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官场教科书:冯道《仕赢学》全文译文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5-14 08:22 2

摘要:《仕赢学 》是五代十国时期一部聚焦官场权谋与为官智慧的经典著作,署名作者为冯道(号长乐老),其内容融合儒家伦理与实用权术,揭示了封建官僚体系的运行逻辑,被后世称为“中国古代官场教科书” 。冯道(882年—954年),字可道,号长乐老,瀛州景城(今河北沧州)人,

《仕赢学 》是五代十国时期一部聚焦官场权谋与为官智慧的经典著作,署名作者为冯道(号长乐老),其内容融合儒家伦理与实用权术,揭示了封建官僚体系的运行逻辑,被后世称为“中国古代官场教科书” 。

冯道(882年—954年),字可道,号长乐老,瀛州景城(今河北沧州)人,五代十国时期著名政治家,以“十朝元老”之称闻名于世,历仕后唐、后晋、契丹、后汉、后周五朝十位皇帝,始终身居高位,是中国古代官场罕见的“不倒翁” 。

修身第一

【原文】夫上古无官,当时是也,民衣褐而穴居,食则同食,寝则同寝,无以己之私。而三代以下,丰饶日渐,仓有余廪,厩有余畜,民始有私。乃举贤人,设百官,导之以礼仪,威之以刑法。

【译文】在远古时代,社会并没有设立官职。那时的人们身穿粗麻衣物,居住在洞穴之中,食物共同分享,休息也在一起,完全没有个人的私心。但到了夏、商、周三代之后,随着物产日渐丰饶,粮仓里有了剩余的粮食,马厩中养着成群的牲畜,百姓才开始产生私有观念。于是,人们推举贤能之人担任职务,设置各级官吏,用礼制来教化引导民众,用刑法来威慑约束行为。

【原文】官者,管也。权者,衡也。所以设赏罚,明诉讼,断是非,辨好恶,检奸邪,消佚乱。管之,束之,导之,化之,衡之,以求其平。盖官不公而民不平,民不平则乱始生。故曰:平则不倾。此系于天下之治乱,社稷之安危,为宦者不可不察也。

【译文】所谓“官”,即管理;所谓“权”,即权衡。设立官职是为了通过赏罚制度明确诉讼、判断是非、辨别善恶、惩治奸邪、消除动乱。以管理约束、引导教化、权衡协调为手段,追求社会公平。若官员不公正,民众便无法安定;民众不安定,动乱便由此滋生。因此说:“公平则国家稳固。”这关系到天下的治乱与社稷的安危,为官者不可不深察。

【原文】官者,以修身为要,故立德为先,而立功次之。何也?盖修身以立德,此为体也。立功者,用也。有体,用自在其中矣。不修身立德而建不世之功者,未之闻也。故子曰:吾日休吾身,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修身德方不殆,而功自立焉。

【译文】为官者,应当以修身养性为根本,因此树立德行是首要任务,建立功绩则处于次要地位。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修身的目的在于培养德行,这是内在的根本;而建立功绩是德行的外在实践,属于“用”的范畴。有了内在的根本,外在的功用自然会蕴含其中。从古至今,从未听说过不注重修身立德却能建立盖世功勋的人。所以孔子说:“我每天都会反省自身的言行。”这就如同《易经》中所讲的君子,整日勤勉努力、自强不息,到了夜晚仍心怀戒惧,如同面临危险般谨慎。只有通过不断修身,德行才能稳固而无偏差,功绩也会自然而然地建立起来。

【原文】官之德,曰忠,曰谠,曰清,曰廉,曰慎,曰勤。忠而侍君,谠而求直,此为本也。忠谠之下,乃可以曰清、廉、慎、勤而求功。故曰,欲立功,必以德先。然立己德,不若立天下之德,修己之身,不若修百姓之身。立己之德,仅一人而,立天下之德,众生降服,治矣。无德而求功,徒好名者,或难成其事,或为不世之奸雄。此不可不明之。

【译文】官员的德行,可概括为忠、谠、清、廉、慎、勤。以忠诚侍奉君主,以正直敢言追求真理,这是为官的根本。在忠直的基础之上,才能够以清廉、廉洁、谨慎、勤勉去追求功绩。所以说,想要建立功业,必须先修养德行。然而,树立个人的德行,不如树立天下的德行;修养自身的身心,不如引导百姓修养身心。树立个人的德行,仅仅惠及一人而已;树立天下的德行,百姓就会心悦诚服,天下自然得到治理。没有德行却追求功绩的人,要么是贪图虚名之辈,其事业难以成就;要么可能成为罕见的奸雄。这是不可不辨明的道理。

【原文】然立德者,果必立功乎?曰不然。为官求仕,修身之下,自有道术在焉。官者,诈术也,犹言兵者诡道也。夫人心自有忠奸,事理有曲直,周公公而见谤,屈原自忠而被逐,比干剖心,箕子装疯。此皆有德而忠谠之士,苟无道术,难以求自身之全,矧求功之立乎?况事之成,功之立,不可不以曲求直,以反求正。呜呼,为政之也难也。余每历前朝之得失,未尝不扼腕太息。国之祸乱,民之危厄,皆政之咎也,未可归之于数。

【译文】然而,树立德行的人,果真一定能建立功业吗?答案是:并非如此。为官从政,在修身的基础上,自然需要权谋策略的运用。官场如战场,权谋诈术就像兵家所说的“诡道”一样不可或缺。人心自有忠奸之分,事理自有曲直之别——周公一心为公却遭诽谤,屈原忠君爱国却被放逐,比干因直谏被剖心,箕子为避祸而装疯。这些都是有德且忠直的士人,如果没有权谋策略,连自身都难以保全,更何况建立功业呢?况且,事业的成功、功绩的建立,往往需要以迂回的方式追求正直,以看似相反的手段达成正道。唉,治理政务实在太难了!我每当历数前朝的得失,未尝不扼腕叹息:国家的祸乱、百姓的危困,都是政治失误的结果,不能归咎于天命。

明察第二

【原文】明察者何?时也,势也。审时度势,事方可济。况事有真伪,人有忠奸,言有虚实,理有曲直,此不可不察也。察而辨之,然后断真伪,判忠奸,辨虚实,定曲直。察之则明,不察则昏;辨之则明,不辨则昏。

【译文】所谓明察秋毫指的是什么?是对时机的洞察和形势的把握。只有审时度势,事情才可能成功。何况事情有真假之分,人物有忠奸之别,言论有虚实之辨,道理有曲直之判,这些都不可不仔细考察。只有通过考察和辨别,才能判断真伪、判别忠奸、分辨虚实、确定曲直。考察就能明理,不考察就会昏聩;辨别就能清醒,不辨别就会糊涂。

【原文】然大伪似真,大奸似忠,文饰之,深纳之,虚实难辨,曲直难定,故察宜明察,辨宜深辨。察而不明,辨之不深,则晨昏倒置,以伪为真,以奸为忠,以小人为君子,犹以稗草为幽兰,以鱼目为明珠,鱼龙混淆,黑白颠倒。以此用人,则事无成,以此断狱,则冤狱生。故名察之道,审时一也。时者,势也。得时则有势,有势则事成,失势则事败。善治者必先乘势。

【译文】然而,极致的虚伪看似真实,绝顶的奸邪看似忠诚,经过精心掩饰而深入人心后,虚实便难以分辨,曲直也难以判定。因此,考察应当明察秋毫,辨析必须深入透彻。若考察不清晰、辨析不深刻,就会是非颠倒——把虚伪当作真实,把奸邪当作忠诚,把小人当作君子,犹如把稗草当作幽兰,把鱼目当作明珠,导致鱼龙混杂、黑白颠倒。若以此用人,事业必然失败;若以此断案,必然滋生冤狱。所以,高明的明察方法,首要在于审时度势。所谓“时”,就是形势。把握时机就能拥有主动权,拥有主动权就能成就事业;失去形势,事业就会失败。善于治国的人,必定首先懂得乘势而为。

【原文】然则有势同而事异,有事同而势异,因势有就事。阐时势而通变,治之道也。知人二也。夫事之成,功之立,在于得人。然人有优劣,犹马之有良驽。而自古以降,以奸充忠,以假乱真者多矣。文以巧饰,言以虚夸,犹浮云之蔽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貌忠谠而心存其奸者,往往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故圣人曰:“不患人之不知己,患不知人也。不患外不知内,惟患内不知外;不患下不知上,惟患上不知下。”观其言而察其行,方可为知。

【译文】然而,有时形势相同但结果不同,有时事情相似但形势相异,因此需要根据形势来成就事业。阐明时势并通晓变化,这是治国的根本道理。明察的第二个要点是知人。事业的成功、功绩的建立,关键在于用人得当。然而人有优劣之分,就像马有良马与劣马之别。自古以来,以奸邪冒充忠诚、以虚假混淆真实的情况太多了:用花言巧语粉饰,用虚浮夸大之词欺骗,如同浮云遮蔽太阳;外表如金玉般华美,内里却像败絮一样腐朽,表面忠诚正直而内心藏奸的人,往往掩盖真相、迷惑视听。所以圣人说:“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担心的是自己不了解别人。不担心外部不了解内部,只担心内部不了解外部;不担心下属不了解上司,只担心上司不了解下属。”只有观察一个人的言论并考察他的行为,才能真正了解其人。

【原文】言者,一也;行者,一也。言与行符,犹貌与神合。诸葛曰:观其往来,察其进退,听其声响,詹其看视。徒其言美而形不善,此不足为凭。亦可以道察之:或间之以是非以观其志,或告知以祸患以察其忠,或示之以利以验其廉。传曰:人心不同,其犹面也。治道之要,在知上之明否,察下之贤否。上之明,事之,上之不明,去之;下之贤,用之,下之不贤,辞之。兼听三也。魏征谏太宗曰,兼听则明。兼听者,集众议正反于一身,择善者而从之,择不善者而去之,此所以明也。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取彼之长,补己之短,善莫大焉。

【译文】所谓言与行,本是一体的;言语与行动相符,就像外貌与精神相合。诸葛亮说:“观察他的人际交往,考察他的进退举止,倾听他的言论声音,留意他的眼神神色。”如果一个人只是言语美好而行为不善,这样的人是不足为凭的。还可以用“道”来考察他:或者用是非问题来试探他,观察他的志向;或者告知他祸患将至,考验他的忠诚;或者向他展示利益,检验他的廉洁。古书上说:“人心各不相同,就像人的面貌各不相同一样。”治理之道的关键,在于上位者是否明智,在于能否察知下属是否贤能。上位者明智,就为他效力;上位者不明智,就远离他;下属贤能,就任用他;下属不贤能,就辞退他。明察的第三个要点是兼听。魏征劝谏唐太宗说:“兼听则明。”所谓兼听,就是将众人的正反意见集中于一身,选择好的采纳,不好的摒弃,这便是明智的根源。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吸取别人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原文】故善察者见微而知著,见小而识大。知善恶,然后可以任贤良;明时势,然后可以知进退。欲除其害,必烛其奸,人未动而我先知,后发而先制,以此为政,庶可无虞。

【译文】所以,善于明察的人能从细微处预见显著变化,从微小迹象中识见大局。知晓善恶之分,才能任用贤良之人;明了时势发展,才能懂得进退之策。想要消除祸害,必须先洞察其奸邪本质,在他人未行动时便预先知晓,而后发制人、抢先掌控局面。以这样的方式治理政务,或许可以免除忧患。

远猷第三

【原文】天下事,有可为者,有不可为者。为可为之事,智也。为不可为之事,义也。管仲相齐,遂成霸业;屈子忠谏,自沉汨罗。

【译文】天下的事情,有可以做的,有不可以做的。做可以做的事,是智慧的体现;做看似不可做却应当做的事,是道义的彰显。管仲担任齐国相国,最终成就了齐桓公的霸业;屈原忠心进谏却不被采纳,最终自投汨罗江以明其志。

【原文】故有不可以成败论优劣,然事之成,功之立,必待有为之人,而必有为之人。有为之人,必深谋之,远虑之,此所谓远猷。远猷者,思远而谋深之谓也。故三顾茅庐而鼎足立,雪夜访普而天下定。此皆明君识人,而臣下远猷故也。

【译文】所以,不能仅以成败来论人的优劣高低。然而,事业的成就、功绩的建立,必定需要有作为的人,而这样的有为之士,也必定存在。有作为的人,必定会深谋远虑,这就是所谓的“远猷”(长远的谋略)。所谓“远猷”,就是思虑深远、谋划周全的意思。因此,刘备三顾茅庐求得诸葛亮,最终形成三国鼎立之势;宋太祖雪夜拜访赵普,定下统一天下的策略。这些都是因为明君能识别人才,而臣下有深远谋略的缘故。

【原文】诗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性之趋利也,犹飞蛾之近火,惟智者不以小而失大,不以近而失远。故远猷,以见识为先,必顺天因时而依人。顺天,明势也;因时,趁势也;依人,顺势也。

【译文】《诗经》有云:“天下熙熙攘攘,世人皆为利益奔忙。”人性趋利的本性,犹如飞蛾扑向火光般本能,唯有明智之人能不因小利而失去大局,不因眼前而错失长远。所以,谋划长远的关键在于见识,必须顺应天道、把握时机、依赖人心。顺应天道,是明辨大势;把握时机,是趁势而动;依赖人心,是因势利导。

【原文】见不远必谋不深,谋不深而事难成。为官者不可不明也。故远谋诸国,近谋诸身。谋定而后动,可克全功。

【译文】目光短浅之人,谋划必定不深远;谋划不深远,事情就难以成功。为官者不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长远要为国家深谋远虑,近处要对自身修养严加规划。谋划周全后再行动,才能成就圆满的功业。

雅量第四

【原文】为政者必具雅量。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雅量之有无,以别君子与小人,贤与不肖者也,而为仕者犹重之。

【译文】执政者必须具备宽宏的气量。孔子说:“君子胸怀坦荡,小人常患得患失。”有无这样的雅量,是区分君子与小人、贤能与不肖之辈的标志,而对于为官者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原文】雅量者,忍也,定也,静也。能忍则自安,能定则自重,能静则自动。张良拾履,韩信钻胯,此所以灭秦破楚。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视富贵如草芥,此谢安所以全身却敌之策。进退自如,如闲云野鹤,以天下为为己任,布衣一介而建卿相之伟业,此李泌所以兴唐之术。

【译文】所谓雅量,就是隐忍、沉稳与沉静。能隐忍则内心安定,能沉稳则自重自持,能沉静则自然有所行动。张良为老人拾鞋而得兵书,韩信甘受胯下之辱而终成大将,正是凭借这种雅量才能灭秦破楚。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将富贵视为草芥,这是谢安保全自身、退敌制胜的策略。进退自如如同闲云野鹤,以天下为己任,虽身为平民却能建立卿相般的伟业,这是李泌复兴唐朝的智慧。

【原文】士务以识器为先,廓然有天下之志,而雅量自在。孔子厄于陈蔡而笙歌自若,稽康刑于朝市而顾影弹琴。今夫天下仕者或蝇营狗苟,伺上司之意而逢迎;或以翰墨丹青,充博雅于士林,此皆不足为道也。

【译文】士人务必把见识与度量作为首要修养,胸怀宽广,抱有治国平天下的志向,雅量自然会蕴含其中。孔子在陈蔡之地被围困时,依然弹琴歌唱、神态自若;嵇康在刑场上即将就义,仍顾视日影、从容弹琴。如今那些为官者,有的钻营苟且,一味迎合上司心意;有的凭借书画技艺在士人中假装博雅,这些都不值得称道。

事上第五

【原文】事上者,务以忠,以慎,以恭,以勤。事上若使君父,焉有事君父者不以忠,以慎,以恭,以勤者乎?

【译文】侍奉上级的人,务必秉持忠诚、保持谨慎、心怀恭敬、行事勤勉。看待上级如同对待君父一般,哪有侍奉君父却不秉持忠诚、谨慎、恭敬、勤勉的呢?

【原文】君父之有过,未尝不可以谏之,讽之,喻之,必明之而后快。上不可欺,欺上若欺君父也。焉有巧言令色,以蔽君父之过为忠乎?

【译文】君父若有过失,并非不能劝谏、讽喻、晓喻,一定要让其明白过错才罢休。上级不可欺骗,欺骗上级就如同欺骗君父。难道有以花言巧语、谄媚讨好来掩盖君父过失的人,能被称为忠诚吗?

【原文】而夸饰己功,隐瞒上过,故不可以良善称之。至于曲意逢迎,以干禄位,期莫大焉,若非奸佞者何?以此事上,焉有不身败名裂,贻笑后世者乎?

【译文】而夸大粉饰自己的功劳,隐瞒上级的过失,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以善良来称呼。至于那些违背本心逢迎讨好,以此求取官位的行为,过错没有比这更大的了,若不是奸邪小人还能是什么呢?用这样的方式侍奉上级,哪有不身败名裂、被后世耻笑的呢?

【原文】周公受武王遗命,佐成王而求治,天下归心;诸葛承先主托孤,事后主而伐魏,鞠躬尽瘁。虽时不同,势有异,但忠心一也。此二人者,不欺君过,然终不逾人臣之礼。禀忠心而事上,树万世之楷模。

【译文】周公接受周武王的临终遗命,辅佐周成王治理天下,使得天下人心归附;诸葛亮接受先主刘备的托孤遗命,辅佐后主刘禅讨伐曹魏,直至鞠躬尽瘁。虽然时代不同、形势各异,但他们的忠心是一致的。这二人从不隐瞒君主的过失,却始终恪守人臣的礼节。他们以赤胆忠心侍奉君主,树立了流传万世的典范。

【原文】忠者,为事上者立心之本,然忠,务在心而不在名。忠谠之臣,死且不惧,况权臣之势炎乎?

【译文】忠诚,是侍奉上级者立身处世的根本,而忠诚的关键在于内心的真诚,而非外在的虚名。忠诚正直的臣子,连死亡都毫不畏惧,何况畏惧权臣的权势熏天呢?

【原文】秉天地之正气,建不世之功业。大智若愚,大辩若讷,大忠至纯,察上过而不忤,知上好而不趋,守身持正,终不殆。

【译文】秉持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建立世间少有的伟大功业。真正的智慧看似愚钝,卓越的辩才看似木讷,极致的忠诚至纯至粹——察觉君主的过失却不直接忤逆,知晓君主的喜好却不刻意逢迎,坚守自身节操、秉持正道,最终不会陷入危殆之境。

【原文】故曰:事上以忠,任事以勤,不居功,不二过,明时势,知进退,虽不能建不世之功,亦可以贤称之。

【译文】所以说:侍奉上级要心怀忠诚,处理事务要勤勉尽责,不居功自傲,不重复犯错,明辨时势发展,知晓进退之道。这样的人即便不能建立世间少有的丰功伟绩,也足以被称为贤能之人。

御下第六

【原文】御下者,当以宽仁为要,辅之以严。仁而不失其道,宽而不失其法,严而不失其辞。明是非,平赏罚。恩威宜相济,功过宜分明,以此御下,岂有不服之理?

管理下属,应当以宽厚仁爱为根本,辅以严格约束。施行仁爱而不偏离道义,宽容而不放弃法度,严格而不苛责无礼。明辨是非曲直,公平施行赏罚。恩宠与威严应当相互补益,功绩与过错应当界限分明,以此统御下属,哪有不心悦诚服的道理?

【原文】恩以立德,威以服众,赏以兴功,伐以禁过。寡恩则士怨,少威则士骄;功而不赏则恚,过而不罚则惰。至小过不惩则积大过,小善不扬则失大善,害莫大焉。

【译文】恩情用来树立德望,威严用来慑服众人,奖赏用来激励功绩,责罚用来禁止过错。缺少恩情则下属怨愤,缺乏威严则下属骄纵;有功不赏则人心生怨,有过不罚则纪律懈怠。小的过错不惩戒,终将积累成大过;小的善举不宣扬,终将错失弘扬大善的机会,这是最大的危害。

【原文】御下亦有术焉。必待之以诚,道之以德,施之以恩,齐之以礼,策之以道,诱之以利,慑之以威。然此必因人而异,因时而乘势。

【译文】管理下属也有方法。一定要用真诚对待他们,用道德引导他们,用恩惠施与他们,用礼仪规范他们,用道理谋划引导他们,用利益诱导他们,用威严震慑他们。然而这些务必根据不同的人而采取不同方式,根据时机来顺应形势。

【原文】不迁怒,不受谄,持正守中。

【译文】不把怒气迁移到他人身上,不接受他人的谄媚讨好,坚守正道、保持中正。

【原文】体恤下情,身为士先。赦小过,举贤才。御下莫如等子弟,功则推以让人,过则引为己责,则属下莫不服心,争用命焉。太史公有言,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此言甚是,然言者昭,而践者希。

【译文】体谅下属的处境,自己先做出表率。赦免小的过错,举荐贤能的人才。管理下属要像对待自家子弟一样,有功劳就推让给他人,有过错就主动承担责任,这样下属没有不心悦诚服的,都会争相为其效命。太史公说过,桃树李树虽不会说话,树下却自然被踏出小路,这话很对,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很多,真正践行的却很少。

用人第七

【原文】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文王访姜尚而周兴,昭王用乐毅而齐破。非常之人不常有,而非常之功亦不常有。然则行仁义,施教化,兴国安邦,辅政强民,非贤才者何?股尸子曰:“人臣者,以进贤为功;人主者,以用贤为功也。”

【译文】非凡的功业,必定要等待非凡的人才来成就。所以周文王寻访姜尚而周朝兴盛,燕昭王任用乐毅而大破齐国。非凡的人才不常有,非凡的功业也不常有。既然如此,那么推行仁义、施行教化、兴国安邦、辅佐政务、强固民生,除了贤才还有谁能做到呢?尸子说:“做臣子的,以推荐贤才为功绩;做君主的,以任用贤才为功绩。”

【原文】然贤才,非人人视之以贤,必待善识者察(之)。而众口铄金,贤与不肖,故难辨之也。张子房谋安天下,然非高祖不能听也。韩信,陈平初事项王,项王不能用,而高祖用之,足以破楚兴汉。范增谋虽不足以定社稷,亦可保无虞也,而项王终不能用。汉用陈平之计逐之,而楚军徒具匹夫之勇矣。

【译文】然而贤能之才,并非人人都能视其为贤才,必定要等待善于识才的人去考察。而众人的言论足以熔化金属,贤能与不肖之辈因此难以分辨。张子房(张良)谋划安定天下,但若非汉高祖(刘邦)就不能听从其计。韩信、陈平起初侍奉项王(项羽),项王不能任用他们,而高祖任用他们,最终足以击败楚国、兴立汉朝。范增的谋略虽不足以安定国家,却也可确保无虞,然而项王始终不能任用他。汉王采用陈平的反间计使项王疏远范增,此后楚军便只剩匹夫之勇了。

【原文】然善用人者,必善识人。不患天下无贤才,而患无知贤才之人。知其短长,然后可以避其短而扬其长。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才则安天下,小才则利民生。至鸡鸣狗盗之徒,本不足取,而孟尝用之,亦可以全身而退,卒脱险厄。

【译文】然而善于用人的人,必定善于识别人才。不必担心天下没有贤才,而应担心没有了解贤才的人。了解他们的长处和短处,然后才能避开其短处而发扬其长处。正如尺有不够长的时候,寸有多余的时候,大才可以安定天下,小才可以便利民生。即便是鸡鸣狗盗之辈,本来不值得取用,但孟尝君任用他们,也能使自己全身而退,最终脱离险境。

【原文】故善用人者,不必以亲疏贵贱,而唯才是用。亦不可以小瑕掩其瑜,以小过而失其贤。故用人必先知其贤,知其贤然后尽其能。知其贤而不用,或用而不能尽其能,贤者与庸者何异。

【译文】所以善于用人的人,不会根据关系亲疏或地位贵贱来选用人才,而是只看才能是否适用。也不可以因为小缺点掩盖其优点,因为小过错而错失贤才。因此用人必须先了解其是否贤能,了解其贤能之后才能让其充分发挥能力。知道其人贤能却不任用,或者任用了却不能让其充分施展才能,这样的贤者与平庸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守身第八

【原文】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故守身者,常也。

【译文】《诗经》说:“人们做事没有不善始的,但很少能善终。”所以修身守节,贵在持久不变。

【原文】守身若处子,而以德操为重。世事多变,富贵无常。故为人宜谦,为政宜清,为事宜简。正以处心,廉以律己,忠以事君,宽以待下。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慎思寡言,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知常守身,尚也。

【译文】修身守节当如处子般谨慎,而以道德操行为重。世间万事变化无常,富贵荣宠难以恒持。因此,为人处世应当谦和,居官为政应当清廉,处理事务应当简约。以正直之心立身处世,以廉洁之德约束自身,以忠诚之念侍奉君上,以宽厚之态对待下属。不自我夸耀,天下便无人能与之相争。审慎思考、少言慎行,有所作为而不倚恃己能,成就功业而不居功自傲,知晓常理并坚守修身之道,这才是高尚的境界。

【原文】福祸无常,焉能自知?夫满则亏,盛则衰,物之常也。韩子受知于秦王,而谗于李斯;孙膑鉴赏于魏侯,而毁于庞涓。之二子者,均无过愆,而怀璧其罪。

【译文】福分与灾祸没有恒定的规律,人怎能预先知晓?自满便会亏损,强盛便会衰落,这是事物发展的常理。韩非子得到秦王的赏识,却被李斯进谗言陷害;孙膑被魏惠王欣赏,却遭庞涓诋毁排挤。这两位先生都没有过错,却因身怀才德如怀璧在手而获罪。

【原文】才高而谤至,功成而毁随,惟智者能避之。故曰,功不可居,才不可恃。居功恃才者,危矣。故宜常怀惕惕之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诗曰,风起于青萍之末,而智者不捐细微。久乘富贵,祸积为崇,富贵而勿骄矜之气,尚之。

【译文】才能高超则诽谤随之而来,功业成就则诋毁紧跟其后,只有智慧之人能避开这些。所以说,功劳不可居恃,才学不可倚仗。居功自傲、恃才自负的人,已身处危境。因此应当常怀戒惧之心,如同面临深渊、脚踩薄冰般谨慎。《诗经》虽未明言“风起于青萍之末”,但智者从不忽视细微征兆。长久处于富贵之中,灾祸往往积累成患,身处富贵而不生骄矜之气,才是值得崇尚的态度。

【原文】守其雌,藏其拙,不矜才,不使能。武侯曰:“范蠡以去贵为高,虞卿以舍相为功。”进退有据,取舍有度。功高而不居,功成而身退,此全身之妙策。

【译文】保持谦下柔弱的姿态,隐藏自己的锋芒,不自夸才能,不炫耀能力。武侯(诸葛亮)说:“范蠡以主动离开显贵地位为高尚,虞卿以放弃相国之位为功绩。”进退要有依据,取舍要有尺度。功劳再高也不居功自傲,功业成就后便适时退隐,这是保全自身的精妙策略。

谋略第九

【原文】谋不可无。上以谋国,次以谋功,下以谋身。文王访姜尚成王道,桓公用管仲而成霸业。故君不可无谋,君无谋则失国;臣不可无谋,臣无谋则失禄;人不可无谋,人无谋则失身。

【译文】谋略不可缺少。上等的用谋略治国,次等的用谋略建功,下等的用谋略保全自身。周文王寻访姜尚而成就王道之业,齐桓公任用管仲而成就霸主之业。因此,君主不能没有谋略,君主没有谋略就会失去国家;臣子不能没有谋略,臣子没有谋略就会失去官爵俸禄;普通人不能没有谋略,普通人没有谋略就会失去安身立命之所。

【原文】故曰:兵不在多而在勇,将不在勇而在谋。霸王拔山举鼎,勇夺三军,终成垓下之败将。汉高用良、平之谋,而卒得天下。刘备有关、张、赵云,皆天下之良将,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而遇诸葛亮,而三分定,以谋故也。

【译文】所以说:军队不在于数量多而在于士兵勇敢,将领不在于勇敢而在于有谋略。项羽力能拔山举鼎,勇猛冠绝三军,最终却成为垓下的败将。汉高祖刘邦采用张良、陈平的谋略,最终夺得天下。刘备虽有关羽、张飞、赵云等天下良将,却曾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直到遇见诸葛亮,才奠定三分天下的局面,正是因为谋略的缘故。

【原文】然谋无定法,计非一端,唯在乎一心而已。因势利导,随心所欲。胜敌之策,务在知己知彼。我必知彼,而务使彼不我知。真示之以假,假示之以真,强示之以弱,弱示之以强。敌强不可轻取。避其锋,攻其弱,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欲抑之,必先扬;欲取之,必先予,深谋而徐图。

【译文】然而谋略没有固定的法则,计策也并非只有一种途径,关键在于用心谋划而已。顺应事物的趋势加以引导,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变通。战胜敌人的策略,务必在于了解自己和敌人——既要透彻了解敌人,又要让敌人无法了解自己。把真实的情况伪装成虚假的,把虚假的表象展示为真实的;把强大的实力装作弱小的,把弱小的姿态扮作强大的。面对强大的敌人不可轻率进攻,应避开其锋芒,攻击其薄弱之处,以后退作为前进的手段,以防守作为进攻的策略。想要抑制对方,必先助长其气焰;想要获取某物,必先给予对方一些利益,如此深远谋划、循序渐进地实现目标。

【原文】上谋者攻心,上智者服人。故下一城不如得一邦,胜一敌不如多一友。然谋亦有道矣。权不可弄,谋不可恃。立身正,自有浩气在胸,谋自在其中矣。故曰,智术百端,不如一心守正。

【译文】最高明的谋略在于瓦解人心,最卓越的智慧在于使人心悦诚服。所以攻下一座城池不如收服一个邦国,战胜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然而运用谋略也有根本之道——权术不可肆意玩弄,谋略不可单纯依赖。为人处世坚守正道,自有浩然正气存于胸中,真正的谋略便自然蕴含其中。因此说,纵使有千百种智术机巧,也不如一心坚守正道。

【原文】以假乱真,真自为假。鱼目混珠,瞒天过海。以彼之术,窃为我术,以彼之功,窃为我功。移花接木,偷梁换柱。君子感之以义,小人招之以利。人弃我取,人抑我扬。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持中守正,克敌之要。

【译文】用虚假混淆真实,真实也会被当作虚假。如同鱼目混杂在珍珠中,用欺骗手段掩盖真实意图。把对方的方法窃为己用,将对方的功劳据为己有。施展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手段。对待君子要用道义感化,对待小人要用利益招引。别人舍弃的我收取,别人压制的我发扬。消磨锋芒、化解纷争,收敛光芒、混同于世。坚守中正之道,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才辩第十

【原文】才辩之术,尚矣。然能者渐稀。古人逞才恃辩,或以谋国,或以干禄,或以谏主,或以全身,或以联纵,或以明理,非肇于一端,而言殊途一,皆以服人为要。

【译文】辩才谋略之术,向来为世人推崇,然而如今擅长此道的人却越来越少。古人施展才学、凭借辩术,有的用来谋划国家大事,有的用来求取官爵俸禄,有的用来劝谏君主,有的用来自保全身,有的用来推行合纵连横之策,有的用来阐明天下事理。这些用途并非源于单一目的,但归根结底路径虽异而宗旨一致,皆以使人信服为根本要旨。

【原文】故鬼谷子曰:“言之不从者,其辩之不明也。”辩之不明,而谋难以行之。况人有明智昏庸,韩非“说难”,良有以也。

【译文】所以鬼谷子说:“言语不被听从,是因为辩说不够明晰。”辩说若不能清晰透彻,谋略便难以施行。何况人有明智与昏庸之分,韩非作《说难》论述说服之难,确实是有深刻原因的。(注:《说难》为韩非名篇,专论说服他人之艰难,因对方身份、心智、处境不同,需讲究策略,否则易招祸患,此处以“良有以也”强调其见解切中要害。)

【原文】而辩者亦有忠奸。忠者直陈主过,曰谏。奸者巧言悦上,曰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讽喻,或直陈,要之皆求实效,而务不可徒图直名。上过之不改,终为己祸。故巧言悦上,不若忠言以告;饰上之过,则为佞人。

【译文】而辩者也有忠诚与奸邪之分。忠诚的人直言陈述君主的过失,这叫做谏;奸邪的人用巧言令色取悦上级,这叫做谄。人并非圣贤,谁能没有过错?(劝谏时)或用委婉讽喻,或直接陈说,关键在于追求实际效果,而不能只图刚直敢言的虚名。君主的过失若不改正,最终会成为(进谏者)自身的灾祸。所以,用机巧言语取悦上级,不如以忠直之言相告;粉饰君主的过错,就是奸佞之人。

【原文】古语云:君明臣直。然指陈上过,非说之难,而受之难也。故曰:为忠臣易,为贤臣难。忠臣者,殉其身以成其名;贤臣者,毕其功而全其身。一己之身固不为重,而置君父于何地,社稷于何地。

【译文】古语说:“君主贤明,臣子就会正直敢言。”然而指出并陈述君主的过失,困难不在于进说本身,而在于君主能否接受这些谏言。所以说,做忠臣容易,做贤臣困难。所谓忠臣,是牺牲自身来成就名声;所谓贤臣,是完成功业并保全自身。自身的性命固然不算重要,但(如果只知牺牲而不能建功)将君主置于何地,将国家置于何地呢?

【原文】优孟、东方之徒,譬之喻之,而不直摘君之过,此为明智之举。

【译文】优孟、东方朔这类人,善于用比喻、讽谏的方式委婉规劝,而不直接指摘君主的过失,这确实是明智的处世之道。

【原文】故辩宜理直而辞婉。语激气盛者,易怒人主,徒留忠谠之名,于事无补矣。强颜纳谏之主如唐太宗者亦不多见,而魏征适逢其盛,故能成其事。尚遇昏蒙之君,则危矣,故为忠臣哉。

【译文】所以进谏应当道理正直而言辞委婉。言辞激烈、气势强盛的进谏,容易激怒君主,只能留下忠直的名声,对事情毫无帮助。能够勉强容忍谏言的君主像唐太宗这样的也不多见,而魏征恰好遇上了这样的时机,所以才能成就他的事业。如果遇到昏庸愚昧的君主,那就危险了,这就是成为忠臣的代价啊。

【译文】由此看来,善于辩论(进谏)的人本来就有水平高低之分,但是辩论(进谏)也有方法技巧,做官的人不能不了解这一点。

来源:厚德益生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