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儿子带回一个姑娘要立后,我:孽障,那是我养在江南的私生女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31 05:27 2

摘要:柳叶眉,樱桃嘴,看着清纯,可眉眼间那点风情,分明是精心养出来的。

皇帝从江南带回个姑娘,死活要立她为后。

我死活不同意。

“母后,为什么?您看我和她多有夫妻相!”

我气得心口疼。

傻儿子,你眼里的未来皇后,那是你老娘我偷偷养在江南的私生女!

01

皇帝微服私访了大半年,总算回宫了。

一回来,就带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叫林月。

宫里都传开了,说这姑娘美得不像凡人。

柳叶眉,樱桃嘴,看着清纯,可眉眼间那点风情,分明是精心养出来的。

我的贴身宫女春桃看得眼都直了,悄悄拽我袖子:“娘娘,您瞧,这姑娘……怎么跟您年轻时候那么像?”

皇帝牵着林月的手,走到我跟前,眼睛亮得吓人。

“母后,儿臣要娶月儿为后!求您成全!”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斩钉截铁:“您要是不答应,儿臣……儿臣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这话一出,满殿的人都吓白了脸。

我反倒气笑了。

“呵,不当了?行啊!你出去这半年,有你没你,朝堂不也运转得好好的?你回来半个月了,上朝时大臣们问过你一句吗?”

皇帝被我噎住,脸一下子垮下来,像个受气包。

“儿臣……儿臣回来好些天了,可朝会上,都没人搭理儿臣……”

林月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

皇帝立刻回神,又换上一副恳求的面孔。

“母后,您再看看嘛!您不觉得,月儿和儿臣特别有夫妻相吗?”

春桃在我耳边低语:“娘娘,恕奴婢多嘴,陛下和这姑娘……眉眼间是有点像。”

我手心直冒汗。

能不像吗?

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妹!

皇帝还在那傻乎乎地追问:“母后您瞧,月儿眉眼间跟您也有几分相似呢!这不就是天赐的缘分吗?”

我赶紧打断他:“行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这秘密非得捅破了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

“立后是大事,不能草率。人,先留在我这儿学规矩。”

皇帝还想争辩,我眼神一厉,他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02

大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皇帝前脚刚走,后脚林月就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腰。

声音带着哭腔,又软又糯:“娘!我终于找到您了!”

春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天爷!奴婢说怎么瞧着林姑娘那眼神儿,跟娘娘当年一模一样呢!原来是……”

林月从我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笑:“春桃姑姑,我自然是得了娘的真传呀。”

我摸着她的头发,心里又酸又软。

林月是我藏在江南的命根子。

从她出生起,我每年都偷偷去看她,陪她住上几个月。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心肝宝贝。

她的模样,活脱脱就是我年轻时的翻版。

“傻孩子,”我拉着她坐下,又心疼又气,“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还进了宫?”

林月眼睛亮晶晶的,从怀里掏出几本用布包着的书,“啪”一声放在桌上。

“娘,我来找爹!”

春桃好奇地探头一看,吓得差点跳起来:“哎哟我的祖宗!这……这不都是宫里的禁书吗!”

我定睛一看,眼前发黑。

何止是禁书。

这些都是我亲自下令查禁的!

因为书里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后”,原型就是我!

我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闭上眼,心里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不能打!

林月完全没察觉我的怒火,兴奋地翻开第一本。

“娘,这本讲的是您和那位权倾朝野的镇南王的故事!先帝病重时,您与他……”

“停!”我一把按住书,脸烧得慌。

她吐了吐舌头,拿起第二本:“这本呢,讲的是您和高岭之花的国师大人!在佛门清净地……”

“够了!”我脑仁疼。

林月却越说越来劲:“这本最火!讲的是您和青梅竹马的当朝首辅!他为了您……”

“月儿!”我打断她,声音都颤了,“你……你看这些做什么?”

林月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找爹呀!娘,您告诉我,这三位,到底谁是我亲爹?”

我被她问得老脸通红,尴尬得要命。

“……这个,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林月的小脸顿时垮了,眼神变得古怪。

“娘,您以前总说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合着……是您吃别人啊?”

我气得在她脑门上敲了个爆栗:“胡说八道!书没收!今晚罚抄《女戒》!”

03

赶走了林月,我捏着那三本烫手的书。

晚上,还是没忍住,躲在被窝里偷偷翻开了。

第一本《深宫夜语》,讲我和镇南王楚宸。

书里写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什么先帝病榻前的禁忌之恋……

我老脸一红。

当年确实守着病重的先帝,也总和楚宸碰面。

但我俩当时,一个盼着兄长归西好摄政,一个盼着丈夫归西好当太后。

楚宸曾问我:“等当了太后,小娘娘想做什么?”

我掰着手指头数:“想养几个听话的面首,清闲自在呗。你呢?当了摄政王,有何打算?”

他当时笑得邪气:“怎么?想让我给你当面首?”

结果好巧不巧,先帝突然回光返照,听见这句,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真归西了。

书里写的那叫一个香艳缠绵……

我默默合上书,啐了一口:“胡编乱造!”

第二本《佛堂情劫》,讲我和国师沈清玄。

说清冷禁欲的国师,被我引诱破戒,从此神魂颠倒……

我叹了口气。

当年沈清玄在宫中为病重的先帝祈福。

他长得是真好看,像画里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谁见了都心动。

可他从不多看我一眼,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直到那晚,千佛殿。

他被人下了药,我也稀里糊涂闯了进去……

一夜荒唐后,他替我披上散落的僧袍,声音沙哑。

“贫僧既已破戒,当还俗……定会负责。”

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谎称自己是皇后宫里的洒扫宫女。

他信了,说等我离宫便娶我。

后来,他终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再后来,他就回了云隐寺,再未踏入京城一步。

书里写的他对我魂牵梦绕……

我捂着脸,又翻开了第三本《青梅误》。

讲的是我和当朝首辅顾明远。

写他十年寒窗,位极人臣,只为能重新守护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文笔细腻,看得人心里酸酸涩涩。

其实那夜,大雪纷飞,他闯进我宫里,只红着眼问了我一句:“娘娘……您就不能再看看臣吗?”

如今,顾明远确实成了我在深宫中最信任的人。

可看着林月那双酷似我的眼睛,我又犯了难。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04

没过两天,林月出事了。

她被镇南王楚宸撞见了。

楚宸是谁?先帝的亲弟弟,如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听说他见到林月,当时就愣住了,眼睛都直了——这姑娘,怎么跟他当年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那么像?

他二话不说,就想把人带回王府去。

我得到消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踩着风火轮就赶了过去。

“楚宸!你给我放开她!”

楚宸一身蟒袍,身形高大,斜睨着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怎么?太后娘娘管天管地,如今还要管我?您不是说,当年情分,一笔勾销了吗?”

林月被他攥着手腕,小脸发白,看到我却眼睛一亮。

“原来您就是镇南王楚宸呀!”

楚宸挑眉,有些得意:“哦?小丫头也听过本王的名号?仰慕本王的姑娘,能从这排到城门口!”

林月用力点头:“嗯嗯!王爷,您能给我讲讲您和太后娘娘在病榻前……”

“林月!”我和楚宸同时吼出声。

楚宸脸都绿了,捏紧林月的手腕:“小丫头片子,谁准你打听这些?!”

林月疼得皱眉,嘴硬道:“不说算了!我还是喜欢顾首辅!”

楚宸一听“顾首辅”三个字,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顾明远?呵!就凭你,也敢学那妖后左拥右抱?!”

他拽着林月就要走。

我急忙拦住:“楚宸!你今天敢带她走试试!”

楚宸停下脚步,眼神晦暗地看着我:“裴……苏婉!你凭什么拦我?除非你说你心里还有我!当年要不是顾明远那厮使手段……”

“闭嘴!”我头疼欲裂。

当年和楚宸断得干净,就是因为他性子太霸道张扬。

那会儿,他天天在朝堂上找顾明远的茬。

闹得最凶时,顾明远下朝直接堵住他,平静地说:“王爷,您针对臣一日,回去太后娘娘便要哄臣一日。您何必呢?”

楚宸当时差点气得拔刀。

此刻,楚宸还紧紧攥着林月的手腕,等着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固执的眼神,再看看林月惊慌的小脸,心一横。

“因为她是你女儿!”

楚宸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雷劈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我伸手,把他下巴合上了。

这消息对他来说,太刺激了。

楚宸回过神,仔仔细细打量林月,眼神越来越柔和。

“难怪……这眉眼,这鼻子……真像!你是我和苏婉的女儿!”

我赶紧拉他袖子:“此事绝密!”

楚宸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我懂!”

我趁机把林月拉回身边。

林月惊魂未定,小声问我:“娘……所以,他真是我爹?”

我揉揉眉心:“他觉得是,那就是。乖女儿,记住,出门在外,爹多好办事。”

林月一脸嫌弃:“娘!要是连爹都是假的,那这世上还有真的吗?”

我被她噎住,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不给这孩子找个“爹”,这关是过不去了。

“今晚,娘带你去见个人。”

05

黄昏时分,我把林月带到了寝殿偏殿。

当朝首辅顾明远已经到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常服,墨发半束,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温润如玉,清雅无双。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来,眸子里盛满温柔的笑意。

“婉儿,你来了……”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我身后的林月,微微一怔。

林月也愣住了,看看他,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娘……这位……就是顾大人?”

顾明远坐直身体,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那副端方君子的模样。

“这位姑娘是……?”

我拉着林月上前,硬着头皮开口:“明远,她是月儿。是我和你的女儿。”

顾明远温润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林月倒是很乖觉,立刻低头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顾明远不愧是首辅,涵养功夫一流。他很快回神,目光落在林月身上,温和地问:“月儿?多大了?”

“回爹爹,上月刚行过及笄礼。”林月答得乖巧。

顾明远点点头,眼神柔软下来,语气温和:“好孩子。爹改日给你补份及笄礼。你先下去歇息吧,爹和你娘说几句话。”

林月乖巧地退下了。

门一关上,顾明远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苏婉,十五年前,我在哪儿?你心里没数?”

我凑过去,讨好地笑:“哎呀,孩子想找爹嘛,干爹也是爹呀。”

顾明远气笑了。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闷闷的。

“楚宸处处给我使绊子,你倒好,让我帮他养闺女?”

我窝在他怀里,小声嘀咕:“你又没吃亏。孩子不是你的,但孩子他娘……是你的呀。”

顾明远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他扶正我的身子,语气带着点嗔怪:“婉儿,下次带人来,提前说一声。我这当朝首辅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

顾明远的名声,早就被楚宸那个大嘴巴祸害得差不多了。

朝堂争斗常有。

可像楚宸那样,逢人就说首辅大人是狐狸精、靠美色上位的……

本朝独一份。

“好啦好啦,知道啦。下次注意。”我笑着哄他。

06

皇帝消停了没两天,又开始闹幺蛾子。

他竟然破天荒地去上朝了。

龙椅还没坐热乎,就抛出个惊雷——他非要立林月为后!

结果可想而知。

以楚宸为首的武将们,哗啦啦跪倒一片:“陛下三思!”

以顾明远为首的文官们,也跟着劝:“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皇帝碰了一鼻子灰,跑到林月面前诉苦。

“月儿,朕没用,当个皇帝连自己的皇后都定不了!”

我和顾明远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林月同情地看着他:“陛下,不是您无能,是……太后娘娘太厉害了。”

皇帝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是母后让皇叔和顾爱卿他们故意跟朕作对?”

林月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陛下您还挺会猜。”

皇帝受了打击,又开始摆烂,不上朝了。

没人管他。

没过几天,他又闹出新花样。

他跑到我跟前,一脸悲壮:“母后!儿臣看破红尘了!要出家!这皇帝,谁爱当谁当!”

我气得想打人:“我看你是欠揍!”

没想到,他真跑了,去了京城外的云隐寺。

云隐寺的方丈派人火急火燎地给我报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云隐寺……那是沈清玄修行的地方。这些年,我从未踏足。

我本想抓了皇帝就回来,偏偏天降暴雨,山路塌了。

我和林月被困在寺里。

方丈安排我们在后院的禅房住下。

院子是四方天井的格局。

林月站在屋檐下看雨。

突然,她转过头,压低声音兴奋地喊我:“娘!您快来看!对面那位大师……长得跟神仙似的!”

我心里莫名一跳,慢慢走到窗边。

只见对面屋檐下,站着一位白衣僧人。

身姿挺拔如修竹,眉眼清冷似寒玉,不染尘埃。

正是沈清玄。

十几年过去,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容貌竟没什么变化。

“娘,听说当年的国师大人风华绝代,您说他跟这位比,谁更好看?”

沈清玄似乎察觉了目光,抬眼望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他微微一怔,随即转身,进了禅房。

还是那么冷淡。

“他就是沈清玄。”我收回目光,心里有些涩然。

林月惊讶地捂嘴:“啊?他就是……娘,他好像……不太想理您?”

我摩挲着茶杯,沉默半晌。

“他是九天神佛,我是深宫俗人。他没把我当成妖孽收了,就不错了。”

林月凑过来,一脸八卦:“那您当年,是怎么……认识这位神仙的?”

我“妖后”的名声,就是从当贵妃时开始的。

十五岁入宫,一路封妃,圣宠不衰。

先帝年近五十,子嗣艰难,偏偏我入宫不久就怀上了龙种,生下唯一的皇子。

于是,宫闱内外都传我身怀媚术,是妖孽。

后来,先帝病重,沈清玄入宫祈福。

千佛殿内……一场意外。

我骗了他,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宫女。

还骗他,等过几年离宫,就嫁给他。

再后来,他在给先帝讲经时,认出了坐在凤位上的我。

众目睽睽之下,那位素来清冷持重、梵音动人的国师,声音戛然而止。

大殿死一般寂静。

他握着佛经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当天,沈清玄就离开了皇宫,再未相见。

林月听完,小脸垮了:“娘……您这故事,也太无情了!沈大人好可怜。”

我戳她脑门:“让你少看那些禁书!脑子都看坏了!”

07

雨终于停了。

我准备带着皇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林月不见了!

这丫头,竟然偷偷溜去找沈清玄了!

她不甘心,非要问清楚当年的事。

禅房里,沈清玄坐在蒲团上,手捻佛珠,神色淡漠。

看到林月和我进来,他抬眸,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平静无波。

“太后娘娘,事隔经年,终于想起要问贫僧了?”

我赶紧把林月拉到身后:“大师误会了,本宫不想问。”

十几年过去了,何必再提旧事。

沈清玄静静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苏婉,你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贪恋皮相罢了。”

“随你怎么想。”我转身想走。

“啪嗒!”

一声脆响。

沈清玄手中的佛珠串,竟被他生生捏断!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他修长的手指被勒出深红的印痕。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他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我早已还俗,却留在云隐寺十五年。你难道不知我在等什么?”

我猛地转身,撞进他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心头剧震:“你等我?可你从未找过我!”

沈清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凉的笑意。

“我找过。离宫不过三月,你便与楚宸双宿双飞了。”

林月在我身后小声嘀咕:“空窗期……才三个月?”

我:“……”

沈清寂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你与楚宸分开不过月余,又有了顾明远……何曾想过我半分?苏婉,你毁我修行,弃我如敝履,还敢说我没有吃亏?”

我看着他捏断佛珠的手,心乱如麻。

“当年是我不对,不该隐瞒身份,不该……贪图片刻欢愉。但事已至此,你还想如何?”

沈清玄沉默了许久,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情绪翻涌。

“对你而言,我只是一点欢愉?”

“是。从前是你,后来是楚宸,现在是顾明远。”我狠下心,拉着林月就走,“月儿,我们走!”

“娘!”林月被我拽着走,还不忘回头看沈清玄,“他说他在云隐寺等了您十五年……那十五年前,你们是不是……?”

她探究地看着我:“娘,我爹……到底是谁?”

“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走!”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08

马车摇摇晃晃回宫。

皇帝蔫头耷脑地坐在角落里。

我看着他就来气。

都怪他把林月带回来,惹出这么多事!

我沉着脸对林月说:“京城是非多,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回江南。”

皇帝一听急了,抬起头:“不行!朕要娶月儿!”

我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闭嘴!滚到前面马车去!”

皇帝委屈巴巴地走了。

马车里只剩我和林月。

她缩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我。

“娘……是陛下他……他对女儿一见钟情,女儿什么也没做啊!”

我将信将疑:“你没撺掇他把你带进宫?”

林月脸一红,双手捂脸,声音带着哭腔:“女儿也是没办法……他他他在宫外就差点……女儿怕啊!”

我一时语塞,只能拍拍她的手。

“罢了。先想法子给你个身份,认祖归宗。”

09

我打算让林月记在顾明远名下,就说他早年流落在外的女儿。

楚宸不知怎么得了风声,气冲冲地闯进宫。

“本王亲生的女儿,凭什么认那个酸书生当爹?!”

顾明远也不示弱,让人传话:“王爷若想一起认,臣也无妨,就当多了个孙辈。”

楚宸气得跳脚,跑来找我要说法。

“婉儿!月儿是我的骨肉!你怎么能让她姓顾?!”

我按着太阳穴:“楚宸,月儿是我的女儿!我生她养她!让她跟着明远,我才能常常见她、护着她!跟你姓楚,难道我要天天跑你王府去看她?”

楚宸眼睛一亮:“有何不可?我的王府,你想来就来!”

顾明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冷意。

“当然不行。镇南王的心思,路人皆知。”

楚宸怒视顾明远:“哼!顾大人是怕自己没女儿养老送终吗?”

顾明远神色淡然:“王爷倒是儿女众多,可惜,没一个能名正言顺认祖归宗。”

这话戳中了楚宸的痛处。

他脸色瞬间惨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婉儿……”

我不肯让步。

僵持许久,楚宸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下去。

他垂下头,声音沙哑:“罢了……我不与你争。”

他叫来林月,认真地叮嘱。

“月儿,记住,我才是你亲爹!顾明远……他不过是你娘暂时的依靠!你劝劝你娘,让她……回到爹身边。”

林月看看他,又看看我,小脸为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爹……女儿知道了。”

顾明远被楚宸的厚脸皮气笑了,直接隔开林月和他。

“王爷若有闲心,不如好好管教约束陛下,让他别总来骚扰我家月儿。”

楚宸被噎得说不出话,拂袖而去。

几天后,楚宸把皇帝拎去了京郊大营,说要“历练”。

皇帝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他在营里破口大骂楚宸,被楚宸的亲兵听见,告了状。

楚宸连饭都不吃了,亲自骑马赶过去,把他揍得满营帐乱窜。

皇帝鬼哭狼嚎:“楚宸!你敢弑君!朕要诛你九族!”

楚宸一边揍一边骂:“我九族?你亲奶奶也在里头!大孝子!”

皇帝被打得嗷嗷叫,连夜写信给我求救:“母后!皇叔要打死儿臣!救命!儿臣求您了!”

顾明远拿着信,嘴角愉悦地勾起。

“挺好,你让我养的是女儿。”

我也很无奈。

当年先帝走得突然,楚宸忙着稳定朝局和军中,我又被诊出身孕,只能匆匆离宫去了江南。

皇帝从小缺乏管教,才成了今天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顾明远将信折好:“让楚宸去头疼吧。”

他拿出准备好的玉牒文书:“诸事妥当,只是月儿的大名,你想好了吗?”

林月是我随口起的名字。

如今要做首辅家的千金,确实不够庄重。

我看着玉牒上的生辰八字:“就叫……顾月儿。平安顺遂的安。”

顾明远提笔蘸墨,在玉牒上端端正正写下“顾月儿”三个字。

“月儿……好名字。”

10

几日后,顾明远带林月去云隐寺祈福,顺便正式更名入册。

顾明远问我去不去,我摇头。

我毕竟是太后,不方便再以母亲身份公开露面。

顾明远稳重,我叮嘱他照顾好月儿。

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出事了。

楚宸被皇帝闹得头疼,也去了云隐寺散心。

正好撞见顾明远带着月儿在听方丈讲经。

他听到顾明远给女儿改名“顾月儿”,立刻不满。

“我楚宸的女儿,叫什么月儿?太文弱了!不好!”

这时,沈清玄抱着几卷经书,正从回廊走过。

听到“月儿”二字,脚步猛地一顿。

他犹豫片刻,竟转身走了过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竟向顾明远询问了月儿的生辰八字。

他盯着那八字,看了许久。

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写着八字的纸递还。

转身就要走。

楚宸却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国师!当年先帝病重,本王遍寻你不着!没想到今日在此遇见!”

沈清玄闻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他突然出手,狠狠推了楚宸一把!

“你!”

楚宸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踉跄。

顾明远连忙上前扶住楚宸,皱眉看着沈清玄离去的背影。

楚宸气得脸色铁青:“疯子!当年的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11

回宫的马车上,月儿依偎在我身边,小声问:“娘,沈大人为什么对楚王爷那么凶?他们有过节?”

我搂着她,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绪难平。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有些人,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

月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侍卫紧张的呼喝声。

“有刺客!保护太后!保护郡主!”

我心一沉,掀起车帘一角。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冒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与侍卫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月儿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我的手。

“娘……”

“别怕!躲在我身后!”我将她护住,心跳如鼓。

混乱中,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射车窗!

“小心!”一声熟悉的厉喝响起!

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至车前!

是楚宸!

他挥刀格开那支箭,刀锋与箭簇碰撞,发出刺耳的铮鸣!

“楚宸!”我惊呼。

“带她们走!”楚宸对着赶来的顾明远吼道,自己则持刀杀入刺客群中,如猛虎下山。

顾明远当机立断,指挥侍卫护着我们的马车,调头冲出包围!

马车狂奔,将喊杀声甩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京城巍峨的城门。

我悬着的心刚放下一点。

突然,一直护在车旁的顾明远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明远!”我骇然失声。

只见他右臂衣袖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汩汩渗出,染红了月白的衣袍!

“娘!顾叔叔受伤了!”月儿带着哭腔。

顾明远脸色苍白,却强撑着对我笑了笑。

“婉儿……别怕……一点小伤……护住月儿要紧……”

鲜血,刺痛了我的眼。

这一刻,深埋心底十几年的恐惧和决绝,轰然爆发。

我猛地掀开车帘,对着护送的侍卫统领厉声下令:

“传本宫懿旨!命京兆府、五城兵马司即刻关闭城门,全城戒严!给本宫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胆大包天的逆贼揪出来!”

我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告诉镇南王,留活口!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本宫的女儿,伤本宫的人!”

月儿和顾明远都惊愕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不是那个藏起私生女、在三个男人间周旋的苏婉。

我是大梁的太后!

顾明远看着我,染血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而欣慰的弧度。

他低声对月儿说:

“月儿,记住。”顾明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手臂上的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我的视线,“你娘她……护犊子的时候,最吓人也……最可靠。”

月儿紧紧抓着我冰凉的手,用力点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顾明远还想说什么,却闷哼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顾叔叔!”

“明远!”

马车疾驰入宫,太医院的人早已候着,乱成一团。

我看着顾明远被抬进去,那月白袍子上的血,刺得我眼睛生疼。

楚宸浑身是血地大步闯进来,他盔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尘土,像从地狱里杀回来的凶神。

“婉儿!月儿!”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眼神急切地扫过我和月儿,“伤着没有?那帮杂碎……”

“我没事。”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月儿受了惊吓。明远……替我挡了一箭,伤得不轻。”我的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活口呢?”

楚宸脸上戾气更重,狠狠啐了一口:“死了!都他妈是死士!嘴里藏着毒!就剩一个喘气的,骨头硬得很,死活不开口!”

死士。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心里。

“查!”我猛地转身,对着候在一旁、吓得面无人色的内廷总管和禁军统领,“给本宫查!动用所有暗卫!三日之内,本宫要知道是谁养的狗,敢动到本宫头上!”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诺!”两人冷汗涔涔,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

楚宸盯着我,眼神复杂:“婉儿……”

“你也去查!”我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查查那些死士的来路!兵器!功夫路数!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行!”楚宸重重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带起一阵血腥的风。

寝殿里只剩下我和月儿,还有昏迷不醒的顾明远。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月儿靠在我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

“娘……”她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是想杀我吗?还是想杀顾叔叔……或者……是您?”

我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怕吗?”

月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蹭在我衣襟上:“有娘在,就不那么怕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

“怕也正常。但记着,你是哀家的女儿。”我捧起她的小脸,逼她看着我的眼睛,“这深宫,这天下,能护住你的,只有你自己够不够狠,够不够硬!眼泪,只能流给死人看!明白吗?”

月儿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倔强和冰冷。她用力擦掉眼泪,重重点头:“女儿明白了!”

这时,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回禀:“太后娘娘,顾大人伤势虽重,幸未伤及筋骨,只是失血过多,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

“知道了。”我挥挥手,目光落在顾明远苍白的脸上,“用最好的药,仔细伺候着。”

“是。”

我带着月儿走出寝殿,外面夜色浓重如墨。

“娘,我们去哪?”月儿小声问。

我牵起她的手,步履沉稳地走向皇帝的寝宫——养心殿。

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正烦躁地踱步,看到我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强作镇定。

“母……母后,这么晚了……”

我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如电,扫过他。

“跪下。”

皇帝一愣:“母后?”

“哀家让你跪下!”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皇帝被我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慑住,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月儿站在我身边,抿着唇,冷冷地看着他。

“知道今晚,是谁遇刺了吗?”我声音冰冷。

皇帝脸色发白,眼神闪烁:“儿……儿臣听说,是皇叔和顾首辅……”

“还有月儿。”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的亲妹妹!”

皇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解:“什……什么?亲妹妹?”

“没错。”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她就是哀家当年在江南生下的女儿,你的亲妹妹!你心心念念想立为皇后的人!”

皇帝像是被雷劈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看我,又看看月儿,眼中充满了震惊、茫然,最后是巨大的恐惧和羞耻。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哀家用得着骗你?!”我厉声道,“你皇叔楚宸,当年与哀家确有旧情,但他并非月儿生父!至于顾明远,不过是哀家为月儿寻的庇护!真正与她血脉相连的,是你这个蠢货哥哥!”

我俯下身,凑近他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陛下,你告诉我。今晚那些死士,是谁派来的?是冲着你这个不成器的皇帝?还是冲着哀家?还是……冲着刚刚被哀家认回来,挡了你‘好姻缘’的‘未来皇后’?”

皇帝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儿臣……儿臣不知!母后明鉴!儿臣绝无此心!儿臣只是……只是倾慕……”

“倾慕?”我冷笑一声,直起身,“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从今往后,月儿就是大梁的长公主!哀家亲封的安宁公主!你若再敢对她有半分非分之想,或让她因你受半分委屈……”

我的眼神冰冷刺骨。

“哀家不介意,再换一个皇帝!”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映得殿内一片森然。

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仿佛天公也在震怒。

皇帝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儿站在我身侧,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脸上再无半分怯懦,只有一片冰雪般的沉静。她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皇帝哥哥,眼神陌生而遥远。

这场风雨,才刚刚开始。

12

三天。

楚宸和我的暗卫像疯了一样,几乎掀翻了半个京城。

第四天清晨,一份密报摆在了我的案头。

楚宸亲自送来的,他眼下一片乌青,胡子拉碴,但眼神亮得吓人。

“查到了。”他把一个沾着泥土和暗褐色污迹的小铁牌放在我面前,声音沙哑,“这帮杂碎,是‘影阁’的人。江湖上拿钱办事的杀手组织,认钱不认人。”

“买主?”我盯着那块冰冷的铁牌。

楚宸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线索指向……诚王府。”

诚王?

先帝的堂弟,一个素来低调、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闲散王爷。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楚宸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暗卫在清理那些死士尸体时,发现其中一人的内衫里襟,用暗金线绣着一个极小的‘玄’字。针脚……像是宫里尚服局的手艺。”

玄?

沈清玄?

一个荒谬又令人心寒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

他恨楚宸,恨我。难道连月儿……他也容不下?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沈清玄再恨,以他的骄傲,会屑于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

楚宸脸色阴沉:“我也觉得不像他。但……婉儿,人心难测。当年……”

“够了!”我猛地打断他,心乱如麻,“诚王府那边,你亲自去‘拜会’。动静小点,但我要知道,他哪来的胆子,又是哪来的钱!”

“明白!”楚宸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就走,带起一阵冷风。

我捏着那块冰冷的铁牌和写着密报的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影阁……诚王……宫里的暗金线……沈清玄……

这几条线像一团乱麻,缠绕着,指向一个模糊而可怕的深渊。

“月儿……”我喃喃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我。我必须立刻确认她的安全!

我霍然起身,刚要传唤,春桃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娘娘!不好了!郡主……郡主她不见了!”

“什么?!”我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刚刚……郡主说想去御花园散散心,不让奴婢跟着……奴婢想着就在附近……可……可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只在……只在假山旁的石头上,发现了……发现了这个!”

春桃颤抖着,递过来一朵小小的、洁白如雪的昙花。

云隐寺!

沈清玄最喜欢的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备马!去云隐寺!”我厉声嘶吼,什么仪态威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抓起桌上的令牌就往外冲。

月儿!我的月儿!沈清玄,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

13

快马加鞭,一路风驰电掣。

当我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侍卫冲进云隐寺后山那方熟悉的禅院时,看到的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

禅院幽静。

月儿好好地坐在石桌旁,小脸还有些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

她对面,坐着一身素白僧衣的沈清玄。

石桌上,放着两杯清茶,袅袅冒着热气。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想象中的囚禁或对峙。

沈清玄手里,正拿着那朵被我捏得变形的白色昙花,神色平静。

“你来了。”他抬眼看向我,声音无波无澜,仿佛早已预料。

我紧绷的神经在看到月儿安然无恙的瞬间,松了一下,随即又被更大的怒火和疑惑取代。我冲到月儿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如刀般射向沈清玄。

“沈清玄!你想干什么?!”

月儿轻轻拉住我的袖子,小声说:“娘,沈……沈大人他,没有恶意。”

沈清玄的目光掠过月儿,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和……淡淡的嘲讽。

“你以为是我?”他轻轻放下那朵昙花,“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不堪,会向一个无辜稚子下手?”

“这花……”我盯着那朵花,那是他惯用的留讯方式。

“是引你来的凭证。也是警告。”沈清玄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影阁的人,像跗骨之蛆,已经盯上了这里。这朵花,是我放在假山石上的。若不带走月儿,此刻你见到的,或许就是她的尸首。”

我心头剧震,寒意再次袭来:“你知道影阁?你……你在保护月儿?”

“保护?”沈清玄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向月儿,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或许吧。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之人枉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苏婉,你查到了诚王?”

“是楚宸查到的!铁证如山!”我盯着他,“你似乎并不意外?难道……”

“诚王?”沈清玄嘴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带着洞穿世事的漠然,“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蠢货。一个无权无势、连封地都只有巴掌大的闲散王爷,如何能驱动影阁的死士?又如何能让宫里的暗金线,出现在杀手身上?”

他一步步走近,清冷的气息带着无形的压迫。

“毒杀先帝的罪名,你替我挡了。”他停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沉沉地锁住我,“这份情,我一直记着。”

我心头猛地一跳。当年那件事,他果然知道!

“可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丝压抑了十几年的痛,“当年真正给先帝下毒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一个为了让你顺利生下皇子、扫清障碍的人!”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另一个……人?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是楚宸?”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沈清玄没有直接回答,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冰凌。

“楚宸这些年,手握重兵,权势熏天。他最大的倚仗是什么?是当年辅佐幼帝登基的‘定鼎之功’!是先帝‘临终托孤’的信任!”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讥诮。

“可他这份泼天功劳,是怎么来的?是先帝突然‘病重’归天!而先帝当时……正值壮年,虽有旧疾,却远未到油尽灯枯!”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他怕事情败露,更怕先帝查出当年你腹中孩儿真正的来历!所以,他必须让先帝死!而且,必须死在他‘忠心耿耿’侍疾的时候!”沈清玄的声音如同寒冰,“而我,就是他选好的替罪羊!因为那时,只有我有动机——为‘情’弑君!”

禅院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月儿紧紧抓着我冰凉的手,小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

我站在那里,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楚宸……楚宸!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口口声声要保护月儿的人……

“所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影阁……是楚宸……”

“影阁的阁主,曾受过楚宸的救命之恩。”沈清玄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令人心寒,“宫里的暗金线……能接触到尚服局,并指使她们做这种事的人,在这宫里,除了楚宸,还有谁的手能伸得那么长?”

他看向月儿,眼神复杂难辨。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月儿这个女儿。他想要的,是借月儿,彻底掌控你!掌控这个皇室!当月儿的存在威胁到他真正的计划——比如,皇帝愚蠢地想要立亲妹为后,引发朝野动荡,甚至可能暴露当年的秘密时……那么,这个‘女儿’,就必须消失!或者,成为他手上更听话的棋子!”

“不……不可能……”我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楚宸那张时而霸道、时而委屈的脸在我眼前晃动,他曾那么热切地想要认下月儿……

“没什么不可能。”沈清玄的声音斩钉截铁,“那晚刺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也不是顾明远。是月儿!只有月儿死了,皇帝的心思才能断,楚宸才能继续做他权势稳固的镇南王!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月儿惊恐的小脸,最终落在我惨白的脸上。

“甚至,他可能已经知道,月儿……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

我猛地抬头,看向月儿。

那张酷似我的小脸上,此刻只剩下茫然、恐惧和巨大的悲伤。

“月儿……”我颤抖着伸出手。

沈清玄的目光也落在月儿身上,他沉默了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瓷瓶。

“想知道真相吗?”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我的血,和月儿的血,融在一起,滴入这瓶‘牵机引’中。若瓶中药液变蓝……她便是我的骨血。”

我看着他手中的瓷瓶,又看看月儿。

月儿也看着我,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带着一种无声的祈求。

真相?

这血淋淋的真相,揭开了,又如何?

月儿是谁的女儿,真的那么重要吗?楚宸、沈清玄、顾明远……无论生父是谁,她都是我的心肝,是我想用命去护住的孩子!

而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沈清玄,他洞悉一切,冷眼旁观了十几年,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彻底撕开所有伪装的时刻。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复仇?

还是……

“不必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地平静。

我上前一步,挡在月儿和沈清玄之间,隔绝了他看向月儿的视线。

我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月儿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哀家的女儿,是大梁的安宁长公主。”

我伸出手,没有去碰那瓷瓶,而是指向禅院的门。

“沈大人今日救护之恩,哀家记下了。请回吧。这京城,这皇宫,这浑水,都与你再无瓜葛。”

沈清玄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那目光里,有惊愕,有失望,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荒芜。

他缓缓收回了瓷瓶,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自嘲。

然后,他转过身,素白的僧袍在风中微微拂动,一步一步,走向禅院的深处,背影清绝孤寂,仿佛要融入那片青翠的竹海之中。

他没有再回头。

14

带着月儿回到皇宫,仿佛重新踏入了风暴的中心。

楚宸在等我。

就在我处理政务的暖阁里。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亲王常服,脸上还带着一丝连夜“拜访”诚王府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透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掌控感。

“婉儿!”他见我进来,立刻迎上,目光掠过月儿,带着一种审视的、不容置疑的亲昵,“月儿受惊了。诚王府那边,哼,果然是个废物!被人当枪使了!不过你放心,那老东西经不住吓,吐了点东西出来……”

他凑近我,压低了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线索指向……沈清玄!我就知道是他!当年他毒杀皇兄不成,怀恨在心!如今又……”

“够了,楚宸。”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楚宸一愣,似乎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

我拉着月儿,走到暖阁的主位上坐下,示意月儿也坐在我身侧的绣墩上。

“月儿,”我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声音温和却清晰地响彻整个暖阁,“从今日起,你便是大梁的安宁长公主,哀家唯一的女儿。”

我抬眼,目光如寒潭之水,冷冷地扫过楚宸瞬间僵住的脸。

“至于你的生父……”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顾明远。”

楚宸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像面具一样寸寸碎裂,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暴怒。

“婉儿!你胡说什么!月儿明明是我的……”

“镇南王!”我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太后的凛然威仪,“月儿的生父是谁,哀家说了算!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逼视着他。

“哀家再问你一次:影阁的死士,宫里的暗金线,诚王府的‘线索’……还有当年先帝的毒!楚宸,你告诉哀家,这一切,真的都跟你无关吗?”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鞭子,狠狠抽打过去。

楚宸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眼中翻涌着震惊、恐慌、被戳穿的羞怒,最后化为一片狰狞的凶狠。

“苏婉!”他低吼一声,彻底撕下了伪装,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竟敢污蔑本王?为了那个顾明远?还是为了护着那个野种?!”

“放肆!”我厉声喝道,“来人!”

殿外候命的禁军统领带着甲士瞬间涌入,冰冷的刀锋对准了楚宸。

“镇南王御前失仪,口出狂言,冒犯天家!给哀家拿下!”

楚宸看着周围明晃晃的刀锋,又看看我冰冷决绝的脸,再看看我身后,月儿那疏离而冷漠的眼神。

他终于明白。

大势已去。

他精心编织的网,被他自己撕破了。

“好……好得很!苏婉!”楚宸怒极反笑,笑容扭曲而疯狂,“你够狠!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你竟要动本王?!别忘了!没有本王……”

“没有你,哀家一样是太后!皇帝一样是皇帝!”我冷冷地截断他的话,“楚宸,念在你昔日功劳,也念在……哀家当年与你那点情分……”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帝王的冷酷。

“交出虎符,自请离京,回你的南境封地,永不还朝!哀家……留你一命。”

“否则,”我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宣判,“今日这暖阁,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楚宸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火焰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绝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踉跄一步,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沉甸甸的、象征天下兵马的虎符,狠狠摔在地上!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无比。

“苏婉……你好!你真好!”他嘶哑地低吼,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恨,有怨,还有一丝刻骨的……痛。

然后,他猛地转身,撞开身边的甲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暖阁。

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上,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深宫的尽头。

月儿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了我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却带着一种温暖的力量。

“娘……”她低声唤我,眼神清澈而坚定,“您还有我。”

我看着地上的虎符,又看看女儿,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局,终于……尘埃落定。

15

楚宸离京那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辆青布小车,几个沉默的亲随。

我站在宫中最高的摘星楼上,远远望着那辆小车,像一只小小的甲虫,缓缓驶出巍峨的城门,消失在烟雨迷蒙的官道尽头。

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

十几年的纠葛、情爱、利用、背叛……最终都化作了这漫天烟雨,无声消散。

“他走了。”

顾明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的伤已好了大半,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披着一件厚实的墨色大氅,走到我身边,与我一同望着远方。

“嗯。”我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也好。”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南境虽远,天高海阔,或许……对他而言,也是解脱。”

我没说话。

解脱吗?

或许吧。

“月儿呢?”我转移了话题。

“在偏殿温书呢。”顾明远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她却只担心你的身体。”

提到月儿,我冰冷的心才泛起一丝暖意。

“她该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安稳的人生了。”我转过身,看着顾明远,“明远,哀家想……”

“我知道。”顾明远打断我,目光温和而坚定,“你放心。安宁长公主顾月儿,会是我顾明远此生唯一的女儿。我会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的承诺,重逾千斤。

我点了点头,心头那块巨石,终于缓缓落地。

“你呢?婉儿?”顾明远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和……小心翼翼的期待,“风波已了,这深宫……”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在问我的归处。

是继续留在这权力漩涡的中心,做那高处不胜寒的太后,还是……

我转过身,再次望向楚宸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看到了那烟雨迷离的江南。

那里,曾藏着我最深的秘密,和最柔软的年华。

“哀家……累了。”

三个月后。

江南。

春深似海。

一座精巧雅致的临水宅院里,丝竹声悠扬。

我换下了沉重繁复的宫装,只穿着一身天水碧的素雅襦裙,懒懒地歪在临窗的美人榻上。

窗外,是潺潺流水,灼灼桃花。

窗内,月儿正坐在我对面,笨拙地拨弄着琴弦,弹得磕磕绊绊,旁边坐着忍俊不禁的顾明远,正耐心地指点她。

“娘!您看爹爹!他又笑我!”月儿嘟着嘴告状。

顾明远立刻板起脸:“哪有?爹这是在欣赏!欣赏!”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笑闹,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融融的。

一杯清茶递到我手边。

我抬眼。

沈清玄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像个寻常的教书先生,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

自那日云隐寺一别,他竟也悄然离开了京城,一路辗转,最终也来到了江南。

他并未多言,只是寻了附近一座小庙挂单,偶尔……会来这宅院里坐坐,看看书,喝杯茶。

像一片偶然飘过的云。

“江南的春茶,尝尝。”他声音淡淡的。

我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微风拂过,落英缤纷。

远处,似乎有孩童嬉闹的笑声传来。

这里没有深宫的尔虞我诈,没有朝堂的波谲云诡。

只有流水,桃花,琴音,茶香。

还有……我的月儿。

我轻轻抿了一口茶。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带着江南春天特有的清甜气息。

或许,这才是岁月该有的模样。

来源:清爽西柚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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