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某种物质》:讽刺贯通现实形成闭环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3-18 18:16 1

摘要:在第97届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她肉眼可见地紧张。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嘴唇紧抿。这几乎是女明星最需要表情管理的时刻。当艾玛·斯通念出最佳女主获奖者时,黛米·摩尔却难掩错愕。即使很快调整了状态,以鼓掌完成了镜头前的体面,这一幕还是被蹲守的摄影机捕捉放大,成为公众消费

作者:黄楚如

这是黛米·摩尔从影45年来离奥斯卡最近的一次。

在第97届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她肉眼可见地紧张。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嘴唇紧抿。这几乎是女明星最需要表情管理的时刻。当艾玛·斯通念出最佳女主获奖者时,黛米·摩尔却难掩错愕。即使很快调整了状态,以鼓掌完成了镜头前的体面,这一幕还是被蹲守的摄影机捕捉放大,成为公众消费的戏剧性瞬间。银幕外新老女星的名誉角逐和镜头的从旁审视,如同电影照进现实,与黛米·摩尔主演的影片《某种物质》形成微妙的互文。

黛米·摩尔出席第97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红毯

对完美自我的过度追逐,终将走向暴力的自毁

电影《某种物质》是一部女性主义身体恐怖片,尺度之大令人惊骇。从肉体裸露到器脏模糊,血浆平等地撒向每一个看客。法国导演科西雅·法尔雅以极端的视觉冲击和极具侵略性的镜头,直面女性在容貌焦虑、社会凝视的规训中,走向的自我剥削和精神崩解。

黛米·摩尔饰演的好莱坞过气女星伊丽莎白,在电视台录制一档健美操节目。曾经的奥斯卡光环不在,50岁的伊丽莎白年老色衰,面临制作人无情嘲讽:“你知道女人25岁就走向衰败了吗?”“等到了50岁,就绝经了。”当美貌成为名利场的硬通货,价值取决于皮囊的保鲜度,身体成了伊丽莎白最后的武器。看着镜中自己耷拉松垮的皮肤、下垂的臀部、凹陷的面容,她给自己注射了神秘药物“某种物质”,从自己的脊背中“分娩”出了一个更年轻貌美版本的自己——“苏”。

如同《道林·格雷的画像》式的寓言再演,美人青春永驻,祈求画像承担时间的侵蚀和欲望的罪恶。只是一切对完美自我的过度追逐,终将走向暴力的自毁。

《某种物质》海报

用自己的身体做欲望器皿,一开始就是魔鬼交易。

伊丽莎白和苏每人拥有7天的身体使用权,一人活跃在现实中的同时另一人需沉睡。苏每天必须注射母体伊丽莎白的脊髓液,保持肌体稳定。每超过身体交换的时辰一分,母体就会腐化一点。苏以青春美貌席卷名利场,在鲜花与掌声浇灌下欲望迅速膨胀,7天的时间逐渐不能满足她的使用。苏一次次增加延时交换的时长,伊丽莎白的身体骤然老化。

虚构连通到了现实,共情所有崩坏后的心酸拔凉

以身体改造为叙事核心,其实在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如佩德罗·阿莫多瓦导演的《吾栖之肤》,整形医生以科学之名实施性别改造,将实验对象异化为可操控的工具。艾玛·斯通主演的《可怜的东西》,女主贝拉是被科学怪人改造复活,在一次次向外冒险中找回了身体的主导权。但《某种物质》的身体改造,除了行为上更为血腥暴烈,动机更是由内而外的。伊丽莎白的注射是自我主导的,是极端服美役下的铤而走险,本质源于社会审美标准对个人主体性的侵蚀。这种置换青春的身体改造,是自我施刀的暴力,指向女性在社会中更深的困境:既是男凝审美规训的受害者,又是自我剥削的加害者。

“You are one”,即使“某种物质”的兜售者一再强调两人是一体的,也难以避免矛盾的产生,两人对身体主导权的争夺逐渐走向失控。苏享受着星光笼罩,持靓行凶超时打破平衡;伊丽莎白对由此带来的身体腐化无能愤怒,愈加嫉妒苏的美貌,每一次醒来都陷入更深的自暴自弃。伊丽莎白作为主体,其实潜意识里是享受着苏带来的虚荣快感,由此一次次地自我麻痹,纵容着苏的蚕食。如同扭曲的镜像,伊丽莎白和苏是女性对青春的病态渴望和对衰老的极致恐惧的一体两面,是自我厌恶和对抗的极致具像。

在苏一次长达三个月的透支使用后,醒来的伊丽莎白发现自己的身体恐怖如千年干尸。她尖叫着要停止实验,又在行动的半途迟疑了。苏一旦崩解,所有荣光将消逝。

此时,窗外苏的巨幅跨年海报再次刺痛她、麻痹她。鲜花掌声和聚光灯的美妙犹在眼前,跨年晚会也是伊丽莎白的舞台梦想。欲望无止境终将走向失控,成功的美妙却能制幻,粉饰一切无法挽回的牺牲。伊丽莎白终止剂注射到一半,停了下来给苏做心肺复苏,喃喃自语:“你是我唯一被爱的部分”。一股强烈的悲伤,压倒所有视觉恐惧向内心袭来。

连同伊丽莎白约会前不断改妆那幕,你能看到欲望是如何完整地吞噬了自我,一个女性在疯狂追逐美丽和被爱中彻底自闭和异化。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是虚构连通到了现实的缝隙,触动视觉刺激下的生理颤栗,转化为共情所有崩坏后的心酸拔凉。

从毫不节制地“审美”,到暴烈地“审丑”

电影《某种物质》的一重悲剧性在于她撕碎了“自我超越”的幻觉,伊丽莎白和苏的分裂、融合和崩解,宣告了“本我”和“超我”同时存在的虚妄。苏在伊丽莎白的违规操作下醒来,这是两人在影片中唯一一次会面。短暂的面面相觑,就以苏对眼前的怪物女人暴力猎杀告终。望着血肉模糊的伊丽莎白,夺回主体意识的苏失神落泪。两者的共生关系破裂,苏对伊丽莎白“弑母”般的暴力,形同欲望和虚荣对真实自我的绞杀。

欲望不止不休,舞台近在咫尺,苏给自己再次注射了“某种物质”,一个全新的身体从苏的脊背中“诞生”。这次却是一个克苏鲁画风的畸形肉团,器官全部错位,外观面目全非,躯体丑不忍睹。但爱美的天性仍在,苏即伊丽莎白,给怪物别上精致耳环,谨记着制作人的话“pretty girls should always smile ”,裁下墙上画像的脸给自己贴上。站在跨年晚会镁光灯下,如同灰姑娘的魔法到点失效,面具不出意外的掉落,她口齿模糊地急切解释“it's me,it's Elizabeth,it's Sue”。这一刻,伊丽莎白在舞台幻梦中如同进入“无我”状态,彻底自我接纳了。台下的观众却在极端惊骇的安静后四处逃窜,失声尖叫着“怪物”……

从毫不节制地“审美”,到最后暴烈地“审丑”,影片以自反式的暴力,迫使所有看客直面自身的欲望原罪。摄影机通常是权力关系的载体,镜头无异于名利场中男性主导者们权力意志的延伸。当镜头模仿男性的视线贴着苏的身体来回逡巡,甚至抽帧观摩苏的臀部时,这种自反的讽刺感尤为鲜明。苏最终由芭比尤物异化为肉团怪物,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呕吐出乳房,用鲜血暴烈扫射台下的每一位观众,就是给所有凝视的看客最直接的控诉。影片以男凝去反男凝,以凝视到极致伴随的挑衅和不适,将男凝欲望符号转化为生理性恐惧,促成观看者心理的剧烈震撼。

电影使用了大量的广角特写,展现男性凝视的暴力,强化其权力膨胀的压迫感。开头制作人吃虾的场景,低角度仰拍的镜头变形下,咀嚼动作一再放大,扭曲中更显贪婪猥琐。伊丽莎白宛如盘中那些虾,吃干抹净后被随意抛弃。异化后佝偻的身形更像弯曲的虾身,缝合的脊背更与虾线无异。从苏面试时男性评委对其胸部的评论窥视,男邻居看完苏的舞台秀后孔雀开屏般献殷勤,到跨年晚会一众老白男股东的垂涎期待,导演刻意放大男性角色的丑陋与猥琐,以此凸显女性在娱乐工业中被审视和物化的命运。

伊丽莎白最终溶成星光大道上的一摊血水,隔日便被清洗车洗去,与开头路人洒落的番茄酱无异。一切终将被清洗和抹杀,名利与荣耀的不过是资本制造的幻象。影片结尾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救赎,只是以彻底的毁灭引发观众反思。伊丽莎白的死亡并非英雄式反抗的胜利,更像资本吞噬个体的注脚。肉体崩解并不指向自我和解,“无我”也不意味着精神解放。走不出系统性的暴力阴影,个体的任何“自我优化”努力,都可能沦为新一轮异化的起点。

黛米·摩尔本人的现实轨迹,给悲剧提供了一种解法

值得一提的是,黛米·摩尔现实中的境遇与影片情节颇为相似。黛米·摩尔年轻时在电影《人鬼情未了》中惊艳四方,一举成名后成为好莱坞首位千万片酬的女星。以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大开尺度,和苏一样成为男性主导的演艺圈里欲望投射的对象,后续却不可避免地被贴上爆米花演员、性感花瓶的标签。年龄渐长,容貌和事业的焦虑愈加强烈,她在整容、酗酒和滥用药物中萎靡消声。低谷过后愤然再起,黛米·摩尔带着自传情绪向导演自荐出演《某种物质》。相似的经历、重叠的困境,都成了她表演时情感真实的底色,也让她在角色中完成了对自身创伤的审视与超越。

《某种物质》让黛米·摩尔在现实中又做了一次女主。62岁的她再度翻红,凭借影片横扫金球奖、评论家选择奖等多项殊荣。更首次提名奥斯卡,成为场外呼声最高的影后候选人。只是,这次差一点点,黛米·摩尔的期待落空了。

米奇·麦迪成为新晋奥斯卡影后

25岁的米奇·麦迪森,凭借刻画边缘群体的脱衣舞娘一角,成为新晋奥斯卡影后。当镁光灯聚焦到她惊讶欣喜的脸庞上,《某种物质》中制作人叫嚣的那句“We need her hot, we need her young,we need her now.”几乎成了一语成谶的绝妙戏谑,让我们隐约窥见评奖策略背后的某种现实偏好。米奇·麦迪森在台上激动发言时,镜头再次切到黛米摩尔身上。万众瞩目下看戏式的审判,着实诛心。《某种物质》拿下5项奥斯卡提名,最终仅获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一奖,而这恰恰是电影关注的最外层表象。

至此,电影银幕内外的讽刺已贯通现实形成闭环。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现实里更新鲜、更美丽的面孔,是否会重蹈电影中伊丽莎白和苏的覆撤,从被凝视簇拥,到被资本抛弃,我们不得而知。电影《某种物质》就像是一出残酷血腥的寓言,但黛米·摩尔本人的现实轨迹,却给悲剧提供了一种解法。她在手握金球奖奖杯时说:“你永远不可能‘足够’,但只要你放下总在衡量自己的标尺,就能找到自我价值。”(黄楚如)

来源:光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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