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发来那条足以改变我平凡生活的信息时,我正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愁下一顿泡面该选什么口味。
(1)
他发来那条足以改变我平凡生活的信息时,我正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愁下一顿泡面该选什么口味。
秦臻:“月薪十万,假装我女友。”
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我因震惊而呆滞的脸。
下一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的手指已经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敲下了我的命运。
邱瑾:“老奴随时就位。”
发送成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真实的寂静,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十万。月薪。十万。
这个词组在我脑子里烟花一样炸开,照亮了我那被房租、水电和永远还不完的信用卡账单淹没的灰暗人生。
秦臻,我那高中时代只敢远观、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风云人物,校草级学霸,如今更是传闻中创业成功的年轻才俊。
他怎么会找上我?
我们甚至连微信好友都是某次偶然同学聚会后,他出于礼貌才加的,之后几年从未有过交谈。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更大的诱惑,像两只手紧紧攥住了我。
很快,他的回复来了,言简意赅,公事公办。
秦臻:“很好。明天下午三点,蓝湾咖啡馆,详谈细节。不要迟到。”
邱瑾:“是!老板!保证准时到!”
我盯着那行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泡面的味道似乎都变得遥远了。
明天。
我的新工作,就要开始了。
(2)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我站在蓝湾咖啡馆门口,手心微微冒汗。
我特意穿上了我最贵的一套通勤装——一条熨烫得还算平整的米白色连衣裙,脚上是磨脚但看起来挺 professional 的中跟皮鞋。
玻璃门映出我的倒影:一个努力想显得成熟得体,但眼底却藏着慌乱和紧张的普通女孩。
推门进去,咖啡的醇香扑面而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秦臻。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表。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轮廓清晰冷峻,神情淡漠,和记忆中那个光芒万丈又略带疏离的少年重叠,却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锐利和压迫感。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自然。
邱瑾:“秦臻?不好意思,久等了吗?”
他闻声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是否合格,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秦臻:“没有,你很准时。坐。”
我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侍者过来,我只要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
秦臻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商业项目。
秦臻:“情况很简单。我母亲病重,最大的心愿是看到我稳定下来,有成家的打算。她时间可能不多了,我需要一个‘女朋友’让她安心。”
他顿了顿,看向我。
秦臻:“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你的背景简单,社交圈和我没有重叠,事后处理起来麻烦少。而且你看上去……”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
秦臻:“比较乖巧,符合长辈的审美。”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那点因为他找我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粉色泡泡,噗地一下全灭了。
果然,只是因为我“合适”,或者说“麻烦少”。
邱瑾:“我明白。我需要做什么?”
秦臻:“扮演我的女友,定期陪我回家看望我母亲,在她面前表现得我们感情很好,论及婚嫁。其他场合,根据需要配合出现。具体要求和注意事项,晚点我会发文档给你。”
“文档?”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秦臻:“专业一点,对彼此都好。”他语气平淡,“薪资月结十万,打到你的卡上。所有相关开销我来承担。合约期初步定为半年,视我母亲的情况调整。结束后,额外支付三个月的薪资作为补偿。”
三十万。甚至还有补偿金。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这简直是我这种社畜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秦臻:“有什么问题吗?”
我猛地回过神,坐直身体,表情严肃得像是在签署一份卖身契——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
邱瑾:“没有问题了,老板。我一定尽心尽力,保证完成任务,让阿姨开心!”
他似乎被我过于饱满的情绪和奇怪的称呼噎了一下,沉默了几秒。
秦臻:“……私下不必叫我老板。正常称呼即可。”
邱瑾:“好的,秦臻……先生?”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纠正,只是拿出手机。
秦臻:“你的账号发给我。预付这个月的薪水。”
我几乎是机械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一分钟后,手机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15:17存入人民币100,000.00元,余额……】
我看着那一串零,眼睛都有些发直。
真的……到账了。
巨额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砸得我晕头转向。
秦臻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秦臻:“钱收到了。那么,邱瑾……”
他第一次完整地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悦耳,却没有任何暧昧成分。
秦臻:“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我的却因为紧张而有些湿冷。
邱瑾:“合作愉快!秦先生!”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正式偏离了轨道,驶向了一个未知又金光闪闪的方向。
(3)
预付薪水到账的震撼余波还未散去,秦臻的“演出文档”就发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PDF,条理清晰得像一份法律文件。
里面详尽罗列了“女友邱瑾”的基本人设:性格温婉体贴,爱好烹饪和园艺(天知道我只擅长烧开水并且连仙人掌都能养死),职业是小学美术老师(比我真实的广告公司打杂听上去体面多了)。
还包括了我们的“恋爱经过”:在一次慈善画展上相识,因共同的艺术爱好而相知(我和他唯一的共同艺术爱好可能是高中时一起看过学校走廊里的优秀作业展)。
甚至还有对我着装风格的建议(“偏好柔和色系,材质以棉、麻为主,避免过于暴露或夸张的款式”)以及在我家人面前需要注意的言行举止要点。
我捧着手机,看得叹为观止。
资本家果然不一样,连谈恋爱都能做出SOP(标准作业程序)。
正当我沉浸在这份“职业素养培训手册”中时,秦臻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臻:“文档收到了?”
邱瑾:“收到了收到了,秦先生,我正在认真学习领会。”
秦臻:“嗯。明晚陪我回家吃饭,第一次见家长。准备一下。”
邱瑾:“明……明晚?”我声音差点劈叉,“这么突然?”
秦臻:“母亲刚做完一次治疗,精神稍好一些,时间合适。”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邱瑾:“好、好的!需要我准备什么礼物吗?阿姨喜欢什么?叔叔呢?”我赶紧翻出备忘录,严阵以待。
秦臻:“礼物我会准备,以你的名义送出。你只需要准时出现,并且……”他顿了顿,“记住文档里的内容,不要出错。”
邱瑾:“明白!保证不出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对我这种打鸡血的状态有些无语。
秦臻:“地址发你微信了。明晚七点,司机去接你。”
说完,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豪华住宅区的地址,感觉明天晚上不是去吃饭,而是去赴一场鸿门宴。
第二天一整天,我工作都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背诵“邱瑾假人设手册”。
下班后,我冲回家,换上那条符合“柔和色系、材质棉麻”要求的浅蓝色连衣裙,化了个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裸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温婉的小学老师。
七点整,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准时停在我租住的老破小小区门口,引得楼下乘凉的大妈们纷纷侧目。
我硬着头皮,在无数道探究的目光中钻进车里。
司机训练有素,沉默地开车。
车窗外的街景流光溢彩,渐渐从嘈杂的市井切换到静谧优雅的林荫道。
我紧张地攥着裙角,手心里全是汗。
车驶入一栋带着花园的独栋别墅庭院。
秦臻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他今天穿得稍显休闲,但依旧难掩矜贵气质。
看到我下车,他目光扫过我全身,略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我的造型。
他走上前,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秦臻:“放松点。”他低声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眼神却冷静得像在评估流程,“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记得吗?”
邱瑾:“记、记得。”我努力想挤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但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
秦臻:“笑不出来可以不用勉强,自然一点就好。”他语气平淡地建议,然后牵着我,推开了家门。
玄关处,一位穿着围裙、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笑着迎上来。
“小臻回来啦?这位就是邱小姐吧?真漂亮!快进来快进来,夫人刚才还念叨呢!”
看来这是保姆阿姨。
我赶紧挤出笑容:“阿姨您好,叫我小瑾就好。”
秦臻的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柔软的薄毯,虽然病容憔悴,但眼神清亮,气质温婉,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看到我们牵着手进来,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又慈爱的笑容。
“阿臻,这就是小瑾吧?快过来让阿姨看看。”
秦臻牵着我走过去,语气是电话里从未有过的轻柔。
秦臻:“妈,这就是邱瑾。小瑾,这是我妈。”
我按照“文档”指导,微微躬身,声音放轻,努力做出乖巧温顺的样子。
邱瑾:“阿姨好,我是邱瑾。经常听阿臻提起您,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您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有气质。”
老天,这段台词我对着镜子练了二十遍!
秦妈妈笑得更开心了,拉过我的手,仔细端详。
“好好好,这孩子,嘴真甜。手这么凉,是不是路上冷了?阿臻你也真是,也不多照顾着点。”
秦臻从善如流地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自然地披在我肩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将我整个人笼罩。
我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秦臻:“我的错。下次注意。”
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掠过我的耳垂,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他,他却只是微笑着看着母亲,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小动作只是我的错觉。
演技真好。我在心里暗暗吐槽。
晚饭时间,气氛融洽得超乎想象。
秦臻的表现无可挑剔,夹菜、盛汤、偶尔低声问我合不合口味,每一个细节都做得自然又体贴。
我渐渐放松下来,努力接话,夸赞菜好吃,回答秦妈妈关于我“工作”(小学美术老师)的种种问题,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秦妈妈一直笑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看起来心情极好。
直到……
秦妈妈:“小瑾啊,你和阿臻认识也半年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呀?阿姨不是催你们,就是想着,要是能早点看到你们稳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核心问题来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秦臻。
他面不改色,轻轻握住我的手,手指在我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秦臻:“妈,我和小瑾正在计划。只是她现在带毕业班,比较忙,等这学期结束,我们就好好商量婚事,对吧,小瑾?”
他微笑着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温柔的鼓励,和一丝不容出错的提醒。
邱瑾:“啊……对,是的阿姨。”我赶紧点头,脸上烧得厉害,“等忙完这阵子……就、就好好计划。”
秦妈妈欣慰地点头:“好好好,工作重要,但终身大事也重要!阿臻,你可要好好对小瑾,不许欺负人家!”
秦臻笑着应承:“放心吧妈,疼她还来不及。”
这顿“鸿门宴”终于有惊无险地接近尾声。
离开时,秦妈妈还塞给我一个大红包,说是见面礼,推辞不过,我只好收下。
坐回车里,隔绝了别墅的灯光和温暖,车内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刚才那顿温馨家常的晚饭,仿佛只是一场逼真的情景剧。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后背都有些汗湿。
我把那个厚厚的红包递给秦臻。
邱瑾:“秦先生,这个……”
秦臻看都没看。
秦臻:“给你的,你就拿着。演出报酬的一部分。”
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疏离,和刚才在饭桌上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友判若两人。
我捏着那个红包,感觉烫手得很。
邱瑾:“哦……谢谢老板。”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
我们都没再说话。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里有一种奇特的空洞感。
一场价值十万月薪的演出,刚刚拉开了序幕。
而我,似乎已经开始有些入戏了。
(4)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双面人生。
白天,我是广告公司里忙得脚不沾腰、为几千块奖金拼死拼活的小策划邱瑾。
晚上和周末,我则随时待命,扮演秦臻的完美女友“邱老师”。
我们去看了好几场画展——出于“艺术爱好”的人设需要。虽然大多数时候我根本看不懂那些扭曲的线条和浓烈的色块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对着画作一脸“深沉”地点头。秦臻则会配合地在我身边低声讲解几句,在外人看来,我们俨然是一对志趣相投的灵魂伴侣。
我们还会“约会”。通常是在高级餐厅,食物精致得像艺术品,价格贵得让我心惊肉跳。我们相对而坐,他会绅士地帮我拉椅子、倒水,间或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气氛礼貌而疏远。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处理手机上的公务,而我则埋头苦吃,努力把人均四位数的餐费吃回本。
我们也又去了几次秦家别墅。
次数多了,我渐渐没那么紧张了,演技也娴熟了不少,甚至能即兴发挥一些关心秦妈妈的小细节,比如帮她按摩一下浮肿的腿,或者读一段舒缓的文章给她听。
秦妈妈是真心喜欢我,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看自家儿媳。
这种带着欺骗性质的温暖,时常让我感到愧疚,却又贪恋。
秦臻对我的表现似乎还算满意,除了必要的工作指令和“演出”时的互动,他从不与我有多余的交流。
我们之间,泾渭分明。
直到那次商业酒会。
秦臻需要女伴出席一个重要的商业酒会,我自然又被“征用”了。
他送来了礼服和鞋子,尺寸分毫不差。看着镜子里那个被昂贵丝绸包裹、显得陌生又光彩照人的自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酒会设在顶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挽着秦臻的手臂,保持着他要求的“得体微笑”,穿行在各色精英人士之间。
他游刃有余地寒暄、应酬,向旁人介绍我:“我女朋友,邱瑾。”
人们投来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我努力扮演着一个安静温婉、不给他丢脸的花瓶角色。
直到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端着香槟的男人笑嘻嘻地凑过来。
“哟,秦总,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邱小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终于舍得带出来见人了?”
秦臻淡淡一笑:“陆思源,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原来他叫陆思源,看来是秦臻比较熟的朋友。
陆思源完全不介意秦臻的态度,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我,眼神轻佻。
“邱小姐果然漂亮,怪不得能拿下我们秦总这座冰山。不知道邱小姐在哪高就啊?”
我保持着微笑,按照设定好的剧本回答:“我在一所小学教美术。”
“美术老师?啧啧,真文艺。”陆思源拖长了调子,突然话锋一转,“那邱小姐对我们秦总名下基金会最近赞助的那个青年艺术项目怎么看?听说争议不小啊?”
我心里猛地一沉。
这是什么项目?秦臻的“文档”里根本没提过!
我下意识地看向秦臻,他面色不变,但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
显然,这是个意外状况。
陆思源还在等着我的回答,周围也有几道目光好奇地投过来。
我手心开始冒汗,大脑飞速运转。承认不知道?那“志趣相投”的人设就崩了。胡乱说几句?万一说错更糟糕。
就在我快要僵住的时候,秦臻轻轻揽住了我的腰,把我往他身边带了一下,动作亲昵自然。
秦臻:“她最近忙着带学生参加比赛,累坏了,这些琐事我没让她费心。”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巧妙地挡了回去。
然后他低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宠溺和歉意。
秦臻:“怪我,没跟你提这事。晚点跟你细说,嗯?”
我立刻顺着台阶下,配合地露出一点疲惫又依赖的笑容,轻轻点头。
陆思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终于没再追问。
又应付了几句,秦臻便带着我走开了。
走到露台人少处,他松开揽着我的手,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秦臻:“刚才反应太慢。以后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保持微笑,看我眼色,或者直接把问题抛给我。”
邱瑾:“对不起,秦先生。”我有些懊恼,“我没想到会问这个……”
秦臻:“意料之外,不全是你的问题。”他语气平淡,“但专业一点,不要轻易露怯。”
邱瑾:“是,我明白了。”我低下头。
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自责。十万月薪,确实不是那么好拿的。
“臻哥!”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娇嗔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我们同时转头。
一个穿着银色亮片短裙、打扮得非常时髦靓丽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地直奔秦臻,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臻哥,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半天呢!”
她非常自然地就想伸手去挽秦臻的胳膊。
秦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秦臻:“苏曼妮,你怎么也来了?”
“我爸非要我来见识见识嘛。”叫苏曼妮的女孩撅起嘴,这才好像刚看到我一样,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善,“这位是?”
秦臻:“我女朋友,邱瑾。”他介绍得言简意赅。
苏曼妮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像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了一遍。
“女朋友?臻哥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她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秦臻:“没必要事事向你汇报。”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苏曼妮却不依不饶,抱着胳膊,嗤笑一声。
“邱瑾?没听说过。哪家的呀?做什么的?该不会是……那种想靠脸上位的女人吧?”
这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了。
我心头火起,但牢记“人设”,只能维持着僵硬的笑容。
秦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秦臻:“苏曼妮,注意你的言辞。向她道歉。”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苏曼妮似乎有些怕他,但又不甘心,梗着脖子。
“我又没说错!她看起来就……”
秦臻直接打断她,语气冰冷。
秦臻:“她是我选中的人,轮不到你来质疑。道歉,或者我现在请你父亲过来带你离开。”
苏曼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狠狠瞪了我一眼,极其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行了吧!”
说完,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露台上只剩下我们两人。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还在消化刚才那个女孩明显的敌意。
秦臻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秦臻:“苏世伯的女儿,被宠坏了,说话不过脑子。别放在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解释除工作以外的事情。
邱瑾:“哦……没事。”我摇摇头。
心里却明白,这个苏曼妮,恐怕就是秦臻需要“假女友”的原因之一。他身边,似乎并不缺少对他有意的真名媛。
他需要我一个挡箭牌,来隔绝这些麻烦。
秦臻看了看表。
秦臻:“差不多了,走吧,送你回去。”
回去的车上,我们依旧沉默。
但我心里却不像来时那么平静了。
苏曼妮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我和秦臻之间那种纯粹的金钱雇佣关系带来的平静。
我隐约感觉到,这滩水,比我想象的要深。
而我,好像已经开始湿了鞋。
(5)
酒会事件后,我和秦臻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依然支付我高昂的月薪,我们之间依然有着清晰的界限。
但偶尔,在那栋别墅里,在我和他母亲其乐融融地聊天时,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评估,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有时,他会顺手接过我手里比较重的购物袋。
有时,在我被秦妈妈追问得快要招架不住时,他会更自然地接过话头,替我解围。
甚至有一次,秦妈妈睡着后,我们并肩坐在别墅花园的长椅上,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夜风拂过花香,气氛竟有一丝难得的平和。
这种瞬间很短暂,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涟漪散去后很快恢复原状,却让我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他。
观察他工作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观察他对母亲耐心温和的语气,观察他偶尔流露出的、被庞大生意和家庭责任压制的疲惫。
我发现,这座冰山,似乎并非完全坚不可摧。
这个发现让我有点心慌。
我知道,雇员对老板产生任何超出合同范围的好奇和关注,都是危险的信号。
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邱瑾,清醒点,他是你老板,你是他花钱雇来的演员。戏演完了是要散场的。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强行把剧本推向未曾设想的方向。
那天,我最好的闺蜜林薇突然杀到我家,把我从一堆零食和综艺节目的包围里挖出来,非要拉我去参加一个什么小型室内音乐节。
林薇:“哎呀,天天宅家里都快发霉了!出去嗨一下嘛!听说有不少帅哥哦!”
我拗不过她,想着秦臻今天也没安排“演出”,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她出了门。
音乐节气氛热烈,灯光摇曳,音浪震耳欲聋。
我和林薇挤在人群里,跟着节奏轻轻晃动。
其实我并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喧闹的场合,心思有些飘忽。
突然,林薇用力捅了捅我的腰,凑到我耳边大声喊:“瑾瑾!快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秦臻?!”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吧台旁边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秦臻果然在那里。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身姿挺拔,在迷离的灯光下依然显眼。
他正微微侧着头,听身边一个穿着红色吊带长裙、身材火辣、妆容精致的女人说着什么。那个女人笑得风情万种,身体语言极具侵略性,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去。
而秦臻,并没有推开。
我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又猛地烧开!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委屈还是被欺骗的感觉猛地冲上头顶。
他不是说今晚有重要的应酬吗?
原来应酬是这个?
所以,在我这个“假女友”没有演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可以和别的女人……
林薇还在旁边咋咋呼呼:“哇塞!那女的是谁啊?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啊!瑾瑾,你不过去问问?”
周围嘈杂的音乐和人群的欢呼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盯着那个几乎靠在秦臻身上的红裙女人。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凭什么?一边花钱雇我演戏安抚家人,一边在外面……
下一秒,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拨开人群,朝着那个角落冲了过去。
林薇在后面喊着什么,我也没听清。
我直接冲到了秦臻和那个女人面前,站定,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秦臻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
“邱瑾?”
那个红裙女人也停下说话,挑着眉,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带着轻蔑和探究。
我完全无视了她,眼睛只盯着秦臻,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带着连我自己都惊讶的质问口气。
邱瑾:“秦先生,这就是你说的‘重要应酬’?”
秦臻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正在气头上,根本没给他机会。
积压了许久的情绪,那些扮演完美女友的战战兢兢,那些被他呼来喝去的委屈,那些对他若有似无关怀的胡思乱想,还有此刻看到这一幕的愤怒……全都混在一起,爆发了出来。
邱瑾:“月薪十万是不少!但我也有尊严的!你一边让我在你妈面前装得跟你情深似海,一边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你把我当什么了?拿钱办事就可以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吗?你要是真有女朋友你直说啊!何必花钱雇我?耍我很好玩吗?!”
我一口气吼完,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些,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秦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冰冷。
那个红裙女人嗤笑一声,开口了,声音娇滴滴却带着刺。
“臻哥,这谁啊?怎么这么没教养?”
秦臻没理她,目光始终锁在我脸上,声音低沉得吓人。
秦臻:“邱瑾,注意你的身份。你在跟谁说话?”
“身份?”我悲愤交加,口不择言,“对!我忘了我的身份了!我只是你花钱雇来的演员!是,我演技不好,我不专业,我入戏太深了行了吧!我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
说着,我猛地抬手想去摘耳朵上那对他之前为了配礼服送给我的、让我一直觉得烫手的钻石耳钉(演出道具之一)。
动作太大,不小心带到了旁边吧台上的一杯酒。
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酒液溅到了秦臻的裤脚和皮鞋上。
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呼。
秦臻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疼得吸了口气。
秦臻:“你闹够了没有!”
他的眼神里翻滚着怒意,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红裙女人在一旁添油加醋:“哎呀,臻哥,你的鞋……”
秦臻猛地扫了她一眼,眼神冰寒刺骨。
女人瞬间噤声。
秦臻不再看任何人,拉着我的手腕,强行把我带离了喧闹的现场,一路穿过人群,不顾我的挣扎,直接把我塞进了停在外面的他的车里。
他砰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是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我喘着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又狠狠用手背擦掉。
秦臻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刻开车,只是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开口。
秦臻:“发泄完了?”
我扭着头看着窗外,不吭声,肩膀还在轻轻颤抖。
秦臻:“首先,刚才那位是海外投资方的代表,我们在谈正事。她性格就是那样,但我有我的分寸。”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做工作报告。
秦臻:“其次,邱瑾,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合同关系。你的职责是扮演好你的角色,而不是干涉我的私生活。更没有资格在公共场合情绪失控,让我难堪。”
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一刀刀扎在我心上。
是啊,合同关系。
我凭什么资格质问?
就因为我那点可笑又多余的“入戏”吗?
邱瑾:“对不起,秦先生。”我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越界了。我不专业。违约金……我会想办法赔给你。这份工作,我做不了了。”
我说着,心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这份高薪工作,好像还失去了别的什么。
秦臻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在下一个路口让我下车滚蛋。
他却突然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秦臻:“合同继续。”
我愕然转头看他。
他依然看着前方,侧脸在车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秦臻:“我母亲……最近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可能就这几个月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秦臻:“她很喜欢你。最后这段时间,我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局面的秦臻,此刻流露出了一丝属于人的脆弱。
我所有准备好的决绝的话,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想起秦妈妈温暖的手,慈爱的笑容,想起她看着我和秦臻时那充满期盼的眼神。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也沉甸甸的。
邱瑾:“……好。”我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回答,“等到……等到阿姨……”
后面的话,我说不出口。
秦臻:“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它不再仅仅是雇佣关系的冰冷隔阂,还掺杂了无奈、悲伤,和一种奇怪的、彼此心照不宣的靠近。
我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真的不一样了。
(6)
那场失控的争吵之后,我和秦臻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冷战……或者说,是比平时更冷的相处模式。
他不再给我发那种公事公办的“演出指令”,去看望秦妈妈的次数却明显增多了。
在别墅里,我们依旧配合默契,在秦妈妈面前扮演着一对恩爱安稳、即将步入婚姻的情侣。
但一旦离开秦妈妈的视线,我们几乎零交流。
他不再刻意维持那种表面的温和,经常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背影显得格外沉默凝重。
我知道,他母亲的病情正在急速恶化。
那种无形的、悲伤的压力笼罩着他,也笼罩着我。
我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更细心地陪伴秦妈妈,陪她说话,给她梳头,读她年轻时候喜欢的诗。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每次看到我,眼神总是亮亮的,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
“小瑾啊……阿臻脾气硬,不会说软话……但他心是好的……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每一次,我都只能强忍着心酸,重重地点头。
“阿姨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罪恶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越收越紧。
我拿着的这十万月薪,每一天都变得无比沉重。
我开始刻意回避秦臻,除非必要,绝不主动跟他说话。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躲避,但什么都没说。
直到那天深夜。
我已经睡下,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
是秦臻。
我心脏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他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
秦臻:“邱瑾……我妈不行了……医院……她想见你……”
我的睡意瞬间全无,猛地坐起身。
邱瑾:“我马上到!”
我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刺鼻。
我跑到病房门口,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秦臻独自一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病床前,背影僵硬得像一座沉默的山。
病床上,秦妈妈带着呼吸机,脸色灰白,气息微弱。
听到动静,秦臻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睛是通红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疲惫和悲伤。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老板秦臻。
他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母亲的、无助的儿子。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
秦妈妈似乎有所感应,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她极其缓慢地、颤抖地向我伸出手。
我赶紧上前,一把握住她冰凉枯瘦的手,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秦妈妈的目光在我和秦臻之间缓缓移动,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们……要……结婚……好好的……互相……照顾……”
秦臻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覆盖在我握着秦妈妈的手上。
他的手掌冰冷,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们两人的手,一起握着老人家的手。
秦臻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却异常坚定。
秦臻:“妈,你放心。我会娶小瑾,我们会好好过日子,互相照顾一辈子。”
我也赶紧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邱瑾:“阿姨……妈……您放心……”
秦妈妈听着我们的话,嘴角似乎努力想向上弯一下,露出一个欣慰的、极其微弱的笑容。
然后,她眼睛里的光亮,慢慢地、慢慢地熄灭了。
覆盖在我们手上的那只苍老的手,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
心电监护仪上,刺耳的直线音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秦臻依然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无声的悲伤却像实质一样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站在他身边,泪水不停地流,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次,不是为了演戏。
他身体僵了一下,没有推开。
在这个充斥着死亡和别离的冰冷病房里,我们像两个在暴风雨中互相倚靠的溺水者,汲取着彼此身上那一点微弱的温暖。
后事处理得很快。
秦臻表现得异常冷静和有条理,联系殡仪馆,发布讣告,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一丝不苟。
但我能看到他冷静外表下的裂痕,看到他偶尔失神的目光,看到他独自一人时,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孤寂和哀恸。
我留在了秦家别墅帮忙打理琐事,以“未婚妻”的身份。
这一次,不再是演戏。
吊唁的最后一天晚上,宾客散去,别墅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人。
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我收拾完客厅,看到秦臻一个人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
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母亲的合影。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似乎察觉到了,声音沙哑地开口。
秦臻:“……进来吧。”
我走进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轻轻坐下。
我们沉默地坐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却突然说话了,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秦臻:“小时候,我爸走得早,家里困难,亲戚都躲着。我妈一个人打三份工供我读书,从来没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
“我创业最难的时候,资金链断裂,差点跳楼。是她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把钱塞给我,说‘儿子,妈相信你,大不了咱们回乡下种地去’。”
“她这辈子……都在为我操心。到最后……还在担心我没人照顾……”
他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他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低沉的呜咽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
像母亲安抚孩子一样。
此刻,没有雇主和雇员,没有虚假的合约。
只有两个同样悲伤的、需要彼此安慰的灵魂。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脆弱又狼狈。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却不再有之前的冰冷和距离。
那里面有一种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情绪。
秦臻:“谢谢。”他声音沙哑,“谢谢你……陪她到最后。”
邱瑾:“别这么说……”我摇摇头,“阿姨她……很好。能陪着她,是我的……”
我想说“荣幸”,又觉得不对。
秦臻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沉重。
秦臻:“邱瑾,我之前说的话……在医院说的……娶你,照顾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慌乱地打断他。
邱瑾:“我知道!那是为了让阿姨安心!是……是戏的一部分!秦先生你不用当真!合约……合约可以结束了!我明天就搬走!”
我语无伦次,急于表明立场,生怕他以为我想借此赖上他。
秦臻却摇了摇头。
秦臻:“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秦臻:“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合约……变成真的。”
我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邱瑾:“你……你说什么?”
秦臻:“我需要一个妻子。你……很合适。”他的语气恢复了一些平时的冷静,但仔细听,仍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善良,有耐心,我母亲喜欢你,我也……习惯你在身边。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婚前协议,保障你的权益。我会对你负责,给你稳定的生活。”
他说得很现实,很秦臻风格。
像是在提议一项新的合作。
我的心从刚才的高处猛地坠落,摔得生疼。
原来,只是因为“合适”,因为“习惯”。
而不是因为……爱。
巨大的失望和委屈瞬间淹没了我。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可能已经悄悄爱上而不自知的雇主。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猛地后退一步,用力摇头。
邱瑾:“对不起,秦先生。这个……我做不到。”
秦臻似乎没料到我会拒绝,眉头蹙起。
秦臻:“为什么?你不需要立刻回答,可以仔细考虑……”
邱瑾:“不用考虑了!”我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是需要钱,很需要!但我不能……我不能把我自己也卖进去!”
“扮演女朋友是为了钱,我认了!但妻子不行!婚姻不能是合约!不能只是因为‘合适’和‘习惯’!”
“我要的不是稳定的生活,不是婚前协议!我要的是……”
是什么?
是爱。是真心。是两情相悦。
这些话卡在喉咙里,我说不出口。
在他面前说这些,显得我更加可笑和可怜。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邱瑾:“秦先生,谢谢你的……‘好意’。阿姨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的工作也完成了。我们……两清了。”
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邱瑾:“再见。”
说完,我不敢再看他的表情,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跑出了那栋承载了太多复杂回忆的别墅。
夜风很凉,吹在我泪流满面的脸上。
我心里疼得厉害,却又有一种奇怪的解脱。
这场月薪十万的美梦,终于彻底醒了。
(7)
离开秦家别墅后,我删除了秦臻的所有联系方式,重新投入到我那为生计奔波的真实生活中。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挤地铁、吃泡面、为方案秃头、被老板骂。
只是,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空了一块,时不时会漏进冷风。
林薇知道我辞了那“月薪十万”的活儿,捶胸顿足地骂我傻。
林薇:“邱瑾你脑子被门挤了?!秦臻啊!那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他都开口说结婚了,你居然拒绝?!就算没爱情,先占着坑啊!多少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吗!”
我只是苦笑,无法向她解释我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
我做不到在明知道他不爱我的情况下,继续待在那个用金钱堆砌起来的虚假位置上。
那会让我看不起自己。
偶尔,我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一点关于秦臻的消息。
比如,他彻底整顿了公司,雷厉风行。
比如,他似乎和苏家那位千金彻底闹掰了,合作都黄了。
比如,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近女色,几乎成了工作机器。
这些消息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我心里泛起微小的涟漪,然后又很快平息。
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一场荒诞的交易短暂交集,如今回归各自的轨道,才是正常的结局。
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还清信用卡,然后继续为下一顿泡面奔波。
直到那天下午。
我抱着一大摞刚打印好的文件,匆匆从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路过。
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的身影。
我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
靠窗的位置,秦臻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坐在那里。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似乎清瘦了一些,侧脸轮廓更加分明,气质依旧冷峻出众。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优雅套装、气质干练的漂亮女人。
两人面前放着咖啡,似乎正在交谈。
又是“商业应酬”?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
果然,他身边从来都不缺优秀出色的女性。
我下意识地想要立刻转身逃走,假装从未看见。
却就在那一刻,秦臻若有所觉般地,突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僵在原地的我。
他的眼神深邃,隔着玻璃窗,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里。
我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傻傻地抱着那摞沉重的文件,与他对视。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
我看到他对对面的女人简短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竟然……站起身,径直朝着咖啡厅门口走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跑!
但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眨眼间,他已经推开门,走到了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雪松香气,再次侵入我的感官,让我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
我们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沉默地对视着。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不再是以往那种评估式的冷漠,也不是母亲去世时的脆弱,而是一种……我读不懂的、深沉又带着某种热度的东西。
他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秦臻:“好久不见。”
邱瑾:“好……好久不见,秦先生。”我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像个傻子。
秦臻的目光扫过我怀里那摞摇摇欲坠的文件,和我身上那件因为连轴加班而有些皱巴巴的衬衫。
秦臻:“最近……怎么样?”
邱瑾:“还、还好。老样子。”我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却失败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咖啡厅里那个同样看向我们这边的优雅女人。
秦臻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秦臻:“那是我新聘的CEO,赵婧。我们在谈公司下半年的战略调整。”
我猛地一愣,愕然抬头看他。
他……他是在向我解释?
为什么?
秦臻深邃的目光紧紧锁着我,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秦臻:“上次我的提议,可能方式不对,吓到你了。我道歉。”
邱瑾:“没、没关系……”我慌乱地低下头。
秦臻:“我后来仔细想过了。”
他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
秦臻:“邱瑾,我找你,一开始确实只是因为‘合适’和‘省事’。”
我的心微微抽紧。
秦臻:“但后来,不一样了。”
我倏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秦臻:“我会记得你陪我妈说话时耐心的样子,记得你为了维护那点可笑的‘人设’偷偷在厨房背菜谱的样子,记得你在我妈病床前哭得眼睛通红的样子,也记得……你在音乐节上,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兔子一样冲过来跟我发脾气的样子……”
他说着,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
我的呼吸屏住了。
秦臻:“我习惯了每天回到那栋冰冷的房子时,能看到一盏灯亮着。习惯了你虽然笨拙但努力的关心。习惯了……身边有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秦臻:“邱瑾,我承认我不太懂怎么表达感情。我的生活里,太多算计和权衡。甚至提出婚姻时,我也首先想到的是合约和条件。”
“但我现在想说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秦臻:“邱瑾,我不是因为‘合适’才想娶你。”
“我是因为喜欢你。”
“是因为,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说笑,会觉得不舒服。看到你哭,会觉得心烦意乱。看到你冲我发脾气,反而觉得……很生动。”
“是因为,你离开之后,那栋房子变得比以前更空,更冷。”
“是因为……我想你。所以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打听你的消息,在你公司楼下‘偶遇’。”
我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心脏狂跳得快要失控,血液奔涌着冲上脸颊和耳朵。
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秦臻……他在说什么?
他说……喜欢我?
秦臻看着我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眼神里的温柔又多了几分。
他上前一步,靠得更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诱人的磁性。
秦臻:“所以,邱瑾小姐,现在抛开那份该死的合约,抛开月薪十万……”
“我,秦臻,只是一个对你动了心的普通男人。”
“我正式地、认真地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以结婚为前提,认真地交往。”
他朝我伸出手,不再是之前那种程式化的、为了做戏的握手。
他的手心向上,是一个等待和邀请的姿态。
阳光落在他掌心,温暖而干燥。
周围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但我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和他那只伸向我的手。
我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看他无比认真的眼睛。
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模糊了视线。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难过。
是因为巨大的、不真实的、铺天盖地的喜悦和幸福。
我咬了咬嘴唇,带着哭腔,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邱瑾:“月薪十万……真的没有了?”
秦臻也笑了,那是真正舒心的、放松的笑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秦臻:“没了。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连我这个人也是你的。老板娘,满意了吗?”
我吸吸鼻子,把手里的文件往旁边地上一放,然后,将自己的手,稳稳地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立刻收拢,紧紧握住。
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交握的手心,一直传递到心脏。
邱瑾:“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好吧。”
我扬起还带着泪水的笑脸。
邱瑾:“男朋友,以后请多指教。”
阳光正好,落在我们紧紧相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
街角的咖啡厅里,那位优雅的赵婧CEO看着窗外,端起咖啡,露出了一个了然又带着祝福的微笑。
繁华的都市街头,人来人往。
而我们站在其中,握着彼此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这一次,没有合约,没有薪水,没有扮演。
只有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真心。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