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公司坐落在滨海新区最扎眼的那栋「水晶之塔」里，足足占了五层楼。食堂在顶层，也就是38楼，拥有一个超大的环形落地窗观景台，天气好的时候，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海岸线。

我叫林思意，在「星云科技」这家互联网大厂做高级产品经理，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

我们公司坐落在滨海新区最扎眼的那栋「水晶之塔」里，足足占了五层楼。食堂在顶层，也就是38楼，拥有一个超大的环形落地窗观景台，天气好的时候，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海岸线。

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就是全公司几千号人上演「电梯大作战」的时刻。

我独爱食堂周四限定的菠萝咕咾肉，酸甜开胃，能干掉两大碗米饭。食堂负责打菜的张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利索女人，眼神毒辣，手腕稳得像焊在操作台上，专治各种手抖。她记得公司里大部分老员工的口味，每次看到我，都会热情地多给一勺：「思意，今天的咕咾肉火候正好，多吃点！」

饭卡是公司发的，统一的星空蓝卡面，印着「星云科技」的Logo。公司每月会给卡里打进五百块的餐补，超出的部分得自己用手机APP充值。我饭量不大，一个月再充个六七百，绰绰有余。

孙萌萌是今年春天来的实习生，被分到我们产品组，工位就在我对角线。她比我小了快六岁，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特别无害。

她入职第一天，总监让我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思意姐，以后就拜托你多多指教啦！」她跟在我身后，声音甜得像刚挤出来的奶油。

当时我只觉得这小姑娘机灵又可爱，完全没多想。我领着她把公司的茶水间、健身房、各个协同部门都逛了个遍。

「这边是财务中心，以后报销往这跑。」
「那是IT支持部，电脑有毛病就找他们。」
「食堂在顶楼，菜品超多，绝对能满足你的中国胃。」

她抱着个小本子，把我说的每句话都认真地记了下来，一副求知若渴的好学生模样。

一切的开端，是在五月的一个周一，天气热得让人昏昏欲睡。

临近午休，孙萌萌像只小猫似的，轻手轻脚地挪到我工位旁。

「思意姐，」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我今天出门急，饭卡好像忘在出租屋了，能不能借你的用一下下？」

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里满是窘迫和不好意思，两根食指紧张地对在一起，活像个犯了错等着挨训的小学生。

「我发了实习工资，马上请你吃大餐，真的！」

我当时正被一个紧急的BUG搞得焦头烂额，看她这副模样，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卡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她：「小事，拿去用吧。」

她接过卡，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谢谢思意姐！你简直是我的救星！」说完，就一溜烟地冲向了电梯。

我摇摇头，继续投入到和BUG的战斗中，完全没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我查APP，看到她中午消费了四十五块五。我想，小姑娘刚来，可能想多尝几个菜，挺正常的。

谁知，第二天中午，她又来了。

这次她手里捏着自己的卡，一脸的生无可恋：「思意姐，我的卡好像出问题了，怎么刷都没反应，估计是消磁了。」她把卡递到我面前，指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划痕，「你看，这里还有点磨损，估计是芯片坏了。」

「我已经提交给行政申请换新卡了，但他们说流程要走好几天。」她的语气里带着哭腔，「这几天我可怎么活啊。」

看着她快要急哭的样子，我心一软，又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那先用我的吧，别饿着了。」

「真的吗？思意姐你太好了吧！这怎么好意思。」她嘴上客气着，手却诚实地接过了卡。

这一次，消费了三十九块。

第三天，她的理由变成了APP充值系统在维护，「我早上充了三百块，钱都扣了，但就是不到账，急死我了！」还把手机上的扣款记录给我看。

第四天，是出门换了个小包装不下卡夹。

第五天，是卡好像丢了，正在申请挂失补办。

……

就这么过了一周，她每天都来借我的卡，理由千奇百怪，但结果都只有一个。

「思意姐，等我工资到账，我一定请你吃人均五百的日料自助！」孙萌萌举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对我发誓。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心里那点微妙的不舒服，像一颗小石子，开始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办公室里都是人精，这事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

坐在我旁边的资深程序员老K是第一个戳破这层窗户纸的。那天他端着咖啡杯，假装路过，压低声音说：「我说林大组长，你那个实习生，是把你当长期饭票了？」

我正对着满屏的数据模型，头也没抬地敷衍道：「新人嘛，可能事情多，老是丢三落四的。」

老K嗤笑一声：「事情多？她上班摸鱼逛淘宝的时间比你写需求文档的时间都长，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没再吱声，假装全神贯注在工作上。

其实，老K说的我都看在眼里。孙萌萌的工作状态确实很松散，经常抱着手机刷短视频，或者跟朋友聊微信，工作效率并不高。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干涉。

进入六月，她借卡的频率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时候我刚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她就第一个冲过来。「思意姐，」她笑嘻嘻地伸出手，「今天项目要冲刺，我估计得加班到深夜，午饭晚饭都得在公司解决，卡先放我这呗，省得我一趟趟来找你，打扰你工作。」

她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直气壮，仿佛我的饭卡天生就该为她服务。

我足足愣了三秒，但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机械地把卡递给了她。

从那之后，我的饭卡几乎就成了她的专属物品。

出于好奇，我开始留意她的消费记录。早餐雷打不动三十块起步的咖啡配牛角包，午餐六七十，晚餐又是六七十，一天下来轻轻松松破一百五。这对于一个实习工资只有三千块的小姑娘来说，消费水平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而且，她经常打包好几份。有一次我下楼拿快递，正好撞见她拎着三四个沉甸甸的餐盒从食堂出来。

「给朋友带的，他们都说我们公司食堂好吃！」她看见我，抢先解释道，脸上没有丝毫异样。

可我们组里的人，哪个不是自己去食堂？她所谓的朋友又是谁？

我心里疑云丛生，决定试探她一下。

周五那天，我故意跟她说：「萌萌，我中午约了客户吃饭，就不去食堂了，饭卡你直接拿去用就行。」我把卡放在她桌上。

「哇！太棒了！谢谢思意姐！」她头也不抬，拿起卡就塞进了自己的包里，连一句客套话都省略了。

那种熟稔和理所当然的态度，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心上。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消费记录APP。那一天的消费总额，赫然显示着：两百三十八元。

我盯着那个刺眼的数字，半天没回过神。两百三十八，她是在食堂吃了顿海鲜自助吗？

我点开计算器，把这两个月她用我饭卡消费的金额一笔一笔加起来。当那个最终数字跳出来的时候，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三千八百块！

将近四千块！这可不是什么小钱！我一个月到手工资也就一万八，扣掉房租和各种开销，辛辛苦苦才能攒下几千块。现在倒好，不知不觉就「赞助」给了一个实习生。

我越想越窝火，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我决定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一下。

「萌萌，你的新饭卡还没办下来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哎呀，还没呢，行政那帮人办事效率太慢了！」她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屏幕上是某个明星的八卦新闻。

「要不你再去催催？」我耐着性子说。

「催过了催过了，说是在走了，快了快了。」

她的「快了」，又快了半个月。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去申请过新卡。

又过了几天，我换了个更直接的方式。

午休时，我故意对着办公室喊：「哎，最近剁手太狠，这个月得吃土了。」

孙萌萌立刻抬起头，一脸关切地凑过来：「思意姐，你怎么了？缺钱用吗？我这还有点，虽然不多，你要多少，我转给你应急！」她说着就掏出手机，打开了转账界面。

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我心里一瞬间竟然有些动摇，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结果，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第二天，她依旧面带微笑，准时来借卡。

「思意姐，饭卡。」

她伸出手，连个借口都懒得编了，那神情仿佛是在使唤自家的佣人。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办公室里的风言风语已经开始传开了。

「林思意也太包子了吧，被人当猴耍呢。」
「那实习生明显就是个捞女，专挑老实人坑。」
「这种事就得当面撕，不然没完没了。」

这些话是隔壁组的米娜偷偷告诉我的，她和我们组的一个男生走得近。她实在看不下去，才私下里提醒我：「思意，你得学会拒绝，不然有你受的。」

我当然知道她说得对。可每次面对孙萌萌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拒绝的话就像被胶水黏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怕撕破脸后在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怕别人在背后议论我小气、刻薄。

这些顾虑像一条条绳索，捆住了我的手脚。我明知道自己正在被当成冤大头，却找不到挣脱的勇气。

七月初的一个深夜，我失眠了。我点开手机银行，看着比上个月同期缩水了一大截的余额，心里堵得发慌。我又点开饭卡的消费记录，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像一群嘲笑着我愚蠢的蚂蚁，爬满了整个屏幕。而且消费金额还在不断攀升，从几十到一百，再到两百。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供养她？她是我女儿还是我欠了她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冲上了我的头顶。

第二天一早，我做出了决定。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卡也绝不外借。

孙萌萌果然又像往常一样，踩着点飘了过来。「思意姐，卡~」她拖着长音，理所当然地伸出手。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正准备开口。

她却抢先一步说：「对了思意姐，我今天中午约了几个大学同学来公司附近玩，打算请他们在咱们食堂吃饭，体验一下大厂伙食。」她眨了眨眼，笑得天真烂漫，「你卡里钱够吧？不够的话你赶紧充点，晚点我把钱转你。」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请客吃饭？用我的卡？还让我充钱？

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但当我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其他同事投来的视线时，那火焰又被我硬生生压了回去。

「我卡里没钱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你现在充一下嘛，很快的，我马上转给你。」

我知道，她所谓的「马上」永远不会到来。就像她承诺过的无数次大餐一样，都只是空头支票。

「我今天不去食堂了。」我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明显愣住了：「为什么啊？」

「吃腻了，想换换口味。」我转过身，打开电脑，不再看她。

她在我身后站了足足有半分钟，我能感觉到她那道灼人的视线。然后，她悻悻地走开了。

中午，我用手机点了一份四十二块的轻食沙拉外卖。虽然比食堂贵，但我心里舒坦。

外卖小哥把餐送到楼下，我去取餐回来时，在电梯里和孙萌萌撞了个正着。

她两手空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思意姐，你真点外卖了？」她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外卖袋。

「是啊，说了换口味嘛。」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

她咬着下唇，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那……能不能……」

「不好意思，我就点了一份。」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我快步走了出去。

她紧跟在我身后，不依不饶：「思意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啊。」我头也不回。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去食堂了？」

「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就是想换换口味。」

回到工位，我慢条斯理地打开外卖盒，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孙萌萌坐在我对面，眼神像X光一样扫射着我。我视而不见，专心致志地对付我的沙拉。

那天下午，她什么都没吃。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肚子里发出的「咕咕」抗议声。

下午四点多，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去了茶水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桶泡面，用开水冲泡着，散发出一股廉价的香精味。

快下班的时候，我听见她去找老K借卡。

「K哥，饭卡能借我用下不？」

「不行啊，晚上有约会，得留着额度。」老K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又转向米娜：「米娜姐，你的卡……」

「哎呀不巧，我卡里就剩十几块了，正愁晚饭呢。」米娜摊了摊手。

她碰了一圈壁，所有人都像提前通过气一样，用各种理由拒绝了她。其实大家早就对她的行为心怀不满了，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好发作。现在我这个「当事人」都撂挑子了，他们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孙萌萌那天几乎是饿了一整天。晚上八点多，她才默默地收拾东西下班，离开时怨毒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写满了委屈、愤怒和怨恨。

第二天，我继续点外卖。

第三天，也就是周五，我刚把一份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外卖摆在桌上，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着接了起来：「喂，你好？」

「请问是林思意，林小姐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很严肃。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公司食堂的王经理。」

我心里咯噔一下。食堂经理？他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

「林小姐，你现在方便来一趟食堂办公室吗？有点事情需要跟你当面核实一下。」

「现在吗？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王经理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最好尽快过来。这件事……可能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了。」

电话被挂断了。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她到底用我的卡，干了些什么？

我放下外卖，几乎是跑着冲向电梯。一路上，王经理那句「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推开食堂办公室的门，一股饭菜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王经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一脸严肃地坐在电脑前。打菜的张姐也在，看到我，对我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林小姐，坐。」王经理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忐忑不安地坐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王经理没有废话，直接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我。屏幕上是一个Excel表格，标题是「高额消费及积分兑换异常记录」。

「这是你饭卡近两个月的消费明细，你看一下。」

我凑过去，目光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扫过。

五月十五日，早餐32，午餐78，晚餐85。
五月十六日，早餐35，午餐188，晚餐92。

等等，午餐一百八十八？

「这……一个人怎么可能吃这么多？」我失声问道。

「你再往后看。」王经理面无表情地滑动着鼠标。

六月的记录更加触目惊心。有好几天的单日消费都超过了三百块，最高的一天，达到了三百六十八元！

「这绝对不正常。」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当然不正常。」王经理冷哼一声，「她不是一个人在吃。」

他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十几段监控录像。他随手点开一段，画面里，孙萌萌拿着我的饭卡，在收银台前熟练地刷着。她身后的餐盘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菜，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亲昵地搂着她的腰。

「这是她男朋友，」张姐在一旁补充道，「几乎天天中午都来，吃的都是你的卡。」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王经理又点开了另一段监控。这次画面里是孙萌萌和另外两个女孩，三个人有说有笑地端着满满的餐盘，所有费用，都由孙萌萌用我的卡一次性结清。

「她把你的饭卡，当成了她自己的社交钱包，用来请客吃饭，维系她廉价的友谊和爱情。」王经理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来，我不仅在养着孙萌萌，还在养着她的男朋友，和她的一群「好朋友」。我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可能还不会惊动你。」王经理的下一句话，让我坠入了更深的冰窖。

他切换到另一个界面，是公司的内部福利系统。

「我们公司食堂有个消费积分活动，消费一块钱积一分。积分可以用来兑换商城里的礼品。」

我看着那个兑换商城，心凉了半截。里面有价值三千积分的AirPods耳机，五千积分的戴森吹风机，甚至一万积分的最新款iPad。

王经理指着一条兑换记录：「五月底，这张卡兑换了一副价值三千多块的AirPods Pro。六月底，又兑换了一台价值五千多的戴森吹风机。兑换人签字，都是孙萌萌。」

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签收单，上面「孙萌萌（代领）」的字迹，刺眼得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她拿着你的卡，疯狂消费，不仅是为了吃饭，更是为了快速攒够积分，去兑换这些高价值的电子产品。」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将近四千块的饭钱，还有价值八千多的礼品……她从我这里，悄无声息地盗取了一万两千多块！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因为她最近一次兑换戴森吹风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王经理叹了口气，「我们查了监控，发现每次来领奖品的都是她，而持卡人却是你。进一步调查消费记录，才发现了这些惊人的事实。」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天旋地转。

「行政部和法务部已经介入了。」王经理看着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林小姐，公司规定，员工饭卡属于公司资产，严禁转借他人。因为你的疏忽，导致公司资产被恶意侵占。从规定上讲，你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食堂办公室的。滨海夏日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可我却感觉浑身冰冷。

原来，我的善良和退让，不仅没能换来感激，反而成了对方得寸进尺的利器，甚至差点让自己引火烧身。

周末两天，我过得浑浑噩噩。周一一大早，我就接到了HR的电话，让我去一趟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我们部门的总监、HR经理、行政经理和食堂的王经理。孙萌萌也在，她低着头，坐在角落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脸色惨白如纸。

「关于饭卡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HR经理开门见山，「孙萌萌本人也对所有事实供认不讳。」

「按照公司员工手册的规定，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物，数额巨大，属于严重违纪行为，公司有权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孙萌萌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愿意赔偿！我马上赔！」她带着哭腔，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行政经理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清单，推到她面前。「根据食堂的消费记录和积分兑换记录，两个月内，总计消费4125元。扣除公司应发的两个月餐补1000元，你需要归还3125元。另外，冒领的AirPods Pro和戴森吹风机，折合市价共计8498元。总计需要赔偿的金额是，11623元。」

听到这个数字，孙萌萌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我……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她绝望地摇着头。

「可以分期。」HR经理冷冷地说，「但你必须今天就办理离职手续，并签署一份赔偿协议和承诺书。」

孙萌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会议结束后，她跟在我身后，走出了会议室。

「思意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你现在说这三个字，不觉得太晚，也太轻了吗？」

我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当天下午，孙萌萌就办完了所有手续，抱着一个纸箱，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司。

一周后，我收到了她转来的第一笔还款，五千块。又过了半个月，第二笔，三千块。第三个月，她还清了所有的欠款。

在最后一笔转账时，她给我发来了一段长长的道歉微信，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

我扫了一眼，没有回复，直接左滑，删除。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食堂里，张姐再见到我，总是格外热情。「思意，今天新出的糖醋小排，我给你多打两块！」

一天，我去行政部办事，行政经理叫住我，递给我一张五百块的购物卡，说是食堂那边对我这次事件的补偿和感谢。

我拿着那张卡，站在「水晶之塔」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这场风波，让我学会了最重要的一课：你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

大概三个月后，一个周末，我和朋友在市中心的商场逛街。正在一家服装店里挑选裙子，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抱怨声。

「这件也太贵了吧，打完折还要八百多，我们去别家看看吧。」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孙萌萌。她瘦了非常多，面色蜡黄，穿着一件起了球的T恤，神情憔悴。她身边的男人，正是监控里那个搂着她的男朋友。

「八百块就嫌贵？你以前拿别人的卡请客吃饭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吗？」那男人一脸不耐烦，语气尖酸刻薄。

孙萌萌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她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愣在原地，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我平静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身后传来她男朋友阴阳怪气的声音：「哟，那不是你以前那个冤大头同事吗？怎么，做了亏心事，现在连招呼都不敢打了？」

「我们走吧。」孙萌萌的声音带着哀求。

我听着他们争执着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走出商场，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撑开伞，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连拒绝都不敢说的自己。

其实，孙萌萌也挺可悲的。为了满足一时的虚荣，为了用不属于自己的钱来包装自己，最终不仅丢掉了大厂的实习机会，还在档案里留下了不光彩的一笔，未来的求职之路，想必会异常艰难。

后来听米娜说，有人在一些短视频平台上，刷到过孙萌萌在做直播带货，卖一些廉价的日用品，直播间里只有寥寥几十个人。

每个人，终究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食堂还是那个食堂，咕咾肉依旧是周四限定的美味，张姐打菜的手也还是那么稳。只是现在，我的饭卡上多了一个我自己定制的小卡套，上面印着一行醒目的字：

「本人专用，概不外借」。

这是给我的警醒，也是给所有人的提醒。

有些教训，经历一次，就足够铭记一生了。

来源：爱生活的白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