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民将军 36 袭击白马山的茶园战斗对川东战役起到以一敌万的作用

摘要：这时，湘西山区已是寒风劲吹，黄叶飘落，霜凝大地。可是全师指战员还没有御寒的棉衣，真是令人焦急。我正为棉衣的事发愁时，接到副军长晏福生的电报：你师立即派人去大庸运回棉衣。

一九四九年十月底，中央军委命令第二野战军发起解放大西南的战役。

这时，湘西山区已是寒风劲吹，黄叶飘落，霜凝大地。可是全师指战员还没有御寒的棉衣，真是令人焦急。我正为棉衣的事发愁时，接到副军长晏福生的电报：你师立即派人去大庸运回棉衣。

我激动地拍桌叫“好”,决定即刻派人去取棉衣。可是沅陵距大庸是两天山路，不能车运，只能靠人背，而且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回来。如果有战斗任务怎么办?

于是，我给军部回电：派建制营连运棉衣，打仗怎么办?

军部回电：运棉衣事马上办!

这天上午，我向全师近三十个连队下达了紧急命令：下午十五点去大庸运棉衣，每个班派三人，由司令部和后勤部联合组织指挥，速去速回。

运棉衣的指战员出发一天后，突然接到第四野战军司令部电报：你师即速赶赴乌江，追歼逃敌。

我看完电报，愣了一阵子，忙找师政委张百春商量。决定马上给野战军司令部和军部各发一份电报，如实说明派人运棉衣的情况，现在全师各连队都缺编，难以参战。

野战军司令部和军部很快来了复电，内容基本一致：你们等人员归建制后，再去执行新的作战任务。

我松了口气，扬了扬两份电报，笑着对张政委说：“太好了!两个‘头'统一了认识。不然，我们还真难办呢!”

“这也是必然，总要从实际出发嘛!”张政委也舒心地笑了。

三天后，我师指战员都换上了新棉衣，经过半天清整，立刻向鄂西山区进击。

此次行动，任务紧急。我师在连绵阴雨中，踏着泥泞的道路翻山越岭，急速行进，经冯家坝直插郁山镇、彭水。

为了出敌不意，隐蔽我军行动，部队轻装后，几乎全是走小路，取捷径前进。由于这一带土匪对我后方供应线的破坏，加之国民党残兵败退时沿途烧杀抢掠，所经之地人烟稀少，使我们行军及吃、住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然而，全师指战员为了歼灭敌人，想方设法克服一切困难，没有大米就自己动手舂稻谷，连稻谷也找不到时，就煮麦粒、玉米粒充饥。由于日夜兼程，连续追击，不能睡觉，不少指战员边走路边打瞌睡，摔倒了爬起来再走。有的人布鞋掉底散帮不能穿了，就将衣服撕成布条包着打了泡、磨破皮的脚继续走，有的战士干脆赤着脚行军。

进川后，我师经过的酉阳、秀山、黔江、彭水地区，地形更为险恶；民间有“养子不怕娇，酉、秀、黔、彭走一遭”的老话，我们走的正是川东远近闻名的这片险地。要爬过百丈高的“梯子岩”,要翻越上下六十里的“南天门”,不小心就会摔下深不可测的谷底。

入川时，我师带马九十多匹，由永顺出发的一天一夜，就跌死二十多匹。在过一座大山时，配给我的马也失蹄滚下了绝壁，马驮子里装的我的作战日记全都丢失了，我心疼了好一阵子。

十一月八日，当我师到达鄂西与四川交界处时，得知敌第七十九军和十四军已在宣恩、咸丰地区被消灭。敌第一一八军的五十四师与第十五军的一六九师也在咸丰被歼灭大部。其残部正沿黔江向西南溃逃。

于是，奉直接指挥我师作战的第二野战军第三兵团之命，我师改向黔江以南之火石堰、冯家嘴、两河口方向前进，先穿越川鄂边境的天险隘口，继而踏上川湘公路截击逃跑的敌人。

一九四九年九月，入川作战行军途中。前第一人为作者，当时任一四一师师长。

我第四十七军这次参战的有两个师，曹里怀军长指挥我们分路展开追击。

第一三九师经贵塘嘴、大向口向两河口前进。

我一四一师穿过南溪河，经冯家坝，于十一月十四日插向郁山镇，与第二野战军的第十一军会合。当时获知宋希濂部直属队及第二军主力已退至重要渡口彭水、保甲楼一线。

针对敌情，我连夜做出决定：命令四二三团、四二一团两个团，向彭水进击。四二二团则插至彭水以北的张家坝，对敌人形成包围。

“二野”的第三兵团司令部也已命令第十二军由龚滩渡过乌江迂回彭水。

正在我三支大军压境之际，彭水县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我下达紧急命令：

先抢占并控制川湘公路边的乌江渡口。

以四二三团为前卫，迅速向中嘴下游的土坎场开进。

四二二团向中嘴进击，歼灭守敌。

把四二一团留做后卫。

四二二团在团长郑波的指挥下，于二十日凌晨一时接近中嘴，遭到敌十五军一九一团顽抗。郑团长立即下令兵分两路，以其二营攻歼中嘴左侧土地垭之敌，以其三营攻歼中嘴右侧暴风寺之敌。尔后两个营合力于十二时向中嘴发起猛攻，激战四小时，二营首先突入中嘴，俘敌二百余人。

四二三团在团长梁青山、政委李钦哲的率领下，于二十日晨出发，经三小时急行军赶至土坎场北山，一道数百米高的陡坡挡住了去路。

为了找到渡口，梁团长果断地指挥指战员从陡坡溜下去。这一招儿既快又猛，溜下去就是乌江边。先下去的人绑好了木筏开始渡江，可是木筏无舵，漩流汹涌，木筏只在江面打转，不能前进。

到了下午三时，恰好有四只敌人的运粮船顺风而下。梁团长立即下令将船截获。从俘虏的口供中得知，这四只运粮船是开往涪陵的。并得知宋希濂的主力正准备撤逃。

梁团长用望远镜观察，只见乌江南岸白马山一带尘土飞扬，有大部队行动的迹象……

我得到四二三团的报告后，便向第三兵团陈锡联司令员发了电报，汇报敌情，等待指令。

站在山头上，遥望乌江波涛滚滚，奔流而去。这样一道天险，没有船是无法渡过的。四二三团截获了四只敌船还远远不够，应设法再找船。于是，我又立刻给梁团长发了电报：控制渡口，多找船只，随时准备渡江追歼敌人。

宋希濂部主力要逃跑。如果这时迅速插至敌人背后，截断敌人退路，就能创造大量歼灭敌人的有利条件。想到此，我便与师里的几位领导研究、分析敌情，决定我们的行动。大家一致认为：机不可失，不能放跑敌人!

我立即命令四二三团乘运粮船由土坎场渡江，插向白马山附近相机歼敌。

命令四二二团由中嘴渡江，直插武隆，兜敌尾部，断敌退路。

命令四二一团随后跟进并监视敌人，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激浪奔腾，漩流飞涌，险滩嶙峋，涛声呼啸。

我在乌江边，迎着凛冽的寒风望着江岸的悬崖峭壁和远处江水拍击的云天，胸中有一种战斗的激情在汹涌。渡口上，部队正在登船；一眨眼，七八只木船已驶向江心，直奔对岸。

“师长，我们到渡口去吧!”勤务员有点着急了。

“走!”我把望远镜交给了勤务员，“我们争取下一趟船渡江 ! ”

奇袭白马山

我一四一师迅速抢渡乌江的时候，宋希濂不是没有发觉。

据他在川西被俘后的回忆录中透露：十一月二十日(实为十九日中午),我在武隆附近的江中指挥所，已经听到中嘴有枪炮声，便立即下令其主力沿乌江南岸的川湘公路向白马转移……

次日，在白马山上，宋希濂对其部属陈克非说：解放军若从羊角碛过乌江，切断白马山川湘公路，所有从东边撤下来的队伍就都过不去了 ……

就在二十日这天下午，我指令四二三团从土坎场乘船渡过乌江。该团到达白马与茶园间已是黄昏，因敌情不完全了解，雨中道路泥泞，不易展开攻击，我决定暂不向敌人发起进攻。

四二三团的指战员在山上的蒙蒙细雨中守候了一夜，手脚都冻得麻木。二十一日拂晓，该团向公路旁的茶园扑去，猛一下子把武隆至重庆的公路切断了。

茶园村东距武隆二十多公里，西距白马镇十多公里。四二三团一营从左侧山头发起进攻，把三连作为主力连。这个连队是我师的一个英模连队，连长和指导员都能打仗，又会做战斗鼓动工作。他们带领战士一起冲锋，指导员腰部受伤，仍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抡着手枪射击敌人，并不停地高喊：“同志们，不能让敌人逃跑!我们要在解放大西南的战斗中争取立功!”

三连守在无名高地上，打退了敌人一个营的八次反扑，虽然伤亡很大，却坚决切断了这条公路要道。当敌人溃退时，八班长乔玉林率领战友穷追不舍，最后截住敌人一个连，俘敌八十多人。

就在一营奋勇阻击敌人时，三营从茶园右侧山头冲了上去，战斗进展十分顺利。我即命令梁青山团长：截敌于此，不让敌前进，掩护我二野主力渡江。

梁团长去了三营阵地，精心组织了截击战斗。

这时，有八辆汽车驶近，车上满载敌人，不顾我方密集火力射击，开足马力向西奔逃。

梁团长急令七连战士：“集中火力，打汽车轮胎!干掉车，再打人!”

七连长端起一挺机枪，一边猛扫一边大喊：“快，打汽车轮胎!”

一辆汽车轮胎被打穿了，只见车身一歪，倒在了路边，车上的敌人纷纷跌在了地上。战士们照连长的办法，朝着车轮猛射，又打垮了三辆汽车，毙伤了一批敌人。

九连文化干事孟庆臣，带领三个炊事员组成的救护小组，在一个村头遭遇了敌人一个运输连。孟庆臣举起手枪，叫炊事员们拾起敌人丢弃的步枪，指向敌人。

他威严地高声大喊： “宋部弟兄们!你们逃不掉了，快放下武器吧!人民解放军是正义之师，优待俘虏!只要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不打、不骂、不杀、不搜身! …… ”

孟庆臣的话，形成了强大有力的政治攻势，敌运输连的一百零七人全部投降了。

二十一日这一天，四二三团就俘虏敌人一千余人。在向白马追击中，又俘虏敌罗广文部近七百人。

这些被俘的敌人，都是敌二十兵团直属队的。从俘虏口中得知，宋希濂和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于昨天下午从这里逃走，他们的主力第二军已被隔断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