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屿的手机亮了,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林筱筱发来的消息。我只是瞥了一眼,指尖瞬间冰凉。
顾屿的手机亮了,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林筱筱发来的消息。我只是瞥了一眼,指尖瞬间冰凉。
“阿屿,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陪我,那件婚纱我很喜欢,等你和简然姐分手,我们就结婚。”
我端着醒酒汤的手,纹丝不动。
顾屿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接过我手里的碗,一饮而尽。他习惯性地想来抱我,被我侧身躲开。
他动作一顿,黑眸沉沉地看着我,“怎么了?”
“顾屿,”我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分手吧。”
顾屿皱起了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理取闹的笑话,他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不耐和高高在上的纵容,“又闹什么脾气?我今天陪筱筱去看病,没来得及回你消息,你至于吗?”
“婚纱好看吗?”我问。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了。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生硬地解释:“那是个误会。筱筱她……她只是从小就依赖我。”
“所以呢?”我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所以她可以穿着婚纱,等你和我分手?”
“简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戳破的恼怒,“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我承认我今天做得不对,我道歉,行了吗?别闹了,我累了。”
他说完,转身就想走,似乎笃定了我只是在闹小脾气,晾一晾就好了。
这五年,他一直都是这样。
我叫住了他。
“顾屿,我没有在闹。”我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张我爱了五年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说,我们分手。从今以后,你和你的林筱筱,再也和我没关系。”
他的黑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你什么意思?为了这点小事,你要跟我分手?简然,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甩开他的手,语气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只是,不想要你了。”
说完,我没再看他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转身走进了卧室。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够了。
所有他买给我的东西,衣服,首饰,包,我一件没动。我只带走了我自己的几件日常衣服,还有我那套用了很久的陶艺工具。
当我拉着行李箱出来时,顾屿还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简然,你把话说清楚!”他挡在我面前,“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我跟筱筱断绝来往吗?她身体不好,从小就……”
“那是你的事。”我打断他,“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绕开他,走向门口。
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他从后面死死抱住了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arle的乞求,“别走……然然,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
可惜,太晚了。
我的心,在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冷静地说:“顾屿,你知道吗?失望不是一次攒够的,爱也不是。不爱,也是。”
我用力拉开他的手,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我们五年的一切。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就像一个长期忍受病痛折磨的人,终于在某一天,发现癌细胞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疲惫。
我用身上仅有的几万块存款,在城市另一头的老城区租了个带院子的小房子。
房子很旧,但是阳光很好。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我的陶艺上。揉泥,拉坯,上釉,烧窑。那些冰冷的泥土,在我的手里,一点点被赋予温度和生命。
我给我的小院子种满了花,养了一只叫“煤球”的黑猫。
我开始在网上卖我的作品,给自己取名叫“然”。
我的作品风格很独特,带着一种破碎又顽强的生命力。我最出名的一个系列,叫“裂痕”。每一个杯子、盘子,都带着一道清晰的裂痕,但我用金缮工艺将它修复,裂痕处是流淌的金色纹路,比原来的样子,更惊心动魄。
有人在评论区问我创作的灵感。
我想了想,回复道: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我从没想过,离开顾屿之后,我的人生会是这样。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不欲生,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安宁。
我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两年后。
我的陶艺工作室“然·物”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我的作品价格翻了十几倍,预约排到了半年后。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顾屿、活在他光环下的简然,我是陶艺师,然。
方正是我工作室的合伙人,也是我的朋友。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懂艺术,也懂我。
今天,我的个人作品展“重生”开幕。
方正站在我身边,低声说:“今天来了很多大人物,别紧张。”
我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我下意识地望过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屿。
他瘦了,也憔悴了,曾经意气风发的眉眼间,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阴郁。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却掩盖不住那份颓唐。
他的目光,像两道利剑,穿过人群,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方正察觉到我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挡在我身前,轻声问:“认识?”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一个……故人。”
顾屿拨开人群,一步步向我走来。
两年了,我以为我早已心如止水,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不是因为爱,而是身体对过往伤痛的应激反应。
他站在我面前,黑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震惊,有痛苦,有悔恨,还有一丝……贪婪的占有欲。
“然然……”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真的是你。”
我后退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语气疏离而客气,“顾先生,你好。来看展吗?”
“顾先生?”他自嘲地笑了,眼眶瞬间就红了,“简然,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叫我顾先生?”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方正上前一步,礼貌而强势地对顾屿说:“这位先生,如果您不是来看展的,请不要打扰我们的作者。”
顾屿的目光转向方正,带着审视和敌意,“你又是谁?”
“我是她朋友。”方正语气平淡。
“朋友?”顾屿冷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简然,你长本事了。离开我,就是为了找这么一个小白脸?”
他的话,刻薄又伤人,和我记忆里的那个他,渐渐重合。
我忽然就笑了。
“顾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看着他,眼神清冷,“第一,我离开你,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你烂透了。第二,方正是我的合伙人兼朋友,请你放尊重点。第三,这里是我的作品展,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温柔顺从的简然,会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对他说出“烂透了”三个字。
他脸色煞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保安很快走了过来。
顾屿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是滔天的悔意和不甘,“简然,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这两年,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我……”
“找我做什么?”我平静地打断他,“找我回去,继续看着你和林筱筱上演兄妹情深,然后告诉我那只是误会吗?”
“不是的!”他急切地辩解,“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当年……当年是我混蛋!然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我摇头,眼神没有一丝动摇,“顾屿,你知道镜子碎了是什么样子吗?就算你用全世界最好的胶水把它粘起来,它也还是布满裂痕。你碰一下,它就会割伤你的手。我不想再被割伤了。”
“我的手,也不想再碰碎玻璃了。”
他被保安“请”了出去,临走前那绝望的眼神,我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方正递给我一杯温水,“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让他滚远点就行。”
作品展很成功,我的“裂痕”系列被一个神秘买家全部买下。
方正把买家信息递给我的时候,我愣住了。
买家姓名:顾屿。
我毫不犹豫地让方正把钱退了回去。
方正有些不解,“为什么?这可是笔大生意。”
我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我的作品,叫‘重生’。一个企图把我拉回地狱的人,不配拥有它。”
顾屿没有善罢甘休。
他开始用各种方式,试图重新挤进我的生活。
他会每天早上送一束花到我工作室门口,是那种很稀有的蓝色鸢尾,我曾经无意中提过我喜欢。
我收到后,转手就分给了工作室的员工和来访的客人。
他会在我工作室对面的咖啡馆一坐就是一天,从开门到打烊,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这边。
我拉上了百叶窗,眼不见为净。
他会通过各种关系,想约我吃饭,向我道歉。
我让方正全部回绝,理由是“然老师很忙,没空和不相干的人吃饭”。
他甚至找到了我租的小院。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侍弄我的花草,煤球懒洋洋地趴在我脚边晒太阳。
顾屿就站在院子门口,神情憔-悴,胡子拉碴,西装也皱巴巴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英模样。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声音沙哑地说:“然然,我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我学了很久……”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平静地看着他,“顾先生,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我不是……”他急了,往前走了一步,“我只是想看看你。”
煤球“喵”地一声弓起了背,冲他发出了警告的哈气声。
我安抚地摸了摸煤球的背,对顾屿说:“看完了吗?看完可以走了。”
“简然!”他终于崩溃了,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回来……”
“我要你滚。”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他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深色的鸡汤洒了一地,冒着热气。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像是不明白,又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你变得这么狠心?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简然,在你陪林筱筱试婚纱的那天,就已经死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是我亲手埋葬了她。因为她太傻,太天真,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浪费了五年青春。我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我让她解脱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全新的我。我不爱你,顾屿。我甚至,已经不恨你了。”
不爱,不恨。
这比恨,更让他绝望。
因为恨,至少证明他还在我心里占据着一个位置。
而不爱不恨,意味着,他对我来说,已经和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方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我身后,“处理掉了?”
我点点头,“嗯。”
“做得好。”他把一份文件递给我,“欧洲那边有个艺术交流邀请,为期三个月,去吗?”
我接过文件,毫不犹豫地说:“去。”
我需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不是为了躲顾屿,而是为了我的事业。
去欧洲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筱筱。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带着哭腔,“简然姐,你能不能……回来看看阿屿?”
我皱眉,“他怎么了?”
“他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了。医生说很严重……”她哭着说,“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简然姐,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可是……阿屿他是真的爱你啊。他这两年,过得生不如死,他把公司搞得一团糟,把所有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就是为了找你……”
“他甚至……为了逼我爸妈说出你的下落,不惜动用手段搞垮了林家的公司。我爸妈现在都很恨他。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丝毫触动。
“他爱我,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伤害我吗?”我反问,“他生不如死,是我逼他的吗?林小姐,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去医院看他,然后心软,感动,和他重归于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胃出血,是他自己作的。他公司一团糟,是他自己经营不善。他众叛亲-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这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不会去看他,一天都不会。你告诉他,让他好好活着,别来烦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挂了电话,我拉黑了那个号码。
第二天,我坐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顾屿,林筱筱,那些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人和事,终于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三个月后,我从欧洲回来,声名大噪。
我的作品在国际上获了奖,身价倍增。回国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了老城区的那栋小院,把它彻底改造成了我梦想中的工作室和家。
方正帮我处理着所有的商业合作,我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他向我表白过一次,被我拒绝了。
“方正,你很好,真的。但是我……”
“我知道。”他笑着打断我,“你现在的心,装不下任何人,只装得下你的陶艺和你的猫,对吗?”
我歉意地笑了。
“没关系,”他说,“我可以等。等到有一天,你的心,能为我腾出一个小小的角落。”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再拒绝。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了。
我的生活,平静而充实,直到那天晚上。
那是一个暴雨天。
我刚完成一个作品,准备休息。煤球焦躁地在窗边打转,冲着窗外不停地叫。
我走过去,拉开窗帘的一角。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院子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屿。
他浑身湿透,狼狈地站在倾盆大雨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绝望的雕像。他就那么仰着头,望着我窗户的方向,雨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好像,又瘦了很多,整个人都脱了相,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轮廓。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分钟,然后,放下了窗帘。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抱着煤球,翻看着一本陶艺杂志。
窗外的雨声,风声,还有那个男人无声的等待,都仿佛与我隔着一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顾屿。
他的声音,透过雨声,显得破碎而遥远。
“简然……开开门,好不好?我就看你一眼……就一眼。”
“我什么都不要了……公司,钱……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然然,我好冷……”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
我听着,心里一片平静。
“顾屿。”我开口,声音清晰而冷漠,“你记不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电话那头的呼吸,停滞了。
“我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回来陪我去医院。你说你在陪筱筱,她害怕打雷,让你晚点再回来。”
“我一个人,在大雨里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到车。我在医院打点滴,从天黑,等到天亮。你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你回来了,轻描淡写地问我,病好了吗?然后告诉我,筱筱昨晚吓坏了,你陪了她一夜。”
“顾屿,那天晚上,我也很冷。比你现在,冷得多。”
电话里,传来他粗重的,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喘息声。
“我……”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别再演这种苦情戏了,没用的。”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拉开窗帘。
他果然还在那里,正仰着头,像是知道我在看他一样。
我看着他,缓缓地说:“你的痛苦,你的悔恨,是你亲手种下的因,现在,你该自己尝尝这颗苦果了。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和我无关。”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拉上窗帘,彻底隔绝了窗外的一切。
那一夜,我睡得很好。
第二天,天气晴朗。
方正一大早就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
“顾屿住院了,淋了一夜的雨,高烧加肺炎,差点没抢救过来。”
我正在给新做的花瓶插花,闻言,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把一枝向日葵插进瓶口。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方正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抬起头,笑了笑,“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去看看他?”
方正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可能……不会再来烦你了。”
“那很好。”我把插好的花瓶摆在窗台上,阳光照在向日葵上,金灿灿的,充满了生命力。
从那以后,顾屿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顾氏集团因为决策失误,内斗严重,已经风雨飘摇。他卖掉了大部分股份,才勉强保住了公司。
听说,他身边再也没有过任何女人。
听说,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曾经我和他一起住过的那个公寓里,像个活死人。
这些“听说”,都像风一样,吹过我的耳朵,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的事业越来越好,工作室的规模也扩大了。我走遍了世界很多地方,去看不同的风景,去寻找新的创作灵感。
方正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远不近,给了我最舒适的距离和最坚定的支持。
一年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正好。
我和方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煤球在我腿上打着呼噜。
方正忽然开口:“简然,我下个月要去景德镇待一段时间,有个项目。”
我点点头,“好啊,需要我帮忙吗?”
他看着我,目光温柔而认真,“我想问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期待的光。
我忽然就笑了。
我摸着煤球的背,轻声说:“好啊。”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