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小小说）

摘要：梁爷、梁奶在运河边钓鱼，不在河里钓，钓河边的取土坑。取土坑方方正正的，坑里蓄满水，水中有鱼。坑方方正正的是为了算土方，坑积水成了塘，塘中的鱼是花水沟满溢了，鱼随水游进坑。鱼在坑里谈情说爱，就有了一群群鱼儿游来游去。鱼有了，水禽来了，钓鱼人来了。

梁爷、梁奶在运河边钓鱼，不在河里钓，钓河边的取土坑。取土坑方方正正的，坑里蓄满水，水中有鱼。坑方方正正的是为了算土方，坑积水成了塘，塘中的鱼是花水沟满溢了，鱼随水游进坑。鱼在坑里谈情说爱，就有了一群群鱼儿游来游去。鱼有了，水禽来了，钓鱼人来了。

钓鱼的人中就有梁爷、梁奶。

梁爷八十七，梁奶八十四，一对老夫妇，俩人都一头白发，银亮银亮的。银亮的白发在水边显眼，但不误鱼儿上钩，上钩的鱼被甩上半空，也是银亮银亮的，和俩老人的银发搭配。

河是条新开凿的运河，在小城边兜了个湾，湾里取土，就留下了取土坑，取土坑很深，边上树有牌子，警示人不要下去游水之类。运河是引江济淮的大渠，水来水往，带来了船，更多的是游来了鱼。

很多人就在运河里钓鱼，运河的鱼多，尤其是湾部，水缓，食物多，留得住鱼。钓鱼人排队般伸竿子，不时起钓，鱼就在半空中扭来扭去。上钩的鱼有鲫鱼、鲤鱼、青鱼、鲳鱼、鲇鱼、白鱼，鱼色好，羽毛般的鳞片闪着光彩，很是诱人。

梁爷、梁奶当作没看见，只是专注于钓取土坑的鱼。

梁爷、梁奶在坑边相隔不过三米，把竿伸向水面，竿子的倒影由风吹荡，荡着荡着竿子的倒影就融合到了一起。坑里没大鱼，都是些“餐条子”之类的鱼，小指头般粗细，不过多得很，吃食还凶。梁爷和梁奶就不时的起竿，忙个不停。

梁爷身边放有桶，钓上的鱼顺手放桶里，鱼在桶里不安分，闹出声响，梁爷就叨咕：鱼小动静不下。梁奶这边接话：还不说，跑掉的都是大鱼，只看见水花了。梁爷“呵呵”笑回话：成哲人了，老太婆不简单。

梁爷年轻时追梁奶，梁奶躲躲闪闪，如河中的鱼，游得快，也游得美。梁爷把梁奶养在心中，心中水清鱼欢快，欢快的梁奶又让梁爷的心静静的纯纯的。

梁奶钓鱼不要鱼，梁奶用的是直钩子。小鱼贪嘴，见了食就吞，吞了还下牙咬，梁奶就在此时起竿，小鱼被提上了半空，惊慌中松口，好在没钩，小鱼又跌落水中。梁奶乐此不疲，当逗鱼玩。梁爷说过梁奶，说：还不如不钓，把鱼钓惊了。

梁奶撇撇嘴，照旧直钩钓鱼。

半天下来，梁爷钓上的鱼有一小捧，而梁奶一条鱼获也没有。俩人相视而笑，一前一后回家。家就在运河边，儿女们出的钱，买了一套景观房，推开窗子就能看运河景。儿女们很少回来，梁爷生气，梁奶安慰梁爷：回就回，不回就不回，留个心情钓鱼，不是有我吗？好在梁爷、梁奶的身体都好，相互帮衬着正常生活没问题。

梁爷钓上的鱼是不吃的，梁奶把鱼烧好，端上就下楼，有电梯，梁奶不费劲。鱼是喂给猫吃的，楼下有好几条无主猫。梁奶心善，怕猫饿坏了。梁爷钓上的鱼正好给猫吃，鱼小，也就是猫鱼。梁奶直钩钓鱼怕伤鱼，又用梁爷钓的鱼喂猫，还真说不清楚，梁爷说梁奶：是“打田鸡（青蛙）喂老鸭，好一个歹一个”。梁奶不对上认，反而说：唉，猫又带上窝（怀孕）了，得下劲钓哦，老头子。

梁爷有些天不大愿动，梁奶拿带窝猫说事。梁爷想起梁奶怀儿女的事情，那时还不是拼了命干活，累和苦一点不怕。梁爷就又动了起了，心中暗叹，老伴老伴啦。

梁爷、梁奶一般是早晨去钓鱼的，梁爷空着手打头，梁奶拖着个小拉车，车上放着俩人的一应渔具，梁奶眼见着比梁爷“结杠（结实）”。

河边钓鱼人都和梁爷、梁奶熟，见俩老人过来，忙着和梁爷、梁奶打招呼，还有人主动挪位置，让梁爷、梁奶去河边钓。一溜河边钓鱼人不停起钩，梁爷大张着嘴，“哦，哦，哦”的不知说什么。

又在坑边垂下了钩，梁爷自言自语：还是这坑好，河边风大，人老身轻，风一吹，还不鹅毛般飞走了。河里鱼大，把持不住，还不被鱼拖走了。梁奶捂着嘴笑：这老头子，心都想干巴了吧，转身就能在河里钓了，怕什么东西呢。俩人都是自言自语，算是说给坑里的小鱼小虾听的。

梁爷一辈子不烟不酒，就好钓鱼，梁奶被传染，儿孙长大了，也随梁爷钓鱼，夫唱妻和嘛，图个不分开。不过梁奶是直钩钓鱼，梁爷心里明白，是为陪梁爷的，但从不说，有些事记在心里更好。

冬天第一场雪后，还有人看见梁爷、梁奶在冰封的坑里砸冰钓鱼，俩人精神好，有说有笑的，倒是运河里没人钓鱼了，鱼奔深处，运河的鱼缘河入江入海了。

之后，许多日子里梁爷和梁奶也不见来钓鱼了，是天太冷了？

春天桃花开时，坑边见到了梁奶，梁奶拿了两根竿子，一根是梁爷的，一根是梁奶自己的。梁爷的钓竿有钩，梁奶的钩是直钩。

梁爷走了，去远远的地方了。梁奶叨叨叨絮絮和钓鱼的人说：老了，一觉睡就走了。

梁奶目光干枯，可没忘起了梁爷的杆，再提自己的杆。小鱼在半空中闪着鳞光，比梁奶的头发亮。

再之后，运河边也不见梁奶身影了。

梁爷是做过县长的人，时光把梁爷忘了，梁爷早把自己忘了，只有梁奶惦记着，天天含在昏花的目光里。梁爷不钓运河，梁爷知道禁渔令，运河在范围，可不知道一人一钓不在禁止内……梁爷能不知道吗？取土坑鱼小风小，能坐下一对老夫妻呢。一辈子经历的太多，老了安安稳稳地守着一方水，钓鱼钓时光，拾取一生相爱的平和，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