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融夜读 | 流浪的春天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3-19 20:22 1

摘要:早春的风,顺着窗棂子没有钉牢塑料布的缝隙,钻进屋。屋里黑灯瞎火的,风有点儿慌乱,在屋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折返着,东西南北撞一圈,才稳准了身形。

流浪的春天

□文言

早春的风,顺着窗棂子没有钉牢塑料布的缝隙,钻进屋。屋里黑灯瞎火的,风有点儿慌乱,在屋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折返着,东西南北撞一圈,才稳准了身形。

父亲翻了一个身,屋里的风也跟着翻了一个身,钻进父亲的被窝。风在父亲被窝转了一圈,就被父亲收收被子赶出来,又游荡到其他的地方了。

“风不那么冷了”,父亲敏锐地感受到春天来了。五下“咣当咣当”的挂钟声,打断了父亲对春天到来的喜悦,他使劲儿伸个懒腰,坐起来,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

父亲在院门口来回走两遍,目光一直端详着院大门两旁的门垛子。走近又退后几步,边上下打量着大门,边掏出烟袋荷包,往烟袋锅里捻好烟,点着烟吸上一口,吐出烟的同时心里完成了物料的初步计算。

盖个大门楼子的念头,在父亲的心里已经埋了近两年。有了念头,父亲就漫山遍野地转悠,早已经看好了哪些树可以当门楼子的小檩子,哪些地方有盖门楼子椽子的柳树、榆树。父亲一时意气风发,站在院门口在脑海里无数遍地盖起了门楼子,不符合心意的重新盖,盖到得意的时候还哼上两句。

还是爷爷的话应验了——水泥钢筋弄不到的。春天的故事虽然到处流传,但是父亲的春天故事还停留在收音机里。

风去,风又来。

风一穿过我家的门楼子,我就闻到了春天的味道。我跳下炕,趿拉上鞋,来到门楼子下面使劲吸溜鼻子。

母亲很是困惑,问我:“干啥呢?门框上有花吗?”

“没有”,我嚼着饭含糊其词地回答着,“闻味儿,闻春天的味儿。”

母亲一脸“读书读傻了”的问号看着我。父亲保持住一家之主的稳重,一言没发。

门楼子经风沐雨、日晒雪融,横梁熬干了自己的粗壮,腰身看着那么纤细,有点撑不住长出了荒草的房盖。房盖的瓦片也是补丁摞着补丁,没有几个好瓦片。门垛子也歪了,裂着很大的缝隙,我每次看到缝就会想起弥勒佛的笑脸。

虽然父亲当时壮志没成,但是门楼子终究是他的倾心之作。也许是我一直盯着父亲一梁一木盖起来的劳动结晶,所以,父亲对我还是有着忍耐的,保持着一家之主镇定的风范,一直没有搭理我。

蹲了几天,我觉得春天味道更浓了。同时,我感觉到父亲内心升腾着热烈的火焰随时可能会烧到我的身上。

“门楼子要塌了”,我讨好地跟父亲报告。

父亲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用一脚表明了他的态度。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我嗷嗷叫了两声,捂着屁股一蹦三跳地跑了。我知道不跑,不是一脚,肯定是连环踢。接下来十来天,我没敢去花墙子上蹲着,一个是屁股确实疼,另一个比较怵父亲的鸳鸯腿。

炮仗捻子着了几天后,父亲还是套上车去拉土了,开始加固门楼子门垛子、换房盖上的瓦片。拉土的时候,我跟着车一起去。路边上的榆钱已经爬满了枝头,我爬上树,撅了几杈子,回家母亲还给做了榆钱汤。

修葺门楼子的时候,我帮着和泥、递瓦。其间,我还问父亲:“为啥不拆了重新盖一个门楼子?大门也该换换了。”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悠然地抽着烟。我回头望着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他捻烟的手有点儿抖,打火机点烟袋锅点了三四下。他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看门楼子,用右手撑着地,起了两下身子,才站起来。“老了。”他自语。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词还是第一次从父亲这里听到。我从没想过父亲会老,这个词在我对父亲的修饰语中之前从来也没有出现过。我心头一酸,赶紧低下头去干活儿。

快要修完的时候,父亲说:“再盖,就是你的活了。支门过日子,门楼子很重要。”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没敢接话。

后来,我考学走了,终究也没有盖门楼子。

去外地工作后,父亲几次要重新翻盖,我都坚决没有同意。最后,门楼子自己实在撑不住,主动放弃了屹立的姿势。门楼子没有盖,换了一个推拉的铁大门。

又是一个春天,我和父亲闲聊时说到了盖门楼子的事。父亲说:“一个门楼子,就是一个家的形象。现在你们哥俩就是咱们家门楼子,不用再盖了。”我自鸣得意呵呵笑着,回忆起修门楼子时父亲的样子。

他老了,但是他像门楼子一样一直兢兢业业地守着家,守护着我们。他完成了耕,我完成了读,也让我的孩子在他的春天里完成他的世家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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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包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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