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青梧正在阳台给她的那盆文竹浇水,婆婆刘桂芬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铃声是那种自带土味DJ舞曲的,炸得人耳膜生疼。
苏青梧正在阳台给她的那盆文竹浇水,婆婆刘桂芬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铃声是那种自带土味DJ舞曲的,炸得人耳膜生疼。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刘桂芬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冲了出来。
“青梧啊,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快下来接我一下,我给你跟知芥带了点好东西。”
苏青梧捏着水壶的手指紧了紧,脸上挂上了一副标准儿媳的微笑,声音温婉:“妈,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知芥今天加班,我一个人在家呢。您等着,我马上下来。”
【好东西?上次的好东西是半扇没剔干净肥油的猪肉,在冰箱里冻了三个月,最后被我偷偷扔了。上上次是她老家亲戚自己种的、长得跟外星生物一样的冬瓜。这次又是什么惊喜?】
挂了电话,苏青梧换了鞋,匆匆下了楼。
小区门口,刘桂芬女士穿着一件鲜艳的牡丹印花衬衫,拉着一个红蓝白三色编织袋,正一脸骄傲地对着旁边等车的邻居唾沫横飞地炫耀:“我儿子,沈知芥,就在市里最大的那家设计院上班!我儿媳妇,在家当全职太太,那都是我儿子有本事,养得起!”
苏青梧走过去,挤出一个笑:“妈。”
刘桂芬一见她,立马拉住她的手,把那个巨大的编织袋往她身上一推,“快,拿着,这可是我托人从老家山上弄来的,大补!”
袋子沉甸甸的,还散发着一股泥土和草药混合的奇特味道。
苏青梧差点被拽一个趔趄,【我怀疑她不是来送东西的,是来送我上路的。】
回到家,刘桂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巡视领地的女王。她环顾着这个苏青梧婚前全款买下,装修得温馨雅致的小三居,眉头越皱越紧。
“青梧啊,你看你这房子,地段是不错,就是小了点。以后你们有了孩子,我跟你们爸也得过来搭把手,哪够住啊?”
苏青梧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心平气和地回答:“妈,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这房子我们俩住挺宽敞的。”
“什么没打算?你都二十七了,再不生就成高龄产妇了!”刘桂芬嗓门又高了八度,“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我跟你说,我已经打听好了,你娘家不是在南城还有个老宅子吗?那种独门独院的,宽敞!”
苏青梧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
来了,今天的主菜终于上了。
“妈,那是我外公留给我的,一直空着,地段也偏,不方便。”
“偏什么偏?空气好啊!”刘桂芬拍着大腿,“我跟你说,我已经跟你小姑子知薇商量好了。她不是快结婚了嘛,对方要求得有套婚房。你这套房子,地段好,就过户给你小姑子当婚房。然后我们一家人,就搬去你那个南城老宅住,多好!”
苏青梧差点把水杯捏碎。
她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婆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让我把婚前财产过户给小姑子,然后我们全家搬去住我外公的祖宅?这是什么新时代的“田氏代齐”?我姓苏,不姓田啊大妈。】
苏青梧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妈,这事儿……知芥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我儿子最孝顺了,他能不同意?”刘桂芬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知薇可是他亲妹妹!你不为他着想,也得为他的家人着想吧?我们沈家可就这一根独苗,你嫁进来了,就得有做人家媳妇的觉悟!”
苏青梧把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妈,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做饭。今天知芥加班,估计会晚点回来。”她没同意,也没拒绝,选择了战术性转移。
【跟这种人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不,是侮辱了牛。】
刘桂芬以为她默认了,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打开电视,看起了她最爱的家庭伦理狗血剧,声音开得震天响。
苏青梧走进厨房,打开那个红白蓝编织袋。
一股更浓郁的、混杂着腥气的草药味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大包黑乎乎的根茎和晒干的植物,还有一只被处理过、但依旧形态可怖的……乌鸡。
刘桂芬跟了进来,像个监工一样叉着腰:“看到没?这都是好东西!这叫‘固胎麒麟草’,那叫‘送子龙涎根’,我花了老大的劲才弄来的!配上这乌鸡,大补!你赶紧炖上,今天晚上你们俩都得喝,一滴都不许剩!”
苏青梧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草”和“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光。
她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外公是南城有名的老中医,一手调理身体的本事出神入化。她耳濡目染,对各种草药不说精通,也算得上熟悉。
可眼前这些东西,她一样都不认识。
【固胎麒麟草?送子龙涎根?这名字一听就是乡下赤脚医生或者什么江湖骗子编出来糊弄人的。麒麟和龙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号被这么用,怕是要从神话里爬出来打人。】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东西拿出来,开始清洗。
刘桂芬满意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叮嘱道:“多放水,熬久一点,药效才能出来!我先去睡个午觉,晚饭好了叫我。”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走进了主卧,那是苏青梧和沈知芥的房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苏青梧面无表情地将那只乌鸡和一堆不知名的草药扔进砂锅,加满了水,开小火,盖上盖子。
做完这一切,她洗了手,拿出手机,对着编织袋里剩下的一些药材样本,从各个角度拍了清晰的照片。然后,她打开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将照片发给了一个备注为“柏先生”的人。
附言只有一行字:“帮我查查这些是什么。急。”
对方几乎是秒回:“收到,苏小姐。”
晚饭时分,沈知芥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诡异的药味。
“老婆,妈来了?这是炖的什么,这么香?”他换着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讨好。
刘桂芬已经坐在饭桌主位上了,看到儿子回来,立刻眉开眼笑:“儿子回来了!快来,妈给你炖了大补汤!青梧,快去给你老公盛一碗!”
苏青梧解下围裙,端着一锅黑乎乎的汤走了出来。那汤色浓如墨汁,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中药、泥土和某种腐烂物体的混合体。
沈知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笑着说:“妈,您辛苦了。”
“辛苦什么!为了我大孙子,妈做什么都愿意!”刘桂芬说着,自己先盛了一大碗,然后又给沈知芥和苏青梧一人盛了一碗,推到他们面前,“快,趁热喝!这可是神药,喝了保准下个月就怀上!”
沈知芥端起碗,看了一眼苏青梧,眼神里带着一丝催促和恳求。
苏青梧低头看着碗里那粘稠的、漂浮着不明碎片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玩意儿,确定喝了是怀上,不是往生?】
她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借口去拿纸巾,走到一旁,快速瞥了一眼。
是柏先生发来的报告。
报告很长,但开头的总结部分,字字触目惊心。
“苏小姐,您发来的植物样本中,主要包含三种成分。第一种,‘黑骨藤’,有微弱毒性,长期服用会导致神经系统紊乱,产生幻觉。第二种,‘腐肠草’,会导致严重腹泻和脏器损伤。第三种,也是最关键的一种,我们暂命名为‘鬼面花’的根茎,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致幻植物,能放大人的负面情绪,并让服用者对施药者产生强烈的精神依赖,俗称……**精神控制**。”
报告下面还有一行加粗的红字:
**“这几种植物混合,在某个南疆小寨的古老巫术里,是用来控制人心、让其至死不渝听命于自己的‘同心蛊’的简化版药方。对女性身体伤害极大,会导致不孕甚至死亡。”**
苏青ugno的指尖瞬间冰冷。
她抬起头,看向饭桌上那对“慈母孝子”。
刘桂芬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那笑容,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而她的丈夫沈知芥,则端着碗,皱着眉,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一口气喝了大半。
喝完,他还擦擦嘴,对苏青梧说:“老婆,快喝啊,妈的一片心意。味道虽然怪了点,但肯定是好东西。”
苏青梧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好东西?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他知道,并且是同谋?】
她缓缓走回饭桌,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温婉的笑容。
“妈,您看您,大老远跑来,还给我们带这么珍贵的东西,真是辛苦了。”她端起碗,送到唇边,做出要喝的样子。
刘桂芬的眼睛都亮了:“不辛苦不辛苦!快喝,喝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以后什么都听妈的,妈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苏青梧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什么都听她的……
原来这才是最终目的。房子,只是个开始。他们想要的,是完完全全控制她,让她变成一个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傀儡。
苏青梧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她将碗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妈,这么好的东西,您和知芥喝就好。我最近肠胃不好,医生说要忌口,不能乱吃东西。”
刘桂芬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我告诉你苏青梧,我们沈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你不喝,就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
沈知芥也急了,放下碗筷:“青梧,你怎么回事?妈好心好意,你别不识抬举!”
苏青梧看着他,忽然笑了。
“不识抬举?沈知芥,结婚三年,我自问对你、对你妈、对你家,仁至义尽。你老家亲戚来,住我们家,我好吃好喝招待。你妹妹要买包,管我要钱,我给了。你妈每次来都挑三拣四,我哪次不是笑脸相迎?”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沈知芥的心上。
“可你们呢?是怎么对我的?算计我的房子给你的好妹妹当婚房,现在,还想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控制我?”
**她猛地将那份电子报告投屏到客厅的智能电视上,白底黑字,还有那几株植物高清的图片,显得格外醒目。**
刘桂芬和沈知芥同时抬头看去,当看到“精神控制”、“不孕甚至死亡”这些字眼时,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八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你伪造的!”刘桂芬尖叫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知芥也慌了神,指着苏青梧,色厉内荏地吼道:“苏青梧,你疯了!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血口喷人!”
“我疯了?”苏青梧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温婉的面具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疏离,“我是不是疯了,你们心里清楚。这碗汤里到底是什么,你们更清楚。”
她顿了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柏先生,可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明白,苏小姐。我们的人已经在楼下了。”
不到一分钟,门铃响了。
沈知芥和刘桂芬还没反应过来,苏青梧已经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男人,他们对着苏青梧微微鞠躬:“苏小姐。”
然后,他们径直走进屋里,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专业的取证箱。他走到饭桌前,戴上白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汤里夹出一些药渣,放入证物袋,然后又取了三碗汤的样本。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专业得像是在拍刑侦剧。
刘桂芬和沈知芥彻底傻眼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刘桂芬颤抖着声音喊道。
其中一个男人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刀子:“我们是九州安全顾问公司的。这位女士,你涉嫌使用违禁药物,意图对我们公司的顶级VIP客户进行人身伤害和精神控制,我们有权进行调查取证。”
**顶级VIP客户?**
沈知芥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猛地看向苏青梧,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女人,此刻在他眼里,变得无比陌生。
她还是那个每天为他洗手作羹汤,温柔娴静的全职太太吗?
苏青梧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她走到刘桂芬面前,拿起那碗她没喝的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妈,既然您说这是大补汤,是好东西,那您自己可要多喝点。千万别浪费了您的一片苦心啊。”
说着,她捏住刘桂芬的下巴,在对方惊恐的尖叫声中,将一整碗黑色的汤汁,**尽数灌了进去!**
“呕……咳咳咳……”刘桂芬被呛得涕泪横流,趴在地上拼命地抠着喉咙,想要把汤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你……你这个毒妇!”她指着苏青梧,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苏青梧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喂猫喝了碗水。
“毒?比起你们沈家人,我可差远了。”她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沈知芥,“现在,我们来谈谈房子的事,还有……离婚的事。”
沈知芥瘫坐在椅子上,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十分钟内被彻底颠覆了。
他娶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九州安全顾问公司,他有所耳闻,那是国内最顶级的安保公司,服务的客户非富即贵,甚至有传言说他们还有一些处理“特殊事件”的灰色业务。他们的顶级VIP……那是什么概念?
“青梧……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汤有问题……”沈知芥试图辩解,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妈跟我说那是补药,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想让我们快点有孩子……”
“你以为?”苏青梧冷笑一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气场全开,“沈知芥,你当我是傻子吗?让你妈住进我们的主卧,默许她对这个家指手画脚,纵容你妹妹三番五次地索取,现在,又配合她演这出‘送子汤’的大戏。你敢说,把我赶走,把房子给你妹妹这件事,你没有动过心?”
沈知芥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苏青梧说的,句句属实。
他确实动心了。在他心里,父母和妹妹,永远是第一位的。苏青梧,这个外人,她的付出和牺牲,都被他视作理所当然。他甚至觉得,她一个全职太太,能嫁给他这个设计院的“青年才俊”,是高攀了。
“至于这碗汤,”苏青梧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你或许不知道它的具体成分,但你绝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你刚才为什么会犹豫?你喝下去的时候,为什么是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沈知芥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无法反驳。
他母亲拿来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是“能让媳妇听话”的方子。他虽然觉得荒谬,但潜意识里,却默许了。因为他受够了苏青梧那种看似温婉,实则骨子里很有主见的性格。他想要一个完全顺从他、顺从他家人的妻子。
【真是可悲又可笑。他想要的不是妻子,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家养奴隶。】
苏青梧不再看他,转头对那两位西装男说:“证据都拿到了吗?”
“是的,苏小姐。样本已经封存,另外,我们在她的行李中,还发现了大量的药材原材料,以及一本手写的‘秘方’。人证物证俱全。”
刘桂芬听到这话,彻底瘫软在地,嘴里开始胡言乱语:“不……不是我……是村口的王神婆给我的方子……她说这个灵……我只是想让她听话……我不想害死她的……”
“现在说这些,晚了。”苏青-青梧站起身,“把她带走吧。蓄意伤害、使用违禁药物,够她在里面待多久,就让她待多久。”
“不要!儿子!救我!知芥!救救妈!”刘桂芬被两个西装男架起来,拼命地向沈知芥呼救。
沈知芥猛地站起来,看着苏青梧,脸上是痛苦和哀求:“青梧,求你了,她是我妈!她年纪大了,不能坐牢啊!我们不离婚,房子……房子我不要了,都给你!求你放过她这一次吧!”
苏青梧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沈知芥,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不是我放不放过她的问题,是法律放不放过她。而且,”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你们动了害我的心思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那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窗户,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娶的是谁。你也不知道,你差点毁掉的是什么。”
说完,她不再理会沈知芥的苦苦哀求,对西装男点了点头。
刘桂芬的哭喊声和求饶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楼道里。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沈知芥粗重的喘息声,和他脸上绝望的表情。
苏青梧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在桌上。
**《离婚协议书》**
“签了吧。”她说,“这套房子,是我婚前财产,与你无关。车子,归你。我们没有共同存款,因为你的工资卡,一直都在你妈那里,不是吗?”
沈知芥看着协议书上“苏青梧”那三个清秀的签名,只觉得无比刺眼。
“我不签!”他忽然激动地喊道,“青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你的,我不能没有你!”
“爱?”苏青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爱的是一个能满足你所有自私欲望的工具。沈知芥,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和虚伪的忏悔吧。你现在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她说完,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门外,沈知芥跪倒在地,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他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世界。
书房里,苏青梧拨通了柏先生的电话。
“都处理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沉稳。
“嗯,人带走了。”苏青梧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离小区,“谢谢你,柏从云。”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苏小姐客气了。当年如果不是苏老先生,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苏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苏青梧揉了揉眉心,这几天的压抑和伪装让她有些疲惫。
“我外公留下的那个宅子,帮我安排人打扫一下吧。我明天就搬过去。”
“已经安排好了。”柏从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随时可以入住。另外,‘鬼面花’的来源,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似乎指向了西南边境的一个制毒村落,他们似乎在复原一些古老的巫蛊之术,用来制作新型的……精神类药物。”
苏青梧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们竟然敢动我苏家的东西。”
是的,苏家。
不是什么普通的中医世家。
**她的真实身份,是南疆药王世家“苏门”唯一的传人!**
苏门,传承千年,亦正亦邪。善者,以草木救人,活死人肉白骨;恶者,以毒蛊控心,杀人于无形。到了她外公这一代,苏门已经洗去所有黑色的过往,成为杏林界的泰山北斗。
而她,苏青梧,从小熟读百草经,三岁辨毒,五岁制药,是苏门百年不遇的天才。
外公去世后,她厌倦了那些纷争,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她隐姓埋名,来到这座城市,封存了自己所有的过去,嫁给了她以为的“良人”沈知芥。
她以为,平凡就是幸福。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有些人,你把他当人,他却把你当傻子,当成可以随意欺辱和算计的垫脚石。
【终究是错付了。也罢,就当是入世历的一场劫。现在,梦醒了。】
“从云,”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和决断,“帮我备一份礼。我要亲自去西南,会会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是,小姐。”柏从云的称呼,不自觉地从“苏小姐”变回了“小姐”。
他知道,那个沉睡了三年的南疆药王,终于要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苏青梧拖着行李箱走出卧室。
客厅里一片狼藉,沈知芥蜷缩在沙发上,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看到苏青梧,他立刻冲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腕:“青梧,别走!我求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妈那里,我跟她断绝关系!我再也不让我家里人来烦你了!”
苏青梧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
“晚了。”
她打开门,门外,柏从云一身笔挺的西装,正静静地等候。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看到这阵仗,沈知芥彻底愣住了。
柏从云对苏青梧微微躬身:“小姐,车备好了。”
然后,他看向沈知芥,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死物:“沈先生,离婚协议,我们老板建议你最好今天就签了。否则,你设计院的工作,你名下的那辆车,甚至你在这个城市的立足之地,可能都会出一点……小问题。”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知芥浑身一颤,他这才明白,自己招惹的,是怎样一个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他看着苏青梧,这个他曾经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人,她的背影决绝而陌生,仿佛一道光,即将从他这潭腐臭的死水中彻底抽离,去往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南城,苏家祖宅。
这里并非沈知芥和刘桂芬想象中那种偏僻破败的院落。
车子驶入一片清幽的竹林,穿过一道古朴的石牌坊,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占地极广的中式园林呈现在眼前,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遍布其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宅子的主体是一栋三层高的仿古建筑,飞檐斗拱,气势恢宏,但门窗却都是现代化的防弹玻璃,角落里隐约可见最先进的安防设备。
这里,是苏门的根基,也是一座巨大的、活的药草博物馆。
柏从云陪着苏青梧走在回廊下,恭敬地汇报着:“小姐,您离开的这几年,宅子一直按照您的吩咐,由专人维护。后山的药圃,也都长势良好。另外,您让我查的‘鬼面花’,已经有了确切消息。西南的‘黑水寨’,最近在用这种花,结合现代化学提纯技术,制作一种新型毒品,有极强的成瘾性和精神控制效果。他们似乎在寻找苏门的《百毒解》,想解决提纯后毒性不稳的副作用。”
苏青梧停下脚步,看着满园葱茏的草木,眼神幽深。
“《百毒解》?他们倒是敢想。”
《百毒解》是苏门至宝,记录了天下万千毒物的解法,但也同样记录了如何以毒攻毒,炼制出更霸道的奇毒。这本书,早就被外公销毁了。世间仅存的,只有她脑海中的记忆。
“他们找不到的。”苏青梧淡淡地说,“不过,他们既然敢打着苏门的旗号行事,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这个‘黑水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转过身,对柏从云道:“我要他们所有的资料。还有,帮我准备一间实验室。”
“是,小姐。”柏从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那个杀伐果断的苏门传人,真的回来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青梧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
沈知芥那边,在柏从云的“友好”交涉下,很快就签了离婚协议,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座城市。据说,他最终还是没保住工作,带着他那个还在警局接受调查的母亲,回了老家,从此销声匿迹。
苏青梧对此毫不在意。
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人生中一段被虫蛀过的、需要被剔除的章节。
此刻,她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正专注地盯着显微镜下的样本。她的面前,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液体和粉末。
柏从云推门进来,将一份文件递给她:“小姐,黑水寨的资料都在这里。他们防备很严,寨子里布满了眼线,外人很难进入。”
苏青梧接过文件,一边翻看,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他们的‘产品’,主要销往哪里?”
“大部分流向了境外的一个大型贩毒集团。但最近,他们似乎想开拓国内市场,正在寻找实力雄厚的买家。三天后,黑水寨的少寨主会亲自带货,来南城和一个买家接头。”
“地点?”
“城郊的一家废弃工厂。”
苏青梧放下文件,拿起一支试管,将里面一滴翠绿色的液体滴入培养皿中。
培养皿里,原本正在活跃分裂的“鬼面花”毒素细胞,瞬间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迅速萎缩、死亡,最后化为一滩乌有。
她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很好。那就不用我们亲自跑一趟西南了。”她脱下实验服,对柏从云说,“通知下去,准备收网。另外,帮我准备一份‘见面礼’。”
“什么礼物?”柏从云好奇地问。
苏青梧从实验台上拿起一个小巧的喷雾瓶,递给他。
“这里面是我新调制的‘忘忧散’,无色无味,通过空气传播。吸入者,会在十分钟内产生强烈的愉悦感,然后……会把他们这辈子干过的所有坏事,一五一十,兴高采烈地全都说出来。药效持续三个小时。”
柏从云看着那个精致得像香水瓶一样的东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苏门的手段,还是这么……别致。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让他们在最亢奋的状态下,亲手将自己送进地狱。】
三天后,夜。
城郊废弃工厂。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黑水寨的少寨主,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精悍男人,正带着几个手下,和对面的买家进行交易。
“坤哥,这就是我们的新货,‘极乐天’。纯度绝对是市面上最高的。”刀疤男打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里面是几包码放整齐的白色粉末。
被称为“坤哥”的买家是个大胖子,他捻起一点粉末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不错。价格?”
“老规矩。”
就在两人准备握手成交时,工厂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强光手电照亮。
“什么人!”刀疤男和他的手下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掏出了武器。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拿我苏门的东西出来卖,问过我了吗?”
话音刚落,几十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安保人员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工厂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最新式的防爆装备。
刀疤男和坤哥一群人,瞬间成了瓮中之鳖。
苏青梧缓缓从人群后走出,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比这深夜的寒风还要冷。
“黑水寨,胆子不小。”
刀疤男看清来人只是一个年轻女人,虽然对这阵仗有些心惊,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是什么人?苏门?没听说过!识相的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发财!”
苏-青梧没有理他,只是对身边的柏从云使了个眼色。
柏从云会意,按下了手中一个遥控器的按钮。
工厂里,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微型喷头,瞬间释放出无色无味的气体。
刀疤男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甜香。
“你……你做了什么?”刀疤男警惕地问。
苏青梧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请大家闻了闻我苏家特制的熏香。”
起初,众人还没什么感觉。
但几分钟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刀疤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痴痴的笑容。他旁边的手下,也开始手舞足蹈,仿佛听到了什么美妙的音乐。
对面的坤哥更夸张,他抱着那个装满毒品的手提箱,像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又亲又笑。
“哈哈哈……发财了……我要发大财了……”
刀ą疤男也开始傻笑起来:“是啊……发财了……等我们把《百毒解》弄到手,我们就能称霸整个东南亚了!哈哈哈!对了,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寨主,其实早就把那些不听话的村民,都拿来试药了!死了好多人呢!尸体都埋在后山,哈哈哈,谁也发现不了!”
他的一个小弟也跟着大声喊道:“我还知道!少寨主上个月,为了抢一个女人,把隔壁寨子的人给杀了!就埋在他家院子的榕树下!”
“还有我!我把贪污的钱,都藏在我老妈的骨灰盒里了!”
……
一时间,工厂里充满了各种欢快的爆料声。
这群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此刻像一群三岁的孩子,争先恐后地分享着自己的小秘密。
跟在柏从云身后的警察们,拿着执法记录仪,都看傻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犯罪嫌疑人。自己把自己的罪行全交代了,还附带了同伙的,生怕说得不清楚。】
柏从云看着这荒诞又搞笑的一幕,对苏青梧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苏青梧只是平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对付恶人,就要用非常规的手段。
这是苏门的规矩。
当药效过去,刀疤男等人在审讯室里醒来,面对着自己亲口招供的、记录得清清楚楚的口供和视频时,那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绝望,让他们彻底崩溃。
黑水寨,这个盘踞西南边境多年的毒瘤,就以这样一种近乎黑色幽默的方式,被连根拔起。
南城警方因此立下大功,对提供关键线索和协助的“九州安全顾问公司”和那位神秘的“苏小姐”,感激不尽。
一切尘埃落定。
苏青梧站在苏家祖宅的顶楼露台上,俯瞰着整片园林。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草木的芬芳扑鼻而来。
柏从云走到她身后,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
“小姐,都结束了。”
“不,是刚开始。”苏青梧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黑水寨’一样,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苏门沉寂得太久了,是时候让世人重新记起它的名字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自信而强大的光芒。
过去三年,她收敛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像一颗蒙尘的明珠,企图在平凡的婚姻中寻找安宁。
结果,她得到的不是安宁,而是算计和背叛。
如今,尘埃拂去,明珠重光。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看婆婆脸色、为丈夫隐忍的全职太太苏青梧。
她是苏门的主人,是行走在草木与毒物之间的女王。
她的人生,将由她自己掌控。
至于爱情?
她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始终用尊敬和仰慕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未来可期。
她端着茶杯,靠在栏杆上,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心中一片宁静。
【沈知芥,刘桂芬,黑水寨……都不过是我人生路上踢开的几颗石子罢了。】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是星辰大海,是这满园的奇花异草,是掌控一切的自由。
她,苏青梧,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完。
来源:垂柳舞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