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学院咖啡厅，夕阳把他睫毛镀成金色，他咬着吸管笑，“苏糖，玩真的？”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答辩结束那晚，我微信给陆昇发了分手。
“就因为帮她改PPT没顾上你？”他回了个狗头表情。
“对。”
“OK。”他秒回，“别哭着回来。”
青梅竹马二十五年，他赌我舍不得走远。
他不知道——
PPT只是借口。
我的论文自己投了，offer也拿到，去没有他的南方。
这回真的拉黑。
……
“就因为她PPT比我好看？”
学院咖啡厅，夕阳把他睫毛镀成金色，他咬着吸管笑，“苏糖，玩真的？”
我点头，“分手，现在。”
他掰手指数，“这是你第几次说分？八次？九次？”
我愣住。
他往后一靠，“得了吧，二十五年的羁绊，你删得掉？”
我摇头，“删好友而已，三秒的事。”
“行。”他摊手，“别打脸。”
我拎包起身，撞上端着拿铁的姜语维。
她怀里抱着笔记本。
“昇哥，终面邮件来了……我还是慌，能再帮我顺下Q&A吗？”
陆昇没吭声，视线黏在我身上。
搁以前，我早开怼：你面试关他屁事？
现在倦了。
我绕开她，姜语维却堵路。
“苏糖，别误会，我们只是同事——”
她咬唇，小鹿眼湿漉漉，
“我家没人懂学术，才麻烦昇哥。这个机会对我这种十八线小城女孩太珍贵了。”
“别为这点小事闹分手，他昨晚陪我改简历到三点，喉咙都咳哑了……”
我嗤笑：“同事每天夜里在他家练pre？”
“同事打点滴非要他陪床？”
“同事买条裙子要视频问他显不显胖？”
“同事专挑我们约会时发‘急急急’？”
“你是缺爹还是缺德？明知自己只是他家小时工的女儿，‘边界感’三个字烫嘴？”
姜语维当场石化，眼泪啪嗒砸在杯垫上。
“苏糖。”陆昇起身递纸，皱眉，“嘴这么毒，欺负小姑娘有意思？”
姜语维抽噎声在咖啡厅回荡。
我突然觉得没劲透了。
转身，把拿铁留在原地。
第二章
我回家直接倒床上秒睡，醒来一看窗外黑透了。
我摸出手机，刷到姜语维刚发的朋友圈。
【今天心情跌到谷底，第一次来画室蹭油画体验，手残到想逃，多亏某人耐心带飞。原来画笔不是打发时间，是灵魂按摩。】
配图是画架局部。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托着调色板，旁边姜语维比着剪刀手。
那只手腕上明晃晃挂着我去年送陆昇的限量手链。
手机忽然亮屏，陆昇微信跳了出来。
“论文发我，帮你预审。”
他陪别人画了五小时才想起我。
我盯着他的头像，还是我给他拍的，海边礁石上笑得拽拽的。
这么多年他头像纹丝不动。
我指尖悬停两秒，直接把他拖进黑名单。
半小时后下楼觅食，奶奶盯着我，“眼睛怎么肿成核桃？”
我闷声回：“睡姿翻车，压的。”
“毕业了就躺平几天，”奶奶把热汤推我面前，
“陆昇那小子早被家里塞进星海研究院，躺赢。”
“你倒好，为了跟他同城，拒了外地offer，天天熬夜改论文，眼圈比我锅底还黑。”
我放下筷子，“奶奶，其实我offer已经到账，西城顶尖高校。”
奶奶愣了半拍，惊喜里夹着犹豫，“西城可够远的……你跟陆昇……”
“面包和爱情我拎得清。”
我语气稳如老狗，“奶奶，这offer是我跳板，手续一过，下周直飞。”
奶奶最终点头。手机又震，闺蜜陈璐喊我去毕业终极派对。
“去吧，放飞自我。”奶奶拍拍我，
“弦绷这么久，该松了。”
第三章
半小时后，我杀到那家网红会所。
陈璐催我先去水吧拿喝的，我端着杯子刚夹完冰，隔壁卡座飘来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男声。
“陆大少爷，说好出来嗨，你抱着手机刷一晚上，咋回事？”
“被人拉黑咯。”陆昇那懒洋洋的调调。
“谁啊？这么勇。”
“还能是谁？我家祖宗。”他语气带点无奈。
“苏糖？”那人秒懂，“讲真，苏小姐那爆脾气，除了你谁敢收。”
陆昇低笑：“自己宠出来的，跪着也得哄。”
“这回又为啥？”
“帮姜语维改论文。”
“就这？”那人翻白眼，“苏小姐火气也忒大。不过姐妹们私下说，找女友还得姜语维那挂，懂事温柔，说话软萌，处处替人想……”
我懒得听，端饮料回包间。
一进门，陈璐正冲穿服务员制服的姜语维开炮。
冤家路窄，姜语维居然在这打工。
“我们要的是气泡水，你端芒果汁？糖姐芒果过敏全系皆知，你让她怎么喝？”
姜语维脸红透：“今晚爆单，忙懵了……”
“错了就换啊！你说换不了是几个意思？”
姜语维看到我像见救命稻草：“苏糖，我下错单，今晚已经错两次，再错提成全没……你也不差这几十块，帮帮忙行不？”
我坐下冷脸：“搞错没？我芒果过敏。你翻车，凭啥我埋单？单我下的？”
“一杯气泡水几十块，求你了，同学情分……我房租生活费全靠打工，每分钱都救命……”她窘迫得快哭。
“知道重要还犯错？犯错就道德绑架？”我语气结冰。
“我芒果过敏，包间灯这么暗，要不是陈璐发现，我一口下去现在得叫120。我没追责够客气，你还让我替你埋单？”
陈璐补刀：“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明明姜语维无理，她还演被羞辱。
“你们有钱人家……就这么看不起人？”
她猛抹脸，突然端起几杯果汁冲出门。
差点撞上门口路人。
“语维？”有人认出。
“咋了？谁欺负你？”
姜语维摇头，却红着眼看人群里的陆昇。
“啥情况？”陆昇走来。
“她上错饮料，气泡水变芒果汁，糖姐过敏，她赖着不换，让我们自己买。”陈璐复述。
“我真不是故意的。”姜语维低头。
“同学之间，多大点事。”有人和稀泥，“两位大小姐，还在乎这点钱？”
“多大点事？糖姐过敏多严重你不知道？上次聚餐叉子沾芒果汁，她喉咙肿成包子差点进ICU！”
陆昇看我，眉梢微皱：“你喝了？”
我冷笑：“你想我喝？我还不想给急救中心添KPI。”
他走近放软声音：“行了，没喝就别闹，她又不是故意，你跟我置气别迁怒她，她挺难。”
“陆少爷觉得自己面子镶钻？我迁怒？你瞎还是盲？犯错变受害者？”
“算了昇哥，我重新上。”姜语维抽鼻子，轻拽他袖口，“今晚提成不要了，你别为难……”
看她那委屈样，我火冒三丈。
“轮得到你装圣母？做错事还演大度，脸呢？”
“苏糖。”陆昇声线沉，“别太过了。”
他转头对姜语维：“芒果汁送我桌，再补几杯气泡水，记我账。”
“免了。”我抄起外套，“大少爷要行善自己玩。陈璐，撤。”
“啧，脾气真爆。”身后飘来一句嘀咕。
第四章
和陈璐在凌晨的马路上压马路。
“对不起啊苏糖，”她懊恼地挠头，“我就该直接再点一杯，省得你跟陆昇又吵崩。”
“凭什么啊？”我大步流星，“她一掉眼泪，锅就扣我头上？”
“而且，”我刹住脚，“今天下午，我正式跟陆昇说拜拜。”
陈璐闷声跟在我旁边。
“不信？”
她长叹。
“实话说，苏糖，没人信你真能甩了陆昇。”
“再说，”她盯着我，“你真放得下？”
出租车上，陈璐那句话像单曲循环。
真放得下？
离小区还有段路，我让师傅靠边，想自己遛弯。
第一次碰见陆昇，就在这条街。
那年爸妈车祸走了，我被小姨接来。路人总对我指指点点。
“就那姑娘，非要爸妈赶回来庆生，结果高速上……”
“可惜了，多般配的一对……”
“唉，要不是这孩子……”
那晚我躲人，溜到废弃工地，顺着脚手架往上爬。
我想拿命换爸妈。
不知陆昇从哪冒出来，死死把我箍住。
从那以后，五岁的他成我影子，怕我二次跳楼。
爸妈走后我阴郁又刺头，讨厌自己，也烦所有人。我骂他推他拿石子扔他，他都不恼。
也不走。
陆家大人喊他回家，他板着脸：不行，公主要骑士守护。
蠢蛋。
我心里吐槽。
小学有人骂我是天煞孤星，陆昇冲上去就干。
“谁说她没爸妈？！”他鼻青脸肿还吼，“我爸妈就是她爸妈！”
人群散了，我冷眼看他：“你爸妈才不是我爸妈。”
“早晚是，”他想笑却扯到伤口嘶了一声，“你嫁给我，不就板上钉钉？”
心塌大概就那一秒。那天我伸手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俩小爪子一牵，十几年没撒开过。
直到博一那年，姜语维搬进陆家。
她是保姆姜姨的亲闺女，考上本校博士，搬来蹭住。
我第一回觉出不对，是陆昇生日那晚。我拎着礼物潜入他公寓，想玩惊喜，藏进玄关柜。
结果他和姜语维前后脚进门。
“昇哥，生、生日快乐。我织的围巾，按你喜好挑的色。”姜语维小声哔哔，“肯定没苏糖送的贵，但……我熬了三个通宵。”
“谢了，心意无价。”陆昇回。
邪火蹭地冒，我踹柜门出去，“什么叫没我送的贵？你送你的，踩我干嘛？我砸钱就不是心意？”
“我、我不是那意思！”她吓一跳，脸红成番茄，手忙脚乱。
陆昇把她请走。
“这有啥可炸毛的？”他关门冲我笑。
“我烦她。”
“她家穷得叮当响，老爹病号，全靠老妈做保洁。她能考进来不容易，我妈让我罩着点。”
他说，就三年。
可这三年，成了我们吵架巅峰。
姜语维专挑我们二人世界插播。不是抱数据求救，就是电脑罢工求修，再不然器材搬不动求搭手。
我一甩脸，她就红眼眶低头装鹌鹑。
吃瓜群众全以为我校园霸凌。
连陆昇也嫌我玻璃心。
“都是顺手的事，帮帮咋了？我又不瞎喜欢她，你酸个啥？”
可我就是膈应。
她会在我跟陆昇约庆祝论文上线时，一个电话说家里跳闸，慌得一批，非得陆昇救火。
她会半夜阑尾炎，把陆昇喊去医院，留我一人干等餐厅。
她会霸占陆昇晚上远程改数据，我站在书房门口，俩人压根没发现。
全员劝我，别上纲上线。
她惨兮兮，举手之劳。
可我心里那坎过不去。
我吵过，冷战过，分过手。
分手后我失眠到天亮，没出息地求复合，甚至逼自己大度。
陈璐说得对，我放不下，真放不下。
十几年感情嵌进骨头，每次想拔都像钝刀割肉，疼得钻心。
我怕疼，所以一次次怂。
直到上个月，我课题关键节点被对手黑成渣，急到爆炸想找他商量，电话打爆没人接。
我一人硬撑到凌晨，危机暂时压下。后来才知道，那晚他正陪姜语维模拟什么破求职面试。
连我差点崩了都不知情。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分手，好像也没那么难。
第五章
两周后，我入职尘埃落定，恰逢陆老头儿七十大寿。
陆家跟苏家老交情，虽然我跟陆昇掰了，但老爷子宠我，寿宴必须露脸。
结果一进门，姜语维也在。
陆昇旁边那只沙发，以前专属于我。我直接绕过，坐到对面。
她把果盘摆完，屁股一滑就占了我的老位置。
我祝完寿回来，发现陆昇已挪到我旁边。
“还闹别扭呢？”他托腮看我，眼尾带笑，“两周了，气还没消？嗯？”
我淡定坐下。
“陆昇，我们分手了，你也点头了。”
“真拿你没办法，”他笑出声，“行，那你这次想分几天？”
我懒得搭茬。
宴席开席，老爷子吹蜡烛，长辈们开始关心我们仨的去向。
“语维那份研究所终面的答辩稿，全靠阿昇连夜改，直接封神，offer到手，就在他楼下。”姜姨抢话。
姜语维害羞低头：“昇哥最后陪我冲刺，还教我谈薪，才让我离科研梦更近。”
陆奶奶转向我：“小糖最近在忙啥？奶奶还没听说你敲定哪家？”
“她早拿南城星海研究院的offer，我确认过，年薪这个数，前途亮到晃眼。”陆昇抢先，语气拽拽。
说罢，桌下脚尖又碰我鞋。
我收回脚，默默夹菜。
“第一份工作得挑平台，得慎重。”陆老点头。
姜语维立刻接棒：“对啊，像我，小门小户，就想进研究所，”
“一是想多挣点贴补家，二是科研是未来的地基，我受陆家这么多照顾，以后长辈们体检咨询找我，也算报恩。”
“选工作不能只看钱，得看社会价值，苏糖你说对吧？”
我勾唇：“不好意思，我没你这么伟光正。”
“我就想从助理教授干起，攒经验，回头接手我家基金会。”
“当然，长辈们要体检，我们基金刚上线高端私人健康管理，医疗天团顶配，全球资源随叫随到。”
“真的呀小糖？”陆奶奶眼睛一亮，“听着就实用。”
我小姨骄傲补刀：“小糖上周就给我看过方案，专业到飞起，全家力挺。”
长辈们围着追问，对面姜语维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散席后，陆昇在花园葡萄架下堵我。
“好了，气撒够了，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我嗤笑：“我撒哪门子气？分手了，懂？合格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说话还是带刺，”他伸手想把我揽过去，
“下个月我去总院轮训，小半年见不着，你现在不把我加回来，到时候想见我都没门，真舍得？”
“舍得。”
都分了，还想个鬼。
我转身，他嗖地抽走我手机。
“还我！”
“别闹。”他指纹解锁，边把自己拖出黑名单边嘟囔，
“搞定，难不成真想冷战到你入职那天？你报到不得我接？”
“我为啥要你接？”
他去南城星海，我去西城清源，南辕北辙。
“那你想让谁接？星海那群男同事？想都别想。”他哼声，
“入职那天必须我到场，别忘了，你名花有主。”
我翻白眼。这时，姜语维的声音幽灵般飘来。
“我……报到那天，能蹭你们车吗？”
姜语维这操作，我服。
每次我跟陆昇单独待着，她准时卡点出现，自带雷达。
陆昇愣半秒，摇头：“抱歉啊语维，我俩行李塞爆一车，我给你另叫辆。”
“我就一个登机箱，不占地方，不用麻烦。”她转向我，眼神可怜巴巴，
“苏糖，你东西多吧？要不你坐那辆？我跟昇哥挤挤。”
我直接被气笑。
“行，那你们就一起，反正同路。”
我抬脚就走。
再多待一秒都反胃。
陆昇追上来。
“瞎说什么？”他攥我胳膊，“入职这么重要，当然得我送你。”
我抱臂，扬下巴示意不远处要哭的姜语维。
“确定？不捎她，她眼泪马上掉。”
“我带她干嘛？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顿了顿，他又补一句：“之前没帮你改论文，是觉得星海这offer你闭着眼都能拿。我女朋友多牛，我心里没数？”
“就这么定了，那天我派车。”他把我往怀里带，“好了，别闹。”
这时，几位老人溜达过来。
“哎呦，瞧瞧这俩孩子，配一脸。”陆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
见我僵着不动，陆昇嘴角翘成胜券在握的弧度。
他大概以为我气消了，这场“分手”又跟以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乖，等我轮训回来，”他贴我耳朵低声，“咱俩一起入职星海。”
第六章
两个月嗖地就过去了。
陆昇隔三差五给我发微信。
我一开始回了句“分了，别找”，他当没看见，觉得我闹情绪，照发。
我不回，他就刷屏，我烦，只好回个“嗯”。
西城清源给我发offer那天，是小姨拉我去撸串庆祝。
“小姨，我这样跑路，是不是有点狗？”
小姨翻白眼：“狗啥？我眼不瞎！陆家那小子跟姜语维暧昧，我一眼就瞄出来了！”
“我还没骂他欺负我侄女呢！咱糖糖牛逼，就该去清源这种天花板单位！”
清源报到比陆昇那边早一星期。小姨非要送我，我俩提前飞西城踩点。
飞机升空那刻，我望着缩成乐高积木的城市，才意识到，我真的撤了。
我换了西城号，注册新微信，只拉陈璐几个老铁。
我入职一周小姨才放心回南城。没几天，我正和系主任去开教研会，陈璐电话杀进来。
“苏糖！爆炸消息！陆昇没去星海报道！”
我懵：“啥？”
“他轮训一结束就冲你家，结果你和小姨都不在，以为你们旅游去了。脑子一热，居然拉着姜语维参加科研圈新人趴！”
“你换号没看朋友圈，姜语维那几天九宫格刷屏，九宫格里全是陆昇，网友都以为她官宣正宫！”
“报到那天你失踪，你小姨电话也关机，陆昇彻底慌了，群里狂问谁见过你，杀到我们学校，碰到系主任才知道你拒了星海，跑清源西城去了！”
“系主任一脸懵，说以为他知道，还说是你让他先别说拿到清源offer……”
“他昨天堵我，整个人像被抽了魂，胡子拉碴头发炸毛，问我你为啥跑西城。我说你心里没点数？甩给他姜语维朋友圈，说你跟姜语维腻歪成这样，苏糖凭啥继续忍？”
“他说朋友圈他真没看见，我看他那表情不像演的……”
“我觉得，他大概……要杀去西城。”
“不是大概，他已经站我面前。”
我挂电话，看着眼前这位满身风尘的哥们。
第七章
陆昇此刻真的狼狈。
胡茬满脸，黑眼圈重得吓人，红血丝爬满眼球，以前的锋芒全消失。
“苏老师，这位是？”系主任问。
“嗯。”
“看起来找你有急事？要不我帮你把材料先拿过去？”
我摇头，“不用，一起。”
路过陆昇，他突然攥住我手腕。
“苏糖。”
“我要去开教研会，很重要，”我甩开他的手，“有事，开完再聊。”
说完跟着系主任进电梯。二十分钟后下楼，他还杵在那儿。
主任瞅他一眼，小声问我：“需要帮忙吗？这位先生情绪好像不太稳……”
“没事，谢李主任。”我笑，“老朋友。”
他点头，“有事随时叫我。”
我带他去学院楼下那家咖啡馆。
窗边的卡座。
“我需要个解释。”他嗓音哑得发干。
“我们分了。”
他盯死我，“就因为我给她改论文？”
“就当你说得对。”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决定？！当初说好一起留本市！你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苏糖，你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
真搞笑。
我语气淡淡：“前任。”
“既然是前任，我去哪工作，好像也不用向你汇报。”
“为什么？”他声调瞬间飙高，“你移情别恋了？刚才那男的？”
我嗤笑，“呵，陆昇，你跟姜语维混久了，甩锅的本事见长。”
我起身。
“如果你来骂我，来胡搅蛮缠把分手锅扣我头上，那就别聊。”
我拎起电脑包就走，手腕又被他死死扣住。
他整个人抖个不停。
“十八年……十八年……”他抬头，眼眶通红，“就为一份论文你就要走？你早就烦我了是不是？早想甩掉我是不是？苏糖，你怎么这么绝！这么多年，你说断就断，你心呢？”
“你知道我在轮训的时候每天想什么吗？我想，等咱俩稳了，我就能在南城也买套房，终于有属于我们的家。我们每天一起通勤，周末一起逛宜家，窝沙发刷剧……我们在各自的赛道发光，然后领证……”
“甚至我去那个新人沙龙，也是听说星海研究院的大佬会去，想提前帮你牵线！你去西城入职那几天，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把南城所有适合咱俩安家的楼盘全整理成表！我一边整一边想……”
他眼睛红得吓人，“等送你入职那天，把这份惊喜递给你，你会不会高兴得蹦起来？我像傻子一样规划未来，可你呢？嗯？”
“耍我很好玩是吧，苏糖？特开心？”
我安静看着他。
委屈，不甘，碎成渣。
我重新坐下。
“陆昇，你知不知道，我拿到清源offer后，为什么立刻启动那个私人健康管理计划？”
第八章
他当场愣住。
“4月20号晚上，小姨出差开会，阿姨也回老家休假，我一个人窝家里，点了份外卖沙拉，没看配料，结果混了我过敏的芝麻酱。”我语气平静得像念新闻。
“可能还混了别的，反正过敏来势汹汹，我喘不上气，眼前发黑，全身起疹子，连打你几个电话，全是无人接听。”
“最后只能叫120，等救护车那十几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我又拨了你几次，车来了，我几乎是爬着去开的门。”
陆昇瞳孔猛地一缩。
“被抬上担架那一刻，真以为自己要挂，救护车呼啸路过你家楼下，我多希望你能冲出来陪我。”
“我从小怕医院，那晚满脑子爸妈，我不想一个人死在里面，抖得护士都按不住，凌晨两点症状才压下去，我拒绝留观，自己打车回家，这时候你电话才回过来。”
“还记得我问你为啥不接，你咋回的吗？”
陆昇脸色刷地惨白。
“你说，你在陪姜语维模拟面试，怕分心，手机静音。”
“糖糖……我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死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你确实不知道，因为接通那通电话时，我就站在你家楼下。”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怪吧？打不通时我没崩，自己去医院也扛得住，可听到你那理由，瞬间比窒息还难受。”
“我抬头看你书房亮着灯，突然想起高二那次我跑八百米晕过去，你放弃准备半年的机器人决赛，疯了一样冲进医务室。”
“我骂你傻，你红着眼吼我，说苏糖你给老子记住，只要你需要，老子刀山火海第一个冲过来！”
“这两年我老反思，每次吵架分手，都怪自己脾气差、心眼小、要求多，可那晚站你楼下，看你和姜语维房间的灯一前一后熄灭，我突然想通了。”
“不知道从哪天起，那个眼里只有我的少年，开始装下别人，会陪她吐槽我，会为了她的事把我晾一边，我想，这就是你的选择吧，我永远成不了姜语维那样乖巧，再吵再闹也没意义，我们仨的戏，散场吧。”
陆昇愣在原地，像被抽了魂。
“所以……毕业前那俩月，你就计划好要走？”
“对啊，”我耸耸肩，“你甚至没发现我联系你少了，因为你全身心帮姜语维冲面试，虽然你知道我讨厌她。”
“不是！我不喜欢她！糖糖，我错了！我真不知道那晚……要是知道，我死也不让你一个人！”他声音发颤。
“都过去了。”我摆摆手，“你不是要理由吗？我给你了，就这样。”
“我不喜欢她！真没有！我帮她改论文、练面试，只是看她家困难，顺手拉一把！要是我喜欢她，真想跟她有点啥，我干嘛还那么认真规划咱俩的未来？”
“你信我，糖糖！”他急得要抓我手。
“顺手？”我躲开，语气淡得像对陌生人，“陆昇，你不过仗着我不会走，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崇拜罢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我抿了口咖啡：“其实无所谓，你只是不习惯，我以前也以为离了你活不了，可分手那天我就说了，时间和距离会冲淡一切，没有谁离不开谁。”
“我不要！”他一拳砸桌面，骨节瞬间青白。
“我不分！死也不分！”
一滴泪砸在桌面。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糖糖，十八年，你不能说扔就扔我……我立马拉黑她，我改，全改！我们不散……好不好？”
看他通红的眼，我心口也抽了一下。
我知道，这叫剥离的痛。
他说他规划了未来，我又何尝不是？
他不知道，他25岁生日我送他那对定制袖扣，内侧刻了一行小字。
那是我打算尘埃落定后给他的，一辈子的承诺。
现在，作废了。
“陆昇，回去吧。”我轻轻摇头。
“我们，回不去了。”
第九章
陆昇没走。
他天天蹲清源办公楼。
我打卡，他窝大堂沙发。
他提前把冰美式放前台，我熬夜他就点披萨让小哥送上楼，还不知从哪复制了电梯卡，想混上来。
下雨他抱两把伞堵门口，降温他拎羊绒围巾。
他干这些特顺手，好像我们还在热恋。
可我连咖啡都不接，眼神也不给。
整栋楼都当他唱独角戏。
同事八卦，楼下帅到发光的跟踪狂是不是我现任。
我答：前任。
“天，”他们起哄，“这么好看又死心塌地，你真下得去手？和好吧？”
他这么演了四周整。
第四周，我在行业峰会遇到个男人。
他是头部实验室的大佬，温柔毒舌，量子计算观点让我上头。散场他递名片，说周末约咖啡谈合作。
这一幕被大堂守株待兔的陆昇撞见。
他条件反射要冲过来，像以前那样宣誓主权，结果只迈两步就急刹车。
因为他听见我对手机说：“行，周六见。”
“苏糖！”他冲过来攥我手腕，眼眶红得离谱，“别去…糖糖，求你，别答应…”
我忽然想起昨晚陆阿姨那通电话。
“小糖，你们小辈的事我们不插手。你去西城搞事业阿姨支持。可阿昇再旷工，星海研究所的编制就凉了。你知道他挤进星海多拼命，阿姨求你，劝劝他，让他回来，成不？”
“陆昇，你该回去上班了。”我说。
第十章
陆昇一开始赖着不走。
可三天后，他还是飞回了南城。
因为陆奶奶一着急，直接住院挂水。
两天后，我接到小姨的语音轰炸。
“小糖，快回来救火。”
“出啥事？”
“哎，还不是陆家那祖宗！死活不肯去星海报到，嚷着要裸辞奔西城！把老两口气到血压爆表！对了，他还玩绝食！他那破胃从小就脆皮，现在直接罢工，我刷咱家VIP卡叫的私人医生上门。”
她叹气，“小姨知道你斩钉截铁分了。可你陆爷爷陆奶奶拿你当亲孙女，回来劝劝，让那祖宗赶紧滚去搬砖，别折腾老人了。”
我秒订最近航班杀回南城。
陆奶奶一见我就掉金豆子。
“你们俩好好的，咋就……阿昇咋欺负你了你跟奶奶说，奶奶揍他，行不行？”
我摆摆手，“奶奶，您保重，我上楼看看。”
刚上楼，就在陆昇卧室门口撞上姜语维。
她端着碗热乎的养胃米糊，正轻声细语劝。
“滚！谁让你来的？！我说过别踏进我家门！”门内传出陆昇嘶哑的咆哮。
“姜姨今天膝盖疼，我替她送饭。”姜语维还是那副柔弱小白花腔调，“你不为自己想，也想想真心疼你的人吧？”
门板被什么东西砸得砰响，“我让你滚！听不懂？”
“我不走！”姜语维突然拔高音量，带着哭腔，“我才不像她那么冷血！我看不得你作践自己！你不吃不上班，我也不吃不读书！”
“你要死死远点，关我屁事！”
下一秒，门开了。
陆昇原本黯淡的眼神在看到我那刻，瞬间点亮。
“糖糖！”他一把拨开挡门的姜语维，“你回来了？几点落地的？”
“刚下飞机。”我语气淡淡，“不方便的话，我改天再来。”
“说什么呢……”他眼眶立马泛红，“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我沉默两秒，“陆昇，你这样，真幼稚。”
“进来，”他死死攥住我手腕往屋里拖，完全无视旁边那位，“我联系了南城猎头，有几家不错的机构，你看看……”
姜语维突然伸手，横在门口。
“起开！”陆昇声音冷得掉冰碴。
“你怎么这么轴？你到底看上她哪点？”姜语维眼泪打转，“她自私冷淡，脾气又臭，就知道吸你血！她爸妈都被她克死了！陆昇，你还要为她陪葬吗？！”
“闭嘴！”陆昇气得手抖，“再敢骂糖糖一句，我撕烂你的嘴！我们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我就管！看你这样我比死还难受！”她又冲我开火，满脸怨毒，“苏糖你真关心过他吗？除了索取你还会啥？他胃不好要定时喝这米糊，你煮过一次吗？他实验熬到胃疼还惦记给你买宵夜，你心疼过吗？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呢？你付出过啥？！”
我直接笑出声。
“阿昇，别理这神j病！”陆昇紧张地攥紧我手。
我甩开他手，冷笑着看姜语维。
“你以为你才是最爱他的？觉得他是被PUA的可怜虫，而你在拯救他？”
“笑死人。他觉得你可怜，你觉得他可怜，你俩绝配。”
我往前一步。
“你问我付出过啥？就热碗米糊就自我感动上了。你难道没发现，这配方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姜语维直接愣住。
“因为这碗，是我每年寒假跑乡下老宅亲手熬的。他胃娇气，为了调理，我翻遍医书，试遍方子，熬通宵才定下这个配方。小众到没工厂肯接，我又不放心外卖，每年寒假亲自去挑米选药材，守着砂锅一熬就是半天，你知道冬天厨房多冷吗？”
“你只看到他名校光环，可你知不知道他博二那年实验连跪，抑郁到整夜失眠，甚至想退学？是我拽他去看心理医生，陪他做正念训练，他睡不着我就通宵陪他聊天，他自闭我就推掉所有事陪他去海边住了一周。”我声音冷到结冰，“这些破事我懒得提。但看你这圣母样就反胃。虽然我和陆昇掰了，但你算老几？也配质疑我？”
姜语维张着嘴，一个字挤不出来。
“滚出去，姜语维。”陆昇声音淬着冰碴，“别逼我叫物业。”
“那我呢？”她瘫坐在地，不死心仰头看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三年的朝夕相处，陆昇……你对我……真的一点动心都没有？”
“没有。”陆昇斩钉截铁，“如果让你误会，我道歉。但如果早知道帮你会让我失去糖糖，我宁愿从没救过你。”
她愣愣看着他，半晌，终于捂着脸，跌跌撞撞冲下楼。
第十一章
“啪！”陆昇桌上的玻璃盒被我一胳膊扫飞，碎得清脆。
我送他的二十五岁礼物——那枚刻着暗语的定制袖扣，咕噜滚到脚边。
他猛地弯腰去捞，却在看清内侧的瞬间僵成雕像。
袖扣背面，激光刻的小字在灯下闪成一排弹幕：
“To 陆昇：拿时间盖章，保你百岁不emo。——苏糖”
他单膝着地，指尖发抖，把袖扣举到眼前，旋转着读下一圈更小的字：
第一行：
“阿昇，毕业封神！姐拼命刷绩点就为跟你同城，奖励抱一下不过分吧？”
第二行：
“打工一年辛苦了，‘女朋友’这词听腻了，升级成‘老婆’要不要？”
第三行：
“今天乔迁，快说，书房灯你挑的什么RGB？”
第四行、第五行连弹：
“陆昇！我长白头发了！下辈子换我先加你微信，敢笑就拉黑！”
最后一行：
“如果这些都被你翻到，说明我们真的白头了。下辈子预约成功，已截图！”
他把袖扣攥进掌心，哭到肩膀打颤。
“我去西城投简历，”他抬头，眼泪糊了一脸，“糖糖，等我落稳脚跟，再追你一次行吗？”
我晃了晃手机，“记得我回南城那天你在楼下等我吗？”
“那天我刚关电脑，会议刚结束，议题是新加坡联合实验室的三年外派。”
他整个人当场宕机。
“offer昨晚刚到，下月飞。”
他眼里的星光瞬间灭成黑屏。
“所以你躲去西城，是为了……彻底甩了我？”他嗓子发哑，“就这么嫌我？”
我摆手，“真不是。”
我盘腿坐他旁边，看窗外夕阳掉线。
“去西城转一圈才发现，地球很大，失恋的debuff一过，solo也能满级。”
“我想刷更大的地图，所以接了任务。”
我侧头看他。
“陆昇，你也一样，没我，你照样能carry全场。”
“不会的……没你，我的主线全崩……”他哭到破音，“十八年，我的未来蓝图全是你……是我蠢……是我瞎……你早说过讨厌她……早说过啊……”
是啊，早说过。
可人生这游戏，没有读档重来。
那天，直到天光彻底掉线，他的眼泪还在加载。
他可能终于懂了，这十八年羁绊，我删号时有多决绝。
第十二章
我回到西城，扎进新项目，顺便把驻外手续跑完。
西城的天够大，空气里全是图书馆味儿，我挺享受。
秋天像高清壁纸，冬天阳光免费续杯，舒服得不想走。
陆昇最终去了星海研究院，签了合同。
但他把无意义的局全推了，周末固定飞西城打卡。
风雨无阻。
他不打扰我，有时在楼下当望妻石，有时在对面茶馆泡一下午。
他每周都来，自然看得出我混得风生水起，只是这热闹里，已经没有他的座位。
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头。
后来我身边出现了新搭子，有夸我论文的同行，有约我露营的驴友，还有聊合作的甲方。
他们拉我去爬山，聊学术八卦，谈项目分成。
陆昇每次看见我和别人笑着走出大楼，手指捏得泛白，眼眶通红。
但他没资格开口。
他也给我发过微信，满屏对不起和想你了，我回得礼貌又冷淡。
既然不打算回头，就别给假希望。
驻外手续搞定后，我回南城短暂回血。听陈璐说，姜语维被研究所劝退了。
“陆昇知道她在群里造谣，直接发朋友圈官宣，说这辈子只爱过青梅竹马苏糖，现在人在学术圈混得飞起。”
陈璐啧了一声，“他们圈都笑疯了，说姜语维做梦拿错剧本。她心态崩了，实验数据抄错小数点，差点拖垮项目，研究所直接让她卷铺盖。”
我语气平淡：“她本来底子就虚，那岗位靠陆昇给她镀金。真科研不靠滤镜，露馅迟早的事。”
这事小姨也提了，姜语维和她爸还去陆家闹赔偿，陆伯父直接报警处理。
陈璐补刀：“过年同学聚会陆昇也来了，没见到你，整个人像被抽了魂。”
“确实没以前那种高岭之花范儿了，瘦成纸片人，脸色差得吓人。唉，以前真是你把他养得太娇了。”
临走那天，我在机场又碰见陆昇。
他瘦得大衣空荡荡，我差点没认出来。
“胃又造反，住了两周院。”他扯了个笑，脸色白得吓人。
“米糊配方我整理好发张姨了，”我想了想，“不过张姨也忙，你不如雇个营养师，我把机构微信推你。”
他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是我欠的，我认。”
我还是把宣传册塞他手里。
就当最后一点人情。
“真要走了？”他声音发虚，带着小心翼翼的尾音。
“嗯。”我点头，“下午飞，小姨送我。”
“以后……能去新加坡看你吗？”他眼里最后一点火星。
我笑着摇头。
“太远了，别折腾。”
一年的执念该杀青了，他也该出戏了。
可他固执地摇头。
“再见。”我挥手，转身往安检走。
落地窗外，朝阳炸开云层，把天染成鎏金色，像打翻的橘子汽水。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早晨，我拽着陆昇的手，指着天说以后一起去看更大的世界。
今天的朝阳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野。
而我将独自登机，去领属于我的辽阔。
谁说，这不是另一种浪漫？
来源：安逸雪梨I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