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高考失利,哥嫂想让她来我家复读,我直接拒绝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24 13:45 1

摘要: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像一只被困住的飞虫。

电话是晚上十点打来的。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像一只被困住的飞虫。

我丈夫老陈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谁啊,这么晚。”

我拿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大哥。

心,没来由地沉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大哥找我,通常没什么好事。

我划开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哥。”

电话那头很吵,有我嫂子尖锐的说话声,还有隐约的啜泣声。

大哥的声音又干又涩,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小妹,你……你睡了没?”

“还没,怎么了哥?出什么事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那几秒钟里,电话里的背景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听清了,是我嫂子在骂人,骂我侄女小雅。

“不争气的东西!”“我跟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对得起谁啊你!”

那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锥子。

然后,是大哥压抑着怒火的叹息。

“小雅……她,高考没考好。”

我心里“咯噔”一声。

这事儿,其实早有预料。小雅的压力太大了,大到每次家庭聚会,我都能看见她眼睛里那种熄灭了的光。

“差了多少?”我问。

“离一本线,差了十几分。”大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现实击垮的疲惫,“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吃饭,就哭。”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哥,你和嫂子也别逼她了,让她自己静一静。考砸了就考砸了,天塌不下来。”

“话是这么说……”大哥顿了顿,终于说到了正题,“小妹,你跟妹夫,不是在市里买了套三居室吗?离你们那儿最好的高中也近。”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是啊,怎么了?”

“你看……能不能让小雅,去你家住一年?”

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让她在你家复读。你家清净,你跟妹夫都是文化人,能看着她点。家里的环境……你也听见了,太吵了,影响她学习。”

大哥的声音里带着恳求,甚至有一丝卑微。

那是我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情绪。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浑浊的橘红色,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

就像小雅此刻的心情。

“哥,”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尽量不那么残忍,“不行。”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连我嫂子的叫骂声都停了。

好像我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很久,大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

“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我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我不能让小雅来我家复读。”

“为什么?!”这次开口的是我嫂子,她一把抢过了电话,声音尖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你还是不是她亲姑姑!我们家小雅从小怎么对你的?你吃的穿的哪样少了你的?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你帮个忙,你居然说不行?你有没有良心!”

一连串的质问,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老陈已经坐了起来,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担忧。

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嫂子,这不是良心不良心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是你家房子太小容不下我们小雅,还是你怕我们家小雅吃了你家的大米?!”

“都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这亲戚,我看也没必要做了!”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

难道我要告诉他们,二十年前,我们家也有一个“小雅”吗?

难道我要告诉他们,那个叫小云的表姐,也是在高考失利后,被寄予厚望地送去亲戚家复读,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吗?

我不能。

我不能在他们本就焦头烂额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陈年的盐。

“哥,嫂子,”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拒绝,是为了小雅好。你们现在可能不明白,但以后,你们会懂的。”

“我们懂什么?我们只懂你这个当姑姑的,心比石头还硬!”

嫂子吼完这一句,电话就被狠狠地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力。

我放下手机,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老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又想起小云姐了?”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有些伤疤,就算过了二十年,也还是会在某个相似的夜晚,隐隐作痛。

小云姐,是我的表姐,我大姨家的女儿。

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温婉的、古典的好看。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学习也很好。

从小到大,她都是我们这一辈孩子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奖状,贴满了她房间的一整面墙。

大姨和大姨夫提起她,永远是满脸的骄傲。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小云姐将来一定会考上清华北大,会有一个无比光明灿烂的未来。

那一年,她也高考。

所有人都对她寄予厚望。

她自己,也把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高考前一个月,我去她家,看到她瘦得脱了形,眼眶下面是浓重的青黑色。

桌子上堆满了复习资料,比人还高。

我叫她:“姐。”

她抬起头,眼神是空洞的,过了好几秒才聚焦。

“啊,你来了。”

她笑了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说:“我好累啊。”

她说:“我怕我考不好,对不起我爸妈。”

她说:“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卷子是空白的,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那叫“抑郁”。

我只觉得,姐姐太累了。

我对大姨说:“让姐姐休息一下吧,她太紧张了。”

大姨正在厨房里给小云姐炖汤,闻言,头也不回地说:“最后关头了,怎么能休息?一辈子就这一次,熬过去就好了!”

“熬过去,就好了。”

这句话,我后来听过无数遍。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小云姐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和现在的小雅,一模一样。

她也失利了。

不是考得太差,只是没有达到所有人的预期。

她上了一本线,但离她自己、离她父母期望的那所名校,差了二十多分。

这对她来说,就是失败。

是天大的失败。

大姨和大姨夫没有骂她。

他们只是沉默。

那种沉默,比任何打骂都更伤人。

家里的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后来,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复读。

他们说:“我们家小云这么聪明,就是这次没发挥好。再来一年,肯定能考上!”

为了让她有一个“清净”的学习环境,他们把小云姐送到了在省城的二姨家。

二姨家条件好,二姨夫在教育局工作,能找到最好的复读学校,最好的老师。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决定。

小云姐走的那天,我去送她。

她还是瘦,但眼睛里好像有了一点点光。

她对我说:“等我。明年,我一定拿着录取通知书回来。”

我信了。

我们所有人都信了。

她去了省城。

一开始,每个周末都会给家里打电话。

说学校的老师很好,同学也很好,她很有信心。

大姨和大姨夫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可渐渐地,电话越来越少。

从一周一次,变成两周一次,再到一个多月一次。

电话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也越来越少。

大姨问她学习怎么样,她就说“还行”。

问她生活怎么样,她就说“挺好”。

再多问几句,她就不耐烦了。

“你们别问了,我都知道,我会努力的。”

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大姨有些担心,给二姨打电话。

二姨说:“孩子学习压力大,都这样。没事,我看着呢,吃得好睡得好,就是话少了点。你们放心吧。”

有了二姨的保证,大家就都放心了。

觉得,这是冲刺前的正常状态。

再后来,出事了。

是第二年高考前的一个月。

二姨夫半夜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小云不见了。

晚自习下课后,就没回宿舍。

大家疯了一样地找。

找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找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

三天后,在学校附近的一条河里,找到了她。

人,已经冰冷了。

警察在她的枕头下面,找到了一本日记。

日记本很厚,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前面几页,还是充满希望的。

“我要努力,我要加油,我不能让爸妈失望。”

“这里的老师讲得真好,我一定可以的。”

越往后,字迹越潦草,也越绝望。

“为什么我还是学不会?”

“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二姨每天都问我模考成绩,我不敢说实话,我只能骗她。我好累。”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爸妈失望的脸。”

“我不想复读了,我想回家。可是我不敢说。”

“我好像生病了。心里有个黑洞,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了。”

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字迹扭曲,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爸,妈,对不起。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

那本日记,像一把刀,捅进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脏。

大姨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大姨夫,那个一向坚强的男人,抱着小云的日记本,哭得像个孩子。

二姨和二姨夫,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们说,他们只关心她的成绩,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开不开心。

他们说,他们看见她日渐沉默,还以为是懂事了,长大了。

他们不知道,那颗年轻的心,已经在孤单和压力中,一点一点地死去了。

从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人提“复读”两个字。

那成了一个禁忌。

一个血淋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

我从回忆里抽身,脸上已经一片冰凉。

老陈递过来一张纸巾。

“别想了。”他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可是,我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在小雅身上重演。

我哥和嫂子,他们爱小雅吗?

当然爱。

但他们的爱,太沉重,太窒息。

他们把自己的期望,自己的面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全都压在了那个十八岁的女孩身上。

他们看不到她的挣扎,听不到她的哭泣。

他们只看得到那张成绩单。

现在,他们想把小雅送到我这里来。

美其名曰,“换个环境”。

可我知道,那不是换环境。

那是把一个已经溺水的人,从一个池塘,扔进另一个更深的池塘。

我这里,所谓的“清净”,所谓的“文化人”氛围,对小D雅来说,只会是更大的压力。

她会觉得,姑姑姑父都这么优秀,我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会把所有的弦,都绷得更紧。

直到,像小云姐一样,彻底断掉。

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绝对不能。

第二天,我哥的电话没再打来。

我妈的电话倒是先打来了。

“你哥都跟我说了。你怎么回事啊你?你哥嫂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怎么能拒绝呢?那可是你亲侄女!”

我妈的语气,充满了责备。

“妈,这件事,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哥昨天晚上气得一宿没睡,今天早上血压都高了。你嫂子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小雅还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家人闹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我心里很堵。

“妈,你忘了小云姐了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那个名字。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

“那不是一回事。小云那孩子,是心理太脆弱了。我们家小雅,没那么脆弱。”

看,这就是他们。

他们总觉得,悲剧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与众不同的,是百毒不侵的。

“妈,每个孩子在崩溃之前,看起来都没那么脆弱。”

我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跟他们说不通。

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我的底线。

下午,我没去上班,请了假。

我开着车,去了我哥家。

小区还是那个老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我站在哥嫂家门口,能听见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我按了门铃。

过了很久,门才开了一道缝。

是我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疲惫。

他没让我进门。

“你来干什么?”他问,声音沙哑。

“我来看看小雅。”

“不用了。”他冷冷地说,“她不想见你。”

说完,就要关门。

我一把抵住了门。

“哥,让我跟小雅说几句话,就几句话。”

我哥看着我,眼神里的冰霜,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这时候,嫂子从客厅里冲了出来。

“你还有脸来!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走!”

她指着我的鼻子,眼圈通红。

“嫂子,”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想让小雅去一个好大学,将来有出息,我懂。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她,她想不想要?她开不开心?”

“我们是她爸妈,我们还能害她不成?!我们走的桥比她走的路都多,我们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好的!”嫂子激动地喊道。

“最好的?把她逼到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吃不喝,这就是你们说的最好的?”

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们就在门口,这样对峙着,争吵着。

邻居们听见动静,纷纷打开门探头探脑。

我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拉了我嫂子一把,“行了!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然后,他对我,几乎是咬着牙说:“你走吧。以后,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门,在我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站了很久。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知道,我伤了他们。

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今天妥协了,将来,可能会酿成更大的伤害。

我转身下楼,坐在车里,没有马上开走。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小雅的微信。

她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的猫,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孤独。

我犹豫了很久,打下了一行字。

“小雅,我是姑姑。如果你想出来走走,给我打电话。随时。”

我没有说教,没有安慰,没有提高考的任何事。

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出口。

一个随时可以逃离的出口。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我知道,她可能不会回。

但我必须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那条千军万马挤的独木桥,还有别的路可走。

还有人,在乎她飞得累不累。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哥,我嫂子,我妈,都没有再联系我。

我们好像成了一座座孤岛。

老陈看我天天魂不守舍的,叹了口气。

“要不,就答应他们吧。孩子放咱们这儿,咱们多上点心,多开导开导,也许不会有事。”

我摇了摇头。

“老陈,你不知道。那种压力,是无孔不入的。就算我们不说,她自己也会想。她会觉得,她占用了我们的空间,浪费了我们的时间,如果再考不好,她就罪该万死。”

“小云姐当年在二姨家,二姨对她不好吗?好得不得了。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她买各种营养品。但结果呢?那些好,都变成了更沉重的枷锁。”

“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对她好,都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她必须考上那个好大学。”

老陈沉默了。

他知道小云姐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我懂了。我支持你。”

有他的支持,我心里安稳了许多。

周五的下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着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小,很怯懦的声音。

“……姑姑?”

是小雅。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雅!是你吗?”

“嗯。”

“你……你还好吗?”

“我……我出来了。”她说,“我在我们小区门口的公园里。”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连外套都忘了穿。

老陈在后面喊:“慢点开!注意安全!”

我一路闯了好几个黄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个公园。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她。

她坐在一条长椅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卫衣,帽子戴得很低,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几天不见,她瘦得更厉害了,小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把车停在路边,慢慢地向她走过去。

我怕我的脚步声,会惊到这只像小鹿一样受惊的女孩。

我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公园里有孩子在嬉笑打闹,有老人在下棋聊天。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们身上。

很温暖。

过了很久,她才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无声地哭了起来。

眼泪,浸湿了我的衣服。

温热的,带着绝望的咸味。

我没有劝她,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就像小时候,她摔倒了,我抱着她那样。

她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哭到最后,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姑姑,”她哽咽着说,“我不想复读。”

“好,那我们就不复读。”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惊讶和不确定。

“可是……我爸妈他们……”

“你爸妈那里,有我。”我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想一想,除了上大学,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她愣住了。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她的人生轨迹,都被规划得清清楚楚。

上重点小学,重点初中,重点高中。

然后,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

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父母的期望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从来没有机会,去想一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

“我……我喜欢做蛋糕。”

“做蛋糕?”我有些意外。

“嗯。”她点了点头,声音里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彩,“我喜欢把面粉,鸡蛋,牛奶,这些东西,变成香喷喷的蛋糕。我觉得,那像变魔术一样。”

“高三的时候,学习太累了,我就会偷偷在网上看别人做烘焙的视频。一看,就觉得很开心,什么烦恼都忘了。”

“我还……我还偷偷买了一个小烤箱,藏在床底下。考完试那天,我本来想烤一个蛋糕,庆祝一下。结果……”

她没说下去,但眼圈又红了。

我能想象。

那份考完试后,想要犒劳一下自己的小小喜悦,是如何被那张冰冷的成绩单,击得粉碎。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多好的孩子啊。

她的愿望,那么小,那么简单。

只是想烤一个蛋糕而已。

“小雅,”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你想不想,用一年的时间,去做你喜欢的事?”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一年?”

“对,一年。我们不叫它‘复读’,我们叫它‘间隔年’(Gap Year)。”

“在这一年里,你不用去想考试,不用去想分数。你可以去学烘焙,去学画画,去旅行,去做任何你想做,但以前没时间做的事情。”

“去找到,你真正热爱的东西。”

“姑姑,我……我可以吗?”她的声音在发抖。

“当然可以。”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有权利,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度过它。”

阳光下,我看到她黯淡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那是一颗小小的,希望的火种。

我把小雅带回了家。

一进门,老陈就迎了上来。

他看到小雅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我儿子小星,刚上初二,从房间里探出个脑袋。

“姐,你来啦!”

他跟我侄女关系一向很好。

小雅看到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星。”

“姐,你别听我大爷大妈的,考不上大学咋了,我以后也考不上。”小星口无遮拦地说。

我瞪了他一眼。

他吐了吐舌头,又补了一句:“我妈说了,考不上大学也能当个快乐的普通人。姐,你也要快乐啊。”

童言无忌,却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

小雅的眼圈,又红了。

那天晚上,小雅就住在了我们家。

我哥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都没接。

我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我需要时间,也需要让小雅,用行动来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第二天,我给小雅报了一个专业的烘焙课程。

不贵,但老师很专业。

我还把家里那个闲置了很久的阳台,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烘焙工作室。

烤箱,打蛋器,各种模具,面粉,黄油……我买了一大堆。

小雅看着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开始学着做烘焙。

一开始,当然是失败的。

蛋糕烤糊了,面包发不起来,饼干硬得能硌掉牙。

她会很沮丧。

每次失败,她都会坐在烤箱前发呆。

我就陪她坐着。

我对她说:“小雅,你看,做蛋糕就像我们的人生。有时候火候不对,有时候配方错了,失败了,很正常。我们把它扔掉,清理干净,然后,重新开始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面粉。”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会站起来,重新称量面粉,重新打发鸡蛋。

一次又一次。

终于,有一天,她烤出了第一个完美的戚风蛋糕。

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甜的味道。

金黄色的,蓬松柔软,像一朵云。

她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块,递给我。

“姑姑,你尝尝。”

我咬了一口。

很甜,很软。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好吃!”我朝她竖起大拇指,“我们家小雅,是天才!”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是她来到我家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梨涡浅浅,像小云姐。

不,比小云姐,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灿烂。

从那以后,她对烘焙的爱,一发不可收拾。

她每天都泡在那个小小的烘焙室里。

研究各种各adoras样的配方。

做提拉米苏,做舒芙蕾,做马卡龙。

我们家,成了整个小区最香的地方。

我和老陈,还有小星,成了她最忠实的品尝者。

我们三个,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

小雅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肉。

脸色,从苍白,变得红润。

话,也多了起来。

她会跟我分享,今天又学会了什么新的裱花技巧。

会跟老陈讨论,哪个牌子的黄油更好用。

会跟小星打打闹闹,抢最后一块饼干。

她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那段时间,我哥和我嫂子,像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们没有再联系我。

我妈偶尔会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地问:“小雅怎么样了?还在你那儿胡闹吗?什么时候准备回去复读?”

我每次都说:“挺好的。不复读了。”

我妈就叹气,然后挂掉电话。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

等小雅玩腻了,玩累了,自己认识到“错误”,然后乖乖地回到他们规划好的轨道上。

我没有去辩解。

我知道,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转眼,秋天到了。

天气凉了。

小雅的烘焙技术,已经非常娴熟了。

她做的东西,不仅好吃,还很好看。

像艺术品一样。

她开始尝试着在朋友圈卖。

一开始,只是送给邻居朋友尝尝。

大家吃了都说好。

后来,就有人找她预定。

一传十,十传百。

找她订蛋糕的人,越来越多。

她忙不过来,我就给她当助手,负责打包和配送。

老陈负责财务。

小星负责吆喝。

我们一家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创业团队。

每天都很忙,但每天都很开心。

小雅赚到了第一笔钱。

不多,只有几百块。

她拿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手都在抖。

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在我手里。

“姑姑,这是……这是给你的。房租,还有伙食费。”

我看着她,眼睛有点酸。

我把钱推了回去。

“这是你自己赚的钱,你自己留着。”

“不,姑姑,我不能白吃白住你家。”她很坚持。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这钱,就算你入股了。以后我们这个小小的烘焙坊,你占一半的股份,怎么样?”

她愣住了,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那天晚上,她用自己赚的钱,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给我买了一条丝巾,给老陈买了一个新钱包,给小星买了他念叨了很久的乐高。

她自己的,什么都没买。

看着我们拆礼物时开心的样子,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突然觉得,这比她拿到任何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更让我感到骄傲。

她学会了爱,学会了付出,学会了创造价值。

这,是任何一所大学,都教不会她的东西。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

那天,我哥突然来了。

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

当时,我们一家人正围着桌子,给小雅刚做好的一个生日蛋糕打包。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翻糖蛋糕,上面有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公主。

门铃响的时候,我去开的门。

看到我哥那张憔悴的脸,我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了屋里。

他看到了那个漂亮的蛋糕,看到了围在桌边,笑容满面的老陈和小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小雅身上。

小雅穿着一身白色的烘焙服,脸上沾了一点奶油,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

她看到我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下意识地往我身后躲了躲。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还是我哥先开的口。

他的声音,很干涩。

“我……我路过,上来看看。”

这是一个很蹩脚的借口。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女儿了。

这几个月,他肯定过得也很煎熬。

“进来坐吧。”我对他说。

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

他没有坐下,就站在玄关那里。

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蛋糕。

“这……这是你做的?”他问小雅。

小雅点了点头,没说话。

“挺……挺好看的。”

他又说。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小星打破了沉默。

“大爷,你来得正好!我姐做的蛋糕,超好吃的!你快尝尝!”

他拿起一块刚才切下来的蛋糕边角料,递到我哥面前。

我哥看着那块蛋糕,没有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眼圈,红了。

“小雅,”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跟爸回家吧。”

小雅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

她抓着我的衣角,抓得很紧。

“我不!”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不回去复读!”

“不复读,不复读。”我哥连忙说,“爸不逼你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我能看出来,这几个月的分别,对他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他大概是真的想通了。

或者说,是被思念,打败了。

“爸知道,以前是爸不好。爸太着急了,总想让你走我们认为对的路。我们……我们忘了问你,你喜不喜欢。”

“小雅,跟爸回家好不好?家里……家里没有你,太冷清了。”

说着说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雅也哭了。

她松开我的手,慢慢地,走向我哥。

她伸出手,用袖子,轻轻地擦掉了我哥脸上的眼泪。

“爸,你别哭。”

然后,她把小星手里的那块蛋糕,接了过来,递到我哥嘴边。

“爸,你尝尝。这是我做的。”

我哥张开嘴,咬了一口。

他一边嚼,一边哭。

眼泪,混着蛋糕的甜味,一起咽了下去。

那是我见过的,最狼狈,也最动人的画面。

后来,我才知道。

我哥之所以会突然想通,是因为我妈。

我妈有一天去参加同学聚会,遇到了一个老同学。

那个老同学的儿子,也是前几年高考失利,复读了一年。

结果,第二年考得更差。

孩子受不了打击,得了重度抑郁症。

现在还在医院里治疗。

那个老同学说起儿子,声泪俱下。

说自己当初,就不该逼孩子去复读。

说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孩子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我妈听完,回来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然后,她把我哥和我嫂子叫到跟前,第一次,跟他们说了小云姐的事。

那个被我们家尘封了二十年的悲剧。

我妈说:“我以前,也觉得小云是心理脆弱。现在我才明白,不是孩子脆弱,是我们这些当大人的,太自私,太残忍。”

“我们总觉得,我们是为了孩子好。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孩子愿不愿意要我们这种‘好’。”

“小雅不想复读,就别逼她了。万一……万一她也想不开,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我哥和我嫂子,听完之后,都呆住了。

他们从来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那天晚上,我哥在我妈的房间里,看了一晚上小云姐的照片和日记。

第二天,他就来找我们了。

小雅最终,还是没有跟我哥回家。

她说,她想把烘焙课程学完。

我哥同意了。

他没有再提任何要求,只是说:“好。你想学就学。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

从那天起,我哥和我嫂子,成了我们家最常来的客人。

他们不再提学习,不再提考试。

他们会像普通顾客一样,跟小雅预定蛋糕。

然后,在拿到蛋糕的时候,认真地付钱。

嫂子还会拉着小雅,讨论哪种奶油更好吃。

我哥呢,就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全是温柔和骄傲。

好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有一次,嫂子私下里拉着我的手,跟我说:

“小妹,谢谢你。”

我说:“嫂子,你谢我干什么。”

她说:“谢谢你当初,那么坚决地拒绝了我们。”

“如果当初,你答应了,把小雅接过来复读。我不敢想,现在会是什么样。”

“是我和你哥,太执迷不悟了。我们差点……差点就毁了孩子。”

她的眼睛里,含着泪。

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和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都只是,爱着同一个孩子的,普通家人。

小雅的“间隔年”,过得很快。

春天来临的时候,她的烘焙课程也结束了。

她拿到了结业证书。

那天,我们全家人,包括我爸妈,我哥嫂,都去参加了她的结业典礼。

典礼上,她作为优秀学员代表,上台发言。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厨师服,站在聚光灯下,自信,从容,闪闪发光。

她说:“一年前,我以为我的人生完蛋了。我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觉得这个世界抛弃了我。”

“我感谢我的姑姑,是她向我伸出了手,把我从黑暗里拉了出来。她告诉我,人生不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也感谢我的爸爸妈妈,谢谢他们的理解和放手,让我有机会,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现在,我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考上了多好的大学。而是因为,我找到了我热爱一生的事业。”

“做蛋糕,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我希望,我做的蛋糕,也能治愈每一个吃到它的人。”

她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到,我哥在偷偷抹眼泪。

我嫂子,哭得妆都花了。

我妈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我看着台上的小雅,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欣慰。

那个曾经在黑暗中哭泣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光。

后来,小雅用自己攒下的钱,和我们支持的一部分,在我们家小区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烘焙店。

店名,就叫“治愈甜品屋”。

开业那天,生意好得不得了。

亲戚,朋友,邻居,都来捧场。

我哥和我嫂子,成了店里最忙碌的义工。

一个负责招待,一个负责收银。

脸上的笑容,比自己当年升职加薪还要灿烂。

小雅的店,渐渐有了名气。

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不只是因为她的蛋糕好吃,更是因为,她的店里,有一种温暖的,治愈的氛围。

有人失恋了,会来她店里,点一块最苦的黑巧克力蛋糕,边吃边哭。

小雅会默默地递上一杯热牛奶,陪她坐一会儿。

有人工作不顺心,会来她店里,点一块最甜的草莓慕斯,把烦恼和甜品一起吞下肚子。

小雅会送他一块幸运饼干,里面有她手写的一句鼓励的话。

她的甜品屋,成了一个小小的,城市里的避风港。

温暖着每一个,疲惫的灵魂。

有一天,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女孩,走进了店里。

那个女孩,大概也是高中生,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像极了,一年前的小雅。

那个妈妈点了一块蛋糕,对小雅说:

“老板,我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压力特别大。听说你家的蛋糕能治愈不开心,我们就来试试。”

小雅笑了笑,把一块刚做好的彩虹千层,端到女孩面前。

“送给你。”她说,“祝你,拥有一个彩虹一样的人生。”

女孩愣愣地看着那块漂亮的蛋糕,又看了看小雅。

“姐姐,你……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她问。

小雅摇了摇头。

“我没有上大学。”

女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小雅微笑着说:“没考上大学,不代表人生就失败了。重要的是,找到一件,你愿意为之付出热情和努力的事情。并且,坚持下去。”

“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她指了指自己这个小小的,但充满阳光和香气的店。

女孩看着她,眼睛里,慢慢地,有了一点点光。

她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彩虹蛋糕。

“嗯,”她抬起头,对小雅说,“真甜。”

我在旁边看着,突然就想起了小云姐。

我想,如果当年,也有人对她说这样一番话。

如果当年,也有人递给她一块,这么甜的蛋糕。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取教训,然后,努力让悲剧,不再重演。

看着眼前的小雅,看着她脸上自信温暖的笑容。

我知道,我们做到了。

那个当初看似冷漠无情的拒绝,最终,却换来了一个最温暖的结局。

有时候,真正的爱,不是无条件地满足和给予。

而是,在看清了所有可能的风险之后,勇敢地,替你挡住那条,通往悬崖的路。

哪怕,会暂时被误解,被怨恨。

但只要结局是好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窗外,阳光正好。

甜品屋里,人来人往。

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香甜的味道。

真好。

来源:葵园观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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