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快递站的白光灯刺得人眼睛发酸，我盯着手机上的取件码，食指在"确认取件"键上悬了三秒才按下。纸箱上贴着的便利贴被胶水浸得发皱，边角卷起，上面是我妈歪歪扭扭的字迹："小满，新晒的陈皮，配糖吃不腻。"

快递站的白光灯刺得人眼睛发酸，我盯着手机上的取件码，食指在"确认取件"键上悬了三秒才按下。纸箱上贴着的便利贴被胶水浸得发皱，边角卷起，上面是我妈歪歪扭扭的字迹："小满，新晒的陈皮，配糖吃不腻。"

我把纸箱往电动车踏板上一搁，车筐里上周的包裹还没拆，玄关角落的上上周包裹更可怜——封口胶被我指甲抠得像团乱毛。

"又收阿姨寄的？"同事小周凑过来，手里晃着保温桶，"我妈也这样，上周给我塞半箱土鸡蛋，说城里蛋没营养。喏，今天她非让我给你带鸡汤。"

我干笑两声，把纸箱往身后藏了藏："可别，我这都快堆成山了。"

电动车经过菜市场时，风掀起纸箱一角，露出里面鼓囊囊的塑料袋。风里裹着芹菜香，突然就卷回小学三年级的夏天——同样的风，把我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津津的脸上。我蹲在教室后门口抽抽搭搭，数学考了59分，攥着卷子不敢回家。

"小满？"我妈举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站在走廊里，蓝布工服还沾着超市的灰尘。她变戏法似的掏出颗陈皮糖，褪色的橘红糖纸泛着旧旧的光："刚才理货看见特价，买了两包。"

我抽着鼻子接过来，糖块在嘴里慢慢化出酸甜。那天她没提分数，只说："咱不跟别人比，你爱吃陈皮糖，妈就给你留着。"

后来这糖成了我的"护身符"。开家长会前塞两颗在口袋，被男生揪辫子时含一颗，连高考前夜，我都在她枕头下摸到包新拆的陈皮糖——糖纸还是橘红，边角被她摩挲得发亮。

转折在大二那年。我拿了奖学金，给她买了条湖蓝丝巾。她却把丝巾塞进旅行箱最底层，掏出个铁盒："食堂的饭没滋味，含颗糖。"

铁盒被我藏在床底，直到室友小慧打扫卫生翻出来。"林小满，你妈给的？"她举着铁盒晃，"这糖纸跟我奶奶用的一样，土得掉渣！"

整个宿舍围过来看。有人捏着糖纸笑："阿姨是不是怕你没钱买零食？"还有人起哄："现在谁吃这老古董，我姥姥都嫌土。"

我抢铁盒时，糖块"哗啦"撒了一地。橘红糖纸像被踩碎的夕阳，黏在水泥地上。我蹲下去捡，指甲缝里全是黏腻的糖渣。小慧拍我肩膀："别捡了，多丢人。"

那晚我给我妈打电话，声音拔高了八度："说了别寄这些！宿舍都笑我！"

电话那头静得能听见电流声，久到我以为断了线。"妈知道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下次不寄了。"

我以为这事翻篇了，直到去年冬天加班到十点，在公司楼下撞见她。她裹着我买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保温桶，鼻尖冻得通红："听王姨说你胃不好，熬了小米粥。"

我接过保温桶时，手指碰到她手背——凉得像块冰。"不是说别大冷天跑过来？"我皱着眉，"楼下这么多人，让人看见多难堪。"

她搓着手笑："不冷，不冷。"转身时我瞥见她裤脚沾着雪水，鞋跟磨得一边高一边低。

那晚我喝了半桶粥，剩下的倒进下水道。米香混着水声流走时，突然想起小学六年级的暴雨天。我没带伞，她举着超市的塑料布来接，我们挤在布底下，她把大部分往我这边推，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小满你看，"她指着天上的彩虹，"妈买了陈皮糖，等雨停了分着吃。"

电动车颠了颠，我鬼使神差停在小区路灯下。拆胶带时塑料袋窸窣作响，里面是真空包装的陈皮，还有包用报纸裹着的糖——橘红糖纸，边角被仔细抚平过。

最底下压着张便签，字迹比上次更歪："小满，楼下张婶说现在年轻人爱吃陈皮糖，我问了超市小王，他说要选无硫的。糖是新拆的，没受潮。"

我捏着便签的手直抖。上周视频她还说"妈学用智能手机了"，原来不是刷视频，是查怎么挑陈皮糖。前天下雨她打电话说"家里都好"，可这陈皮袋子上印着"云南产地直供"——她连县城都很少出，肯定是坐两小时公交去超市买的。

手机震动，是她发来的语音："小满，糖收到没？要是不喜欢妈下次不寄了......"

播放键按下，她的声音带着讨好的颤："对了，你上次说胃不好，陈皮泡水喝养胃......"

路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我盯着那包陈皮糖，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蹲在超市仓库剥糖纸的样子。她总说"超市卖的糖纸太花哨，妈给你挑最干净的"，所以每次理货，她都把散落的陈皮糖捡起来，用旧报纸包好。

原来有些爱，从来不是我们能轻易接住的重量。它像颗裹着旧糖纸的陈皮糖，甜里浸着岁月的酸，我们总怕被它硌到牙，却忘了剥糖纸时，指尖早被糖的温度焐热了。

你有多久没拆过父母寄来的包裹了？那些被你悄悄塞在角落的"陈皮糖"，是不是也藏着没说出口的牵挂？

来源：小西一起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