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仅站在椅子上,唾沫横飞地跟同事们分析当下就业有多难,还硬拽着老板,非要他去考个研究生。
公司团建那晚,我彻底喝嗨了。
不仅站在椅子上,唾沫横飞地跟同事们分析当下就业有多难,还硬拽着老板,非要他去考个研究生。
老板估计也是无语了,但又不想跟我这个醉鬼计较,就敷衍我说:“行行行,考考考。”
我一听,这哪行啊?猛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大喊:“不行!你现在就得跟大伙儿说,你辞职了,明天就去考研!”
……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开始东倒西歪,眼神迷离。
我平时可是滴酒不沾的,但今晚这果酒,甜滋滋的,跟喝果汁似的,我咕咚咕咚就干了两瓶。
喝着喝着,我就觉得浑身发热,话也多了起来。
旁边的杨姐正跟周周抱怨呢,说她儿子今年大学毕业,找工作难如登天。
周周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现在工作太难找了,大家都卷得不行。”
“那就考研啊!”我突然插嘴,把周周吓得一哆嗦。
她回头一看是我,拍了拍胸口,假装生气地说:“楚特助,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我没理她,直接看向杨姐:“你儿子为啥不考研啊?”
我跟杨姐其实不太熟,平时见面也就打个招呼。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关心她儿子,愣了半天才说:“呃……他觉得考研出来也没啥用……”
我一听,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想法可不行啊!”
然后,我就在周周和杨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当下的就业形势。
“你们看看现在这市场,大学生还缺吗?一抓一大把!”
“但为啥国家还一直强调要重视高等教育呢?说明咱们还是缺大学生啊!缺的是啥——”
“哎——对了!!!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学生啊!”
我越说越激动,身子往前倾,恨不得贴到她们脸上。
“就现在这就业形势,不考研怎么行?本科生已经没竞争力了!懂不懂啊???”
我慷慨陈词,声音越来越大。
本来闹哄哄的包间里,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但因为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还站了起来,面对着所有人开始演讲。其他人也都默默闭了嘴,一脸诧异又震惊地看着我。
我越讲越上头,突然觉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迷途的羔羊。
我使命感爆棚,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唤醒他们对知识的渴望,让他们都去追求更高的学问。
我热切的目光扫过包间里每一个人的脸庞,期待着他们的回应。
但没人说话。
他们好像都被我的热情给吓傻了。
包厢里一片死寂。
突然,门开了。
走廊上的人声随着门缝涌了进来,又随着厚重隔音门的合上而消失。
傅泽骁站在门边,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已经察觉到了包厢里奇怪的氛围。
他扫视了一圈包厢中众人各式各样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在了唯一一个站着的我身上。
他一脸疑惑:“你——”
“傅总!”我猛地打断了他,“您来得正好!我正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傅泽骁一脸茫然:“啊?”
旁边有人低声提醒:“傅总,楚特助好像喝多了……”
这话被我听见了,我立马指着他,一脸不高兴:“你说谁喝多了?你不考研就不考研,但你别在这儿污蔑我啊!”
那人立马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
傅泽骁好像反应过来了,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下了指令:“今天也挺晚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他话音刚落,我立马急了:“你怎么能让他们走呢?你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傅泽骁无奈:“什么事情?”
“傅总,您听我一句劝……”我苦口婆心地劝他,“您真的很有天赋,您应该去考研的!”
傅泽骁似笑非笑,好像都不想跟我这个醉鬼计较了。他一边准备拉开包厢门让其他人出去,一边敷衍地点头:“考考考,明天就去考。”
我不依不饶:“您必须得考研!……不对!您还得读博!一直读到博士后!您得成为高精尖人才,为祖国做贡献!”
傅泽骁又是一个点头三连:“好好好。”
一脸的不在乎。
我看着其他人都在憋笑,又看到傅泽骁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我一瞬间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不行!”
这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他们看着我,一脸震惊。就连傅泽骁那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指着傅泽骁,声音大得能掀翻房顶:“您现在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您辞职了,明天就要去考研!”
第二天,我醒来时,昨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子里。
我彻底崩溃了。
我,楚绪,在公司维持了这么久的高冷人设,彻底崩了。
我都不敢想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议论我。
一想到以后我的外号可能会变成“考研姐”,我就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让我崩溃的是,像傅泽骁这种挑剔的人,他今天真的有可能以“左脚迈进公司”这种荒唐的理由把我给开了。
我惆怅地打着卡上班。
还好一早上都相安无事。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傅泽骁今天没让我给他泡咖啡。
他以前总说我泡的咖啡最好喝,这活一直都是我干的。结果今早内线一接通,他声音微哑,无情地说:“让成薇泡杯咖啡进来。”
我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在嘤嘤嘤地哭。
完蛋了,我真是失宠了。
成薇还安慰我:“没事的,肯定是傅总看你昨天喝多了,想让你多休息……”
但我现在真是听不得“酒”这个字,只能含泪捂上她的嘴:“不用说了,我都懂。”
然后,我就像幽魂一样,走神了一早上。
开会时,傅泽骁一脸严肃,开口就问工作进展咋样了。
结果呢,情况糟糕透顶,每个环节都像被施了魔咒一样,不是效率低得像蜗牛爬,就是质量差得让人不忍直视。
傅泽骁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黑,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我当时本来就心不在焉,今早出门太匆忙,早饭都没来得及扒拉两口,整个人晕乎乎的,感觉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傅泽骁连叫了我两次名字,我都没听见,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外太空。
直到他用力敲了敲桌子,那声音里的怒气,都快喷出来了,他一字一顿地吼道:“楚绪!”
我猛地一激灵,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一下子回过神,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傅泽骁看着我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本来想狠狠骂我一顿,可又想到我这些年跟在他屁股后面,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能强忍着怒气,放我一马。
他皱着眉头问:“我刚刚问你,跟盛和的那个单子,到底啥时候能签下来?”
盛和那单子,简直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我们啃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啃下点肉来。
我定了定神,努力想在众人面前维持一下形象,可总感觉有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身体也软绵绵的,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下意识就想往下滑。
在其他人眼里,我就像个办事不力、不敢说话的胆小鬼,只能低着头。
傅泽骁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他大声吼道:“说话!”
我硬撑着抬起头,刚想说快谈成了,可那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成薇在旁边照顾我,她笑着说:“你呀,是低血糖犯了。”
她还催我,让我赶紧在公司群里冒个泡,告诉大家我没事。
我心里一暖,期待地问:“大家都很关心我吗?”
成薇无情地摇了摇头,说:“不是。”
“你在开会的时候直接晕倒了,现在公司里都在传,说你是因为办事不力,被傅总逼得没活路了!”
我一听,差点又晕过去,心里想着:完了完了,本来就已经失宠了,现在还给大老板头上扣了个屎盆子,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呢。
在我再三向成薇保证我没事之后,她才回公司去上班了。
我思来想去,在公司大群里小心翼翼地发出了报平安的消息,然后立马关掉微信,就像躲瘟疫一样,生怕收到傅泽骁发来的任何消息。
我心惊胆战地倚在病床上,刷起了抖音。
突然,我看到一条科普视频,上面说:“听觉是人死后最后一个消失的感觉,也就是说,人死了之后,还能听见声音,但已经听不懂了。”
我灵机一动,突然福至心灵,在评论区打字道:
【我开会的时候也能听见声音,但是听不懂,我是不是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上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傅泽骁一怒之下就把我炒鱿鱼了。
我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我可是签了合同的,他要敢无故开除我,我就去告他,到时候拿了赔偿金,大不了回村里种地去。
话是这么说,可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没混出点名堂就回去,总归是有点丢脸,就像打败仗的士兵一样。
幸好,傅泽骁目前看来还没有要把我炒了的打算。
于是,我越发认真工作,简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公司,为公司的未来肝脑涂地。
老板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他让我追狗,我绝不撵鸡,主打一个绝对服从。
这天,我跟着傅泽骁去谈合同,结果在酒店遇见了方宇的老板陈承。
方宇跟我们公司是对家,打了这么多年擂台,恨不得对方明天就倒闭,就像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仇人。
陈承跟傅泽骁也是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互相捅刀子,而且专门往心口捅,就像两个戴着面具的伪君子。
听说这两人家里是世交,他们从小就什么都争,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就像两个永远都吃不饱的饿狼。
果然,陈承一见到傅泽骁,脸上立马挂上了营业式的假笑,那笑容就像贴在脸上的面具一样虚假。
他说:“阿骁,咱们两兄弟还真是有缘分啊,哪儿都能遇上。”
傅泽骁也回以热情的假笑,说:“好久不见啊承子,瘦了点?”
他俩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我和陈承的助理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后面,就像两个不起眼的小跟班。
走了一段路,先到了陈承约的包间,两人这才准备分道扬镳。
分开前,傅泽骁还假装关心人家,意味不明地说:“承子你可还是少喝点,别又跟上次一样,喝多了回去抱着路灯杆子不撒手……”
“咳……”他演技实在太差了,都快遮不住那嘲笑的嘴角了,还假装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不小心说出来了……都是哥们儿,你别计较啊。”
陈承漂亮的桃花眼里,现在就像能射出刀子一样,感觉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可还是硬着头皮,混着血往肚子里吞,假装大气地说:“瞧你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当然也没放过傅泽骁,阴阳怪气地说:“今晚我可算能松口气了……”
他指着旁边的特助介绍道:“这,小虎。我新的特助,千杯不倒,万杯不醉,白的红的混着喝,都当甜水喝……”
“你就不一样了,”陈承看我一眼,揶揄地笑了,“楚特助可是女士,哪有让女士挡酒的道理?你今晚怕是有的喝了。”
他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傅泽骁也是扯着嘴角一笑,说:“楚特助的价值可远超喝酒。”
他微微挑眉,自信满满地说:“只要她谈的合同,利润至少往上抬三个百分点。”
我一听,心里直犯嘀咕:老板,你吹牛逼可别带上我啊。
那头陈承被将了一军,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不过,他还是死要面子,咬牙切齿地说:“奥,那我就祝阿骁这单也能顺利拿下了。”
傅泽骁礼貌回敬:“你也一样。”
两人终于结束了这场针尖对麦芒的“友好”交流,就像两个打完架的对手,暂时握手言和。
傅泽骁转头就沉了脸色,吩咐我:“想办法去把他今晚的局给我搅黄。”
我为难地说:“怎么搅黄?我不会啊傅总……”
傅泽骁一脸恨铁不成钢,说:“不犯法的,都行!你就给我可劲恶心他就行。”
正好那边看见客户了,傅泽骁过去应酬,转头用眼神示意我快去。
我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最后想出一个主意。我打电话联系了隔壁酒吧的老板,假装是陈承的助理,给他们点了几个舞娘去跳热舞。
我附身在傅泽骁耳边,得意地说出我的安排,还特意强调:“我请的是到付,等会儿还得陈总他们自己付钱。”
傅泽骁一听,畅快得不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就像中了大奖一样。
不过,他也没痛快多久。
不知道是谁偷偷改了我们的菜单。
在一场重要的合作会谈上,服务生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上完菜后在门边恭敬一鞠躬,说:“您好,你们这边的菜上齐了。”
我们一看桌上,只有十道拍黄瓜,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人哭笑不得。
快入夏的时候,成薇终于交接完了手里的工作,休产假去了。
秘书处又招了一个助理进来。
这新来的助理学历那叫一个漂亮,不仅本科毕业于国内顶尖大学,研究生更是以国家公费留学生的身份在英国深造了三年。
这学历让我自愧不如,就像一个小学生站在大学生面前一样。
我只能在心里感叹,幸好我毕业早,不然迟早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就像被海浪淹没的小沙粒。
小助理叫汪辰阳,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就像一个从书里走出来的书生。他眼里还带着些刚走出象牙塔的清澈愚蠢,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
进秘书处第一天,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人硬是干了两个人的活,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就像看到了怪物一样。
就连龟毛的傅泽骁在看见他一天递上的三份报表时,都忍不住挑眉,就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
我去给他送咖啡的时候,傅泽骁问我:“人家刚来第一天,你是给安排了多少活?”
我委屈地说:“傅总,天地良心,是他自己这么猛的。我根本就没给他安排什么活。”
傅泽骁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盯我一眼,说:“别仗着孩子傻就欺负人家。”
我更委屈了,说:“傅总,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我一脸痛心,就像受到了极大的冤枉。
傅泽骁轻笑一声,说:“得了,逗你呢。”
他像是得了乐,眉眼都舒展开,透露出一些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松弛感,就像一只高贵的猫。
我暗暗撇嘴,心里想着:差点以为刚刚在工位摸鱼刷视频被他发现了呢。
刚要带上门出去,傅泽骁又叫住我:“差点忘了说。”
我回头,他抛过来一个文件夹,说:“现在手头的工作都停一下,先准备这个项目的招标。通知有点突然,招标会就在下周,你们时间不多了。”
“但是,”他顿了顿,正色道,“这个项目必须拿下来。”
这是在说正事了。
看来傅泽骁很看重这个项目,毕竟他很少会用到“必须”这个词,就像一个将军下达了死命令一样。
我翻开文件夹一看,就愣住了。
“西京计划”。
我硬是愣了两秒,才抬头看向傅泽骁,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傅泽骁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我这疑惑的态度,他微抬下巴,再次重复:“必须拿下。”
我费解地问:“傅总,这个项目利润太低了。”
西京计划是个国家级别的工程,政府牵头,企业出钱。
西京计划只是这个项目的名称,而它隶属于另一个时间跨度和空间跨度都无比庞大的国家策略——西部计划。
西京计划,说白了,就是跑到西部去搞基础设施建设。
按说政府招标、企业掏钱这种合作模式,早就不新鲜了。企业愿意砸大钱进去,背后肯定有不少长远的好处等着捞。比如说,企业出钱修路,往后几年跟当地做重点物资买卖,就能免税或者少交税。
可西京计划不一样。
它是跑到大西北搞基建啊!那地方,地理位置偏,生态环境也脆弱,根本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商业交易。
所以,西京计划眼前那点利润,低得吓人。
不过,这毕竟是国家大计划里的一环,西部以后肯定会发展起来。但这个“以后”,太遥远了,变数也太多,谁也说不准。
说起来,西京计划里,还真有点慈善的味道。
我真没想到,傅泽骁会参与这个项目的招标。
他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我试探着问他:“傅总,您是不是想靠这个项目提升企业形象啊?”
傅泽骁没直接回答,他抿了抿嘴,琢磨了一会儿才说:“有这个想法……但也不全是。”
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刚刚还一脸严肃,这会儿靠在椅背上,跟开玩笑似的:“我啊,钱多到没地方花,就想找点烧钱的项目玩玩。”
“这理由,够不够?”
我一时语塞,翻了个白眼,点点头,抱着文件夹就出门了。
有钱了不起啊?!
结果,西京计划还真被傅泽骁拿下了。
他给出的预算,那叫一个豪气,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汪辰阳偷偷问我:“咱们公司一直这么大方吗?”
我告诉他:“有些方面挺大方的,有些方面嘛,就不一定了。”
汪辰阳好奇地问:“哪些方面大方啊?”
我说:“对项目,那绝对是大方。”
他又问:“那哪些方面不大方呢?”
我朝他微微一笑:“比如你的工资。”
我还补了一句:“今天过后,说不定还得降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飞往西宁的飞机头等舱里。
西京计划开始前,还有些必要的程序和人员安排。本来,傅泽骁可以直接交给底下的人去办,没想到这次大老板居然要亲自出马。
订机票这种小事,我就交给汪辰阳去做了。
结果,他又让我大跌眼镜。
他给我俩订了头等舱,却给傅泽骁订了经济舱。
更倒霉的是,头等舱还满了,没法临时升舱。
看着傅泽骁一脸阴沉地去了经济舱,我拍了拍瑟瑟发抖的汪辰阳:“没事,虽然你可能要被扣工资,但也有可能明天就被炒鱿鱼了。”
汪辰阳一脸苦相。
整个飞行过程中,他都坐立不安。
如果说,在飞机上我还有公费旅游的悠闲劲儿,那下了飞机准备去酒店时,我就感觉自己要完蛋了。
我们的行程安排是,今晚在西宁住一晚,明天再坐高铁继续往里走。酒店是我订的。
傅泽骁居然还记得我的简历,他知道我老家是青海的。
他还挺信任我,觉得我好歹算半个本地人,就让我安排好吃住行。
他不知道的是,我确实是青海的,但青海有多大啊!我老家在偏僻荒凉的戈壁滩上,走好几里地都见不到一户人家。
西宁好歹是省会城市,现代化得很。我要说自己是半个西宁人,那真是拿我老家去碰瓷西宁了。毕竟,我只在西宁读过三年高中,连学校附近的地皮都没踩热乎。
不过,没来过也不影响我订酒店。
我明明记得订的是君廷酒店,五星级的呢。
可现在,我手机上显示的酒店名却是“君庭酒店”。
这一字之差,就像蓝月亮和蓝月壳,差别可大了去了。
我心惊胆战,悄悄拿着手机想重新订房间。
结果,最近西宁在举办个大型的“一带一路”商业峰会,城区里大大小小的酒店几乎都住满了。
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最后,我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君庭酒店能争点气,哪怕能勉强符合傅少爷的要求,我都给它五星好评。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出租车开了好久,我靠在窗玻璃上都快睡着了,车终于停了。司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再往里开不进去了,路又烂又窄,你们自己走吧。”
我往外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这是哪个犄角旮旯啊?活像上个世纪的某个村镇。
我已经预感到不妙了。
果然,傅泽骁下车一看,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气笑了”的表情。
汪辰阳这小子倒是不客气,直接问:“绪姐,这地方能有酒店吗?”
我在傅泽骁阴沉的目光下,强颜欢笑:“什么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嘛,肯定有的。”
然后,我狗腿地凑上去帮他提行李:“傅总,我来吧。”
傅泽骁刚刚在车上睡着了,眼里还有点蒙眬的睡意,往常整齐的发型也有点乱,一绺头发直愣愣地竖着,像根呆毛。
这呆毛哥大概是有点起床气,语气不太好,但还是躲开了我伸过去的手:“我自己来。”
我虽然是他助理,但他确实没让我干过工作之外的事。像出差拿行李这种事,他也一直亲力亲为,有时还会帮着我拿,挺有绅士风度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再坚持,转头硬着头皮顺着导航在前面带路。
走了没两步,一个大爷骑着辆晃晃悠悠、吱吱呀呀的三轮车来了。
他说酒店还有点远,可以送我们过去。
我看着脚下这坑坑洼洼的路,再想想并不算轻的行李,就同意了。
傅泽骁全程板着脸,我好声好气劝了半天,他瞥我一眼,终于还是上车了。
三轮车厢里坐了三个成年人,还有行李,挤得不行。
偏偏傅泽骁还一直散发着低气压,把汪辰阳吓得不轻。他默默往我这边挪,都快贴我怀里了。
结果,不知道又哪里让大老板不爽了。他扫一眼汪辰阳和我紧紧贴在一起的手臂,冷声说:“楚绪身上是香的,我身上是臭的?”
汪辰阳猛然被点名,赶紧跟我分开,干笑两声,结结巴巴地说:“傅总,我,我怕挤到你。”
傅泽骁嘲讽地一笑,没答话。
我觉得我看懂了他那个笑,大有一种“这破车,能不挤吗”的意味。
我汗流浃背,心里直犯嘀咕。
为了缓解这要命的氛围,我硬着头皮哈哈笑起来:“傅总,你没坐过这种车吧?偶尔体验一下新的东西,也挺好的,对吧?”
傅泽骁扫过来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
也是,大老板一辈子吃过最大的苦,估计就是冰美式了。让他来坐这小三轮,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我身上的汗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可心里又莫名地想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傅泽骁那家伙,一脸冷漠地开了口:“我也想试试换个新助理啥感觉。”
我瞬间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笑不出来了。
唉,说起来,这君庭酒店,跟五星级酒店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说是毫不相干都不为过。
先不说那装修土得掉渣,卫生状况也让人堪忧,光是老板那爱住不住、随你便的态度,就让人心里窝火。我好不容易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才把傅泽骁哄得勉强住下。
我刚回房间换了件外套,他的电话就跟催命符似的来了。
电话那头,他像个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楚绪,这破地方,房间里干得要命,再待一会儿,我身上的皮都要干得能搓出泥球了!”
没办法,大老板都发话了,我只好忍痛割爱,把我的加湿器给他送了过去。
他倒还算有点良心,问了我一句:“你不要吗?”
我挤出一丝假笑:“我习惯了这边的气候,没事儿的。”
他这才消停了点儿。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跟酒店联系了一下,老板说他们能提供餐点。
汪辰阳饿得前胸贴后背,说随便吃点啥都行。
可傅泽骁又挑剔起来,说没胃口,不想吃。
午饭是在飞机上吃的,不用想都知道,经济舱的盒饭他肯定没吃几口。这么久不吃东西,要是今晚他在房间里有个啥闪失,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于是,我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才勉强答应吃碗面。
那面,就是普普通通的牛肉拉面。
也不知道是厨师手艺不行,还是当地的口味就这样,那牛肉的味道重得要命,一股没去膻味的感觉。
汪辰阳是内蒙人,对这种味道还能接受。
我虽然是西北人,但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口味也变了不少,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可傅泽骁这个土生土长的苏杭人,就惨了。
大概是今天事事都不顺心,大老板的脸色一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吃了一口面,还没咽下去,就赶紧找了个垃圾桶吐了出来,筷子往碗上一摔:“这面太难吃了!”
一旁的汪辰阳已经稀里呼噜地吃了大半碗,听到这话,直接懵了。
作为跟了傅泽骁好几年的助理,我立马反应过来,这大少爷本来就水土不服,还给他吃这种难吃的东西,这不是要他的命吗?要是再不处理好,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我立马起身去找老板,让他再做点别的吃的。
老板一脸不耐烦,差点把我轰出去。我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往柜台上一拍:“两百块,帮忙做个西红柿鸡蛋盖饭,行不行?”
老板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幸好西红柿鸡蛋盖饭这东西不挑手艺,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能吃。
看着傅泽骁挑挑拣拣地还是吃了大半碗,我这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知道,我这心不是落了地,而是直接掉进了冰窟窿。
傅泽骁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我们一路火急火燎地把他送进医院急诊,医生说他是食物中毒引发的细菌性发热。
汪辰阳领着他去打针了,我压着满腔的怒火给酒店老板打电话。
昨天傅泽骁就吃了他家的一碗西红柿鸡蛋盖饭,今天就躺医院里了。收了钱还敢给我们吃不卫生的东西,这老板也太黑心了!
可老板死活不认账,还说傅泽骁是自己身体不好。
我气得差点爆炸,站在医院走廊里,隔着电话跟他对骂起来。
这时,傅泽骁打完针回来了,发烧烧得走路都有点摇晃,他喊我:“楚绪。”
我回过头看见是他,立马告状:“傅总!这黑心老板做的东西不卫生还不承认!他说他一分钱都不会赔!”
傅泽骁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联系公司的法务,告他。”
傅氏的律师团队在国内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得很。
我立马有了底气,朝电话那头哼道:“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刚想挂电话,又觉得不解气,再骂了一句:“你个缺德玩意儿!”
汪辰阳在一旁目瞪口呆:“绪姐,你还有这脾气呢……”
傅泽骁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看不出来吧?”
最后,因为傅泽骁发烧要输液,我们被迫改签了高铁票,都在这儿陪起了床。
有了这事儿,我是一点儿都不敢再给他吃外面的东西了,他那金贵的胃,可真是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
我只好给了点钱,在医院附近的饭店里借了个灶,自己买菜做菜,给他弄了点吃的。
幸好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大老板总算安安稳稳地吃了两碗饭。
当天下午,他就退烧了。等到晚上,状况已经稳定了很多,我们就定了明天上午出院。
晚上,状况已经稳定的傅泽骁又抱着电脑开始处理起了工作。
大老板都还在带病工作,我和汪辰阳也只能苦哈哈地在一边跟着忙活。
大概九点的时候,傅泽骁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就头疼地把手机扔给了我:“你接。别让她知道我在医院里。”
我拿起手机一看,备注是“妈妈”。
傅泽骁的妈妈——温岚女士——我是认识的,她特别温柔,脾气也好,做饭手艺更是一绝。偶尔给傅泽骁送个什么吃的,还会给我和成薇带上一份。
她特别疼傅泽骁,总感觉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宠着。要是知道他在医院里,不知道得多着急呢。
我接起电话,轻声说:“太太好,我是楚绪。傅总现在不在,有什么事吗?”
温岚的声音柔和得像春风:“小楚你好。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晟晟想他舅舅啦,闹着要打电话……”
我知道傅泽骁有个大姐,走得早,只留下个儿子,小名叫晟晟,一直让他外公外婆带着。但是傅泽骁很少把生活带到工作里,而且跟他日常生活相关的工作以前也都是成薇在负责,所以我也只是知道晟晟的存在,但没见过。
温岚又说:“等下泽骁要是得空了,你记得让他回个电话……”
她话还没说完,那头就传来小孩儿的叫声:“我要来我要来……”
温岚哎了一声:“你慢点……”
然后电话大概是被抢了过去,软乎乎的小奶音传来:“舅舅!舅舅!我好想你呀!”
电话是开着免提的,那可爱的声音一传出来,我第一次在傅泽骁的脸上看见了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神色。但他牢记着自己“不在旁边”的人设,忍住没应,只是轻笑着,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低叹了句:“这小调皮。”
我也被萌得不行,声音都不自觉地夹了起来:“晟晟你好呀~”
晟晟没想到不是舅舅接的电话,愣了愣,突然问:“姐姐,你是我舅妈吗?”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倒是电话那头的温岚,她笑着骂道:“这是舅舅的朋友,你要叫阿姨,别乱叫人呀!”
我也反应过来,下意识抬眼去看傅泽骁,没想到他瞬间躲开了我的视线,脸上还闪过一丝慌乱。
他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我只觉得小孩子可爱,也笑嘻嘻地开玩笑:“你叫我舅妈,小心你舅舅揍你哟!”
晟晟在那头咯咯地笑个不停,像只欢快的小鸟:“舅舅才不会打我呢!”
他似乎把小脑袋凑近了手机话筒,还自以为声音小得没人能听见,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哦,外婆说,今年舅舅要是再不给我找个舅妈,就不让他回家过年啦……”
可他哪里知道,手机开着免提呢,那稚嫩又带着点八卦的声音,瞬间在病房里炸开了锅。
温岚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机,急得直跺脚:“小孩子别乱说话!”
接着,她又温柔地对着电话那头,带着几分歉意:“小楚啊,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不懂事,乱说话,让你见笑了。”
晟晟在那边可不依了,扯着嗓子大喊:“我没乱说!就是外婆你自己说的嘛!”
然后,这小家伙像是鼓足了勇气,大声表白:“姐姐!我好喜欢你!你来给我当舅妈好不好嘛!”
温岚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呵斥:“你再闹!”
“姐姐!我——”晟晟还想继续说,可惜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愣愣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
汪辰阳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像是在研究地上有没有蚂蚁,一副装死的样子。
傅泽骁察觉到我的目光,像只受惊的鸵鸟,一下子掀起被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那模样,简直社死现场。
后来,这一路上倒也还算顺利,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西京计划涉及的工程范围太广了,我们就像一群探索宝藏的旅人,沿着路线一路走一路停。
一开始,我们坐高铁,那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可后来,为了更方便,我们干脆选择了自驾,一路上自由自在,想停就停。
等我们到达格尔木的时候,已经离开西宁五天了。
从柳格高速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傍晚的余晖洒在大地上。
这一路走来,满眼都是辽阔又苍茫的戈壁滩,那荒凉的景象,让人心里都有些发慌。突然,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让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有了之前在西宁订酒店的那次惨痛教训,我现在每次订酒店都小心翼翼,像是在挑选珍贵的宝贝。还好,后来的几天订的酒店都还不错,总算能让大老板傅泽骁安心睡个好觉了。
在酒店吃完饭,傅泽骁说:“明天咱们在格尔木市区多留一天。”
我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但想着不过多打听老板的私事是我的职场准则,所以就没多问。可汪辰阳这个愣头青,就像个好奇宝宝,张嘴就问:“傅总,你明天打算干啥去呀?”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这小子专业能力确实没得说,可在职场人情世故这方面,简直就是个菜鸟。
傅泽骁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你想知道啊?”
汪辰阳像个乖宝宝一样,老实地点点头:“想。”
傅泽骁估计也觉得他呆得有点可爱,难得没有阴阳怪气,真的说了:“我有个长辈在格尔木,是我爷爷的老朋友,我得去拜访一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傅总,离开北京之前你让我准备的茶叶,原来是用来送人的啊?”
傅泽骁轻轻嗯了一声,又问:“茶叶还在你那儿吧?”
“在呢,在我箱子里,等下我就拿给你。”我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茶可是傅泽骁在北京托人买的安溪铁观音,一斤的售价都六位数了。那一盒茶叶放在我行李箱里,我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它有个闪失。要是它出了问题,我感觉我这小命都不保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傅泽骁是要自己喝呢,没想到是拿来送人的。
这么看来,这位长辈对傅泽骁来说肯定很重要。
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们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千里之外的格尔木,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
不过,这跟我也没啥关系了。
第二天,傅泽骁去拜访长辈了,我跟汪辰阳就像两只被放飞的小鸟,痛痛快快地在酒店睡了个懒觉,一直睡到太阳都老高了。
自从落地西宁之后,我们就一直没闲着,不是在路上奔波,就是在工地上忙得团团转。难得有一天休息时间,就像偷来了半日悠闲,感觉特别惬意。
下午,我跟汪辰阳一起在酒店附近溜达。
本来想着就在附近逛逛,走不了多远,我也就没擦防晒霜,穿着一条波希米亚风的吊带长裙,就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到了晚上,我才知道偷懒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里的紫外线太强了,就像无数根小针,刺得人皮肤生疼。就下午在外面逛了那么一小会儿,我露在外面的手臂就被晒得通红,像被火烤过一样。到了晚上,就开始泛痒,还有点脱皮,难受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傅泽骁看着我晒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愣了好半天,才皱着眉头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老实了,裹着防晒衣,又不好意思又尴尬,小声说:“下午出门没做防晒,晒成这样了。”
其实汪辰阳也被晒伤了,只是没我这么严重。有我在旁边做对比,他的伤势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傅泽骁盯着我的脸,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这种行为。
最后,他只说:“我那儿有晒伤药,等会儿来拿。”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用傅总,我下午已经买了药……”
“那是我妈给我准备的,肯定比你买的药效果好,给你你就拿着。”他态度难得强硬,就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家长,“你一个小姑娘,把脸晒成这样,你不心疼,我还……”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像卡壳了一样,紧急刹车,然后拐了个弯:“我还看着想笑呢。”
我:……
他刚才是想说心疼我的脸吗?
难不成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工作,总算打动大老板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不作死,我这饭碗就稳如泰山了?
傅泽骁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口误,有点难为情,正好看到汪辰阳饭都不吃,竖着耳朵偷听,顿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能不能快点吃?大家都吃完了,就等你呢。一个大老爷们,吃饭磨磨唧唧的。”
汪辰阳一脸委屈,抱着碗又埋头扒起了饭。
傅泽骁转脸,有点欲盖弥彰地说:“你别多想,那药我用不上,给你也是减轻我的负担了。”
是吗?
那你脸红什么?
唉,男人就是这样,关心别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却总是做得这么别扭。
不过,我心里还是暖暖的,像被阳光照耀着。
我真心实意地跟他道谢:“谢谢傅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傅泽骁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于是,席间又安静下来,只有汪辰阳扒饭的声音,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气氛有点尴尬,我赶紧出口打破沉默:“傅总今天拜访长辈还顺利吗?”
“挺好的。”他轻轻颔首,然后就没再说话。
又安静了。
下一秒,傅泽骁大概反应过来我刚刚是在找话题,立马又接上:“那位赵爷爷身体还很硬朗,我爷爷也能放心了。”
我点点头,点到为止,也没再追问。
结果汪辰阳又开口了:“傅总,你怎么还有在格尔木的亲戚啊,这儿离北京可远着呢。”
唉,这职场小白,又是在老板的隐私雷区上狂踩。
我还是很实诚地竖起耳朵,想听听傅泽骁怎么回答。
没想到他还真的说了。
“赵爷爷跟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战友。”
“当初入藏的部队就驻扎在格尔木,后来解放西藏之后,大部分军队都撤军了,还有一部分就留在这儿了。”
“赵爷爷就留在了格尔木,这一留就是七十几年。”
说到这里,向来冷静克制的傅泽骁也难得露出了一些感慨的神情,他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轻声感叹:“七十年啊,沧海桑田,时间过得太快了……”
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是因何而起,但我还是下意识宽慰他:“其实说来,老爷子还挺让人羡慕的。”
傅泽骁侧眸看向我,我对上他的目光,歪了歪头,朝他笑了笑:“七十几年,几千公里的距离,他们的友情却一直没变,真好。”
傅泽骁眸光闪烁,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他没说话,半晌后,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笑了笑。
来源:闲云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