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建军,一个七零后,出生在乡下,靠着读书走出了农村,在城里安了家。父母一辈子勤勤恳恳,把我和兄弟拉扯大,我们兄弟俩都在城里扎了根,也曾多次劝父母搬来同住,可他们总说,城里太闷,没有熟悉的风,没有熟悉的土,还是老家住得踏实。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守着老屋,倔强地
我是建军,一个七零后,出生在乡下,靠着读书走出了农村,在城里安了家。父母一辈子勤勤恳恳,把我和兄弟拉扯大,我们兄弟俩都在城里扎了根,也曾多次劝父母搬来同住,可他们总说,城里太闷,没有熟悉的风,没有熟悉的土,还是老家住得踏实。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守着老屋,倔强地不愿离开。直到三年前,她被确诊得了老年痴呆,记忆像退潮的海水,一寸寸地退去,最终只留下零星的片段。我再也坐不住,硬是把她接到了我的身边。
可母亲在城里过得并不安生。她常常认不出我,也记不清兄弟的名字,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全。唯有楼下卖水果的老郑,却像刻在她记忆深处的一块碑,怎么也抹不去。每天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下楼,直奔老郑的水果摊。她是老郑每天的第一个客人,到了摊前,便自顾自地挑起苹果、香蕉,塞进布兜,转身就走,从不提“买”字,更不记得要付钱。
我总悄悄跟在后面,一次次替她付账。起初,我满脸通红,连连道歉:“老郑,实在不好意思,我妈糊涂了,您别见怪。”老郑却总是笑着摆手:“没事,建军,几个水果算什么,阿姨爱吃就拿,看着她来,我心里也踏实。”时间久了,他不再收我全款,有时只拿几块,说:“这次我请的。”有时母亲嘟囔着:“这摊子是我家的。”老郑也顺着她的话:“是是是,您家的,您随便拿。”
我明白他的善意,心里愈发感激,便常在他不注意时,往他钱箱里多塞些钱。可我始终以为,这只是我在弥补母亲的“过错”。
今年夏天,母亲走了。那天雨下得很大,仿佛天地都在落泪。送走母亲后,我独自坐在空荡的屋子里,心像被掏空了一样。突然,门被轻轻敲响。我打开门,是老郑,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厚厚的牛皮本,神情有些局促:“这个……你收着吧。”
我翻开本子,瞬间怔住。里面不是账单,而是一本密密麻麻的日记。第一页写着:“6月16日,楼上阿姨拿了两个苹果,眼神像我过世的娘。她说苹果要带点酸才好吃,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往后翻,每一页都记录着母亲来买水果的点滴。“7月8日,阿姨说‘儿子爱吃葡萄’,她还记得建军的口味。”“7月18日,她拿了香蕉,说要带给小孙子,可孩子早去国外读书了……”我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纸上,字迹渐渐晕开。
最后一页写着:“今天阿姨没来。听说她走了,走得安详。这些日子,看她拿水果时眼里的光,就像看见我娘还在。钱不重要,能让她高兴,就够了。”
我抱着本子,久久说不出话。原来,老郑记的从来不是水果账,而是母亲残存的记忆与尊严。他用沉默的温柔,守护了一个老人最后的体面。
从那以后,我也常去老郑的水果摊。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阳光洒在红润的苹果上,微风拂过香蕉的清香,我仿佛看见母亲的身影,听见她轻声说:“这摊子,是我家的。”而老郑依旧笑着,递来一袋水果,不提钱,只说:“建军,今天苹果新鲜,你妈以前最爱这口。”
来源:小乔神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