满是黑乎乎的胡子,大概已有多日没有刮脸了。接着,从灌木丛中又抓了一个俘虏。这个日本兵不过十八九岁,面目清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去是一个入伍不久的学生。他的眼睛里充满不安与惶恐。一营长笑着说:“这真是意外的收获!“说着,就派人把这些俘虏送到一团前线指挥部来了。

下午一点多钟,在黄土岭以北不远的地方,一团在山头上听到有机枪声,侦察员报告:从涞源方向的敌人增援上来了,断定这是敌增援部队与我三岔口曾支队接火了。情况很快就查清了,敌人纠集了前所未有过的重兵,驻保定的一一零桑木师团、驻大同的二十六师团、驻张家口的独立混成第二旅团余部纷纷出动,从灵邱、涞源、唐县、完县、易县、满城等方向分多路向黄土岭合击,先头部队距黄土岭已不到三十里了敌人企图在我们的包围圈外面对我军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把我军参战部队一网打尽。聂司令员得知以上情况后,立即指示部队撤出战斗,注意敌情变化。我军不再恋战,迅速撤离黄土岭战场。

黄土岭战役为什么没有把敌人全歼灭的主要原因,我认为是受地形地貌影响,通讯联络很不方便,以及前线缺乏更高层次权威领导来指挥协调部队。当时,黄土岭周围都是高山深沟,通讯联络很不方便,八路军团一级的作战单位还没有电台,临时集结非系列的六、七个团,团与团之间情急路远,来不及也不可能架设电话线,徒步联系时间上不允许,往往是前线指挥部作战决定下了,各参战部队沟通不畅不能统一行动,仅只有一分区一、三两个团比较能协同动作,其他参战部队只好各打各的。在阿部规秀阵亡后黄土岭战役后期,日军乱了阵脚,而八路军各参战部队是我打,他不打,我攻他不攻,没有形成合力乘胜追击日军。

当时敌我双方对阵的军事力量情形和雁宿崖战役有所不同,黄土岭之敌是雁宿崖之敌的三倍之多,八路军参战部队也相应增多,战役场面牵涉范围更大,战场情况往往通过分区和军区再反馈到各参战部队,军情传递时间滞后,加上分区和军区不在前线不了解一线战况,难免不好组织运筹兵力。

当时上级命令陈正湘同志在前线统一指挥,他那时毕竟也只是一个主力团团长,临时指挥几个团的兵力,确有不便之处。如果当时前线有一个更高一级的军师级领导来指挥,可能在进行对敌总攻击时,就较有权威地协调参战力量,形成一股很大的合力,全歼阿部之敌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战斗结束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团进行战斗和战役总结时,因为没把日本兵全歼,晋察冀军区认为打的不好,正准备开检讨大会,这时我军情报部门从日本广播电台的广播中得知,阿部规秀旅团长已经“阵亡”在黄土岭,并立即将这一消息转告给晋察冀军区。

聂荣臻司令员打电话给杨成武:“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延安拍来贺电,说你们击毙了阿部规秀中将,并向我们祝贺。“

杨成武听后,他马上打电话给一团:“告诉你们,我们打死了一个日本大官,一名日军中将“。

一团这才知道打死了一个“大大的太君”,直接把检讨大会改成庆祝大会了。我又惊又喜,根本没想到这位中将旅团长竟亲自率兵进入黄土岭,并且被一团打死了。放下电话,将好消息告诉旁边正在统计战果的作战参谋,“杨司令员说我们一团打死了日军阿部中将,总部祝贺我们一团。“,作战参谋一怔,拍着统计表叫道:“中将?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个死鬼”,在场的人都高兴得开怀大笑。

一团全团很快知道了这个喜讯,立刻派人着手寻找阿部规秀的遗物。当天就找到了穿在一名战士身上的镶着两颗金星领章的阿部规秀的黄呢子大衣。很快,一把嵌有银菊花的指挥刀也被找到了(据说是阿部家族的族徽)。后来,军分区把这些战利品送到了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派人把缴获的阿部规秀的呢子军大衣和指挥刀,作为日本侵华实证及我军战利品送到延安,向毛泽东和党中央报捷。

黄土岭战役是晋察冀军区继雁宿崖歼灭战后又一次空前的胜利。尤其是击毙了日军名将阿部中将,使战役的军事意义、政治意义以及社会意义大大上升。军区和党中央延安给一团发来电报通令嘉奖,高度赞扬了一团建立的这一历史性功勋。一团共歼灭九百多名日本侵略军(伪军不在内),缴获二百多满载军用品的骡马车,五门火炮,几百支长短枪及无数弹药,还生俘了十几个日本兵。可惜的是,有两三门炮因为来不及搬运,只好埋在黄土岭河滩里了。这样,一团从 11 月 3 日至 8 日,六天中就连续取得了雁宿崖歼灭战和黄士岭围攻战的胜利,共歼灭日本侵略军一千五百多人(伪军不在内),并缴获了一大批武器和军用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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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依依然拜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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