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寿宴结束,林薇和张晨钻进车里。车厢里,寿宴上酒菜混合的那股油腻气息,像团黏糊糊的东西,熏得人直犯恶心。张晨满脸涨得通红,身上廉价白酒的味道,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得林薇太阳穴突突直跳。
婆婆过寿我给2万,没多久收到银行短信,我:去法院还是民政局?
婆婆过寿那天,林薇精心包了一个两万块的红包。夜幕降临,浓稠如墨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
寿宴结束,林薇和张晨钻进车里。车厢里,寿宴上酒菜混合的那股油腻气息,像团黏糊糊的东西,熏得人直犯恶心。张晨满脸涨得通红,身上廉价白酒的味道,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得林薇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婆,你今天可太牛啦!太给我长脸了!”张晨兴奋地一拍大腿,活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两万块红包一拿出来,你没瞧见大伯二叔那眼神,跟狼见了肉似的,直勾勾的!”
“我妈更是乐开了花,一个劲儿夸我娶了个好媳妇,说我祖坟冒青烟了。”张晨眉飞色舞地说着。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根细细的针,扎在林薇那千疮百孔的心上。林薇侧脸对着车窗,城市的霓虹在她眼底闪烁,可那光怎么也暖不了她的心。她没应声,手悄悄伸进口袋,指尖碰到冰冷的手机外壳。那条银行短信,像条淬了毒的蛇,在她脑海里盘着,每呼吸一下,都像被蛇的信子扫过。
回到家,玄关的灯光惨白惨白的。张晨“哐当”一声甩掉鞋子,整个人重重地摔进沙发,满足地长叹一口气:“累死我了,不过今天这面子,挣得太值了!”
林薇换好拖鞋,没像往常一样去给张晨倒水。她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透着股说不出的孤绝。
空气好像凝固了。张晨这才发现不对劲,他从沙发上撑起半个身子,疑惑地问:“怎么了薇薇?累坏了吧?”
林薇终于动了,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张晨,脚步轻得像踩在薄冰上。“张晨。”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妈收到那两万块,是不是高兴坏了?”
张晨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咧嘴一笑,露出被酒精染黄的牙齿:“那肯定啊!我妈当着我面就说了,这钱她得好好存着,以后当养老本。”
“还说你比亲闺女还贴心,懂事得没话说。”
养老本。林薇在心里把这三个字嚼了又嚼,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铁锈味。她脸上,甚至泛起一抹极淡、极讽刺的笑意。“是吗?”她轻声反问。
说着,林薇拿出手机,指尖轻轻一点,屏幕亮了,幽蓝的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把手机银行的界面调出来,轻轻放在张晨面前的茶几上。屏幕上,每一行字都像法官的判词,冷酷又清晰。
转出金额:-20000.00元。
收款人:张启。
转账时间:今天下午五点三十七分。
张晨看着屏幕,先是一愣,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咋回事啊?”
林薇冷冷地盯着他,质问:“张晨,你给我解释解释,这钱怎么转给张启了?”
张晨眼神躲闪,双手慌乱地摆动,急切解释:“薇薇,这……这绝对是个误会,说不定是谁手滑转错了。”
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眼中满是失望:“转错?哪有这么巧,偏偏转给你弟弟?张晨,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
张晨急得“嚯”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薇薇,你别无理取闹了,我真的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薇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张晨,去法院起诉离婚,还是去民政局协议离婚,你现在就选一个。”
张晨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颤抖:“薇薇,你别冲动啊,咱们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林薇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我没冲动,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王秀兰寿宴上,祝酒词刚讲完,全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一分不差,铁证如山。”
张晨脸上那虚假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时间凝固。紧接着,笑容如破碎的玻璃般龟裂、剥落。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死一般的惨白。他的第一反应,既不是质问母亲和弟弟,也不是对妻子感到愧疚,而是被戳穿谎言后的慌乱与极力遮掩。
“这……这怎么可能!”张晨猛地抓起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屏幕,仿佛那目光能把屏幕上的字看穿。
“小启肯定是遇到天大的急事了,对,肯定是急着用钱!”张晨大声叫嚷,声音越来越大。
“妈她老人家心善,肯定是看小启可怜,同意了才转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抬头看向林薇,眼神闪躲,还带着一丝蛮不讲理的指责。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在这儿瞎想。”
“我们家”,这三个字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无误地捅进林薇的心脏,还狠狠搅了一下。结婚三年,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在他们眼里,自己仍是个外人。
林薇看着张晨,这个她曾经以为能托付一生的男人。他的慌张、辩解,还有那下意识的站队,在林薇眼中就像一场滑稽的闹剧。
林薇的心彻底凉透了,不,是死了。所有的爱意、温情和期待,都在“我们家的事”这几个字里被碾成了齑粉。
林薇忽然平静下来,脸上没有了一丝波澜。哀莫大于心死,她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张晨。
“张晨。”林薇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说,我们是先去法院,还是直接去民政局?”
“法院”“民政局”,这几个字像两座巨大的冰山,狠狠撞在张晨那摇摇欲坠的理智上。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本因酒精和心虚而煞白的脸,此刻写满了恐惧。
离婚?他从未想过林薇会先提出这个要求。
“薇薇,你胡说什么呢!”张晨声音颤抖,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鸭。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脚步踉跄地冲向林薇,伸手想抓住她的手。
林薇冷漠地侧身一闪,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手。张晨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满是慌乱。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马上就去问我妈!”张晨慌了神,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慌里慌张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屏幕解锁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好不容易点开拨号界面,找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他心急如焚地按下免提键。
“嘟……嘟……”
每一声等待音,都像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寂静得有些诡异的客厅里。很快,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王秀兰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尖又清晰。
“喂?阿晨啊,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薇薇夸你啦?妈就说,这媳妇没白疼。”
张晨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他偷偷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林薇,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哀求。“妈……那两万块钱,到底咋回事啊?”
电话那头的王秀兰明显愣了一下,语气变得吞吞吐吐。“钱?哦……哦哦,那个钱啊……你弟弟,小启,他……他找我借走了。”
“借?”
张晨声音陡然提高,死死盯着林薇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眸,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到头顶。“妈!小启借钱干啥啊?他刚毕业,能有啥急事要用到两万块!”
王秀兰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压抑已久的哭腔爆发出来,满是委屈与控诉。“我能有啥办法啊!你弟弟做生意让人给骗了!现在人家追着要钱呢,我不给他周转一下,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吗?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那哭声凄厉得很,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林薇站在一旁,听着这熟悉的戏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伸手,不容分说地从张晨僵硬的手中拿过手机。
“妈。”
林薇声音不大,却像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王秀兰的哭嚎,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林薇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们结婚三年,张启要买车,我们出了五万。”
“他信用卡刷爆还不上,我们替他还了三万。”
“林林总总的小钱不算,每一次你都说借,妈,我就想问,我们收到过一分钱还款吗?”
每一个字、每一笔账,都像子弹一样精准地射向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王秀兰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没了那虚伪的慈爱,只剩下尖酸刻薄的撒泼。
“林薇你啥意思!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小启不就是你亲弟弟吗!一家人,算这么清楚干啥!”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电话那头,张晨母亲的咒骂声如同炸雷般响起,“我们张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么个爱计较的女人!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人好,是不是!”
那恶毒的话语,像一盆又脏又臭的水,顺着听筒直直地泼向林薇。
张晨的脸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额头上隐隐有青筋跳动。他猛地从林薇手里夺过手机,那动作快得像生怕林薇再听到电话里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急切地压低声音,连身子都微微颤抖着,背过身去,对着电话里的母亲说道:“妈,您先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最近工作太累了,脑子都有点糊涂,净胡思乱想呢。”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怒气。张晨赶忙又说:“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肯定能搞定她!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一定能处理好!”
“搞定”这个词,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薇的心尖。她仅存的那点对婚姻的美好幻想,瞬间如烟花般消散,化为灰烬。她看着张晨那卑微讨好的背影,他的背微微弓着,双手拿着手机,听着他低声下气的承诺,只觉得无比荒谬。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根本不是妻子,不是爱人,只是一个等着他“搞定”的麻烦。
张晨终于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肩膀都跟着放松下来。他转过身,脸上又堆起那惯有的讨好笑容,嘴角咧得有些夸张,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张开双臂,试图靠近林薇,声音温柔得让林薇直犯恶心:“薇薇,你看,我妈都说了,小启是真遇到难处了。咱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帮他最后一次,好不好?”
林薇怒目圆睁,眼中仿佛燃烧着怒火,大声吼道:“滚开!”她猛地一推,力气大得让张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此刻,她眼中再无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冷漠和决绝。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快步走进书房。
几秒钟后,林薇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封面的账本。她脚步匆匆,脸上满是愤怒。“啪!”她将账本狠狠摔在张晨面前的茶几上,那声音沉闷又响亮,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纸页因撞击散开,里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字迹露了出来。
“你的面子?”林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晨,眼神中满是讥讽,“张晨,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张晨刚想开口,林薇提高音量,继续说道:“结婚第一年,五月二十号,张启买游戏机,花了三千。你当时还说,就当给弟弟的礼物。”
张晨皱了皱眉,想要辩解:“那时候……”
林薇打断他,提高音量道:“第一年十月一号,张启和朋友去旅游,花了五千。你说男孩子要多见见世面。”
张晨嗫嚅着:“这也没什么……”
林薇怒目而视,继续说道:“第二年三月十五号,张启换最新款手机,一万二。你说工作需要,不能让人看扁了。还有你刚刚说的车、信用卡……这里的每一笔账,我都给你记着呢!”
林薇指着账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怒声质问:“张晨,你自己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三年了!有日期、有事由的,整整二十七万六千四百块!”林薇怒目圆睁,双手狠狠拍在桌上,账本被震得“啪啪”作响。
“张晨,你倒是说说,你那所谓的面子到底值几个钱?”林薇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像利箭般射向张晨。张晨低着头,不敢看林薇的眼睛。
“咱们这点家底,以后孩子喝奶粉的钱,爸妈养老的钱,都快被你那宝贝弟弟,被你们那个所谓的‘我们家’败光了!”林薇越说越气,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那里面藏着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张晨像被施了定身法,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账本。账本上的一行行记录,看着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仿佛所有的血都被抽走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面子”,此刻被林薇毫不留情地扯下来,狠狠扔在地上,还被踩进了泥里。那本厚重的账本,就像一座沉重的墓碑,压得他心脏生疼,连呼吸都困难。
“二十七万六千四百块!”这个数字像个魔咒,在他脑海里疯狂打转,震得他耳膜生疼,神经也被扯得生疼。
张晨嘴唇哆嗦着,小声嘟囔:“我……我知道这些年给了弟弟不少钱,可我以为都是几千块的小钱……”
林薇冷笑一声:“小钱?几千块的小钱攒起来,能把咱们这个家压垮!”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下子把张晨淹没了。他一直苦心维持的“兄友弟恭”,在这一行行冰冷的字迹面前,成了天大的笑话。
“薇薇……”张晨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眼里布满血丝,满是哀求,“我真不知道有这么多……”
他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刚要伸手去拉林薇的手,却被她眼里的寒意冻住了。
“我错了,薇薇,我真的错了!”张晨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语无伦次,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明天,我明天就带张启来!让他给你下跪道歉,写欠条!我保证,一定还钱!”
林薇冷冷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第二天,门铃响了。林薇正慢悠悠地擦着茶几,那本账本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中央,像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祇。
门一打开,就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我的儿啊!你让妈怎么活啊!”王秀兰第一个冲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双手在空中乱挥。
王秀兰风风火火地冲到门前,一把抓住张晨,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软塌塌地挂在他身上,接着就开始捶胸顿足,那哭声尖锐得能把人耳朵震聋。
张启跟在她后面,模样和王秀兰天差地别。他穿着时髦的潮牌卫衣,脚蹬限量款球鞋,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兜,眼神里全是不屑。
他看了林薇一眼,挑衅和鄙夷毫不掩饰,没有一点悔意。
“妈,您这是干啥呀?”张启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
王秀兰哭着说:“儿啊,你哥要让你还钱,这不是要妈命吗!”
张晨皱了皱眉:“妈,您别闹了,是该还钱。”
王秀兰一听,哭得更凶了:“你个没良心的,为了媳妇就不要妈和弟弟了!”
林薇冷冷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启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点钱嘛,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
张晨怒了:“张启,你还有没有点认错的态度!”
张启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不还,急什么。”
林薇冷笑:“现在知道说还了,早干嘛去了。”
王秀兰护着张启:“他还年轻,不懂事,你们就不能让着点。”
张晨无奈道:“妈,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
王启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写欠条还不行吗。”
林薇盯着他:“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张启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不会赖你那点钱的。”
“快起来!”张晨慌里慌张地去扶王秀兰,脸上满是又急又窘的神情。他一边费力地搀着母亲,一边不停地朝林薇使眼色,那眼神里满是求救。
可林薇就像压根没看到他的求救信号,连个眼神都没给这对母子。她迈着沉稳的步子径直走到张启面前,目光越过他,落在那扇敞开的大门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门关上。”
张启下意识就想照做。王秀兰正哭得抽抽搭搭,听到这话哭声猛地一顿,从张晨怀里抬起头,那双三角眼满是怨毒,恶狠狠地剜着林薇:“你个丧门星!一进家门就给你弟弟脸色看,我们张家哪点亏待你了?你这么逼我们母子,安的什么心!”
林薇直接无视王秀兰的撒泼,目光像两道锐利的探照灯,紧紧锁住张启那张满是桀骜不驯的脸。她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张启,声音清晰又冰冷:“欠条。”
“零头我不要了,凑个整二十万。加上这次你想拿去买车的两万,一共二十二万。”林薇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写清楚还款计划,每月还多少,何时还清。白纸黑字写好,咱们仨一起去公证处公证。”
“公证?”张启先是一愣,紧接着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儿,猛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他“噗”地一声把口香糖吐在地板上,手指几乎戳到林薇的鼻尖,恶狠狠地说:“你算什么东西!”
“这是我哥的钱,我花我哥的钱,跟你这个外姓人有半毛钱关系?”张启满脸不屑,继续骂道,“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赖在我家作威作福,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家指手画脚!”
“张启!你给我闭嘴!”张晨脸色涨得通红,怒吼一声,冲过去就要拉开张启。
“不许动我儿子!”王秀兰像护崽的母狼,反应极快地拽住张晨的胳膊,把他死死拖在身边。她一脸尖酸,像只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把小儿子张启护在身后,满是皱纹的脸此刻尽显刻薄,扯着嗓子喊道:“林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钱给了就给了,你这么逼小启,是想把他逼死吗?”
林薇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秀兰眼珠一转,立马换上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装作要和解:“再说了,你跟张晨也该要个孩子了。以后你们生了孩子,我和你爸身体硬朗着呢,帮你们带孩子,不比这几个钱强多了?”
这话轻飘飘地钻进林薇耳朵里,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她的心窝,还狠狠搅了一下。林薇心里一阵悲凉,暗自想着: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行走的子宫。想用孩子捆绑她,用虚无缥缈的未来抵消二十二万。
刹那间,她心中一直坚守的信念如脆弱的玻璃般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汹涌如潮的战意和那焚尽世间一切的决绝。林薇蓦地低低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得如同银铃,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笑声就像冰珠砸在滚烫的铁板上,“滋啦”作响,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快意。
“这笑声……怎么这么瘆人?”有人小声嘀咕。众人都被这笑声惊得愣住,原本的动作戛然而止,纷纷愕然地看向她。
王秀兰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张启脸上那嚣张的神情瞬间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张晨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呆呆地望着她。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林薇那清脆又诡异的笑声在回荡。一下又一下,如同重锤,敲打着众人的心脏。
张启忍不住嘟囔道:“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吧!”
林薇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就像万年玄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她没看任何人,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
王秀兰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客厅里炸开:“……他是我儿子,我生的!我养的!花他哥点钱怎么了?天经地义!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东管西?……还不是看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怕我们张家绝了后,以后没人给她养老送终……”
王秀兰一听,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就像见了鬼似的,死死地盯着手机,浑浊的三角眼里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手指颤抖着指向林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你怎么敢?”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的皱纹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活像一张皱巴巴的废纸。
张晨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好似熟透的猪肝。羞耻与难堪如两只无形且有力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糟了!”张晨心中暗叫不好,知道林薇把那些话全听见了,自己的丑事她已一清二楚。
这时,林薇淡淡地开口道:“妈,录音里您可是亲口承认了,这钱,是‘借’。”
说完,她轻描淡写地按下手机暂停键,随手将手机扔回茶几,“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林薇又冷冷地说道。
说着,她优雅地弯下腰,从茶几下方抽出一个牛皮纸袋。“啪!”纸袋被重重地扔在王秀兰和张启面前,里面的文件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最上面那份文件,标题黑体加粗,格外刺眼——《婚前财产协议》。
林薇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王秀兰和一脸懵圈的张启,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张启,你刚才说这是你哥的钱,跟我这个外姓人没关系?”
张启还没来得及回应,林薇又说道:“协议第三条,写得清清楚楚:婚后双方所有收入,均为夫妻共同财产。我们,是一个经济共同体。”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启的心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那副平日里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痞气,像被一阵风瞬间吹散。林薇可不打算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只见她迅速从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出几张用订书钉整整齐齐钉在一起的A4纸。纸张微微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表格和数字,像是一群排列整齐的士兵。
“这是我们家这五年,每一笔的银行流水。”林薇声音沉稳,眼神坚定。
“结婚五年,家庭总收入,两百零三万四千七百块。”她目光如炬,仿佛两把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这个家虚伪的外壳。她纤细的指尖轻轻点在最下方一行加粗的红色数字上,继续说道:“其中,我,林薇,个人总收入,一百三十一万六千块。”
“你哥,张晨,总收入,七十一万八千七百块。”
整个客厅安静得如同死寂的深夜,静到众人都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张启呼吸猛地一滞,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些数字,仿佛那不是银行流水,而是一张要命的符咒。
王秀兰更是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晕了过去。她扯着嗓子尖叫道:“不可能!一直是我儿子养着这个家,养着你这个不会下蛋的媳妇!”
林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没有理会她的失态。张晨则羞愧得满脸通红,头低得恨不得埋进胸膛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无地自容。那些清晰的数字,就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残忍地将他的无能和懦弱烙印在众人面前。
林薇缓缓抬起眼,视线如锥子般直直钉在张启脸上,厉声质问道:“现在,你告诉我。这二十二万,到底是谁的钱?”
王秀兰和张启彻底傻了眼,呆坐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能想到,平日里温顺得如同乖巧绵羊般的林薇,竟将一切算计得滴水不漏!此刻的她,并非在争吵,而是在宣告一场审判的降临。
林薇的目光,终于从那对无赖母子身上挪开,落在了丈夫张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一瞬间,她的眼中没了往日的挣扎与痛苦,只剩下死一般的平静。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张晨。”林薇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今,证据确凿。”
“张启这行为,往轻了说,是恶意侵占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林薇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好似重锤,狠狠砸在张晨的神经上。
“往重了说,这买车的两万块,是在我,甚至是在他亲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你的卡里转走的。”
“这,已经构成盗窃罪。”
“盗窃罪”三个字,如晴天霹雳般,让王秀兰浑身一颤,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张启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那双限量款球鞋沾满灰尘,模样狼狈至极。
林薇目光冰冷,对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张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消失,只剩下他们二人对峙。
“我最后问你一次。”林薇声音清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第一,你带着你那宝贝弟弟去派出所自首,然后咱们明明白白签个协议,谈怎么还钱。”林薇顿了顿,又抛出第二个选择,“第二,现在就跟我去民政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沉重如铅。王秀兰压抑地抽泣着,那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无尽的绝望。张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所有目光聚焦在张晨身上,如同一座无形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嘴唇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和一母同胞的弟弟,一边是相伴五年的妻子。
林薇眼神平静,却透着彻骨的寒意,宛如冬日里结了冰的湖泊,清晰倒映出张晨的狼狈与挣扎。她不催不逼,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平静比任何怒骂都更让张晨窒息。
终于,王秀兰的哭嚎打破了寂静。她疯了似的扑过来,一把抱住张晨的大腿,鼻涕眼泪全蹭在了他昂贵的西裤上。
“儿啊!我的晨儿啊!你可不能听这个毒妇的!”王秀兰声嘶力竭地哭着,“她这是要把咱们一家往死里逼啊,那可是你亲弟弟!”
“你要是把他送进去,我也不活了啊!”王秀兰边哭边喊,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拍打着地面。
张启见母亲这般,顿时有了底气。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薇的鼻子,扯着嗓子骂道:“林薇!你这个疯女人!我哥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就是花了点钱吗?你至于这么狠,要把我送进牢里?”张启满脸通红,唾沫星子乱飞,“我告诉你,你别想得逞!”
弟弟的怒骂,母亲的哭嚎,像两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张晨的喉咙。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林薇,曾经的爱意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痛苦的哀求与深深的疲惫。
“薇薇……”张晨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别闹了,行不行?家丑不可外扬……算我求你了。”
张晨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林薇,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卑微地说:“钱……那二十二万,我们不要了,就当是给妈的养老钱,孝敬她,行不?”
“孝敬?”林薇冷笑一声,那嘲讽的弧度挂在唇角,可眼神却冷得像冰碴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好一个‘家丑不可外扬’。”林薇轻声重复,语气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这几个字,就像一把毒药,把林薇眼底最后那一丝温暖都给毒没了。
她懒得再看张晨那张苦苦祈求的脸,目光越过他,直直落在张启身上,冷冷开口:“你不是说我没资格吗?”
张启心里“咯噔”一下,可嘴上还硬:“你能有什么资格!”
林薇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她从容地掏出手机,那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优雅地滑动着,随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嘟”的一声,仿佛是审判的钟声敲响。
电话很快接通。“喂,是李律师吗?”林薇声音冷静又专业,就像在谈一笔和自己无关的生意。
“是我,林薇。我决定了,委托你两件事。”林薇目光坚定,扫视着客厅里的众人。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秀兰的哭嚎戛然而止,张启的叫嚣也卡在了喉咙里。
“第一,立刻替我起草离婚协议。诉讼离婚。”林薇目光如炬,直视张晨。
张晨急了:“林薇,你别冲动!”
林薇不理他,字字清晰地说:“理由是,夫妻感情彻底破裂,对方长期、恶意纵容家人侵占婚内共同财产,导致家庭关系无法维系。”
张晨涨红了脸:“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林薇的目光穿透张晨的身体,仿佛在审视他那颗懦弱的心。“第二。”林薇声音微微一顿。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林薇又说道:“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以我的名义,正式起诉张启。”
助理赶忙问道:“林总,追讨金额方面呢?”
林薇语气强硬:“追讨他非法侵占的二十二万元不当得利,一分都不能少!”
“轰!”这消息如同一颗核弹,在王秀兰和张启的大脑里炸开,他们瞬间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王秀兰回过神,满脸不可置信:“她怎么敢?她竟然真要撕破脸皮!”
张启也慌了神:“完了,她不是吓唬人,真要闹上法庭!”
王秀兰像疯了一般,从地上猛地弹起来,张牙舞爪地叫嚷着:“你这个扫把星!白眼狼!不得好死的毒妇!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就朝林薇冲过去。
张启被恐惧冲昏了头,红着眼睛嘶吼:“不能让她打完这个电话!”像头疯牛般扑向林薇,大喊:“把手机给我!”
就在王秀兰的指甲快要抓到林薇脸,张启的手即将碰到手机时——
张晨突然冲了过来,挡在林薇面前。林薇的心猛地一跳,一丝微弱的希望悄然在心底萌生。
然而,张晨接下来的动作却让这丝希望瞬间破灭。他的手越过林薇的肩膀,粗暴地抓向她耳边的手机。
“林薇!”张晨胸腔里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你非要把我们家闹得不得安宁才甘心吗!”
时间仿佛静止。林薇呆呆地看着张晨,整个世界都定格在他愤怒扭曲的脸上,定格在他抢夺手机的手上。
林薇眼中的光,如即将燃尽的烛火,一点点黯淡熄灭。她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张晨是在保护自己,可现实却如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原来,他护的是他的家人,而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个“外人”。
林薇只觉一阵彻骨的疲惫,那疲惫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好似无形的藤蔓,缠得她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她放弃了抵抗,松开紧握手机的手,任由张晨像个蛮汉一样抢走手机,粗暴地挂断电话。手机里李律师冷静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把利刃瞬间切断。
客厅里,王秀兰和张启粗重的喘息声,像沉闷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林薇心上。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张晨身上,表情平静得可怕,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张晨。”林薇轻声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千年古井里的死水。
“我们之间,结束了。”
张晨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秀兰也尖叫起来:“你说什么胡话!”林薇却像没听见他们的声音,眼神决绝,连看都没再看张晨一眼,那对惊魂未定的母子也被她彻底无视。
她转身,步伐缓慢却坚定,一步一步迈向卧室。她的背影,挺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仿佛在向这个让她失望的世界宣告自己的倔强。
“咔哒。”卧室门被她从里面反锁。这一声轻响,仿佛是一道结界,隔绝了外面那个满是争吵、算计与背叛的世界,也将她五年失败的婚姻关在了门外。
林薇靠在冰冷的门上,身体缓缓下滑,最终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她没有哭,眼泪似乎早在张晨抢走手机那一刻,就被愤怒与绝望蒸发干净了。心脏的位置空洞洞的,像是被凛冽的寒风反复穿透,只剩下麻木的钝痛。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客厅里隐约传来压抑的争执声,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噪音,与她再无关联。她缓缓抬起手,看着微微颤抖的指尖,自嘲地笑了笑。
“这双手,曾为那个家缝过窗帘、煲过热汤,无数次在他疲惫时为他按揉太阳穴。”林薇喃喃自语。
地上,是张晨慌乱中掉落的手机。屏幕的钢化膜,在刚才的争抢中,被他粗暴的指甲崩裂出一道蛛网般的痕迹。
“多么可笑的象征。”林薇轻声说,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捡起手机,指尖划过那道裂痕,随后解锁屏幕,毫不犹豫地重新拨通了李律师的号码。
“喂,林薇?你那边怎么了?怎么突然挂了?”电话那头传来好友李悦急切而专业的声音。
“我没事。”林薇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古井,带着一丝冰凉的质感。
李悦立刻追问:“真没事?感觉你不对劲。”
“计划需要一点小小的调整。”林薇说。
李悦严肃起来:“你说。”
“我要立刻和他分居。”林薇语气坚定。
李悦有些惊讶:“这么突然?”
“离婚诉讼,也立刻准备。”林薇每一个字都清晰、坚定,不带任何情绪杂质。
“他刚才,为了保护他的家人,抢了我的手机。”林薇补充道。
李悦沉默了片刻,说:“我明白了,我这就着手准备。你别太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
“嗯。”林薇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仿佛在宣告一个新的开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听筒里陡然传来李悦怒不可遏的咆哮:“这个混蛋!简直不可饶恕!”
“我明白了。”李悦迅速收敛怒火,切换回专业律师模式,声音冷静又锐利,“薇薇,你做得太对了。不过,除了那二十二万的转账记录,咱们还得有更有力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林薇有些急切地问。
“证据!”李悦斩钉截铁,字字清晰,“感情彻底破裂的证据!”
她接着说道:“他长期对你冷暴力,家里一有矛盾就消极对待,还有他家人对你言语上的恶语相向和精神上的折磨,这些全可以当作呈堂证供。你和他的聊天记录,尤其是吵架的部分,都得截图保存好。家里装摄像头了吗?要是没装,之后跟他说话时,记得全程录音。”
电话里,律师的声音沉稳又专业。林薇目光呆滞地望着卧室窗外那片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眼神越来越冷,像是结了一层冰。“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准备好。”林薇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绝。挂断电话,林薇缓缓站起身。刹那间,她感觉身上那压了许久的千斤重担卸了下来,又好似穿上了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曾经那个温柔隐忍、对婚姻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林薇,在那扇门被重重锁上的瞬间,就已彻底死去。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只为自己而战的无畏战士。
客厅里,压抑的气氛像一团厚重的乌云,让人喘不过气。张晨失魂落魄地站在卧室门口,那扇紧闭的门,像一道无情的界碑,把他的世界一分为二。
他缓缓抬手,想要敲门,手却停在半空,像被无形的力量禁锢,重若千钧。他在心里嘀咕:想说“我错了”,可又迷茫地问自己,“我错哪儿了?保护母亲和弟弟,难道这也有错?”想说“你别生气了”,可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眼中那死寂的光,那哪是生气,分明是绝望到了极点。
“敲什么敲!让她在里面待着!”王秀兰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刻薄的本性瞬间暴露。她猛地一把拉住张晨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铜铃,扯着嗓子喊道:“让她闹去!我就不信了,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还能翻出天去!离了婚,她就是个二婚的赔钱货,哪个男人会要她!她就是在吓唬我们!”
张启却没有王秀兰那所谓的“底气”。他脸色白得像纸,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六神无主地拽着张晨的另一只胳膊,声音颤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哥……哥……这可咋办啊?”
“她真要告我啊!二十二万……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啊!”
“哥,这要是坐了牢,我这辈子可就毁了啊!”张启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都带着哭腔,眼神慌乱得像只无头苍蝇,满是无助与恐惧。王秀兰在一旁扯着张晨的胳膊,尖着嗓子嚷嚷:“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他还年轻,可不能有案底!”
张晨被母亲和弟弟一左一右地扯着,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他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像要把胸膛都灼穿,却又无处发泄。一边是撒泼耍赖、无理取闹的母亲,一边是胆小怕事、只会惹祸的弟弟。他猛地甩开两人的手,烦躁地吼道:“都给我闭嘴,别吵了!”
就在这时——
“咔哒。”
这清脆的声响,如同重锤砸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卧室的门,缓缓打开。张晨、王秀兰和张启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林薇从房间缓缓走出。她换下了平日里宽松的居家服,穿上一套剪裁精致的米色西装套裙。那流畅的线条,完美贴合她的身材,仿佛是高级裁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她脚蹬一双七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有力,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她妆容精致,眼神冷若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强大气场。
她身后,跟着一个银色行李箱,万向轮在地板上滚动,发出“骨碌碌”的声音,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倒计时。
林薇目不斜视,仿佛客厅里的张晨、王秀兰和张启是不存在的空气。她径直朝着玄关的大门走去。
张晨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威胁,不是赌气,而是真正的诀别。
“薇薇!”张晨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你不能走啊!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林薇的手腕冰凉,像一块千年寒玉。她停下脚步,第一次正眼看张晨。那眼神,让张晨的心彻底凉透。
“张晨,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林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
她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张晨的手指,动作虽小,却决绝无比。
“谈?”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张晨,我已经没什么和你谈的了。”
她冷冷地扫过一脸惊疑的王秀兰和瑟瑟发抖的张启,“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第一,现在,马上,把二十二万现金一分不少地摆在我面前。”林薇目光紧紧锁住张晨,眼神里带着审判的意味。
“第二,咱们法庭上见。”
说完,林薇再次转身,不给众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刚走两步,她又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还有件事要正式通知你们。”林薇缓缓侧过身,语气平静却如惊雷炸响,“从今天开始,我暂时搬出去住。”
林薇挺直脊背,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套房子,是我婚前用个人财产全额付的首付,房产证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严格来讲,这是我的私人财产。”
“轰!”张晨和王秀兰只觉大脑瞬间被一股电流击中,一片空白。在他们心里,这写着林薇名字的房子,铁定是夫妻共同财产。王秀兰的脸瞬间涨得像熟透的猪肝,眼睛瞪得溜圆,尖锐得变了调的声音划破客厅的寂静:“你乱说!你放屁!这是我儿子的婚房,是我张家的房子!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她双手叉腰,声嘶力竭地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林薇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她不紧不慢地从随身精致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轻轻拉开拉链,动作优雅从容。她抽出几张纸,像发牌似的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眼神冰冷:“这是购房合同,这是首付款的银行转账凭证,还有我婚前个人账户的流水明细。”她指着纸张,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法律上,这套房子跟张晨,跟你们张家,没有半点关系。”
林薇看着王秀兰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嘲讽更浓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赖着不走。”
王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林薇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敢这么对我们!”
林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不过我的律师会很乐意帮我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我提醒一下,被法警从自己‘儿子家’弄出去,传出去可不好听。”
说完,林薇把文件整齐地收好,放回包里,拉上拉链。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无可挑剔,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不再看那三个呆若木鸡的人,拉着行李箱,“嗒,嗒,嗒”地走向大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们的心上,钉死了她和这个家的过往。
门“砰”的一声关上,清脆的落锁声,像一道冰冷的屏障,隔开了两个世界。客厅里,一片死寂。王秀兰和张启瘫倒在沙发上,脸色死灰,眼神空洞。张晨独自站在原地,像被抽走灵魂的雕像,浑身冰凉,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砰”,车门关上,林薇将身后那个压抑得让人窒息的空间彻底隔绝。她靠在出租车冰凉的皮质座椅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些熟悉的霓虹灯牌,此刻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林薇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流。长久以来,她的心脏被压抑、被啃噬、被道德绑架得千疮百孔,此刻竟意外地平静下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感涌上心头,让她差点忍不住长叹。
“解脱,原来这就是解脱。”林薇轻声自语。
“小姐,您想去哪儿?”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林薇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
林薇正沉浸在思绪中,听到声音后视线聚焦,冷冷地看了司机一眼,报出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名字:“去那儿。”
林薇心烦意乱,心中急切地想着,必须找个绝对安静、私密的地方,那得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是她的作战指挥室,要与过去彻底斩断关联。
到了酒店,踏入大堂,那金碧辉煌的景象映入眼帘,高级香氛淡雅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腔。前台小姐妆容精致,脸上挂着礼貌又职业的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订吗?”
林薇眉头轻皱,简洁干脆地回应:“有,帮我办理入住。”
这时,门童满脸堆笑,殷勤地快步上前,双手接过她的行李。瞧着这一幕,林薇不禁在心里冷哼,这一切,跟刚刚那个充斥着争吵、算计,弥漫着歇斯底里气息的“家”比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啊。
刷卡,拿房卡,林薇动作娴熟又迅速,一气呵成。走进房间,厚重的羊毛地毯软乎乎的,仿佛有魔力一般,把外界的声音都吸走了。她满脸烦躁,将银色行李箱随意往墙角一扔,然后狠狠地踢掉那双折磨了自己一整天的高跟鞋。赤着脚,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城市的夜景美得耀眼,璀璨的灯光下,车流如织,那一盏盏车灯连起来,就像一条发光的巨龙。可这繁华的景象,在林薇眼中却透着一股冷漠。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飘回到过去,无数次,她和张晨满怀憧憬地幻想,要是能有一套可以俯瞰全城的房子该多好。可如今,多可笑啊,她靠着自己的努力,眼看着就要实现了,却被张晨和他那一家子无情地拖进了泥潭。
“嗡嗡——”
“嗡嗡——”
手机在包里疯狂地震动着,好似一只垂死挣扎的夏蝉。林薇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张晨接二连三弹出的微信消息。
张晨发:【薇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快回来好不好?】
林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张晨又发:【外面那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林薇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接着张晨再发:【我妈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让她给你道歉!】
林薇看着消息,自言自语道:“道歉?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法律做什么?”
说罢,她那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点,将这些信息一一截图。然后打开相册,新建了一个名为“呈堂证供”的文件夹,把截图一张张存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按下静音键,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林薇走进浴室,不一会儿,蒸腾的热气就模糊了镜面。她站在花洒下,滚烫的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身体,她仿佛能感觉到,这几年积攒的委屈、疲惫,还有骨子里那好似被玷污的肮脏,都随着水流一点点被冲走。她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张晨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律师冷静专业的声音:“林小姐,离婚诉讼本质上是一场证据战。谁的证据链更完整,谁的赢面就更大。”
林薇在心里默默念叨:“对,证据。”
一股强烈的斗志在她心中熊熊燃起,她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赢,而且要赢得无比漂亮,让那一家子彻底翻不了身!”
与此同时,那个曾经被林薇视为“家”的地方,此刻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王秀兰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沙发上,脸色灰暗得像土一样,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疯了,简直疯了!她怎么敢这么做,她怎么敢啊!”
张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跺着脚说道:“妈,你就别嘟囔了,现在怎么办啊?”
王秀兰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我能知道怎么办?还不是你,没把她看住!”
张晨满脸无奈:“我哪能想到她突然就走了啊。”
王秀兰气得直拍沙发扶手:“还不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张晨苦着脸:“这么晚了,上哪儿找去啊。”
王秀兰又开始撒泼:“你要是找不回她,这个家就别过了!”
张启活像一只被惊到的老鼠,瑟缩在角落里,眼神躲躲闪闪,不停地在屋内游移,生怕这如暴风雨般的战火会殃及到自己。
王秀兰原本瘫坐在沙发上,突然像被弹簧弹起一般猛地坐起来,扬起手“啪”地一巴掌狠狠拍在张晨背上,扯着尖细的嗓子吼道:“打电话啊!你傻站着发什么愣呢!赶紧给她打电话!”
张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眼神呆滞,机械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林薇的号码。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盲音,无人接听。他不甘心,咬了咬牙又拨了一次,依旧无人接听。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赶忙切换到微信,一个接一个地发送语音通话请求。可屏幕上却一次次弹出被挂断的提示。
恐慌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房子是林薇的婚前财产”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幻想击得粉碎。
他一直以为,林薇爱他爱到可以付出一切。一直以为,这套房子是他们爱情坚不可摧的象征,是他张晨安身立命的根本。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愚蠢透顶。
“她不接电话,她不接我的电话啊!”张晨带着哭腔,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手指疯狂地在屏幕上敲击,发送了一条又一条信息,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薇薇,我求求你了,接我电话好不好?”
“那二十二万,我们一分都不要了,你快回来吧!”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
“林薇!我警告你,别逼我!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我死给你看!”
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又是苦苦哀求,又是低声忏悔,还不忘威胁、利诱。可屏幕那头却始终毫无回应,一片死寂。
而此时的林薇,早已在酒店的浴室里洗漱完毕,换上了洁白柔软的浴袍。她坐在书桌前,打开平板电脑,和她的律师进行视频通话。
“陈律师,所有关于房产的证明文件,我都已经扫描发到您的邮箱了。”林薇神色平静,语气沉稳地说道。
视频那头,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陈律师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道:“收到了,林小姐。证据非常清晰,没有任何问题。在房产分割上,您占据绝对优势。”
“很好。”林薇轻轻吐出两个字,眼神坚定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林薇的声音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完全不像是刚经历婚变风暴的女人。她神色坚毅,又说道:“关于那二十二万,我已经把父亲的转账记录整理好了。”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专业地分析道:“这笔款项,属于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对原生家庭的赠与。您想追回,得证明是‘借款’而非‘赠与’,法律上难度不小。”
林薇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冷静说道:“我明白。”
“哼,我才不信张启那‘做生意被骗’的鬼话能这么干净。”林薇皱着眉,眼中满是怀疑与不屑。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我有个闺蜜,在银行风控部门工作呢。”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她赶忙掏出手机,拨通闺蜜孙悦的电话。刚把自己的遭遇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孙悦炸雷般的声音:“我靠!这是人干的事吗?一家子吸血鬼啊!薇薇你放宽心,这事我包了!”
孙悦办事效率那叫一个高。第二天上午,林薇正坐在酒店餐厅,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煎蛋,享受着美味的早餐。突然,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份加密文件。
林薇眼睛瞬间瞪大,迫不及待地点开。只看了一眼,她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变得煞白。“这……这怎么可能!”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文件里是张启详尽的个人征信报告。密密麻麻的记录里,哪是什么商业投资失败,全是一长串触目惊心的网贷平台名称。
“蚂蚁花呗、京东白条,这还只是小意思,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多!”林薇愤怒地低语,眼神里满是怒火。那些年化利率高得吓人的小额贷款公司,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更可怕的是,报告末尾,几笔私人放贷公司的记录格外刺眼。林薇惊恐地捂住嘴,“这些公司,不就是‘高利贷’和‘暴力催收’的代名词吗!”
她快速计算着总欠款金额,脸色变得煞白。这哪止二十二万,那数字能把普通家庭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谓的‘做生意被骗’,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林薇气得浑身发抖,“他就是个赌徒,无可救药的烂赌鬼!”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林薇瞬间清醒过来。“那二十二万,根本不是张家贪婪的终点,只是个开始,这就是个无底洞!”
“张晨的懦弱,王秀兰的溺爱,养出了张启这个填不饱的怪物。而我,就是他们选中的祭品。”林薇眼神决绝,咬着牙说道。
“如果我心软妥协,等待我的将是无尽勒索压榨,直到被吸干最后一滴血!”林薇握紧了拳头。
林薇站在窗前,眼神冰冷如霜,心中杀意翻涌。原本,她只想拿回自己的钱,痛痛快快地离婚,和张家彻底划清界限。
可现在,她明白,对待疯狗般的张家,仅仅躲开根本没用,必须打得它怕,打得它死。“哼,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林薇咬了咬牙。
她转身回到房间,打开抽屉,拿出一部备用手机。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张新的电话卡,迅速插上。
林薇坐在床边,眼神坚定,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她仔细挑选着征信报告里那些催收手段最残暴、最凶狠的几家高利贷公司的联系方式,一一保存下来。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那就让你们去张家好好闹一闹。”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快速编辑了一条简短却极具杀伤力的匿名短信:“想找张启要债吗?他本人没钱,但他的家人有。”
“哥哥张晨,就职于XX科技公司,地址在XX路XX号。父母王秀兰,住在XX小区XX栋XX室。他们家刚算计着敲诈儿媳妇二十二万现金,你们的钱,估计就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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