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开玩笑让发小娶我,他却当场答应后:你同意,我们随时领证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16 08:08 2

摘要:客厅里弥漫着午后暖洋洋的倦意,电视里播着聒噪的综艺节目,成了仅有的背景噪音。我妈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苹果,水果刀在她指间灵巧地转动,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淡黄色果皮,垂落进垃圾桶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抬起眼皮,视线在我和旁边懒散歪在长沙发上的陆沉

我妈一边削苹果一边打趣:“你俩都单着,不如凑一对得了。”

我笑骂着把抱枕砸向发小陆沉,他却稳稳接住,眼神异常认真:“阿姨,只要您点头,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客厅里空气瞬间凝固。

直到他掏出户口本放在茶几上,我才意识到他是当真的。

“为什么?”我声音干涩。

他垂眸摩挲着红色小本:“不想再当旁观者了。”

“看你一次次为别人哭,这里,”他按着自己心口,“疼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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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弥漫着午后暖洋洋的倦意,电视里播着聒噪的综艺节目,成了仅有的背景噪音。我妈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苹果,水果刀在她指间灵巧地转动,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淡黄色果皮,垂落进垃圾桶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抬起眼皮,视线在我和旁边懒散歪在长沙发上的陆沉之间打了个来回,嘴角忽然翘起一个极其熟悉、带着点促狭意味的弧度。

“哎,”她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满是调侃,“瞧你俩这老大难,一个赛一个的光棍儿。我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俩干脆凑合凑合得了?省得我天天操心,头发都愁白了。”

这话题从小到大被老妈拿来开涮的次数,简直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我翻了个白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抄起手边一个软乎乎的抱枕,带着风声就朝陆沉那张总是过分淡定的脸砸了过去:“听见没陆沉?我妈又催婚了,你赶紧的,牺牲一下自己,解救我这个‘老大难’于水火之中!”

抱枕精准地飞向目标。陆沉没躲,只是懒洋洋地一抬手,五指张开,像接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那样,轻而易举地将抱枕稳稳扣在了掌心。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依旧半倚着沙发靠背。然而,就在我准备继续调侃他几句时,客厅里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冻结了。

陆沉缓缓地坐直了身体。那抱枕被他随意地搁在腿上,他的目光,越过抱枕蓬松的边缘,越过了茶几上散落的零食,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落在我妈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我熟悉的、面对这种玩笑时惯有的无奈或戏谑。那是一种近乎沉肃的、带着某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认真,仿佛在瞬间抽干了周遭所有的声音和温度。

“阿姨,”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砸出沉闷的回响,“只要您点头同意,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哐当!”

我手里的玻璃杯一个没拿稳,直直掉落在实木茶几上,滚了几滚,杯底残留的一点温水泼洒出来,在光滑的深色木面上洇开一小片狼狈的湿痕。我顾不上收拾,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陆沉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耳膜嗡嗡作响。幻听?一定是我最近加班加出幻听了!或者是我妈削苹果的声音太大,干扰了我的听觉?我下意识地看向我妈,她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停在半空,水果刀尖上挂着的那截长长的果皮,微微颤抖着。

“陆沉,你……”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陆沉没有看我。他像是完全屏蔽了我的震惊和质问,目光依旧锁在我妈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等待。我妈手里的水果刀终于“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铺着软垫的沙发上,她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看看陆沉,又看看我,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小沉……你、你这孩子……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陆沉没再说话。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那股认真的劲头反而更沉凝了几分。在我和我妈如同凝固雕像般的注视下,他动作沉稳地探身,拿过自己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个半旧的黑色商务公文包。拉链被“唰”地一声拉开,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的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下,然后,一本暗红色的小册子被他取了出来。

他微微倾身,手臂越过茶几上那片碍眼的水渍,将那本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册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玻璃水痕旁边。深红色的塑料封皮,烫金的国徽图案,在午后斜射进来的阳光里,折射出一点冷硬而正式的光泽。

户口本。

他带来的户口本。此刻就躺在我家沾着水渍的茶几上,像一个不容置疑的句号,彻底终结了所有关于“玩笑”的侥幸幻想。

我的目光像被那抹刺目的红烫到,猛地缩了回来,死死钉在陆沉脸上。巨大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头顶,窒息感攫住了我的喉咙。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电视机里嘉宾夸张的笑声突兀得近乎讽刺。

“为什么?”这三个字艰难地从我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陆沉……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我。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此刻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沉重得让人心慌。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视线落在茶几上那本小小的户口本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抚过那深红色的塑料封皮,一遍,又一遍,仿佛在摩挲着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在确认某个早已尘埃落定的决心。

时间在指尖的摩挲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为什么?”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他抬起手,没有指向我,而是缓缓地、用力地按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柔软的棉质T恤,我能想象到那布料下肌肉的紧绷。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回味某种绵长而隐秘的痛苦,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喑哑,“……不想再当旁观者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我,这一次,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沉凝,只剩下一种近乎灼热的穿透力,仿佛要撕开我所有强装的镇定和懵懂。

“看你一次次为别人哭,为别人笑,为别人把自己弄得一团糟……”他微微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深处压抑了太久的东西终于彻底决堤,“这里,”他按着心口的手指又用力了几分,指关节微微泛白,“疼了十年。”

“疼了十年”四个字,像四枚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空气凝固了,连电视机里那些夸张的笑闹声都模糊成一片遥远的杂音。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妈更是彻底呆住了,手里那半截削好的苹果“咚”地一声滚落在脚边的地毯上,她也浑然不觉,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陆沉,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从小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男孩。

陆沉没有给我任何消化这枚重磅炸弹的时间。他倏然站起身,颀长的身影在午后的光线里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一把抓起茶几上那本刺眼的深红色户口本,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攥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甚至微微颤抖着。

“走。”他只吐出一个字,简短,强硬,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沙哑。

我像一截失去控制的木偶,被他直接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脚下发软,踉跄了一步才站稳。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热度却奇异地透过皮肤,一路灼烧到我混乱不堪的心底。我被动地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

“哎!等等!小沉!妍妍!”我妈如梦初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惊惶和不知所措,“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这……这太突然了!商量商量啊……”

陆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了。他拉开了我家厚重的防盗门,外面楼道里稍显阴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点灰尘的味道,扑在我的脸上。他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那力道近乎蛮横,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

“阿姨,”他侧过头,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地穿透门厅,砸回客厅里,“去领证。我说了,只要您点头,现在就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我,一步跨出了那道门槛。防盗门在我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妈震惊的呼喊,也仿佛隔绝了我过去二十多年熟悉的一切。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幽幽地亮着。冰冷的电梯按钮被陆沉用力按下,金属的触感仿佛带着电。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在无声地冲撞,擂鼓般敲打着我的耳膜。我靠着冰凉的金属轿厢壁,大口喘着气,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残留着鲜明的痛感和滚烫的印记,像一圈无形的烙印。我抬眼看他,他紧绷的下颌线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侧脸如同刀削斧刻,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风暴。无数疑问在我脑中疯狂撕扯: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疼了十年”?十年?那岂不是……可我们明明是……是发小啊!这怎么可能?他疯了吗?还是我疯了?

电梯“叮”一声抵达一楼。陆沉几乎是拽着我冲了出去,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楼前车位的那辆黑色轿车。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动作近乎粗暴地将我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绕过车头,迅速坐进驾驶位。安全带扣上的“咔哒”声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脆。

引擎发动,低沉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驶离小区,汇入午后略显稀疏的车流。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模糊成流动的光影。陆沉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紧盯着前方,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下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冰封的岩石。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嘶嘶声。

“……你认真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寂。每一个字都像砂砾摩擦着喉咙,“陆沉,这太荒谬了!就因为我妈一句玩笑?就因为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冲动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压抑的暗流。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久到车子已经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窗外的建筑从熟悉的街巷变成了陌生的高楼。

“不是玩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从来都不是。”

他微微侧过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深不见底的痛楚,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只一眼,他便迅速转回头,重新死死盯住前方,仿佛多看一秒,那点强撑的意志就会溃不成军。

“户口本,”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哑了,“一直在我包里。”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上。一直……在包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或者说,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像今天这样荒谬绝伦的机会?

我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茫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大脑一片空白。那本深红色的小册子,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放在我们中间储物格里的公文包中,像一个滚烫的、随时会引爆的雷。

接下来的流程快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民政局大厅里明晃晃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混合的奇怪味道。拍照时,闪光灯“咔嚓”一闪,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嘴角僵硬得扯不出任何弧度。镜头里,我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而陆沉,他站在我身侧,身体微微向我这边倾斜,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却在镜头里显出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靠近与守护。他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但那双紧盯着镜头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注一掷的火焰。

工作人员递过来两张需要签名的表格。我握着那支廉价的黑色水笔,指尖冰凉,微微颤抖。表格上陌生的铅字像无数只小蚂蚁在眼前爬动。我的名字……陆沉的名字……“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荒谬得令人眩晕。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闭着眼,凭着本能,在那条横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命运的判笔在落定。

轮到陆沉。他接过笔,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他俯下身,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专注而冷峻。签名流畅而有力,笔锋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锐利,仿佛不是在签署一份文件,而是在执行一项早已在心底演练过千百遍的仪式。签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目光沉沉地扫过那两张签好名的表格,然后抬眼看向我。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尘埃落定的疲惫,有深不见底的沉重,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当那两本簇新的、印着烫金国徽和“结婚证”字样的红本子被工作人员推到我面前时,我伸出去接的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塑料封皮光滑冰冷,却像烙铁一样烫手。我下意识地想将它丢开,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按住。翻开内页,我和陆沉的合照赫然映入眼帘——他微微侧向我,而我,眼神空洞,表情僵硬得像戴了面具。照片下方,并排印着我们的名字,还有那个鲜红刺目的钢印。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从这一刻起,我和陆沉,这两个认识了二十多年、熟悉到几乎成为彼此生命背景板的发小,在法律上,成了夫妻。

走出民政局大厅,外面阳光刺眼。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那两本结婚证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陆沉走在我身侧,沉默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坐进去,将那两本滚烫的小册子随手扔在脚垫上,仿佛那是两块烧红的炭。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谁也没有说话。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厚厚的车窗之外,车厢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空调单调的嘶嘶声。车子没有开回我家,也没有去陆沉家,而是驶向了他位于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公寓。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厚重的门向内滑开。

扑面而来的是简洁到近乎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的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却冰冷的城市天际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崭新的、缺乏人气的空旷感,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冷清得没有一丝烟火味。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样板间,一个……暂时的收容所?

陆沉弯腰,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带着标签的女士拖鞋,放在我脚边,标签上“37码”的数字清晰可见。他沉默地换好自己的鞋,然后径直走向客厅深处,拉开了其中一扇紧闭的房门。

“你睡这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住对面。东西……基本都有新的。” 说完,他没有再看我,转身走进了对面那间房,门被轻轻关上。

我站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音的客厅中央,脚边是那双崭新的拖鞋。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无处着落的茫然感再次汹涌袭来,将我彻底淹没。我弯腰,捡起那双拖鞋,撕掉标签,脚踩进去,柔软,合脚。然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那间属于我的“婚房”。

房间很大,同样简洁冷硬。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大床,一个巨大的衣柜,一张书桌,别无他物。书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还未拆封的笔记本电脑盒子,旁边是一整套未开封的护肤品,连品牌都是我常用的那几个。衣柜里挂着几件崭新的女士睡衣和家居服,尺码分毫不差。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甚至整齐地码放着未拆封的、我习惯用的那个牌子的卫生棉条……

所有东西都崭新、齐全、精准地符合我的习惯和尺寸。一丝不苟,周到得令人发指,也……冰冷得令人心寒。这绝不是仓促之间能做到的。这需要多长时间的观察?多么细致入微的留意?又需要多么精心的准备?陆沉那句“户口本一直在我包里”像幽灵一样再次浮现,伴随着那句“疼了十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带来一种混合着惊悚、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窒息感。

日子在一种诡异而刻意的平静中滑过。陆沉遵守着无形的界限。他早出晚归,有时我起床时他已离开,桌上放着温热的早餐;晚上我听到他回来的开门声,却很少在公共区域碰面。即使偶尔在厨房或客厅狭路相逢,他也只是极淡地点个头,眼神飞快地掠过我便移开,仿佛我只是一个合租的、需要保持距离的陌生人。偌大的公寓里,常常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直到那天深夜。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城市,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我被一道撕裂夜空的惨白闪电惊醒,紧接着是滚雷在头顶炸开,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几乎是同时,一阵剧烈的绞痛毫无征兆地从下腹狠狠攫住了我,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糟糕!我挣扎着想起身去找药,却疼得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意识模糊间,我似乎听到了房门被急促敲响的声音。“苏妍?苏妍!”陆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种罕见的、紧绷的焦灼。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模糊的呻吟。

下一秒,门被猛地推开。陆沉穿着睡衣,头发微乱,冲了进来。窗外惨白的闪电照亮了他瞬间煞白的脸。他看到我蜷缩在床上痛苦的样子,瞳孔猛地一缩,几步就跨到床边。

“怎么了?”他的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弦。

“肚子……好疼……”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他二话不说,俯身,有力的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小心翼翼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传来急促的心跳震动。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丝被雨水浸染的凉意,瞬间包裹了我。他抱着我,脚步沉稳却飞快地穿过黑暗的客厅,径直走向门口。

“别怕,马上去医院。”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慌乱的镇定力量。

车子在狂风暴雨中疾驰,雨刮器疯狂摆动,前方道路一片模糊的水幕。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疼痛一阵阵袭来,意识有些飘忽。陆沉紧抿着唇,侧脸线条在仪表盘幽暗的光线下绷得死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开得很快,却很稳,每一次变道、超车都带着一种精准的决断力。

“再忍忍,马上到了。”他抽空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声音里是强压下的焦灼。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呛人。陆沉跑前跑后,挂号、缴费、和护士沟通,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当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时,他紧绷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丝。

深夜的输液室空旷而安静。我靠在冰冷的塑料椅背上,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药液一点点流入血管。剧烈的绞痛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缓缓退潮,只剩下虚脱般的疲惫和寒意。陆沉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看我,只是沉默地盯着那缓缓滴落的药液,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疲惫。

“冷吗?”他忽然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站起身,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深灰色针织开衫,动作有些生硬地披在我身上。宽大的衣服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和暖意,瞬间将冰冷的空气隔绝在外。衣服沉甸甸地压在我肩上,那股暖意却丝丝缕缕地渗入皮肤,奇异地驱散了身体深处残留的寒意。

我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羊毛纤维。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裹着我,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微微侧过头,偷偷看向他。他依旧沉默地坐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透露出他此刻并非全然的平静。

那一刻,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悄然漫上心头。是感激?是困惑?还是……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依赖?病房里只有药液滴落的单调声响,和他近在咫尺的、沉稳的呼吸声。这寂静无声的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悄然在我心底最坚硬的地方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病愈后的日子,公寓里那层刻意维持的冰层,似乎被那晚的疾风骤雨和无声守护融化了一角。陆沉依旧沉默寡言,但界限感不再那么森严。他会在早上出门前,顺手把温好的牛奶推到我面前;晚上回来,若看到我还在客厅对着笔记本加班,会一言不发地切好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一角。无声的照顾,像细密无声的雨丝,一点点浸润着这间空旷公寓里冰冷的地板。

周末,我妈的电话终于还是追来了。她显然憋了一肚子的话,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按捺不住的焦虑和好奇。

“妍妍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你跟小沉……你们俩……现在……还好吧?”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那孩子,那天……唉,太突然了,吓死我了!你们真的就……住一起了?他没欺负你吧?你们……这以后可咋办啊?”

我握着手机,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好?这算哪门子的好?说不好?陆沉除了沉默得像个冰雕,确实……没有哪里不好。我含糊地应着:“嗯……还行吧,就那样。妈你别瞎操心了。” 试图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蒙混过关。

“哎哟,什么叫‘就那样’啊!” 我妈显然不满意,音量拔高了些,“这么大的事儿!你俩这……这算怎么回事嘛!不行,我得问问小沉去,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可也不能这么……”

“妈!” 我赶紧打断她,生怕她真的一冲动跑去质问陆沉,那场面想想就令人窒息,“你别管了!我们……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真的!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不等她再开口,我飞快地按下了挂断键。

放下手机,我才发现陆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客厅另一端的开放式厨房里,背对着我,正在倒水。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背影挺拔而沉默。刚才的电话……他听到了多少?我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他却端着水杯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我。

“阿姨担心了?” 他淡淡地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

“……嗯。” 我局促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端着水杯走了过来,没有在我面前停留,只是将另一杯温开水轻轻放在我旁边的矮几上,透明的玻璃杯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告诉她,我很好。”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和一句含义模糊的承诺——我很好。那么我呢?我们呢?他没有说。

日子依旧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继续。直到那个周末,陆沉的公司组织一场重要的客户答谢晚宴,要求携伴参加。他把一张简洁的邀请函放在我的书桌上,旁边还有一张写着某高定礼服店地址和时间的便签条。

“晚上七点,司机在楼下等。” 他的通知依旧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仿佛这只是他安排好的众多事项中的一件。

傍晚,当我穿着那身由陆沉助理提前挑选好的香槟色露肩长裙,踩着不习惯的高跟鞋,被他助理送到晚宴酒店门口时,陆沉已经等在那里。他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在流光溢彩的酒店灯光下,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峻而强大的气场。他看到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难辨,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微澜,快得像是错觉。随即,他面无表情地朝我伸出手臂。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僵硬地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臂弯里。他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力,隔着精良的西装面料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带着我步入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陆沉很快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围住。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其间,谈笑风生,从容不迫,完全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我像个局外人,只能僵硬地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听着那些听不懂的术语和客套的寒暄,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打扮好、用来展示的花瓶。脚上的新鞋开始磨得脚后跟隐隐作痛,香槟酒的气味熏得我有些头晕。

“陆总,这位是……?” 一个微胖、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目光带着审视在我脸上逡巡,笑容带着商场上惯有的圆滑,“以前没见过啊,陆总金屋藏娇?”

陆沉脸上的公式化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我挽着他手臂的手轻轻握了一下,那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宣告。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响起,不高,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都听清:

“我太太,苏妍。”

“太太”两个字,像两颗滚烫的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我心里,漾开一圈陌生的涟漪。我的指尖在他臂弯里微微蜷缩了一下,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几乎要僵住。那个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变得夸张起来:“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陆太太!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恭喜恭喜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一片恭贺之声。陆沉微微颔首,从容应对。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介绍我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这感觉……太奇怪了。我仿佛被推进了一个名为“陆太太”的华丽戏台,被迫扮演一个我全然陌生的角色。

晚宴的后半段,陆沉被几个重要客户拉着去谈事情。我独自坐在角落的休息区,揉着发疼的脚踝,看着舞池里旋转的人群,喧嚣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疏离感将我紧紧包裹。

终于熬到结束。坐在回程的车里,我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车厢里一片寂静。陆沉靠在他那边,闭目养神,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疲惫而安静。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稳稳停下。陆沉先下了车,绕过车头,替我拉开了车门。我扶着车门框,忍着脚踝的酸痛,艰难地迈下车。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微微趔趄了一下。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及时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是陆沉。他并未立刻松开,而是顺势将我的手臂环过他的腰,另一只手绕过我的后背,几乎是半搂半抱地将我稳稳地支撑住。他的动作自然而强势,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保护意味。

“脚疼?”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新鞋有点磨。”我低声回答,身体僵硬地被他半拥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的温热。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让我浑身不自在,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支撑着我,一步一步走向电梯。电梯轿厢光滑的内壁映出我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背,我的头几乎靠在他的颈窝。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极淡的酒味,无声地笼罩着我。刚才晚宴上他介绍“我太太”时的声音,和此刻他沉默却坚实的支撑,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我脑中混乱地交替闪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混合着巨大的困惑,在心底悄然滋生。

回到公寓,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砰砰乱跳。我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

脚踝的酸痛提醒着我晚宴的疲惫。我踢掉折磨人的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衣帽间。衣帽间很大,一侧是挂着我日常衣物的区域,另一侧则整齐地排列着几个巨大的、几乎没怎么打开过的储物抽屉。我需要找一件舒服的旧T恤当睡衣。

我拉开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有可能存放旧衣物的底层大抽屉。里面并非我预想的闲置衣物,而是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许多……盒子?旧书本?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物件。

好奇心驱使我蹲下身。最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很旧的、边角磨损的硬纸盒。我轻轻掀开盒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颜色已经褪得发白、编织得有些歪歪扭扭的蓝色小手链。廉价塑料珠子的光泽早已黯淡。我呼吸一滞——这……这是我小学五年级时,在手工课上笨手笨脚做出来的“作品”,当时还得意洋洋地送给了陆沉,好像还强迫他戴了一天?他竟然……还留着?

我的指尖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条手链。下面压着厚厚一沓花花绿绿的卡片——是那种小时候小卖部卖的、印着各种卡通图案的“王牌”。我记得很清楚,陆沉小时候收集这个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我拿起一张印着变形金刚的卡片,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苏妍欠陆沉三张王牌,说话算话!” 旁边还用简笔画画了个气鼓鼓的小人。一股遥远而鲜明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是我抢了他新得的卡片不肯还时,他逼我写下的“欠条”……他竟然也留着?

再往下翻,是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电影票存根。时间跨度很长,从中学到大学,再到工作后。我一张张翻看:《泰坦尼克号》重映、《阿凡达》、《星际穿越》、《爱乐之城》……这些票根,有的是两张连号的,有的却只有孤零零一张。那些只有一张的场次……我隐约想起,似乎都是我兴致勃勃约了他,他却临时说有事去不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去了,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还是我赌气跟别的朋友去看的?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指尖冰凉。盒子最底层,安静地躺着一本硬壳素描本。深蓝色的封面,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边。我认得这本子,是陆沉中学时随身带着画建筑草图的。

我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预感的紧张,翻开了它。

扉页之后,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建筑线条。

第一页,用铅笔勾勒着清晰的轮廓——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穿着宽大的校服,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睡得正香,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侧脸的弧度,那微微嘟起的嘴角……分明是我!中学时代的我!

我猛地翻过一页。

下一页,是篮球场边,一个穿着啦啦队服的女孩,正跳起来挥舞着手臂,脸上是夸张的加油表情,马尾辫高高甩起。那是我高中时,为了给暗恋的篮球队长加油,硬被朋友拉去充数的丢人模样……

再下一页,是大学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一个女孩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皱着眉,似乎在为什么难题烦恼,夕阳的金辉为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一页,又一页。自习室里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的我,食堂里对着糖醋排骨眉开眼笑的我,毕业典礼上戴着学士帽、笑容灿烂却眼角含泪的我……

笔触从最初的青涩笨拙,到后来的流畅精准。纸张因为反复的摩挲和翻阅,边缘已经变得柔软。每一幅画,都捕捉着我不曾留意的瞬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温柔?

翻到后面,画风似乎变了。不再是纯粹的写实素描。有一页,画着一个女孩的背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显得孤单又渺小,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今天,她又哭了。为了那个不值得的人。” 日期是五年前,我失恋买醉被他从酒吧拖出来那次。

还有一页,画着两个并排的简笔小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中间却隔着一道深深的、涂得漆黑的鸿沟。鸿沟上方,用凌乱而深刻的笔迹写着:“旁观者。只能看着。”

最后几页,画风变得极其压抑。大片的、凌乱的、近乎发泄的黑色线条,像纠缠的荆棘,又像汹涌的暗流,将画面中央那个模糊的女孩身影紧紧缠绕、吞噬。那些线条里,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挣扎。

我的指尖死死地抠在素描本粗糙的纸页边缘,用力到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张撕裂。胸膛里像是塞满了冰渣和滚烫的炭火,冷热交加,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那些褪色的王牌、褪色的手链、泛黄的票根……这本沉甸甸的、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素描本……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旧物,而是一个个沉默而惊心的铁证,无声地控诉着我的迟钝与盲目。

“疼了十年……”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裹挟着民政局门口冰冷的空气,穿透时间的屏障,再次狠狠地撞击在我的耳膜上。原来那四个字,并非一时冲动的夸大其词。原来那按在心口的手指,承载的是如此漫长而隐秘的、几乎将他压垮的重量。

十年。整整十年。我像一个无知的闯入者,在他精心构筑的、名为“旁观”的牢笼边缘肆意欢笑哭泣,却从未察觉,牢笼里那个人,早已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排山倒海般的、迟来的愧疚感将我彻底淹没。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素描本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摊开的纸页上,那个被荆棘缠绕的模糊身影,仿佛正无声地凝视着我。

衣帽间外,隐约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门把手被轻轻拧动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向门口。

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陆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湿气,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整个人卸去了晚宴时的锋利,显得有些疲惫和……疏离。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跌坐在地板上的我,带着一丝询问。随即,他的视线扫过我面前敞开的旧纸盒,滑过散落在地的褪色手链、王牌卡片、电影票根,最终,定格在那本摊开的、露出被荆棘缠绕的女孩身影的素描本上。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他脸上的疲惫和疏离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被彻底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惊愕和狼狈。那眼神,像一头在黑暗洞穴中蛰伏已久、却突然被强光刺伤的猛兽,充满了无措的痛楚和本能的防御。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死死地抿紧了唇,下颚线绷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岩石。一种混合着难堪、痛苦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我翻开的潘多拉魔盒,看到了他深藏了十年、此刻却狼狈摊开在我面前的所有秘密和伤疤。

我扶着旁边的衣柜门框,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才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挣脱束缚。我迎着他那如同受伤困兽般的目光,一步步,缓慢地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是跋涉过一片横亘在我们之间、名为“十年”的荒芜冰原。

衣帽间到门口的距离很短,却又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散落的旧物无声地见证着。

终于,我在他面前站定,近得能看清他眼中剧烈翻涌的痛楚和那几乎要碎裂开的强撑的平静。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气息,无声地包裹着我。

我抬起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轻轻地、试探地触碰到了他紧攥成拳的手背。他的皮肤温热,肌肉却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铁。我的目光,艰难地从他紧攥的拳,移向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写满了惊涛骇浪的眼睛上。

喉咙干涩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那尖锐的酸胀。我舔了舔同样干涩的嘴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陆沉……”

我顿了顿,积攒着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勇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艰难地掏出来:

“那十年……是不是……很疼?”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双一直死死压抑着所有情绪、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睛,猛地一震。那强筑的、冰冷坚硬的外壳,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凿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那双深邃的眼底最深处,汹涌地、决堤般地漫了上来,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惊愕、狼狈和强装的平静。

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的手,在我的指尖下,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来源:燃寂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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