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狠狠砸在青石城斑驳的城墙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城东废弃的龙王庙,在电闪雷鸣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阴影深处,几点微弱的油灯光芒摇曳不定,映照出几张写满贪婪与凶残的脸——黑风盗的三当家“独眼狼”正唾沫横飞。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狠狠砸在青石城斑驳的城墙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城东废弃的龙王庙,在电闪雷鸣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阴影深处,几点微弱的油灯光芒摇曳不定,映照出几张写满贪婪与凶残的脸——黑风盗的三当家“独眼狼”正唾沫横飞。
“都听仔细了!”他仅存的独眼闪烁着豺狼般的幽光,重重拍打着破旧的供桌,“那姓林的小子,自以为在青石城站稳了脚跟?呸!明日午时,他的‘长风镖局’有趟重镖要押出南门,走黑松林那条老路!那就是咱们的肥肉!大当家说了,一个不留,货要全吞!”
底下喽啰们发出压抑而兴奋的嘶吼,仿佛已经嗅到了血腥与金银的味道。独眼狼狰狞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那小子有点鬼门道,咱们得用点‘巧’劲。老四,你带几个机灵的,提前去黑松林,在那必经的窄道,给老子把‘绊马索’、‘铁蒺藜’埋瓷实了!等他们一乱,老子带大队人马从两边林子杀出,包他娘的饺子!让他们知道,这青石城的地界,谁说了算!”
与此同时,城南长风镖局内堂,气氛却迥异。灯火通明,驱散了窗外的阴霾。林风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并未如临大敌般焦躁,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他那柄狭长如水的佩剑“秋水”。剑身映着烛火,流淌着清冷的光华。
“消息确实?”林风头也未抬,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下首一位精瘦汉子,正是镖局负责情报的“影子”陈七,他躬身低语,语速极快:“东家,千真万确!咱们安插在城西‘快活赌坊’的眼线冒死传出的信儿。黑风盗的暗桩就在赌坊后巷的‘老张馄饨铺’,接头的是个跛脚伙计。他们计划明日午时,在黑松林窄道设伏,用绊马索和铁蒺藜打头阵,然后主力从两侧合围,要……要赶尽杀绝。”陈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堂内几位核心镖头闻言,脸色瞬间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脾气最火爆的“铁掌”赵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跳:“狗娘养的黑风盗!欺人太甚!东家,咱们跟他们拼了!召集人手,先砸了那狗屁馄饨铺,再连夜杀上他们的老巢!”
“对!拼了!”群情激愤。
林风擦拭剑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到剑刃寒光凛冽,能清晰映出他沉静的眼眸。他这才缓缓将“秋水”归入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轻鸣,瞬间压下了堂内的躁动。
“拼?”林风抬眼,目光扫过众人,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头发冷的弧度,“匹夫之勇,正中敌人下怀。他们布下口袋,等着我们往里钻。我们若一头撞进去,即便胜了,也是惨胜,不知要折损多少兄弟性命,正遂了那幕后推手的心愿。”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厅堂里异常清晰,“他们想玩‘请君入瓮’?那我们就陪他们玩个更大的——‘将计就计’,反手给他们挖个‘绝户坟’!”
“将计就计?”众人面面相觑,怒火被疑惑取代。
“陈七,”林风目光锐利如电,“那‘老张馄饨铺’,除了是黑风盗的暗桩,可还做寻常百姓生意?”
陈七一愣,随即点头:“做的,做的!那铺子门脸虽小,但老张头手艺地道,馄饨汤鲜馅美,城西不少苦力、小贩都爱去,生意不错。”
“好!”林风眼中精光暴涨,“这就是我们的‘饵’!他们想利用我们对暗桩的愤怒引我们提前动手?我们偏要‘配合’他们演这场戏,还要演得逼真,演得让他们深信不疑!”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青石城及周边地形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黑松林那条标注着“险”字的窄道位置:“明日,我们照常‘押镖’出南门。不过,这趟镖……”他嘴角的冷笑加深,“车里装的不是金银财货,而是满当当的干草、火油、石灰粉!护镖的兄弟,也只留少数精锐,其余人……”
林风的手指猛地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凌厉的半弧,最终重重敲在龙王庙后方一处不起眼的矮丘——“落鹰坳”:“其余所有兄弟,由赵猛带领,携带强弓劲弩、绊索钩镰,连夜秘密潜行至此处埋伏!记住,人衔枚,马裹蹄,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他目光转向另一位以沉稳著称的老镖头:“周老,你带几个生面孔的机灵兄弟,明日一早,去‘老张馄饨铺’吃馄饨。找个由头,跟那跛脚伙计起冲突,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砸了他的铺子!但记住,只砸东西,绝不可真伤了那跛脚性命,要让他能‘顺利’跑去给独眼狼报信!”
“东家,这是为何?”周老不解。
“愤怒,需要宣泄的出口。”林风眼神幽深,“我们砸了他们的暗桩,在黑风盗看来,这就是我们被激怒、失去理智的信号!他们会更加笃定,我们明日必定会带着滔天怒火,踏入他们精心布置的黑松林陷阱。而这,恰恰会让他们放松对自身巢穴龙王庙的警惕!独眼狼为了确保黑松林伏击成功,必定会抽调龙王庙大部分精锐前往设伏。那时……”林风的手掌在龙王庙的位置狠狠一握,“后方空虚的贼窝,就是我们盘中餐!赵猛,你们在落鹰坳埋伏的目标,不是去黑松林,而是等独眼狼的主力倾巢而出后,直扑龙王庙!给我端了他们的老巢!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视全场:“而我,将亲自带着那几辆‘重镖’,踏入黑松林,去会一会那位独眼狼!他以为布下的是天罗地网?我偏要让他知道,他走进的,是我为他掘好的坟墓!”
次日,午时将至。 天空依旧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黑松林那些张牙舞爪的古树。狭窄的林间道上,长风镖局的几辆镖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车轮碾过湿滑的腐叶,发出沉闷的声响。林风端坐在头一辆镖车的车辕上,青衣磊落,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唯有按在“秋水”剑柄上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透露出内敛的锋芒。他身后,仅有十余名镖师,人人面色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幽暗深邃、仿佛潜藏着无数恶鬼的密林。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死寂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机。风吹过林梢,带起的呜咽声,像是无数亡魂在暗中低语。骤然!
“咻——噗!”
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撕裂沉闷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林风的咽喉!快!狠!毒!正是夺命的杀招!
“动手!”密林深处,独眼狼那嘶哑如砂纸摩擦的咆哮炸响,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狂喜与残忍。
杀机,于这一刻轰然引爆!
“东家小心!”林风身侧一名年轻镖师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便要扑上阻挡。
电光火石之间,林风动了!他并未拔剑,身体如同风中弱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向后一仰!那支淬毒弩箭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他咽喉前的皮肤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身后镖车厚重的木厢板,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结圆阵!护车!”林风清冷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他方才那神乎其技的闪避,瞬间稳住了身边镖师们的心神。
几乎在林风下令的同时,道路前后以及两侧密林中,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无数身着黑衣、面目狰狞的黑风盗匪,挥舞着雪亮的钢刀、沉重的斧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冲杀出来!更致命的是,预先埋设的机关被触发!
“咔嚓!哗啦!”
前方道路猛地塌陷,露出一个布满削尖木桩的深坑!与此同时,数道粗如儿臂、浸透了桐油的绊马索,如同潜伏的毒蛇般骤然从泥泞中弹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镖师座下骏马悲鸣着被绊倒,连人带马向前翻滚,眼看就要坠入深坑!
“啊!”惊呼声响起。
千钧一发之际,林风的身影如鬼魅般动了!他没有冲向深坑救人,反而足尖在车辕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道路右侧一片看似最为茂密、盗匪涌出最多的荆棘丛!
“秋水”剑终于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啸,只有一道清冷如月华、却又快到极致的流光!剑光过处,三名刚从荆棘后冒头、正欲张弓搭箭的盗匪,咽喉处同时绽放出一抹细微的红线,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点子扎手!围死他!”独眼狼的独眼在林中阴影处闪烁着惊怒交加的光芒,厉声嘶吼。他没想到林风的身手竟如此可怕,更没想到对方不救同伴反而直扑己方弓弩手!
更多的盗匪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扑向林风,刀光斧影瞬间将他淹没!
然而,就在这看似林风陷入重围、镖队岌岌可危之际,异变陡生!
那些翻倒在地、看似狼狈不堪的镖车,车厢板突然“砰!砰!砰!”地向外弹开!里面哪有半点金银财帛?露出的,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用油布覆盖的……草垛!以及一桶桶密封的火油!还有一袋袋鼓鼓囊囊的生石灰粉!
“动手!”林风一声清啸,如同九天鹤唳,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声!
原本“狼狈”躲避、甚至“不慎”滚落在地的镖师们,眼中瞬间爆发出决死的光芒!他们猛地撕开身边“货物”上的油布,抓起那些草垛、石灰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四周冲来的盗匪群!更有几人动作迅捷如猿猴,抄起火油桶,奋力泼洒!
草垛带着尘土漫天飞舞,遮挡视线;生石灰粉袋被刀锋划破或用力砸在盗匪脸上、身上,瞬间扬起大片大片的白色粉尘!生石灰遇水即沸,此刻暴雨虽歇,但林中湿气极重,盗匪们又个个汗流浃背,石灰粉沾上皮肤、尤其是溅入眼睛,立刻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啊!我的眼睛!”
“烫!烫死我了!”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凄厉至极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喊杀声,在狭窄的林道上空回荡!冲在最前面的盗匪顿时乱作一团,像没头的苍蝇般互相冲撞、践踏。石灰入眼的剧痛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能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哀嚎。
“点火!”林风的声音冰冷如铁,下达了最后的催命符!
几名早已准备好的镖师,迅速掏出火折子吹燃,毫不犹豫地扔向那些浸透了火油的草垛和泼洒在地上的油渍!
“轰——!”
烈焰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火龙,猛地腾空而起!干燥的草垛、桐油遇明火即燃,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火势!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潮湿的林木,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冲天!这火焰不仅阻断了盗匪的后续冲击,更将那些沾满石灰粉、正在痛苦翻滚的盗匪无情吞噬!
“不——!”独眼狼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伏击圈在几个呼吸间变成了烈火地狱,手下精锐在石灰与火焰中哀嚎毙命,他目眦尽裂,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滔天的怨毒!“林风!老子要活剐了你!”他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从藏身处跃出,挥舞着一柄沉重的九环鬼头刀,带着几名心腹悍匪,如同受伤的疯虎般直扑林风!刀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泥泞和火星,气势骇人!
“来得好!”林风眼中寒光暴涨,非但不退,反而迎着独眼狼那狂暴的刀势,一步踏前!“秋水”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吟,剑光陡然暴涨,不再是之前的清冷月华,而是化作一道撕裂昏暗林间的炽白闪电!快!无法形容的快!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束缚!
“惊鸿一瞥!”
林风口中轻叱,使出了他压箱底的绝技!剑光一闪即逝,快到独眼狼那势大力沉的鬼头刀才刚刚劈到中途!
“呃……”独眼狼前冲的狂暴身形骤然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一点细微的红痕,正在他黑色的劲装上迅速晕染开来,瞬间扩大。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剑气,已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心脏,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你……好……毒……”独眼狼喉咙里咯咯作响,挤出最后几个模糊的音节,眼中凶光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栽倒在泥泞之中,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杀局,为何会变成自己的葬身之地。他更不知道,就在他带着主力在此地伏击林风之时,他视为固若金汤的巢穴——城东废弃的龙王庙,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东龙王庙。
“杀啊!端了贼窝!”
“放火!烧光这群杂碎!”
震天的喊杀声与熊熊烈火将这座废弃的庙宇彻底吞没。留守的几十名黑风盗匪在赵猛率领的长风镖局精锐突袭下,如同被砍瓜切菜般迅速溃败。火油泼洒,火箭攒射,古老的梁柱在烈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轰然倒塌。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映红了半边阴沉的天幕。象征着黑风盗在青石城多年血腥统治的巢穴,在烈火中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侥幸逃出的零星盗匪,如同丧家之犬,哭嚎着消失在荒野之中,再难成气候。
黑松林的火势渐渐被后续赶来的镖局援手和一场不期而至的骤雨扑灭。 林风站在一片狼藉、犹自冒着青烟的战场上,脚下是独眼狼渐渐冰冷的尸体。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在石灰与烈火中痛苦毙命的盗匪,扫过那些被机关所伤、正被同伴搀扶救治的自家兄弟,最后落向龙王庙方向那映红天际的火光。雨水混合着泥浆和淡淡的血腥味,冲刷着他染血的衣襟和手中的“秋水”剑。
“东家!龙王庙大捷!贼窝已平!”一名浑身浴血却满脸兴奋的镖师策马狂奔而来,远远便高声报喜。
林风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缓缓抬起手中的“秋水”,冰冷的雨水顺着狭长如水的剑身流淌而下,洗去血污,重新映照出他清亮却深邃的眼眸。
“将计就计,反手坑杀……”他低声自语,声音在雨幕中几不可闻,却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彻骨寒意,“江湖路险,步步杀机。今日是黑风盗,明日又是谁?这青石城的水,灭了这一股浊流,只怕会搅动起更深、更暗的漩涡。”
他收剑入鞘,那一声清脆的“锵”音,仿佛为这场血腥的反杀画上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却又像是拉开了更大风暴的序幕。远处,龙王庙的火焰在雨水中渐渐微弱下去,但那片被火光照亮过的天空,似乎比之前更加阴沉压抑。
青石城的天,真的晴了吗? 林风转身,目光投向城市的方向,那里楼阁林立,灯火次第亮起,仿佛一片祥和的乐土。然而他心中雪亮,黑风盗的覆灭,绝非终结,而更像是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表面的浊浪被压下,深藏水底的巨鳄,恐怕已被惊动,正悄然调整着它择人而噬的姿态。那些曾与黑风盗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勾连的城中豪强、那些觊觎着长风镖局新崛起而空出的地盘与生意的各路牛鬼蛇神,他们的目光,此刻必然已如毒蛇的信子,冷冷地缠绕过来。
“走吧。”林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带上受伤的兄弟,收敛阵亡同袍的遗体。回城。”他率先迈步,踏过泥泞和焦土,走向那片看似安宁、实则暗流汹涌的青石城。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背影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仿佛一柄出鞘后便再难掩其锋芒的利剑,笔直地刺向那深不可测的江湖迷雾之中。
江湖路远,杀机未尽。 这一场反手坑杀,是绝地反击的胜利凯歌,更是踏入更大风暴漩涡的残酷宣言。青石城的棋盘上,旧的棋子被血腥抹去,新的棋局,已在无声的硝烟与算计中,悄然布开。林风知道,他手中的剑,饮下的血,绝不会仅有今日这些。更大的黑暗,更凶险的搏杀,就在前方,如影随形。
来源:快乐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