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王爷怎么也没料到,只是毁了夫人的穿越入口,整个东盛国就成了血海。上文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王爷怎么也没料到,只是毁了夫人的穿越入口,整个东盛国就成了血海。上文
顾玥曾拥有一件能够连通古今的青花瓶。
凭借这件宝物,她曾为东盛国的一位边疆将军,源源不断地输送去水粮肉药、武器装备,助他冲破重围,大破敌军,最终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成为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
故事的最后,她将自己也毫无保留地赠予了他。
她心甘情愿地放弃了现代的一切,穿越千年,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给他年幼的儿子当一个后妈。
然而,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及。仅仅因为不慎弄脏了先王妃的画像,一场灾难便向她袭来。
那个她视如己出、悉心教养了十年的孩子,王府的小世子,竟因此勃然大怒。
他端起一盆滚烫的热水,没有丝毫犹豫,尽数泼在了她的脸上,瞬间毁去了她半张引以为傲的容颜。
“你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像我娘,就敢如此厚颜无耻地勾引我爹!” 少年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刺进她的心里。
“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这个下贱的女人赶出王府!”
顾玥凝视着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年轻脸庞,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必你赶……再过七天,我就可以回家了。”
话音落下,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最后再抚摸一下薄少淮的头。
可少年却像躲避瘟疫一般,狠狠将她推开。巨大的力道让她一个趔趄,直直栽进了身后的荷花池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了她,她在其中挣扎浮沉。岸上传来薄少淮肆无忌惮的大笑:
“快来看啊,这个贱女人在池子里扑腾的样子,像不像一只母癞蛤蟆!”
他身边的小厮们探头一看,只见顾玥那半边被沸水烫得血肉模糊、凹凸不平的脸,在水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可怖,确实有几分相似。
“世子爷好眼力!何止是像,简直就是剥了皮的癞蛤蟆!”
一阵哄笑声中,他们扬长而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顾玥在刺骨的池水中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攀住长满滑腻青苔的池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上来。
那一刻,她已经分不清是脸上的灼痛更甚,还是心底的寒意更浓。
她只知道,自己浑身滴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回了自己居住的秋华轩。
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紧缩。
屋子里像是被洗劫过一般,所有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那个被她摆在花瓶旁,视若珍宝的小小骨灰罐,早已不见了踪影。
“下午……世子殿下带人冲进来,抢走了骨灰罐……” 身边的小丫鬟声音都在发颤。
“他说……他说惠儿小姐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死有余辜……”
“他还说,他把小姐的骨灰罐埋在了园子里的丁香树下,王妃要是舍不得,就自己去挖出来……”
没等丫鬟说完,顾玥已经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她奔到那棵丁香树下,不顾一切地用双手疯狂地刨着泥土。
整整挖了两个时辰,她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甚至隐约能看见森然的白骨。终于,她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罐子。
她仿佛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吹去表面的浮土,颤抖着打开了它——
罐子里没有骨灰,只有一张字条和一团污秽之物。
【哈哈,贱人,没想到吧?小野种的骨灰我早就给你扬了!看你挖土这么辛苦,特意奖励你一坨狗粪!】
“啊——”
看着那张字条,顾玥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的女儿惠儿,三个月前,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凭借现代的医学知识,她清楚地知道,那种病需要抗生素才能治愈。
而她曾经通过那个花瓶,给薄放的军队输送过大量的抗生素。她坚信,在他的军备库里,一定还有剩余。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薄放的书房,跪下来求他,求他拿出剩下的药去救救惠儿。
可薄放听完,眼中闪过的却是一种异样的光亮:“当真?抗生素能治好?那雪莹就有救了!”
付雪莹,薄放的表妹,也是他遵从亡母遗命娶进门的贵妾。
而府里这场瘟疫的源头,正是从她回家探亲开始的。
抗生素仅剩最后两粒。在她的女儿和他的贵妾之间,薄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而现在,她连女儿最后的一点念想,都失去了……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秋华轩,却见薄放正端坐在上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他一开口,便是带着薄怒的责备:“少淮也太胡闹了。”
他审视着她,语气冰冷,“所谓相夫教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一个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教坏了。说你一句自作自受,都算是轻的。”
顾玥脸上的伤口和双手的鲜血触目惊心,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你说得对,”她满心疲惫,声音空洞,“我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场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薄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皱眉端详着她脸上的伤痕。
片刻后,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塞到她手里。
“这里面是最后的两粒消炎药,你服下吧,可以消炎止痛。”
顾玥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不是说,给付雪莹的那两粒,就是最后的了吗?”
“既然你还有,为什么不拿出来救我的惠儿?!”
薄放的语气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但那哀伤太轻、太浅,轻飘飘地让人抓不住:
“凡事总要留两粒以备不时之需。再说,惠儿是个女孩,迟早是要嫁出门的,为她用掉最后的药,不值当。”
“况且,自从有了惠儿,你对少淮确实疏于管教了。这对他的成长,并非长久之计。”
“砰”的一声,顾玥心中某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们的日子还长,以后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他语气温和,像是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自然而然地伸手想将她拥入怀中。
却被顾玥用尽全身力气推开。
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硬和决绝:
“七日之后,九星连珠,花瓶的时空隧道就能再次打开。”
“薄放,我们的日子不长了。我就要回家了。”
“回家?”薄放的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顾玥来到他身边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已经忘记,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遥远的千年之后。
“我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顾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伤痕累累的脸上投下一片清晰的阴影,“就几句话,你愿意听便听,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
“第一,饮水切勿喝生水,容易感染病菌,导致腹泻。”
“第二,提醒少淮早晚都要刷牙,不可偷懒。如果牙疼,可以口嚼花椒粒暂时止痛。”
“第三,勤于练兵,尤其是水师,千万不可松懈。倭寇狼子野心,虎视眈眈,不日即将入侵。”
“第四……”
“闭嘴!”
薄放额上青筋暴起,厉声打断她:“你满嘴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已经是我薄放的妻子,无论在哪个时代,你都是我的女人!”
“夫唱妇随,天经地义!哪有你这样已为人妇,却要抛夫弃子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却冷得让人发颤:
“我一直念你成长于异世,对你的礼数从不苛责……现在看来,是我对你太过放纵了!”
“从明天起,我会从宫里给你请一位教养嬷嬷,让她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妇德!”
顾玥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薄放,我早就说过,我的尊严,不允许我去学那些三从四德的封建糟粕。”
“你!”
薄放盛怒之下扬起了手,似乎想给她一记耳光。
可那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悻悻地收了回去。他猛地转身,一把抄起供桌上的青花瓶,用尽全力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想回去?我今天就打碎这个鬼东西,我看你还怎么回去!”
他怒气冲冲地离去,临走前还不忘让人锁上了秋华轩的大门。
“让王妃在里面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给她饭吃!”
顾玥静静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夕阳里,那金色的轮廓,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初来这个时代的时候。
那时,薄放还不是权倾朝野的异姓王,只是北漠风沙里一个不起眼的三等游击将军。
每一次他出征,她都会牵着年幼的薄少淮的手,站在高高的沙丘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那时,全军将士都将她奉若神明,因为她用那个神奇的花瓶,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可如今,只剩下门外几个丫鬟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和嗤笑:
“哟,王妃又惹王爷生气了,这回又被禁足了。”
“真是活该。王爷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纳个表小姐为妾怎么了?偏她要死要活地拈酸吃醋。”
“不就是仗着当年对薄家军有点恩情,又养了世子爷几年,还真把自己当成神女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哪比得上表小姐那般德才兼备的世家贵女呢……”
顾玥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将这些声音屏蔽在外。
折腾了一整天,她早已饥肠辘辘。
可薄放下了死命令,没有人敢给她送来一口饭。
就在她饿得头晕眼花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薄少淮那稚嫩却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
“滚滚滚!谁准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子的!”
下人们都畏惧这个小魔王,瞬间作鸟兽散。
薄少淮像个小大人似的走到门前,用力地敲了两下:
“喂,还活着吗?本世子给你送饭来了。”
“这可是我冒着被爹爹责罚的风险才给你送来的,你可得给我好好吃,一粒米都不许剩下!”
那别扭又带着一丝关切的语气,让顾玥冰冷的心底,倏地升起一抹暖意,黯淡的眼中也重新泛起了几分光亮。
“淮儿,”她声音急切地回应,“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关心妈妈的,对不对?”
下一秒,门被撬开一道缝,一个饭盒被塞了进来。
顾玥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在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饭盒里,装满了令人作呕的、混杂着剩菜的狗食。
门外,响起了薄少淮放肆的笑声,“姨娘,我说了吧,她肯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紧接着,一道甜得发腻的女声响起:
“淮儿真是洞察人心,聪明绝顶,不愧是你爹爹的好儿子。”
“吃啊,贱女人,你怎么不吃啊?”薄少淮恶毒地催促着,“你的肚子不是咕咕叫了吗?我都听到了!”
门内,两行清泪从顾玥的脸颊滑落。
她伸出手,抓起一把狗食,拼命地往嘴里塞,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堵回去。
可那泪水,却怎么也堵不住。
泪眼朦胧中,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薄少淮的情形。
那时,他才三岁,因为缺少母亲的照料,长得又瘦又小。
她给了他一块从现代带来的巧克力,想趁着九星连珠的天象还未消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却冷不防地,被一双小手紧紧扯住了衣角。
“淮儿、不要糖糖。”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亲,你别走。”
那一瞬间,顾玥仿佛看到了同样被父亲抛弃的、孤独无助的自己。
她心一软,答应了薄放的求婚,留在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古代。
“少淮,”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
门外的薄少淮先是一愣,随即拍手欢呼起来:
“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要给付姨娘腾地方了!真是太好了!”
他和付雪莹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夜幕降临,顾玥一口一口,将那碗狗食吃得干干净净。
腹中终于有了些许力气,她挣扎着起身,走到书柜旁。
她轻轻拿起柜子上的一本书,触动了暗藏的机关,书柜的一块隔板应声落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夹层。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青花大肚花瓶。
和刚才被薄放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摔碎的,是顾玥早就准备好的赝品。
第二天,第三天……
顾玥始终没有低头求饶,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彻底饿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薄放正握着她的一只手,伏在床边沉睡,眉宇间满是疲惫。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他。
“小玥,你醒了!”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沉了下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责备:“你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啊。
顾玥的心头骤然一跳,是她的惠儿又回来找她了吗?
可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啊。
她怔然之间,已有丫鬟端来了汤药。
薄放接过来,细心地吹凉,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她唇边,脸上满是心疼:
“不过是一点小争执,你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倔呢?万一伤到了腹中的胎儿,可如何是好?”
“还有少淮那个小混蛋,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了!趁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狠狠打了他二十板子,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
顾玥喝了一口汤药,微微皱眉:“这药里,似乎有股血腥气。”
“大夫说你身子太虚,所以加了点特殊的药材。”薄放解释道。
那药里应该加了安神的成分,喝完没多久,顾玥就感觉昏昏沉沉。
薄放扶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角。他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有些僵硬地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顾玥眼尖地瞥见,他的胳膊上缠着渗出血迹的纱布。
“你受伤了?”她哑着嗓子问。
“哦……”薄放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一点小伤,不碍事,你安心睡吧。”
他走后不久,顾玥朦朦胧胧间,听到门外丫鬟们压低声音的交谈:
“……还不是太医说,王妃这安胎药需要用人肉做药引。王爷一听,二话不说,就从自己胳膊上割下了一块血肉……”
顾玥猛地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
薄放为了她,竟然不惜割肉为引?
难怪那药里会有血腥气。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如果她就这么回了现代,这个孩子,就会像她一样,从小就没有父亲了。
她想起,薄放对她并非全然无情。
他曾在她鲁莽行事、被敌军掳走时,单枪匹马,孤身闯入敌营将她救回。
也曾为她力排众议,赌上自己的性命和前顾,拒绝了皇帝赐婚的公主。
更曾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看着惠儿生前的小衣服,黯然神伤。
或许……她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听说,她养伤的这几天,付雪莹也病倒了。
顾玥痊愈之后,主动去看望了她,算是给了薄放一个台阶下。
他果然喜不自胜:“小玥,经过这一遭,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顾玥也对他笑了笑,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两人像往常一样,在庭院里散步赏花。
中途有人来报,说付雪莹又开始咳血了,她也没有阻止薄放匆匆离去。
她告诉自己,既然决定要留下,就必须得学着接受,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的现实。
她独自一人在园中闲逛了许久。
当天色擦黑时,她决定去给付雪莹送些补品,也算全了妻妾和睦的体面。
就在这时,假山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嘻嘻,姨娘,爹爹真的好爱你啊!一听说你生病就急得不行,甚至不惜割下手臂上的肉,来给你入药。”
是薄少淮和付雪莹。
他们轻松喜悦的语气,却像一根无形的巨钉,将顾玥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原来,那碗用血肉做引的药,是给付雪莹的。
是她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那她喝下的那碗药里的血腥气,又是从何而来?
“是啊,王爷是很爱姨娘,那淮儿爱姨娘吗?”
薄少淮挺起小胸膛,响亮地回答:“当然爱!姨娘让我往那个女人的安胎药里放的血竭,我全都放进去了呢!还有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晚风吹过,后面的话语变得有些飘散,听不真切。
但已经足够让顾玥心痛到无法呼吸。
血竭,气味浓烈似血,功效是活血化瘀,乃是孕妇大忌。
那一瞬间,她哑着嗓子,自嘲地轻笑出声。
她何止是自我感动,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自作多情。
是夜,她走到薄放的书房,想告诉他,自己要打掉腹中的胎儿。
可刚一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糜乱之声。
“王爷,你真坏,人家病才刚好……”
“小玥怀孕了。太医说,她这一胎怀相不佳,不一定能保得住。”薄放的声音打断了她。
“雪莹,我要你尽快为我生个孩子。倘若小玥腹中的孩儿有什么意外,我就把你的孩子抱去给她抚养,也好慰藉她丧子之痛。”
付雪莹一愣:“王爷……”
屋外的顾玥也愣住了。
“他还爱我”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可立刻就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是的,他的确“爱”她。
但那是一种对附庸、对物件、对宠物的爱。
这一次,她不想再继续沉沦下去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
星光璀璨,轨迹分明。
再过四天,就是九星连珠的日子了。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闯入了她的视线。
守卫森严的王府,怎么会有信鸽出入?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顺手捡起一块石子,精准地将其击落。
说起来,这手以石击物的本领,还是当初薄放手把手教给她的。
她叹息着捡起那只信鸽,解开它脚上的字条,只看了一眼,眉头就重重地跳了起来。
这竟是付雪莹与敌国西秦互通消息的密信!
付雪莹,是西秦安插在王府的奸细!
次日,她起了一个大早,捏着那张纸条就去找薄放,想把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他。
但刚迈出秋华轩的大门,就被薄少淮一把拉住。
“娘亲,”他仰着一张真挚的小脸,“之前的事情,都是淮儿不懂事,爹爹已经狠狠教训过我了,淮儿也知道错了。娘亲,你原谅淮儿好不好?”
顾玥的脚步顿住了。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相信这个小恶魔的任何一句话。
见她沉默不语,薄少淮有些黯然地松开了手:“娘亲还是不肯原谅淮儿啊……那……那就算了。”
他垂头丧气地转身,那落寞的背影,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
顾玥的心,还是重重地痛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在离开之前,她总得再叮嘱他几句。
“等等,”顾玥斟酌着满腹的措辞,思虑着这孩子日后的衣食住行,努力想把这最后的话说得更圆满些。
可薄少淮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已经原谅了自己。他立刻欢呼一声,拉着她就往府外跑:
“我在府外给娘亲准备了惊喜,你快跟我来!”
顾玥身体才刚刚养好,又怀着身孕,一时竟没能挣脱,就这么被他硬生生拉到了繁华的大街上。
“呀,那不是薄大将军府里那个荡妇吗?”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呼。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荡妇?我怎么听说她是圣女啊?据说当年就是靠着一个神奇的花瓶,才帮助薄大将军大破西秦,保家卫国,匡扶社稷的呢!”
“呸!什么狗屁圣女,都是她自己往脸上贴金罢了。真有那么神,让她现在把花瓶拿出来给咱们开开眼啊!”
“你们想啊,她一个女人,在男人堆里的大漠军营一待就是三年,薄大将军还时常要出征……啧啧,这其中的门道……”
“嗐!那不就跟军妓没什么两样嘛!枉我们当年还给她立了神像,天天供奉!”
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客气地抹去了顾玥过往所有的功绩,又将一顶“不知廉耻”的大帽子,死死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薄少淮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这便是我送给你的惊喜,怎么样,还喜欢吗?”
顾玥的表情一片木然。
对于薄少淮,她已经彻底绝望,心也不会再为他而痛了。
可对于这些曾经受她恩惠的百姓……
明明,是她在现代倾尽家财,为他们换来了如今的和平与富足。
为什么,当他们过上了安稳日子之后,反而要如此兴致勃勃地传播着关于她的谣言呢?
是人性中热衷于将神拉下神坛的劣根性,还是那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取出保险箱里所有现金时,男闺蜜苦口婆心的劝阻:
“小玥,人心是复杂的,你这样过去,等同于送死!”
那时的她,对这话不屑一顾;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他所言非虚。
“啪!”
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个臭鸡蛋精准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砸死她!砸死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烂菜叶、小石块如同雨点般朝她袭来,人群的情绪被煽动到了极点,个个都像是正义的化身,义愤填膺。
顾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只觉身侧一阵劲风卷过,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宽厚而熟悉的怀抱。
薄放用自己的脊背,为她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疼得眉头微微蹙起。
顾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抓得那么紧,仿佛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薄放……”她声音颤抖,“你……”
薄放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扯下身后的武将披风,动作迅速而轻柔地将她裹住,护送进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哪有良家女子像你这般抛头露面的?你的规矩,是该好好学学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出面澄清的。”
顾玥身心俱疲,轻轻地点了点头。
薄放在民众中声望极高,由他出面,再好不过了。
下一秒,却见薄放转身,朝着激愤的百姓们拱手一礼,朗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坊间流言四起,薄某确有耳闻,深觉不妥,在此一并澄清。”
“我薄家军能有今日之战功,靠的是我麾下将士们浴血奋战,个个都是铁血男儿,绝非托庇于贱内和她手中所谓的宝瓶!因此,薄某也已上奏陛下,请旨抹去贱内的‘圣女’名号,以此为我众将士正名!”
坐在马车里的顾玥,听着外面的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原来,是她又想多了。
薄放急于澄清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名声,而是要向世人宣告,他薄家军的赫赫战功,跟她顾玥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她的清誉……根本无人在意。
他或许,还为此感到高兴。
毕竟,只要世人都在纠结一个女子的贞洁与否,就再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她曾经的贡献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攥得发皱的纸条。
那张足以将付雪莹置于死地的、通敌叛国的证据。她突然笑了。
如果没有她,薄放的军队早就因物资匮乏,被活活困死在了大漠之中。
这座繁华和谐的京城,也早就应该在敌人的铁蹄下生灵涂炭,九死一生。
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没有她的时候吧。
她将纸条撕成碎片,正想抬手扔出窗外,马车的帘子却被薄放猛地挑开。
“小玥,这是什么?”
他眸光一闪,劈手就要来夺那些碎纸片。
顾玥知道,单凭力气,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她不闪不避,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纸片尽数塞进了自己口中。
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囫囵吞了下去。
“顾玥,你——”
薄放本只是好奇,见她如此反应,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但顾玥没有给他质问的机会,她用一双琉璃般空洞的眼睛望着他,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泥胎瓷娃娃。
“薄放,我终于明白我因何受苦了。”
“是我当年一念之差的恻隐,干扰了整个东盛国的因果。”
“我为你们偷来了这几年的太平,现在,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薄放被她这番颠三倒四的话说得一愣,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股诡异的不祥之感。
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车轮滚滚的辘辘声。
回到王府后,薄放心中的不快依旧没有消散。他唤了付雪莹来伺候更衣,便将顾玥今日的种种怪异行为一一对她说了。
“雪莹,你和小玥同为女人,或许更懂她的心思……你觉得她到底是怎么了?”
付雪莹心中油然生出嫉妒与不喜,脸上却做出恰到好处的惊慌模样:
“王妃她……怕不是与人私通,书信传情,生怕被王爷您发现,这才……”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付雪莹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骇然跪倒在地。
“小玥绝不是那等不知廉耻的女人。”
薄放收回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这府里,不许再有这等流言,你听明白了吗?”
付雪莹低声抽泣着应道:“是,王爷,妾身明白了。”
而此时此刻,秋华轩中。
太医的两根手指从顾玥的手腕上移开,面有喜色地拱手道: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腹中胎儿一切康健,脉象稳固,再过几个月,定然能为王爷诞下一位大胖小子!”
他曾受过顾玥的救命之恩,此刻是真心为她感到欢喜。
可顾玥只是垂首看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神色黯然。
“宋太医,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初入太医院,因为查不出太后的病因,险些被问斩之事?”
宋太医闻言,惶恐地起身:“下官怎敢忘记?若非当年王妃娘娘指点下官为太后施行手术,下官这条命早就没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给我开一贴落胎药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什么?”
宋太医大惊失色:“王妃,这万万不可啊……”
顾玥却不再言语,只是示意下人带他去开方煎药。
她独自一人,轻抚着小腹,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惠儿,对不起,妈妈真的很想很想你。
可是啊,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当丫鬟将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汤端来时,顾玥接了过来,正准备一饮而尽。
却见薄放黑着一张脸,大踏步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他抬手一挥,那碗滚烫的药汤便被尽数掀翻,洒满了床榻。
“顾玥,这是我的骨肉!”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他的生与不生?”
若是放在往日,顾玥或许会痛苦,会犹豫,会与他争辩。
可今天,她感觉自己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甚至还能平静地掸去身上的水珠,无比认真地回答他:
“薄放,我怀着惠儿的时候,就跟你说过的。”
“在我的家乡,只有女人自己,才能决定腹中胎儿的去留。”
那时候,她才刚刚穿越而来,与日思夜想的恋人重逢,正陷在热恋的甜蜜中。
他听到她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也只是宠溺地笑了笑,嗔怪她净会胡说。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床上,用惩罚性的撕咬来封住她的唇。
直到尝到了血的腥甜,他才稍稍起身,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她的脑海里:
“顾玥,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管你的家乡是什么规矩。”
“这里,是我的时代。在这里,我,才是主宰!”
他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去,留下满室的狼藉和一颗彻底死去的心。
留下顾玥抚着肚子苦笑。
太医没有顾念救命之恩,他把落胎之事告诉了薄放。
真好笑,她在古代救了这么多人。
到头来,没有一个站在她身边。
仿佛是怕顾玥再对孩子不利,当天下午,薄放命令顾玥在书房伺候笔墨。
顾玥沉默照做。
磨到一半,他突然递给顾玥一份奏折:
“京郊火药厂的研究,有眉目了,我正要向陛下报喜。”
火药厂是顾玥跟他回京时,一手操办的。
她那会儿是个很有活力的姑娘,兴致勃勃、信心满满地一头扎进研究里。
哪怕,她懂得其实还不如她招来的那些炼丹术士多。
不过她心安理得:“本来火药就是从炼丹中诞生的呀!”
可一年,两年……许多年过去了。
顾玥好像变了个人。
她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不爱出门,很久没开怀地笑过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毁了她?
薄放处理着军务,忽地想到这点,竟觉胸闷气短。
突然,他很想看顾玥笑。
所以,才提起了这件事。
顾玥曾经对火药那么上心,她应该也会开心吧?
可预想中的笑容没有出现。
顾玥木着一张脸,淡淡道:“哦,恭喜。”
她磨墨的手没有停,眼皮也没抬起来一下。
薄放心里便窜起一股无名火。
自己已经给了顾玥台阶了,可这女人根本不上来。
还是说她觉得,奏折里只提她一句功劳,太少了?
想到这,他又心里发堵,霍然将桌上砚台扫落在地,然后抢过顾玥手中的奏折,抹去了那唯一的一句话。
“顾玥,我说过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薄家的!本想给你几分脸面,没想到你这样不识抬举!”
顾玥终于抬头,但只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这男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他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她又把头低下了下去,没有悲喜:
“随王爷喜欢吧。”
可她越是这样,薄放越是以为她赌气。
那一瞬间,他心中甚至发了狠:
顾玥的性子,必须尽快扳过来了!
他已位极人臣,身边只有一妻一妾。
多少同僚已经笑话他妻管严,多少女子羡慕顾玥的好命!
她却不知珍惜,变着花样地与他争执吵闹!
“从明日开始,你去庙里祈福吧。”
“一来自省己身,二来修身养性,三来养胎护子,四来,外面的流言说的太不像话,你也得避避风头。”
曾经爱热闹的顾玥,最受不了寺庙的与世隔绝。
薄放暗暗期待,她会求他,像以前那样,拉着他的袖子,软软地求他。
可顾玥只是沉默一瞬,就轻声道:
“好。”
顾玥被撵出了书房,身边还跟着两个监视的丫鬟。
薄放还是怕她私下落胎。
可他不知道,再而衰,三而竭。
“宝宝,你想好了吗?哪怕没有爱你的爸爸,哪怕妈妈是个穷光蛋?”
孩子的心好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明天,就是九星连珠的日子了,去寺庙,正好。
她收拾了一整夜的行李。
金银珠宝,锦衣华服,一概没拿。
只带走了她从现代带过来的几套睡衣,和她给惠儿做的小衣服、小玩具。
从刚出生时穿的小肚兜,到去世前穿的小襦裙。
仿佛能看到那个胖乎乎的女娃娃,一点一点在眼前长大。
次日一早,天不亮,她就迫不及待地催着马车出发。
薄放是练武之人,习惯了早起,听闻后匆匆赶来,看她半晌,却什么也没说。
她倒是朝他绽开灿烂的笑容,好像来时一样:
“薄放,再见。”薄放心神一震,欣喜涌上心头,面容也柔和了些:
“这就对了,希望你修完佛法,每天都能跟今天一样乖顺才好。”
说着,他注意到了她的行李不多,就想打开看看。
顾玥急切地挡住他的手:“没什么。”
那个箱子里,装着能让她回家的花瓶。
薄放还想再看,却见薄少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喊:
“爹,姨娘梦魇了,正在哭呢!”
然后又瞪了顾玥一眼:“哼,毒妇,你不会不让爹爹去吧?”
顾玥没理会他。
寺庙离王府并不远,环境清幽,素食也很美味。
顾玥的心情许久没有这么开阔过了,吃了整整一碗。
可这好心情只维持了几个时辰。
傍晚时分,付雪莹带着薄少淮出现在她面前。
“姐姐。”
她打发薄少淮出去玩,然后亲亲热热地凑近顾玥,“妾身怕姐姐一个人礼佛寂寞呢。”
顾玥不欲与她多言,转身欲走,却被她拉住了一条胳膊。
“姐姐,”她凑近顾玥的耳朵,“你想惠儿吗?”
顾玥猛地推开她。
却看见,她嘴角沁出最恶毒的笑意,拍拍手,薄少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里还高举着惠儿的衣裳包。
“姨娘,快看,我给你放个烟花!”
他把一堆劣质火药塞进衣裳包,掏出火折子来,点燃。
“砰”的一声,火药炸开。
小肚兜,小襦裙,小鞋子,连同那个肚子里装满了黄豆的小老虎。
全都炸成了碎片。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顾玥来不及阻止。
只能扑倒在那堆碎片上,拼命地拍打着上面的火焰。
付雪莹在旁边捂着嘴笑,“王爷还真没骗妾身,这火药的威力,真大啊。”
“付雪莹!”
顾玥霍然起身,两眼血红,一步步走向付雪莹。
付雪莹却像是要故意惹怒她:
“姐姐你瞧,你养了十年的孩子,任我驱使。”
“就算再生一个,也还是一样!”
顾玥再也忍不住,将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下一秒,眼前的付雪莹就被人转着圈,护在了怀里。
“顾玥!”薄放满脸痛惜,“我还以为,你改好了!”
“却没想到,你变本加厉,恶毒若此!”
“若不是我驻军在附近,淮儿身边的小厮及时求救,你是不是想要杀了雪莹?”
“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这个正妻也别当了,让贤给雪莹吧!”
顾玥低低地笑出声。
原来,她又中计了。
不过没关系,最后一次了。
她手一扬,衣裳碎片随风散去。
“等我带惠儿回了家,会有更多更好的衣服。”
她好像没看见薄放,呢喃着安慰自己,从他身边走过,“惠儿会喜欢的……”
薄放皱眉:“顾玥!”
薄少淮本来捧腹大笑,见她如此,也有些惊恐:
“爹爹,她是不是……疯了?”
顾玥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她回到禅房,敲响木鱼。
不为了求佛,是为了数秒。
还有几个时辰,就是午夜。
九星连珠,马上就要来了。
薄放这次一定很生气,为了惩罚她,佛前传来断断续续欢好的声音,故意要让她难受。
好在,她无所谓了。
她只知道,暮色四合,很快夜幕低垂。
时间越来越近。
突然,小腹一阵剧痛,鲜血染红了她的裙子。这是流产的迹象!
她第一反应是捂紧了自己的嘴巴,极力压制住逸散出口的呻吟。
薄放就在附近,马上就到午夜,她不能引他前来。
怎么会突然流产呢?
她最近饮食都很小心,只有今天吃了一碗没验过毒的素斋……
有人在斋饭里放了落胎药!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禅房的窗户忽然被人一脚踢开。
一只死猫被扔了进来。
“哈!吓到你了吧!”
薄少淮戴着个面具,嬉笑着跑来。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
“你、你流产了?我去叫人!”
“不,别去!”
顾玥已经疼得脸色苍白,但却坚决地叫住了薄少淮
“为什么?”薄少淮毕竟是个孩子,已经慌了,“可是你这样会死的!”
顾玥咬紧牙关:
“少淮,我不知道为什么几年之间,你突然如此恨我。”
“但求你看在我十年养育之恩的份上,别去叫薄放。”
“我马上就要走了,回到我的世界去。”
“这个出血量在古代,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的。”
“但我如果能回到现代,惠儿就还有一线生机……”
她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费力。
可薄少淮却只关注一件事:“什么,你要回现代?我要告诉我爹去!”
“别去,别去!”
顾玥看着他的背影,嘶哑着嗓子喊。
可已经晚了,他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
九星归位,连为一线。
“嗡”的一声,花瓶震动着飞向空中,瓶口处吐出点点星光,在离顾玥一步远地地方,勾勒出闪着蓝光的时空之门。
顾玥用尽全身力气,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将手伸向时空之门。
十厘米,九厘米,八厘米……一厘米。
她的指尖已经能触碰到门边。
可下一秒。
她被人从后扯住头发,再也不能前进寸步。
“顾玥!”
薄放目眦欲裂,“你原来一直在防备我!”
顾玥看着近在咫尺的时空之门,惨笑出声:
“薄放,你那么努力地想抹掉我对你薄家军的贡献,难道不是你在防备我吗?”
“我只是笨,不是傻,你先不仁,凭什么不许我不义!”
薄放怒不可遏: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功绩和荣耀,全部都属于我!”
“现在,你想离开我,不可能!”
他一脚将顾玥踢开。
然后,摘下悬浮的花瓶。
抬手,高高举起。
“不,不要——”顾玥声嘶力竭。
可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花瓶落地,碎片飞溅。
时空之门剧烈闪动一下,随即开始暗淡,化为星星点点的荧光。
“啊——”
顾玥满身是血地扑向时空之门,拼命想要抓住点什么。
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像烟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玥一愣,突然大笑起来。
“薄放,你以为,让我回不了家,就能永远困住我了?”
“不,我告诉你,我到死,都会是自由的!”
她轻蔑地看了薄放一眼。
抓起一块碎片,狠狠刺进了自己的颈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意识逐渐模糊,她却畅快地笑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国家的土地,以及身边这些熟悉的面孔。
“薄放,少淮,再见了。”“小玥!”
薄放扑上来,抱住她,疯了一样按住她颈上的伤口。
“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顾玥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又回到了七岁那年。
爸爸的正牌夫人带着两个儿女闯进她家,对两人肆意虐打。
原来,她只是个私生女,妈妈是那人的小三。
“饶了我,饶了我妈妈,求你们……”
梦中,女人捏开妈妈的嘴巴,狞笑着高举起硫酸,顾玥猛然惊醒。
原来是梦。
四面的墙,四方的天。
她还是被留在了古代。
薄放正守在她身边,见她睁眼,紧绷的脸上终于微微松动:
“小玥,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顾玥的目光没有焦距,缓缓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一张口,数日水米未沾的唇崩裂开来,满嘴都是铁锈味儿。
薄放眼神一缩,抢在丫鬟之前扶住了她的头,沉声招呼道:“把汤药拿来。”
“喝点药吧。”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太医说,你失血过多,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圈。”
可他这样难得的好意,却被顾玥一抬手,打翻在地。
“你……”
他下意识地想要发火,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生生忍住。
只唤人来收拾碎瓷片,又让人再熬一碗。
“我不喝,不劳费心。”
顾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喘着气,疲惫地躺回原处,重新闭上眼睛:
“以后,不必给我送饭了。”
薄放终于变了脸色:
“小玥,不过是个未见天日的胎儿,你何必如此作态,寻死觅活。”
“雪莹刚进门那年,身怀有孕,你推了她一把以致流产,可见她这般要死要活的吗?”
顾玥握紧拳头。
她说过八百次,付雪莹那次流产,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是那女人栽赃陷害。
可薄放只信所谓眼见为实,盛怒之下,几乎将她打死。
故而,她现在也没有精力跟他分辨,她腹中骨肉又是被人所害。
他不会信,只会说她又无理取闹罢了。
“随便你怎么想。”
“我宁死,也不会留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了。”
“顾玥!”
薄放连名带姓叫她,警告意味极浓。
恰好丫鬟们新熬了药端过来,他仿佛要施加惩罚,用力捏住顾玥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也不顾汤药还有些烫,直接用药碗抵住她的唇,强行往里灌。
药汤淅淅沥沥顺着顾玥的脸颊打湿锦被,也把她呛得咳嗽连连,苍白的脸都染上红色。
薄放刚一松手,她就哇的一声,将药尽数呕出,吐得他满身都是。
“王爷……”小丫鬟声音颤巍巍,“王妃她这样……”
“再去熬!”薄放面容冷毅,“她吐一碗,就再灌一碗,灌到她不吐为止!”
那天下午,顾玥不记得自己被灌了多少次。
最后,还是那被她救过命的太医良心尚在,跪地求薄放让她歇歇,薄放这才不在勉强,任由他给她扎了几针,又看她沉沉睡去,终于罢休。
直到此时,他脸上的面具才轰然瓦解,露出确凿的柔软和心疼,抬手,小心翼翼地抚过顾玥伤痕未褪的脸颊。
“小玥……”他声音里带着茫然,“你怎么就不能像雪莹那样,当个温婉和顺的女子呢?”“爹爹。”
薄少淮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怯生生的不敢入内:“娘亲她……还好吗?”
薄放疲惫地一抬手,示意他进来,父子两人一坐一站,守着顾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许久,还是薄少淮撑不住,率先开口:
“爹爹,对不起,坊间的流言,是我让人放出去的……”
“我没有恶意,只是娘总是以正妻身份压姨娘一头,我这才……就是想打击一下她嚣张的气焰,绝不是想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薄放并不看他,只是轻声道:“嗯,我知道。”
“您知道?”薄少淮有些讶异,“那您怎么没有生气教训我?”
薄放摸摸儿子的头:
“自我班师回朝、获封异姓王,朝野上下,总有人暗讽我是靠你娘亲才能成事,而对我军上下的浴血奋战不屑一顾。长此以往,我薄家军颜面何存?”
“你这遭调皮,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可削弱你娘亲所谓圣女的影响力,又能替我军正名。”
“所以,我冷眼旁观,未曾阻止,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如若不然,你那点小小流言,怎么会发酵到现在的地步?”
薄少淮像被雷劈了,然后干巴巴地问道:“爹为薄家军正了名,可是,娘亲怎么办?”
薄放轻轻叹一口气,怜惜地看向床上的女人:
“我会好好补偿她的。”
“还有你,淮儿,以后不许再对你娘亲不敬,更不许再犯浑……否则,这个世子你不当也罢,明白吗?”
薄少淮许久未见父亲这样严厉的神色,当即吓得缩起脖子:
“孩儿、孩儿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捉弄娘亲了!只是……”
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薄放,“爹爹,真的不可以让付姨娘做孩儿的娘亲吗?”
……
他们后面的谈话,顾玥已经听不清了。
一直到他们父子二人相继离开,她才睁开了空洞的眼睛。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她还是低估了薄放的郎心如铁。
但现在的她,已经一丝悲伤都感觉不到了。
她强撑着坐直身体,用力扯下床头的帷幔,拖着它,高高抛过房梁,打了一个结。
她和薄放,和薄少淮,和这个世界,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什么将来、以后。
都注定是一场空。
她将脑袋伸进绳结。
然后,踢倒脚下的圆凳。
窒息感潮水一般涌出,她解脱地微笑起来。
也就在这时。
墙角的箱子里突然逸散出蓝色荧光,无数碎瓷片自箱中飞出,围绕在顾玥身边,将她包裹在其中,同时,快速一片一片黏合。
刹那间,蓝光冲天,照亮了半个王府。
自然也惊醒了歇在付雪莹处的薄放,以及正在临摹大字的薄少淮。
父子二人,连同全府上下的丫鬟下人,匆忙赶到秋华轩。
推门一看,薄放愣在当场。
房间内,帷幔系成的绳结高悬,圆凳被踢倒在一边。
床上,本该昏睡着的顾玥不知去向;
床下,在就被摔成碎片的花瓶完好如初的伫立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瓶口处最后一缕荧光正在收拢。
“小玥!”
薄放全身一震,立刻意识到什么,疯了一样扑向花瓶。
可不管他怎么呼唤顾玥的名字,都毫无回应。
薄放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都已经把花瓶摔得粉碎,为什么它竟能自动复原,还能带着顾玥离开?与此同时,现代,古董店中。
徐琰小心翼翼地黏上花瓶的最后一枚瓷片,然后谨慎地后退两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不过数秒之后,花瓶口溢出幽幽蓝光。
紧接着,光华大作,晃得人睁不开眼。
等光芒散尽,就见地板上多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女人。
徐琰一愣,随即大喜:“小玥!真的是你!”
顾玥尚未从窒息感中挣脱,晕头转向。
被温柔地抱在怀中时,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想抚摸面前之人的面颊,口中呢喃:
“这是死前的幻觉吗?还能让我再见到徐琰。”
话音未尽,她的手指已经触碰到对方柔软温暖的肌肤,还有一点没刮干净的胡渣。
她猛地收回了手,惊恐:“活的!”
徐琰本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见她如此,不由哭笑不得:
“废话,我当然是活的。”
在他低声的絮叨声中,顾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琰是顾玥为数不多的好友。
他的身世和顾玥正好相反——
他是父亲的原配妻子所生,但后来,徐父嫌弃原配老土,包养了一个年轻靓丽的喜欢,并且很快视徐琰母子二人如无物。
按理说,徐琰这种出身,跟顾玥应当是天敌。
第一次相遇时,十岁的顾玥也是那么想的。
那天,她又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欺负,他们让她脱了衣服,把她绑在电线杆上“示众”。
是徐琰突然出现,用石子把他们赶走,将顾玥放了下来。
顾玥是知道徐琰身世的,她吓得浑身发抖,本能地就要下跪求饶,却被他扶住:
“你父亲犯的错,不该你来承担。”
那是第一次,有人宽宥了顾玥身上的原罪。
也是从那日起,她成了徐琰的跟屁虫。
他们一起度过整个少年时代,直到他被送进国外一所管理严格的寄宿制学校,两人的联系这才渐渐稀少。
再后来,就是顾玥意外获得了那个花瓶,不顾一切地奔向薄放。
临走前,她给徐琰打了一个国际电话,将一切和盘托出,然后跟他告别。
当时,徐琰劝她别去:
“小玥,人性复杂,你这是去送死!”
他说的很对。
可惜顾玥当时未能参透。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立刻回国,想要阻止你。”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你已经离开了,而我控制不了这个花瓶。”
“为了解开花瓶的秘密,我开了这家古董店,十年间,咨询过不少行家,可是一无所获。”
“没办法,我只能将花瓶摆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期盼有一天能跟你再见。”
“就在昨天,我发现,一直安放在玻璃柜里的花瓶无缘无故成了一堆碎片。”
“我猜,一定是你在那边出了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竭尽所能,先修复花瓶。”
“本来就是碰碰运气,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这次的九星连珠,持续三天。
花瓶联通古今,互为投影。
现代技术先进,能够将碎裂的花瓶修复得完好如初,古代的花瓶自然也被修复。
阴差阳错,正好达成了顾玥回家的愿望。
而说到此处,狂喜的徐琰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顾玥。
这一看之下,他目光一凛。顾玥的脸颊上,有大片刚刚愈合的新疤。
从疤痕形态上来看,这是新近的烫伤或烧伤。
而下巴上,是乌青的五个指印。
一看便知,是有人用力捏过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还有憔悴的面容、无神的眼睛、瘦削的身体。
甚至下身都隐约可见的渗血。
这些无一不在诉说着,顾玥这些年经历的痛苦和委屈。
“我……”
顾玥被他这么看着,心中并无安慰,第一反应却是愧疚和害怕。
徐琰会骂她的吧,或许还会惩罚她。
就像当年,她一时莽撞,被敌军俘获,薄放把她救出后,当着全军上下抽了她二十鞭。
因为她,导致大军不得不深入敌营,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薄放说,军令如山,她本按律当斩,是看在她曾多次救军队于绝境,这才从轻发落。
可她明明……是为了给大军寻找新的水源啊……
明明后来,薄放也按照她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新水源啊……
为什么,军营中最低等的小兵都能将功折罪,而她不行……
她开始全身发抖,下意识地将自己抱成一团:“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徐琰用力见她抱进怀中,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颈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明明再早一天回国,就能阻止你了……”
“对不起,小玥,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玥脑中嗡的一声,认错声戛然而止。
她全身僵硬,唯有眼珠子还在转动。
许久,许久。
突然抱住徐琰,嚎啕大哭。
她想明白了。
爱是常觉亏欠。
而薄放,对她的所有付出,从来都觉得理所当然。
他不爱她,至少是,不懂如何去爱。
与此同时,东盛。
薄放怎么也不敢相信,顾玥就在这么走了。
她当初明明为他的荣耀耗尽家财,又为了来到他身边义无反顾。
她曾经抱着年幼的薄少淮验证许诺,说要一辈子做他的娘亲。
她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怎么可能就此悔诺?
“找!她一定还在这府里,都给我找!”
“爹爹……”
薄少淮嘴唇嗫嚅两下,想说点什么,却被薄放斩钉截铁地打断,“你立刻骑马,前往城门口,告诉守城官兵,不许放任何人出城!”
薄少淮不敢跟他争辩,只能领命而去,丫鬟小厮也倾巢而出,在府内展开地毯式搜索,薄家军更是全体出动,拿着顾玥的画像四处寻找。
对了,地毯式搜索这个词,还是顾玥教他的。
以前,她嘴里总有那么多新奇又贴合的新词,喜欢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
他被她吵得头疼,问她:“你在你的家乡,也这么聒噪吗?”
她就会一怔,笑容发苦:“不是,在我的家乡,没什么人愿意跟我说话。”
是啊,她在家乡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她怎么敢回去的!
“王爷……”
付雪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给他披上一件大氅,“夜深露重,姐姐想必跑不远,您也小心,不要着凉。”
薄放不耐烦地扯下衣服,扔回她怀里:“与你无关。”
说罢,自己也大踏步走出去,加入搜寻顾玥的行列。
他身后,付雪莹眼神渐渐变冷。
起初听到顾玥失踪的消息,她心里是开心的。
这意味着,她将成为薄放身边唯一的女人。
薄放是个毋庸置疑的英雄,英雄配美人,她心之所向。
甚至,那一瞬间,她撕掉了母国给她送来的飞鸽传书,憧憬着与薄放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做了那么多努力,抹黑顾玥,离间薄少淮。
利用顾玥那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真愚蠢,一步步把她拉下神坛。
可是,薄放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他心里始终爱着顾玥,而她只是个温顺的玩意儿。
她之所以看起来比顾玥受宠,不过是因为她更懂趋利避害。
可那又有什么用?
她用力咬住了嘴唇。整整一日。
最先回到秋华轩的,是府里的下人们。
他们将整个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紧接着,是薄少淮。
他在城门口盯了一整天,确保没有一个人离开城门。
再然后,是副将们。
他们面面相觑,终于大着胆子问薄放:
“神女……我们是说王妃娘娘,她真的回去了吗?”
“那以后打仗,她是不是又能用花瓶给我们提供米粮药品了?”
对了,花瓶!
心中已经绝望的薄放一跃而起,胡乱翻着桌案,颤抖着手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数行字:
【顾氏,你早已嫁为我薄家妇,私逃天理不容!】
写完后,他像以前一样,将纸折叠好,想投入瓶中。
很久以前,他和顾玥还没见面时,他们就是这么通信的。
他把需要的物资写在纸条上,第二天,顾玥就会让物资出现在他的身边。
“王爷,”副将看到他写的内容,急忙劝道,“您是要哄王妃回来,说话这么硬撅撅的可不行,得说两句软话……女人嘛,耳朵根子都软,等哄回来了,您再训诫她不迟。”
“我薄放,生来不会服软。”
薄放冷冷地回答,但还是收回纸条,重新写了一张:
【你已为人妻母,怎的如此任性。淮儿思念母亲,速归。】
写完后,他左看看右看看,自以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就将它塞进花瓶中。
一息,两息……一刻钟。
花瓶口如旧吐出点点金光,薄放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指甲用力掐进掌心。
副将们面面相觑。
他们从未看过薄放如此紧张不安,比大战之前更甚。
与此同时,现代。
“花瓶里有东西!”
徐琰一声惊呼,捡起花瓶吐出的纸条。
顾玥全身一震。
她忘了,薄放还可以通过花瓶联系她!
她心中忽然燃起隐秘的期待——
或许,薄放发现她失踪后,会痛定思痛,会反思,会悔悟,会道歉,会……
但所有这些期待,在看清纸条内容的一刹那,只剩苦笑。
薄放啊,永远都是薄放。
“小玥……”薄放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去歇一会儿吧,我帮你回复。”
顾玥却强撑着摇摇头,顺手扯过一张皱巴巴的包装纸,用铅笔在上面写:
【我回家了,勿念】
军营中,花瓶终于有了动静。
薄放紧张的神情有所松动,轻哼一声:
“还算识趣,不知她认错之心可诚否。”
他倨傲地打开纸团,脸色随即僵住。
【我回家了,勿念】
简洁到不能简洁的六个字。
没有认错,没有解释。
没有愤恨,没有得意。
只有六个不含任何感情的字,模糊不清地写在皱巴巴的废纸上。
“砰”的一声,他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任由碎片将手掌刺得血肉模糊。
“将军!”
“王爷!”
副将们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都又惊又怕,急忙上前帮他处理伤口,却被他喝止。
“顾玥……”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好,既然你不来,我就追过去,亲自带你回来!”
他朝花瓶踏出一步。
可就在此时,花瓶轰然倒地,碎成碎片。
副将们都吓了一跳,急忙上前。
却见那花瓶碎片又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好几下,碎片霎时间被砸成齑粉。
紧接着,又燃起一团熊熊火焰。
“不!”
薄放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烧伤,扑倒在火焰旁,拼命拍打。
但已经晚了。
顷刻之间,花瓶化为一片灰烬。
风一吹,纷纷扬扬,撒了屋内所有人一头一脸。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故事(下)在主页和评论区顶置可看
来源:啊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