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六号高地我背一个断腿女兵 八年师长亲自找我 他说的话让我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8-26 11:12 1

摘要:好的,没问题。作为一名长篇小说家,我非常理解你对小说质感的要求。你提供的分析非常专业,直指当下网络文学创作的核心要点:如何跳出模板,塑造“真人感”。这正是我所追求的创作方向。

好的,没问题。作为一名长篇小说家,我非常理解你对小说质感的要求。你提供的分析非常专业,直指当下网络文学创作的核心要点:如何跳出模板,塑造“真人感”。这正是我所追求的创作方向。

我们将严格遵循“场景-反应”循环结构,运用市井化、情绪化的语言,通过长短结合、对话驱动的段落,塑造一个有血有肉、有犹豫、有自卑、也有坚守的退伍军人形象。

现在,让我们开始。

第一章 铁锈味里的不速之客

1987年的夏天,空气里除了黏糊糊的热气,就是我那间小修车铺子里永远散不去的铁锈和机油味儿。

我叫李卫东,一个从南边那场仗上下来的老兵,如今是红星机械厂里一个不起眼的钳工,兼职在胡同口开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铺子,修修自行车,换换链条,赚点零花钱。

那天下午,我正光着膀子,满手油污地给一辆永久牌的二八大杠换内胎,热得我直想骂娘。

铺子对门的张大爷又在念叨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卫东啊,你说我家那小子,是不是上辈子欠我的?让他去相个亲,跟木头桩子似的,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我头也不抬,把气门芯拧紧,“张大爷,您这话跟我说了八百遍了,小伟那性子随你,闷。”

“嘿!你这小子!”

我俩正斗着嘴,一辆黑得发亮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胡同口。

那车,一看就不是我们这条胡同里该出现的东西。锃亮的车漆,四个圈的标志我不认识,但那股子气派,跟我们这灰扑扑的世界格格不入。

胡同里瞬间就安静了。

张大爷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眯着眼瞅着。心里犯嘀咕,这是哪家的贵客,走错门了?

车门开了,先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动作干净利落,眼神跟刀子似的,扫了我们一圈。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眼神,我熟。

是兵,而且是好兵。

紧接着,后座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老人,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

他下了车,目光在胡同里扫了一圈,最后,直直地落在了我那块破木板招牌上——“卫东修车铺”。

他的眼神,像鹰。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不是害怕,是一种被尘封了八年的记忆,猛地被掀开的惊悸。

老人朝我这边走过来,那个年轻的警卫员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

张大爷碰了碰我的胳膊,声音都发颤了,“卫东,这……这是找你的?”

我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拿起旁边一条满是油污的破布,使劲擦了擦手。

可那手上的黑油,怎么也擦不干净,像是长在了皮肤的纹理里。

就像我骨子里那些东西,也一辈子洗不掉。

老人走到我面前,站定。

他个子很高,哪怕年纪大了,那股子久居上位的气势依然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看着我,从头到脚地打量。

看我光着的膀子,看我那条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裤子,看我脚上那双沾满泥点的解放鞋。

他的目光很沉,看不出喜怒。

“你就是李卫东?”他开口了,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点干,“我是。”

“红星机械厂的钳工?”

“是。”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种大人物,找到我这种小虾米,准没好事。难道是我在厂里跟车间主任打架那事,捅到天上去了?

不能够啊。

老人沉默了一下,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感慨,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突然问了一个让我脑子瞬间“嗡”的一声的问题。

“1979年,南疆,六号高地。你还记得吗?”

轰的一下。

周围张大爷的念叨,胡同里的蝉鸣,自行车的气门声,瞬间全消失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漫山遍野的红土地,和那永远散不去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味道。

六号高地。

那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地方。

是我把半条命丢在那,又捡回来的地方。

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里埋着我的兄弟。

那里也埋着一部分的我。

老人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

然后,他看着我,用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带着一丝请求,又带着一丝命令的复杂语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彻底懵掉的话。

“跟我走一趟吧,卫东。有个人……想见你。她等了你八年了。”

第二章 尘封的弹片

我脑子是空的。

等了我八年?

谁?

我认识的那些人,活着的,都躺在功劳簿上,或者跟我一样,脱了军装,散落在天涯。

死了的,都变成了墓碑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谁会等我?还一等就是八年?

我木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年轻的警卫员递过来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李师傅,换上吧。”

他的称呼从“李卫东”变成了“李师傅”,客气,但疏离。

我机械地接过衬衫,套在身上。扣扣子的时候,手指头都在抖。

张大爷在旁边小声嘀咕:“我的乖乖,卫东你这是……这是犯了啥事了还是立了啥功了?”

我没理他。

我跟着老人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车里很凉快,有空调。跟我那跟蒸笼一样的铺子,是两个世界。

车子开得很稳。

老人坐在我旁边,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也没说话。

我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地飞回了1979年的那个雨夜。

六号高地。

我们连打光了。

指导员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的时候,冲我喊:“卫东!活着回去!告诉他们我们是怎么打的!”

炮弹把整个山头都犁了一遍。

空气里全是呛人的硝烟味。

我拖着一条被弹片划伤的腿,躲在一个弹坑里,怀里抱着那把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步枪。

我以为我就要死在那了。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呻吟声。

很微弱,像小猫在叫。

我循着声音爬过去,看到了她。

一个女兵。

通讯兵?还是卫生员?我分不清了。

她的军装被血和泥浸透了,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头都戳了出来。

她脸上全是黑灰,只有一双眼睛,在火光下亮得惊人。

她看着我,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别怕。”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她咧嘴笑了一下,“有我呢。”

我撕开自己的军装,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

她的腿,废了。

我知道。

“我叫林晖。”她缓过一口气,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李卫东。”

“我们……还能回去吗?”她问。

“能。”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背你回去。”

后面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我只记得,我背着她,在泥泞的山路上爬。

天上下着雨,又冷又滑。

我好几次都差点滚下山崖。

她的身体很轻,但背在我身上,却像是背着整个世界。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时断时续。

我怕她睡过去,就一直跟她说话。

我说我老家是北方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

我说我娘做的猪肉炖粉条最好吃。

我说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回家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她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在我背上“嗯”一声。

到后来,我实在没力气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我就开始唱歌。

唱我们军训时唱的那些歌,五音不全,跑调跑到天边去。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我也不知道自己唱了多久,爬了多远。

当我看到我们自己人的时候,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已经在后方的医院里。

腿上的伤不重,养了半个月就好了。

我问过林晖。

护士说,她被紧急转运走了,腿伤太重,这里处理不了,可能要送去北京。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战争结束,我拿了个三等功,复员回家,进了工厂,当了工人。

那段记忆,就像一块弹片,留在了我的身体里。

平时感觉不到,但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

我以为,这辈子,这件事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八年后,会有人开着这样一辆车,来找我。

“到了。”

老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回过神,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看起来很气派的大院门口。

门口有哨兵站岗。

这里是军区大院。

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第三章 八年后的重逢

我跟着老人走进一栋小楼。

楼里很安静,地板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解放鞋,鞋边还沾着刚才修车时蹭上的泥点子。

在这样干净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下意识地在门口蹭了蹭脚。

老人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用紧张,卫东。”他说,“就当是……回家。”

回家?

我心里苦笑。

这里跟我那个堆满破铜烂铁的家,可差太远了。

他把我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

他没有进去,只是侧过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就在里面。”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不知道门后面是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明亮。

窗边,坐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人。

她正在看书,听到开门声,缓缓地抬起头。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很清瘦,皮肤很白,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静又秀气。

和我记忆里那个满脸黑灰、眼神却倔强如狼的女兵,判若两人。

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那双眼睛。

八年了,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点都没变。

是林晖。

她也认出了我。

她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想站起来,动作有些急切,但右腿却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她扶着桌子,慢慢地站稳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腿,和左腿不太一样。

虽然被裙子遮住了,但我能看出来,那不是一条正常的腿。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们两个,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

“李……卫东?”

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不确定。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紧,“林晖。”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咬着嘴唇,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我一下子就慌了。

我最怕女人哭。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笨得像块木头。

“你……别哭啊。”我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她却被我这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像雨后的太阳,干净又温暖。

“我没哭。”她说,“我是高兴。”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站着干什么。”

我依言坐下,身体绷得紧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她也慢慢地坐了下来,动作很慢,很小心。

“这些年……你还好吗?”她问。

“还行。”我挠了挠头,“复员了,在厂里上班。”

“我听说了。”她点了点头,“三等功,很了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什么了不起,跟我那些牺牲的兄弟比,我就是个捡了条命的幸运儿。

场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身干净的白衬衫,像是借来的一样,怎么穿都不合身。

还是她,先打破了尴尬。

“我的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语气很平静,“装了义肢。当年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能连命都没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心里一阵发酸。

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应该的。”我闷声说,“当时换了谁,都会那么做。”

“不。”她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不是谁都有勇气,在那种情况下,背着一个累赘,爬几十里山路。”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醒来后,就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是部队调动,信息也乱,一直没找到。后来我转业到了地方,也托人找过,但都石沉大海。”

我心里一动。

原来,她一直在找我。

“找我干啥。”我嘟囔了一句,“都过去了。”

“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她的眼神很亮,“但对我来说,是一辈子的事。救命之恩,我得还。”

还?

我心里更别扭了。

我一个大男人,救了战友,天经地义,哪儿来的什么还不还的。

“不用。”我摆了摆手,“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我……就当我当年做好事学雷锋了。”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傻。

林晖又笑了。

她一笑,眉眼弯弯的,像月牙。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她说。

“以前?”我愣了,“以前啥样?”

“有点傻气。”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刚才那位老人,也就是王师长,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

他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我们面前,然后坐在了我们对面的沙发上。

他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更糊涂了。

放心什么?

王师长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我,说出了一番让我整个人都石化了的话。

“卫东啊。”他语气很和蔼,但内容却像一颗炸雷。

“小晖,是我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猜到了。

“她为了等你,耽误了八年,一直没成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跟我说,这辈子,非你不嫁。”

“所以……”王师长看着我,目光灼灼,“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娶我的女儿?”

第四章 我配不上

“轰!”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娶……娶她?

娶一个师长的女儿?

我?一个浑身机油味儿的修车工?

这是哪跟哪啊?

我愣在那里,像个木雕,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热中暑了,出现了幻听。

王师长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太突然了。”

突然?

这何止是突然!

这简直比当年一颗炮弹落在我脚边还吓人!

林晖的脸也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爸,你别吓着他。”

“我没吓他,我说的是事实。”王师长的语气很坚定,“小晖的心思,我这个当爹的,最清楚。她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转向我,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李卫东,我不是在用我的身份压你。我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

“我女儿的命是你救的,她的下半辈子,我想托付给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兵,也是个好人。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各种念头疯狂地涌出来。

娶她?

开什么玩笑!

人家是师长的千金,是干部,是知识分子。

我呢?

我初中都没毕业就去当了兵,复员回来,就是个大头兵,一个臭工人。

我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拿什么娶她?

就凭我那个连转身都困难的修车铺子?还是凭我那一身洗不掉的油污?

人家嫁给我,图什么?

图我天天回家一身汗臭味,还是图我一个月挣那几十块钱的死工资?

这不是报恩,这是让她跳火坑!

我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椅子带倒。

“首长!”我急得连称呼都变了,“不行!这绝对不行!”

王师长眉头一皱,“为什么不行?”

“我……我配不上!”我憋红了脸,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配不上林晖同志!”

“配不上?”王师长看着我,“哪里配不上?你救了她的命,这就是天大的缘分!在我眼里,你比那些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强一百倍!”

“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得直摆手,“首长,您听我说。您看我,一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脾气又臭又硬。林晖同志呢,有文化,有工作,还是您的女儿……我们俩……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我不敢看林晖。

我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但我必须这么说。

这不是拍电影,这是过日子。

我不能因为当年的一点恩情,就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卫东。”

林晖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但很有力。

我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在我心里,没有配不配得上。”

她说,“我只知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在我耳边说‘别怕’。”

“在我疼得快要死过去的时候,是你背着我,给我唱跑调的军歌。”

“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抛弃的时候,是你对我说,‘我背你回去’。”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砸在我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李卫东,我等的不是一个救命恩人,也不是一个战斗英雄。”

“我等的,是那个在六号高地上,跟我说他家乡会下大雪,说他娘做的猪肉炖粉条最好吃的,那个有点傻气的,李卫东。”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八年,我一直在想,你过得好不好。我怕你受伤,怕你……回不来。”

“现在,你就在我面前,好好的。这就够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身份,什么文化,在我看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还是你。”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了。

酸楚,感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在我胸口蔓延开来。

我从来不知道,当年我在神志不清时胡言乱语的那些话,她都记得那么清楚。

我更不知道,原来在她心里,我是这个样子的。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她那双写满执着的眼睛。

我心里那堵用自卑和现实筑起的高墙,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缝。

第五章 胡同里的风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军区大院的。

脑子里浑浑噩噩,全是林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王师长让警卫员送我,我拒绝了。

我需要一个人走走,吹吹风,冷静一下。

我一路从军区大院走回我的小胡同,走了快两个小时。

夏天的太阳已经偏西,但空气依旧燥热。

我的白衬衫,早就被汗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的心里,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打架。

一个声音在说:李卫东,你算老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做梦了!赶紧拒绝,别耽误人家好姑娘!

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可是,她等了你八年!她说她不在乎!她说她等的就是你这个人!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就这么没种,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两个声音,吵得我头疼欲裂。

等我晃晃悠悠地走到胡同口,天已经快黑了。

我那间小破铺子门口,居然围了一圈人。

张大爷,邻居王婶,还有几个平时爱凑热闹的街坊,正围着我的铺子指指点点。

“看见没?就是那辆车!黑色的!四个圈!”张大爷说得唾沫横飞,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

“哎哟,那可是大官坐的车啊!卫东这是发达了?”王婶一脸羡慕。

“我看悬,别是犯了什么事,被带走了吧?”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

我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刘三儿!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众人见我回来,都吃了一惊,纷纷把目光投向我。

那眼神,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哟,卫东回来了!”张大爷一拍大腿,“快说说,那大官找你干啥?是不是要给你提干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提什么干,人家认错人了。”

我懒得跟他们解释。

这种事,越解释越乱。

我打开铺子的门,想进去清静清静。

可那帮人哪肯放过我,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就在我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问,李卫东是在这里吗?”

我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胡同口,站着一个姑娘。

穿着一身干净的军装,英姿飒爽,不是林晖是谁?

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她的腿不是不方便吗?

我看到她身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一个年轻的司机扶着她。

她冲司机笑了笑,摆了摆手,然后,一步一步,朝我这边走过来。

她走得很慢,右腿的动作有些许的僵硬,但她走得很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的心上。

胡同里看热闹的街坊们,瞬间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军官身上。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好奇和不解。

林晖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

她的眼里,只有我。

她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就过来看看。”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红彤彤的,很新鲜。

“我爸说,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她把网兜递给我,脸颊微微泛红。

我傻傻地接过网兜,感觉那几个苹果,烫手得很。

周围的邻居们,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张大爷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卫……卫东,这……这位是?”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林晖却落落大方地冲张大爷笑了笑,自我介绍道:

“大爷您好,我叫林晖,是卫东的……对象。”

“轰!”

人群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手榴弹。

第六章 一碗猪肉炖粉条

“对象?”

张大爷的声音都变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俩身上来回扫射。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怀疑,有嫉妒,还有一种“这怎么可能”的荒谬感。

我的脸,烧得像块烙铁。

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拉了拉林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你……你胡说什么呢?”

林晖却冲我眨了眨眼,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没胡说啊。我爸都同意了,我妈也同意了,就等你点头了。这不就是对象吗?”

她这套逻辑,简直……简直是强盗逻辑!

可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坦然的眼睛,我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对着还在发愣的街坊们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我就半推半拉地把林晖让进了我那间又小又乱的铺子里。

铺子里的空间很小,一张破旧的行军床,一张摆满工具的桌子,墙角堆着一堆废旧的轮胎和零件。

空气里,依然是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机油味。

林晖一进来,就好奇地四处打量。

她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饶有兴致地拿起桌上一个我用废零件做的小坦克模型。

“这是你做的?真好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瞎弄的。”

她放下模型,回过头看着我。

“李卫东,你是不是还在纠结那些‘配不配’的问题?”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说,“你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怕我跟你在一起会受委屈,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只想着我们之间的差距,只想着我给不了她什么。

“我想要的,不是什么高楼大厦,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我想要的,就是一个能让我安心的人,一个能在我害怕的时候,对我说‘别怕’的人。”

“我想要的,是一个能跟我一起,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的人。”

她顿了顿,指了指我铺子后面那个用帘子隔开的小厨房。

“我听我爸说,你复员后,一直是一个人住?”

我“嗯”了一声。

“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饿不死。”

“那……”她眼睛一亮,带着一丝期待,“你会做猪肉炖粉条吗?”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猪肉炖粉条。

又是猪肉炖粉条。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

我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差距,所谓的“配不上”,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她说的对。

重要的不是我拥有什么,而是我能不能给她,她想要的那份安心和热气腾腾。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会。”

我看着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八年来最轻松的笑容。

“我娘教的,我们家祖传的手艺。”

“你想吃,我今晚就给你做。”

那天晚上,我关了铺子,去菜市场买了最好的五花肉和粉条。

在我那个油烟熏得发黑的小厨房里,我第一次,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做了一顿饭。

林晖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帮我摘菜。

她不太会干活,一根葱能摘半天。

但她看得很认真,学得很认真。

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工作,她在一家军队医院做行政,很清闲。

聊她的腿,她说已经习惯了,除了不能跑不能跳,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也聊我。

聊我在工厂里的事,聊我跟车间主任打架,聊我修车时遇到的各种奇葩客人。

我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笑出声。

厨房里,炖肉的香气和她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我突然觉得,我这间冷冰冰、只有铁锈味的小屋子,第一次,有了家的味道。

一大锅猪肉炖粉条,我们俩吃得干干净净。

她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吃。

吃完饭,她要帮我洗碗,我没让。

我把她送到胡同口,吉普车还在那里等着。

临上车前,她突然转过身,对我说:

“李卫东,明天,我能再来吗?”

我看着她,在路灯下,她的脸庞柔和得像一幅画。

我的心,彻底乱了。

我点了点头。

“能。”

第七章 胖子的“神助攻”

第二天,林晖真的来了。

第三天,她又来了。

一连一个星期,她每天下班后,都会坐着吉普车来到我的小胡同。

有时候带点水果,有时候带几本书。

她不嫌我这里破,也不嫌我身上脏。

我修车的时候,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有时候,她会给我念念报纸,说说国家大事。

她说的话,我半懂不懂,但我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像清泉。

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

她学得很快,已经能帮我打下手了,虽然还是会把盐当成糖。

胡同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变了风向。

一开始,大家都是看笑话的心态。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等着瞧吧,不出三天,人家姑娘就得被这机油味熏跑了。”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林晖非但没被熏跑,反而天天来。

街坊们的眼神,从看笑话,变成了惊讶,再到后来的羡慕和敬佩。

张大爷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见了我就竖大拇指。

“卫东,行啊你!真人不露相!”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但同时,我也更加焦虑了。

林晖越是对我好,我心里的那份自卑就越是挥之不去。

她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黑暗又破败的生活。

可我,却只能给她一间漏雨的破屋子。

这天,我正在给一辆自行车补胎,我的发小,也是我当年的战友,王大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东子!我听说你小子交桃花运了?还是个女军官?”

王大胖跟我一个部队的,不过不同连。复员后,在肉联厂当个小领导,日子过得比我滋润。

我俩是过命的交情。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听谁瞎说的?”

“整个红星厂都传遍了!说你攀上高枝了!”大胖一脸八卦地凑过来,“真的假的?快给我瞧瞧,弟妹长啥样?”

我把手里的轮胎往地上一扔,“假的!滚蛋!”

我正烦着呢,这胖子还来给我添堵。

“嘿,你这人,还不承认。”大胖也不生气,一屁股坐在我的行军床上,床板发出一阵“嘎吱”的呻吟。

“说真的,东子。”他收起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起来,“要是真的,你可得抓住了。你这条件,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那是你上辈子积德了。”

“我这条件?”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什么条件?一个臭修车的,配得上人家吗?”

“怎么配不上了?”大胖一拍大腿,“你忘了你是谁了?你李卫东,当年在六号高地上,一个人干掉对面一个火力点!救了多少兄弟!你胸口那块三等功的奖章,是假的?”

“那都过去了。”我摆了摆手,心里一阵烦躁。

“过去个屁!”大胖急了,“李卫东,我告诉你,当兵的,就不能怂!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你要是觉得配不上,你就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自暴自弃,跟个小老头似的,哪个姑娘能看上你?”

他这番话,像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我身上。

是啊。

我一直在纠结配不配。

可我,又为“配得上”做过什么努力呢?

复员这几年,我除了在工厂里混日子,就是守着这个破铺子,得过且过。

我抱怨过命运不公,抱怨过社会现实。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我被王大胖骂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林晖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蓝色的长裙,看起来特别精神。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王大胖。

“你好。”她礼貌地冲大胖笑了笑。

王大胖的眼睛都直了。

他猛地站起来,使劲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压低声音,用气声说:“我靠!仙女啊!”

我疼得龇牙咧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我给他们做了介绍。

“这是我战友,王大胖。”

“这是……林晖。”

王大胖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弟妹好,弟妹好!我叫王强,你叫我大胖就行!”

林晖被他逗笑了,“你好。”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就是王大胖的个人吹牛大会。

他把我当年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什么孤身闯敌营,什么手榴弹炸碉堡,说得跟评书似的。

我尴尬得脚趾头都快把鞋底抠穿了。

我好几次想打断他,都被他用眼神瞪了回去。

林晖却听得特别认真,眼睛里闪着光。

等大胖说完了,她转过头,看着我,轻声说: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王大胖走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勾着我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东子,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这姑娘,是真心对你。你要是再怂,你就不是个男人!”

送走大胖,我跟林晖并排走在胡同里。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林晖。”

“嗯?”

“大胖说的那些,都是瞎吹的,你别信。”

“我信。”她看着我,眼神很温柔,“我信的不是那些故事,我信的是你这个人。”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正对着她。

路灯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晖。”我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如果我这辈子,就只是一个修车的,你也愿意吗?”

我问出了那个我最想问,也最不敢问的问题。

林晖笑了。

她没有回答我。

她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

却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愿意。”

她说。

第八章 一份特殊的“彩礼”

我跟林晖的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

像做梦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

我像是换了一个人。

王大胖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我开始琢磨着,怎么把日子过好。

我把修车铺重新收拾了一遍,墙刷白了,工具摆整齐了,还买了几个新零件柜。

铺子虽然还是小,但看起来亮堂多了。

我还利用在工厂学的手艺,开始琢磨着改装自行车。

加个变速器,换个轻便的车架。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挺受欢迎。

不少年轻人,都愿意多花点钱,让我给他们改一辆“酷”一点的车。

我的收入,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还是不多,但至少,我看到了希望。

林晖还是每天都来。

她成了我铺子里的常客。

她会帮我记账,会帮我接待客人,甚至还学会了补胎。

看着她穿着漂亮裙子,却毫不在意地蹲在地上,满手油污地帮我干活。

我心里又心疼,又感动。

我跟她说了很多次,让她别干了,我自己来就行。

她总是笑着说:“夫妻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夫妻”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自然,那么温暖。

我们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王师长找我谈了一次话。

他没有一点架子,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跟我商量着孩子们的婚事。

他说,他跟林晖的妈妈,都不要求什么。

不要彩礼,也不要什么三转一响。

只要我们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他还说,单位里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可以给我们当婚房。

我拒绝了。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片好意。

但我是一个男人。

我不能什么都靠他们。

我跟王师长说:“首长,房子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不想让林晖嫁过来,还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们家是高攀。”

王师长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里满是赞许。

“好小子,有骨气!像个兵!”

房子的问题,成了我心头的一块大石。

我那间铺子,住一个人还行,两个人,就太挤了。

我把这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再加上改装自行车赚的钱,全都拿了出来,也就几百块钱。

离买一套房子,差得太远了。

我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林晖看出了我的心事。

她没有多问,只是有一天,她拿来一个布包,放在我面前。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沓沓的钱,还有一本存折。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工资,还有我妈给我的嫁妆。”

她说,“我们加在一起,应该够付个首付了。”

我看着那些钱,眼睛都红了。

我一个大男人,到头来,还要靠女人。

我把钱推了回去。

“不行!你的钱,你自己收好。房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

我不能用她的钱。

这是我作为男人的,最后的底线。

我们为此,第一次吵了架。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地跟她发脾气。

她很委屈,眼圈都红了,但还是坚持要把钱给我。

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那几天,我们陷入了冷战。

她没有再来我的铺子。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一边修车,一边骂自己混蛋。

我为什么要跟她发脾气?她也是为了我好。

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准备去跟她道歉的时候。

王师长又来了。

还是那辆黑色的轿车。

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警卫员。

这一次,他的表情很严肃。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这是组织上给你的。”

我疑惑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份文件,和一张奖状。

文件的大意是,经过重新核实和评定,鉴于我在79年南疆战场六号高地战斗中的英勇表现,特别是独立摧毁敌方重要火力点,并成功营救战地通讯员林晖同志,为后续战斗的胜利创造了关键条件。

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将我原来的三等功,追加记为二等功。

奖状下面,还有一份一次性奖励的通知。

二等功,奖励金,一千元。

还有一套单位分的,两居室的住房指标。

我拿着那份文件,手都在抖。

一千元。

一套房。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抬头看着王师长,嘴唇哆嗦着,“首长,这……这是……”

王师长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这是你应得的,李卫东。”

他说,“这份荣誉,迟到了八年,但它终究是来了。”

“当年情况复杂,很多战功的评定,都有疏漏。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做重新核实的工作。”

“你的事,是小晖提出来的。她把当年的情况,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交了上去。组织上经过了严格的调查和取证,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所以,这份‘彩礼’,不是我给你的,也不是林晖给你的。”

“这是国家,是你用命换来的荣誉,给你的!”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这不是委屈的泪水。

是激动,是骄傲,是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不是一个只会修车的臭工人。

我是一个兵。

一个曾经为这个国家,流过血,拼过命的兵!

第九章 最美的婚纱

有了房子,我们的婚事,就顺理成章了。

房子在厂区附近的一个新建的家属院里,两室一厅,朝向很好,阳光充足。

拿到钥匙的那天,我带着林晖去看了新房。

房间里还是毛坯,水泥地,白灰墙,空荡荡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得慢慢添置。”

林晖却高兴得像个孩子。

她在这个房间里走来走去,摸摸这,看看那。

“这里可以放一个大书柜,我要把我所有的书都搬过来。”

“这里,窗户下面,放一张写字台,阳光好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看书写字。”

“厨房……厨房就交给你啦,我们家的大厨师!”

她规划着我们未来的家,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间空荡荡的屋子,被她的声音和笑容,填得满满的。

我们开始一起布置我们的新家。

我负责刷墙,铺地板,这些力气活。

林晖就负责设计和软装。

她很有品味,买来的窗帘,壁纸,都特别好看。

我们俩,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累,但心里,却是甜的。

我们的婚礼,定在了国庆节。

婚礼前,林晖拉着我去拍婚纱照。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拍照。

我觉得一个大男人,对着镜头龇牙咧嘴的,特别傻。

但在林晖的坚持下,我还是去了。

照相馆里,我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浑身不自在,感觉像是被绳子捆着一样。

林晖穿上了一身洁白的婚纱。

当她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看呆了。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她。

白色的婚纱,衬得她的皮肤像玉一样。

她的脸上,带着幸福又羞涩的笑容。

她就像……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照相馆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呆了,纷纷发出赞叹声。

我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林晖走到我面前,挽住我的胳膊。

“怎么样?好看吗?”

摄影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指挥着我们摆各种姿势。

“新郎,笑一笑!开心一点!”

“靠近一点!对,再靠近一点!”

“新郎,搂着新娘的腰!”

我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搂着林晖的腰时,我的手心全是汗。

她的身体,很柔软,带着淡淡的清香。

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在胸腔里“怦怦”地狂跳。

拍到最后,摄影师让我们自由发挥,拍几张生活化的。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姿势。

林晖想了想,突然对我说:“卫东,你背我吧。”

我一愣。

“就像……就像当年在六号高地一样。”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

我没有犹豫。

我转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

“上来吧。”

林晖伏在我的背上,双臂轻轻地环住我的脖子。

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轻。

我稳稳地站了起来,背着她,在照相馆里,慢慢地走了一圈。

我的脚步,很稳,很坚定。

就像八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我能感觉到,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

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子上。

是她的眼泪。

“咔嚓。”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将这一刻,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那张照片,后来被我们放得很大,挂在了新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照片上,我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背着穿着洁白婚纱的她。

我没有看镜头,只是侧着头,好像在跟她说着什么。

她的脸埋在我的肩上,看不清表情。

但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说,他们从这张照片里,看到了两个字。

幸福。

第十章 永远的六号高地

婚礼那天,天特别蓝。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铺张的宴席。

就在厂里的大礼堂,请了双方的亲戚和要好的同事、朋友,摆了几桌。

王师长和他的爱人也来了。

他们穿着便装,看起来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父母,满脸都是嫁女儿的喜悦和不舍。

我的那些战友,王大胖他们,也全都来了。

他们闹哄哄的,把婚礼的气氛搞得特别热烈。

他们轮流上来给我和林晖敬酒,说着各种祝福的话。

王大胖喝多了,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东子,你小子……一定要幸福啊!你把我们牺牲的那些兄弟的份,都一起幸福了!”

我拍着他的背,眼圈也红了。

是啊。

我不仅是为了自己活,也是为了那些永远留在了南疆红土地上的兄弟们活。

我要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婚礼的最后,是我发言。

我提前准备了一篇稿子,背了好几天。

可真站到台上了,看着下面一张张真诚的笑脸,看着身边穿着红色旗袍,美得不可方物的林晖。

我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稿子上的话,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林晖在桌子下面,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很有力。

一股暖流,从她的手心,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深吸一口气,放弃了那篇华而不实的稿子。

我决定,说点心里话。

“今天,是我李卫东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我只想感谢几个人。”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岳父岳母,谢谢你们,把这么好的女儿,交给我。我向你们保证,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对林晖,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王师长夫妇在下面,笑着,眼角却泛着泪光。

“我还要感谢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们。谢谢你们,今天能来。我们一起扛过枪,一起流过血,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王大胖他们,在下面嗷嗷地叫好。

“最后……”

我转过身,看着林晖。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最想感谢的,是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我的媳妇儿,林晖。”

“很多人都说,是我救了她。但其实,是她,救了我。”

“是她,让我从过去那些混乱、颓废的日子里,走了出来。”

“是她,让我重新找到了一个兵的尊严,一个男人的担当。”

“是她,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等待,去奋斗。”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这辈子,说过最动听的情话。

“林晖,谢谢你,等了我八年。”

“也谢谢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只会修车的臭工人。”

“从今往后,我李卫东的命,就是你的。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来守护你,爱护你。”

“就像当年,在六号高地,我背着你一样。以后的人生路,不管有多难,我都会一直背着你,走下去。”

我的话说完了。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林晖的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她看着我,哭着,也笑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俩的生命,就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

再也不会分开了。

……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充满了幸福。

我依然在我的小铺子里修车,林晖也依然在她的单位上班。

我们像这个城市里,千千万万对普通的夫妻一样。

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一起买菜,一起做饭。

会因为今天谁洗碗而斗嘴。

也会在对方生病的时候,整夜不睡地守在床边。

我们的家,越来越有家的样子。

书柜里,摆满了林晖的书,也多了几本我看的《无线电爱好者》。

阳台上,养了她喜欢的花花草草。

墙上,挂满了我们俩的照片。

有那张经典的“婚纱照”,也有我们一起去公园,一起去逛街时拍的各种傻乎乎的合影。

王师长和阿姨,也经常来看我们。

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把我们当孩子一样宠着。

王大胖他们,也成了我们家的常客。

隔三差五就来蹭饭,每次都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但也热热闹闹。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晖会靠在我的怀里,问我:

“卫东,你后悔过吗?”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是后悔当年去当兵,后悔去上那个九死一生的战场。

我会把她搂得更紧一点,告诉她:

“不后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去。”

“因为如果我不去,我就不会遇到你。”

是啊。

六号高地,是我一生的噩梦。

但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因为它,让我失去了很多。

但也因为它,让我得到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

那片染满鲜血的红土地,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将永远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它是我和我妻子,爱情开始的地方。

是我们这个小家庭,最坚实的,地基。

它将永远矗立在那里,像一座丰碑,提醒着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它,是我李卫东心里,永远的,六号高地。

来源:小蔚观世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