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拔草赋_B站影视

摘要：吾家有田数亩，在村南之处，非植小麦、玉米之属，乃育药材。去年夏初，吾执锄垦荒，碎土块如解玉，匀墒情若铺绵；播远志、黄芩之籽，覆薄土似蒙轻纱，引渠水如润新苗。望其萌芽抽叶，待次岁采收以济家。既毕，便负箧赴城，奔波谋食——晨昏穿梭于市井，步履不敢稍缓；寒暑劳碌于案

拔草赋

曹文有

吾家有田数亩，在村南之处，非植小麦、玉米之属，乃育药材。去年夏初，吾执锄垦荒，碎土块如解玉，匀墒情若铺绵；播远志、黄芩之籽，覆薄土似蒙轻纱，引渠水如润新苗。望其萌芽抽叶，待次岁采收以济家。既毕，便负箧赴城，奔波谋食——晨昏穿梭于市井，步履不敢稍缓；寒暑劳碌于案牍，墨痕常浸指尖。虽日夜念及田畴，然路遥事繁，竟未得归。

暑气渐盛，学校放归诸生，吾亦得旬日之假，遂束装返乡。车近村落，先弃途趋村南，心下念念，皆为药苗长势。及到田埂，骤见满目芜杂：青蒿高过膝，如乱兵列阵；狗尾草密如毡，似寒雪覆田；拉拉秧牵牵绕绕，若罗网缠枝，寻不见半分药苗绿意。风过处，草叶翻涌如荒烟漫野，吾心骤沉，立埂上良久，叹曰：“昔时垦荒播种之苦，竟为野草所夺！古人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今粟芽未露，草势已先盛，奈何？”

俯身拨开丛草，指下才触到纤细绿茎，是远志苗也，叶瓣细窄，似困于重围而蜷曲；再拨之，黄芩苗卧于土上，叶色浅黄，因蔽日而孱弱。吾知草不除则苗必亡，收获更无从谈起。遂挽袖卷裤，踏入田中。时当正午，日头悬于中天，如烈火炙烤——土气蒸腾而上，混着草腥与土腥，呛人鼻息；日光直射而下，晒得皮肤灼痛，无处可避。才拔数株，额汗便滚落，滴于土中瞬即消散，似与黄土相融；未过半时，衣背尽湿，汗水顺脊梁而下，痒而黏，却无暇擦拭，唯任其浸衣透衫。

青蒿根深，需攥紧茎秆、屈膝发力，方得连根拔出，带起一团湿土如抱璞玉；狗尾草虽浅，然密不透风，需一株株拾掇，指尖为叶缘所划，渐生细痕，沾了泥土便隐隐作痛，似刻下劳作艰辛；最恼是拉拉秧，蔓上生刺，缠住药苗便不肯放，需小心剥离，稍一用力，便将柔弱远志苗带起，只得再轻轻栽回土中，屏息凝神如护稚子、似惜明珠。忆农谚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今虽无锄，只凭双手，那汗滴入田的滋味，竟与诗中一般真切。吾久疏农事，未及半日，手掌便红肿发麻，指尖亦添数道血痕。

拔草既久，腰脊酸困如灌铅，便席地坐于田埂，取腰间水壶饮之。抬头望日，仍烈如初，云絮稀疏似畏暑气而远遁；侧耳听声，田间唯蝉鸣聒噪，与吾喘息相应和，恍若一曲苦歌。忽闻近处苗间轻响，转头见一蚱蜢跃过，落于远志苗上，似观吾劳作。吾笑曰：“尔亦知此田之难乎？昔年陶渊明种豆南山下，尚叹‘草盛豆苗稀’，今吾之田，草盛苗更稀，较之五柳先生，更添几分窘迫！”蚱蜢振翅飞去，吾亦撑埂起身，复入田中。

手中拔草不停，心中思绪万千：忆昔少时，随父母种田，亦常拔草。彼时年幼，只觉烈日难耐、劳作苦辛，常怨声载道，盼着日头西沉；今岁自立，方知一苗一草皆系生计——吾在外奔波，日思夜想无非求一家安稳；而家中田亩，便是安稳之基。若此处草盛苗枯，秋来无收，纵在城中挣得几文，亦少了一份底气；若此处苗壮草稀，秋来满仓，纵遇世事纷扰，亦多了一份从容。念及此，手中力道陡增，先前之累竟淡了几分，额上汗珠似也少了几分灼痛。

日头西斜，暑气稍减，田中荒草已去大半，成片药苗渐露身姿。风过处，远志苗轻摇，细叶舒展如孩童伸腰；黄芩苗亦抬叶色，添几分翠意似碧玉映光。吾立于田心，环顾四周：衣裤沾泥土草屑而斑斑，汗痕印日晒辛劳而点点，指尖带拔草痕迹而粗糙。然见此光景，心下释然，竟生几分快意——如战士收复疆土，似农人初获新禾。俯身抚过一株远志苗，叶上汗滴似颗颗明珠，映着夕阳泛微光，恍若希望在闪烁。

暮霞满天时，吾携草捆归，草捆沉甸甸载一日辛劳，脚步缓悠悠藏满心踏实。途中遇邻人王翁，见吾模样笑曰：“后生归乡便劳作，辛苦也！”吾答曰：“田不欺人——今日拔草，明日苗长；明日浇灌，后日苗壮；后日施肥，秋来便有收获。此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何苦之有？”王翁颔首赞吾知事，复叹曰：“如今少壮多离乡，肯守田者稀矣，汝能如此，难得！”

归至家中，洗去尘垢，食罢晚饭，静坐窗前。夜风吹来，带走一日暑气，亦携田间泥土之香沁脾；虫鸣四起，打破夜之寂静，更显乡村安宁惬意。忆日间拔草之事，忽有所悟：人生亦如种田，常有“荒草”扰心——或为懈怠，使志气消沉；或为浮躁，让心猿意马；或为杂念，令脚步彷徨。若不及时“拔除”，便会侵吞“心苗”，使志向消磨、一事无成。今日拔田间之草，亦是拔心中之草；护田中远志苗，亦是护心中远志——昔人以“远志”名药，本含“志在远方”之意，吾护此苗，亦当守此志。

吾虽不才，亦知“勤能补拙，劳可兴业”之理。此番暑日拔草，非止为药材计，更为砺己心：拔草见草之顽，知世事多艰当有坚韧之志；护苗见苗之弱，晓万物易碎当存珍惜之心；汗滴田感劳作之苦，明生活不易当怀感恩之情。来日再赴城郭，若遇困厄，便念今日田中之景：烈日下拔草虽苦，然见远志苗生便有希望；汗水中劳作虽累，然知付出有报便有力量。

人生亦然，只要肯下苦功，除尽“荒草”、护持“心苗”——纵前路多艰如田中之草密，纵征途遥远如城郭之路长——亦必有得偿所愿之时：如秋来远志满仓，如心中志向得成。夜渐深，虫鸣愈切，吾援笔作此赋，深感农夫挣钱之艰，特记今日之事以自勉，更叹勤劳致富之光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