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零售转型的“坑”是全行业的镜子

摘要：3月14日，平安银行新行长交出第一份完整年度报告出炉。这份年报也可以说是中国银行业零售转型启示录，零售业务在平安从“标杆神话”到“战略深坑”，弯道超车最后变成弯道掉坑，全行业该警惕什么？

潘晓俊（金融从业者）

3月14日，平安银行新行长交出第一份完整年度报告出炉。这份年报也可以说是中国银行业零售转型启示录，零售业务在平安从“标杆神话”到“战略深坑”，弯道超车最后变成弯道掉坑，全行业该警惕什么？

平安零售业务经历的是十年荣光与当下困境，过去十年，平安银行是中国零售银行转型的“教科书式样本”。2014年，平安集团整合资源，以“科技+零售”双轮驱动，开启零售银行转型。到2022年，其零售业务收入突破千亿大关，利润贡献一度超过60%，信用卡发卡量、消费贷规模、AUM（管理客户资产）等指标均跻身行业前列，甚至与招商银行并称“零售双子星”。凭借激进的线上化布局、高收益的信用贷款产品（如“新一贷”）、信用卡生态的快速扩张，平安银行用“狂奔”的速度，在短短几年内将零售业务打造成核心利润引擎。其“高定价覆盖高风险”的策略，曾被视为中小银行弯道超车的典范。

然而，2024年的年报却撕开了这份辉煌的“裂缝”，用发布会的话说是“掉坑了”。零售业务收入同比暴跌25.9%，净利润贡献率断崖式跌至0.6%，信用卡应收账款、消费贷规模缩水超15%，个人贷款不良率攀升至1.39%。曾经引以为傲的零售战略，如今被行长冀光恒在发布会上公开称为需要“爬出”的“坑”。这场崩塌不仅暴露了平安自身的战略调整，更折射出整个银行业零售转型的深层矛盾。

平安零售崩塌的背后是一场“高利差”的硬着陆

平安零售的困境，本质上是其“高定价、高风险、高增长”模式在经济周期调整下的硬着陆。造成目前的困境的现状核心矛盾有三。

首先是风险与收益的失衡，平安曾通过高利率的信用贷、信用卡分期等产品快速扩张，但这些业务的客户资质逐渐下沉。随着经济增速放缓，个人还款能力下降，不良率攀升（如信用卡不良率连续三个季度回落前曾持续走高）。尽管2024年通过压缩高风险贷款（如消费贷下降13%）、增加抵押贷款（住房按揭增长7.4%）优化结构，但存量风险的出清仍导致利润暴跌94.8%。

其次是渠道依赖的副作用，平安早期通过助贷、联合贷等外部渠道快速获客，但这些渠道的客户质量难以把控。冀光恒坦言，过去对“渠道风险”重视不足，导致风险识别滞后。例如，信用卡流通户数减少12.9%，部分源于主动收缩低质客户。这种“规模优先”的粗放模式，最终让风险在资产负债表上集中爆发。最后是息差收缩的致命打击。市场好的时候都是歌舞升平，但市场利率下行叠加高风险资产压降，平安净息差从2022年的2.75%暴跌至2024年的1.87%，利息收入缩水20.8%。零售业务对高利差的依赖，使其在行业性息差收窄中首当其冲。即便对公贷款增长12.4%，也难以弥补零售失血带来的利润缺口。

“平安神话”破灭，中小银行零售转型何去何从

平安的困境绝非个案，而是整个银行业零售转型的缩影。平安所谓的高利差产品并不是行业最高的，很多助贷和网贷的平台动辄几百亿上千亿的规模，高利差远甚于平安。如果说平安是不断加速导致的零售困境，部分中小银行目前还在“蒙眼狂奔”的阶段，风险远远大于平安银行。平安的零售转型为行业敲响三重警钟。

首先是警惕“助贷依赖症”，隐性风险可能比自营资产更危险！平安的零售崩塌源于自营资产风险，但大量中小银行依赖助贷、联合贷的“轻资本模式”更值得警惕。冀光恒在年报会上直言：“其他银行若风险识别能力、处置能力不如平安，却盲目扩张渠道业务，可能埋下更大隐患。” 助贷模式下，银行看似规避了风险，实则将客户筛选权让渡给第三方，一旦经济下行，劣质资产可能通过渠道涌入表内，而银行对此缺乏控制力。

其次“高利差幻觉”不可持续，风险管理必须前置。平安的案例证明，依赖高定价覆盖高风险的策略在经济上行期可行，但一旦周期逆转，风险敞口将迅速暴露。当前，信用卡、消费贷不良率攀升已是行业现象，若银行仍盲目追求规模增长，而非夯实风控（如动态调整客群、强化贷后管理），平安的今天可能就是它们的明天。

最后是转型需要“战略定力”，而非“战术投机”。冀光恒多次强调“零售止血容易，造血难”，并坦言至少需要3-5年才能走出低谷。这对中小银行尤为关键：零售转型是长期工程，若仅将零售视为“赚快钱”的工具，缺乏客户分层、科技投入、生态构建等底层能力，即便短期数据亮眼，终将因根基不稳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