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说你救过我?别开玩笑了!我要是不会游泳,哪敢晚上去游泳池啊?你这个大流氓,趁黑摸进女生泳池,还好意思说什么救人!"
"你说你救过我?别开玩笑了!我要是不会游泳,哪敢晚上去游泳池啊?你这个大流氓,趁黑摸进女生泳池,还好意思说什么救人!"
八七年的夏末,东北的天还热得很。
那时候改革开放才刚有几年,城里人的日子开始红火起来,可我们这些在学校里念书的,还是过着清苦日子。
晚上七点多,太阳落山了,可那股子闷热劲儿一点没减,蝉还在树上拼了命地叫唤,好像要把积攒一整天的热气全都叫出来似的。
我们师范大学的游泳队刚结束训练,我正擦着头发往男生宿舍走,脚步沉重,浑身疲惫,只想赶紧冲个凉水澡。
那会儿我叫周建民,是体育系大三的学生,游得不算最好,可在队里也是数得上的,老师说我有股子倔劲,从不轻易服输。
宿舍楼顶上挂着的大喇叭正播着《东方红》,预示着广播站马上要开始晚间新闻了,这是我们那会儿每天雷打不动的"功课"。
就在我经过女生泳池边上时,听见水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挣扎,水花溅得乱七八糟的。
那会儿已经快八点了,按规定女生游泳时间早结束了,况且这么晚了,保安大爷都该锁门了啊。
我站住脚,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真有人在水里喊救命,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带着股绝望的味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别的了,爬过围墙就跳了进去,连鞋都来不及脱。
月光下,我看见水中央有个人影在扑腾,是个女生!看样子已经呛了不少水,动作越来越无力了。
我几个猛蛙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岸边拖,心里直打鼓:"千万别出事啊,千万别出事啊!"
那女生已经呛了水,没什么力气反抗,我好不容易把她弄到岸边,才看清楚是文学系的秦小燕。
"秦同学,你没事吧?"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手忙脚乱地拍她的背,生怕她呛水太深。
秦小燕咳嗽了几声,吐出点水来,脸色煞白,像张白纸似的,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一抬头,看见是我,眼睛突然瞪大了,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
我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她穿着泳衣,衣服都半透明地贴在身上,我一个大男生,在女生泳池边,还扯着她的胳膊。
"流氓!"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大得连我都吓了一跳,"救命啊!有流氓!"
这一喊可不得了,跟炸了锅似的。
话音未落,宿舍楼里就有人探出头来,接着是脚步声,保卫科的人也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电筒,光柱扫来扫去,最后停在我和秦小燕身上。
我瞬间成了"深夜潜入女生泳池调戏女学生"的登徒子,被保卫科的师傅们团团围住。
"我是来救人的!她快淹死了!"我急得直跺脚,可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女生们指指点点,男生们窃窃私语,我看见政治辅导员铁青着脸站在一旁,知道这事麻烦了。
第二天,全校都传遍了:"周建民,体育系的,大半夜跑去女生泳池偷看洗澡,还动手动脚的,差点把人家姑娘吓死。"
一连几天,我都抬不起头来,走在校园里恨不得把脸藏起来,吃饭也只能等没人的时候去食堂打点剩菜回宿舍吃。
师兄老丁看不下去了,拍拍我肩膀说:"建民,你别难受了,我信你是去救人的。"
老丁瘦高个子,人特别仗义,是我们队里的老队长,平时没少照顾我。
"做好事不留名就是这样,人家不领情你也没办法。"老丁递给我一支烟,"这事过段时间就淡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我摆摆手没接那烟:"哎,师兄,我不是为自己难受。"
我苦笑道:"我是替她着急。她要真不会水,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去游泳了,多危险啊。"
"万一没人发现,那可就......"我没把话说完,脑子里全是那个差点沉下去的画面。
老丁直乐,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人家,该不会是早就看上人家了吧?"
"文学系的才女,长得水灵,不少人惦记着呢。"
"哪能啊,我连她叫啥都是那天才知道的。"我急忙摆手,耳根子却有点发热。
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确实有点不是滋味。
不光是被冤枉的窝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就像是眼看着一只刚抓到手的鸟儿,突然振翅飞走了。
秦小燕在文学系是有名的才女,写的诗经常发表在校刊上,好几次朗诵会上都有她的身影。
我以前远远见过几次,清清秀秀的,说话做事都透着股书卷气,走路的时候背总是挺得笔直,像是挂了一块黑板似的。
这回算是"近距离接触"了,可惜场面太尴尬,估计以后见了面都得绕着走。
没想到,事情在一周后有了转机。
那天下午,天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格外清新,我正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看见校门口围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我好奇地凑过去,挤过人群一看,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地上,嘴唇发白,满头大汗,身边放着个破旧的竹篮子,里面盛着几个土鸡蛋和一些青菜。
"是中暑了吧?天这么热,老人家受不了。"
"快找校医!送医务室去!"有人喊道。
我赶紧蹲下来:"大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扶您去医务室吧。"
老人家抬头看我,眼神恍惚,嘴唇干裂,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我找我孙女,秦小燕......我是来看她的......"
这名字一下子让我愣住了,心里"咚"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您是小燕的奶奶?"我问,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您别急,我认识她,我这就带您去找她。"
我顾不得多想,一把背起老人家就往文学系女生宿舍跑,那竹篮子也拎在手里,生怕丢了老人的东西。
篮子里的鸡蛋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响声,青菜的香味混着泥土的气息钻进我的鼻子,让我想起了家乡的菜园子。
一路上,我听她断断续续地说,她是从农村坐了一天的车来看孙女,带了些自家种的菜和鸡蛋,想给孙女补补身子。
"小燕从小就爱念书,眼睛都快看坏了。"老人家虚弱地说,"考上大学是好事,可我总担心她吃不好,瘦得跟根筷子似的。"
"可到了学校找不到人,又累又热,就这么倒在校门口了。"老人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背着老人家跑得更快了。
等我把老人送到秦小燕宿舍楼下,喊来了宿管阿姨,老人家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秦小燕和她室友张丽跑下来,看见奶奶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
"奶奶!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秦小燕哭着说,手足无措地抱着老人。
老人家虚弱地笑了笑,皱纹堆在一起:"想你了,怕你在学校吃不好。这位小伙子真好,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怎么找到你呢。"
秦小燕这才注意到我,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神复杂得很,有惊讶,有尴尬,还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她室友张丽倒是认出了我,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了句什么。
"那个......"我尴尬地挠挠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先走了,你们照顾好老人家。"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心里却盼着有人能喊我一声。
"等一下!"身后果然传来声音,不过是张丽的:"周同学,谢谢你送奶奶来,要不是你,可能会出大事的。"
我点点头,对上秦小燕的眼睛,她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张丽来找我,说秦小燕奶奶想见我。
"人在校医室,奶奶非要见你,说是要当面谢谢你。"张丽的眼神有点古怪,"小燕也在那儿,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我二话没说,收拾了一下就跟她走了。
心里却打起了鼓:"该不会是老人家听说了上次的事,要来讨说法吧?"
秦小燕奶奶在校医室住了一晚,人已经好多了,见我进来,老人家高兴地拉住我的手:"小伙子,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粗糙干瘦,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干了一辈子农活的手。
"小燕跟我说了,你是游泳队的,是个好孩子。"老人家笑眯眯地说。
我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小燕,她低着头,耳根子红红的,手指绞在一起,像是在纠结什么。
老人家接着说:"小燕,你不是说上周差点在游泳池出事吗?"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跟奶奶说了这事。
"要不是这个同学救了你,可怎么得了啊!孩子,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老人家语重心长地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秦小燕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是打翻了颜料盒,最后鼓起勇气抬头看我:"周建民,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那天晚上......是我错怪你了。"
她说,那天晚上她偷偷去练习游泳,想给老师一个惊喜。
"我们文学系要参加校运动会,我想报游泳项目,可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会游,就想偷偷练练。"她解释道,眼睛里闪着愧疚。
"谁知道突然抽筋了,怎么挣扎都不管用,呛了好几口水,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发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
"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后果真不敢想。我当时惊慌加害羞,又怕别人误会,一时糊涂就喊了'流氓'。"
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事后我就后悔了,知道自己错了,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对不起,给你造成那么大的麻烦......"
"我不怪你。"我实话实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换我是个女生,突然被一个大男人从水里拖出来,我也得吓死。"
"咱们那时候也不认识,你误会很正常。"
秦奶奶听了这话,满意地点点头,看我的眼神更慈祥了:"小伙子心眼好。小燕,你看人家多懂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娘,您别这么说,小事一桩。"
张丽在一旁插嘴:"可把小燕愧疚坏了,这几天都睡不好觉,一直在想怎么跟你道歉呢。"
"都过去了,别提了。"我赶紧说,生怕她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临走的时候,秦小燕送我到楼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奶奶。"她最后说,"她是我最亲的人了。"
我点点头:"不用谢,举手之劳。她老人家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医生说休息两天就能回去了。"她顿了顿,"我想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可以吗?"
我心里一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那......"她咬了咬嘴唇,"我能请教你游泳吗?"
就这样,一次误会,一次相救,让我和秦小燕的关系缓和了下来。
这事过去后,我们开始有了交集。
有次在图书馆,她主动坐到我对面,帮我整理体育理论的资料。
她的字写得真好看,像印刷体一样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我这才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好,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
她父亲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全靠母亲种地和做小生意维持生计,她能考上大学全靠自己拼命苦读。
"小时候,村里人都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早点嫁人多好。"她低着头翻书,声音里带着点倔强,"我奶奶不这么想,她说我聪明,应该多读书,将来有出息。"
"游泳是我从小的梦想,可我们那儿哪有什么游泳池啊,连个像样的水塘都没有。"她苦笑着说,"来了大学我才第一次下水,结果差点出事。"
"要不,我教你?"我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小燕抬起头,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就这样,我们约好每周六下午,我教她游泳。
开始时她怕得要命,光是把脸埋进水里都不敢,更别说换气了。
可她真的很努力,每次练习都咬牙坚持,从踩水学起,一点一点地进步。
慢慢地,她竟然游得像模像样了,自由泳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每次看着她在水里欢快地划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我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夏天的傍晚,池水被晚霞染成金色,她在水里划出一道道波纹,笑着向我挥手,那一刻我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可好景不长。
体育系的刘江开始追求秦小燕。
这刘江是个干部子弟,家里条件好,父亲是市里的领导,长得也人模人样,一身名牌,走路带风。
他看上秦小燕,送她漂亮衣服,约她去校外的餐馆吃饭,那可是我们这些穷学生根本消费不起的地方。
没多久,校园里就传开了,说秦小燕傍上了"大款",整天穿名牌、吃大餐,不少同学背地里指指点点。
我心里不是滋味,像吃了个没熟的柿子,又涩又酸,但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哪有什么资格去管人家的私事呢?
一天下午,我去操场跑步,看见秦小燕一个人坐在看台上发呆,背影显得很孤单。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小燕,你怎么了?"我试探着问,生怕自己多管闲事。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眼睛却红红的,像是哭过。
"是不是刘江欺负你了?"我忍不住问,握紧了拳头。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叹了口气:"他带我去见他父母,在一家很高档的饭店。"
"他妈妈问我家里是干什么的。我说我爸是农民,他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好像我说了什么脏话似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无奈:"后来刘江送我回来的路上,说他妈妈希望他找个'门当户对'的,最好是干部家庭的孩子。"
我气得拳头都硬了,心想这什么人啊,表面上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却嫌贫爱富。
"这种人不值得你难过,小燕。他要是真心喜欢你,哪会在乎这些?"我忍不住说道。
"我不是为他难过。"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我是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图那些虚荣的东西。"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爸病了,需要钱看病,我却在这边穿名牌、吃大餐,我简直......"
"你爸病了?严重吗?"我急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点点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昨天我妈来电话说的,老毛病又犯了,可能需要手术。"
"学校这边刚好有个勤工俭学的名额,在图书馆整理书籍,我想去做,可刘江说那多丢人啊,他宁可给我钱也不让我去。"
"你别听他的!"我脱口而出,恨不得把那个刘江揍一顿,"干活挣钱,有什么丢人的?"
"你要是缺钱,我借给你。我在校外教小孩子游泳,还有点积蓄。"
她摇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谢谢你,建民。可我不能借你的钱,我想自己挣。"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系里马上要评奖学金,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拿到。"
"我认识教务处的李老师,我去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提前发放。"
就这样,我帮她申请了奖学金,还陪她一起去医院看她爸爸。
那是个简陋的县医院,走廊上挤满了病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秦小燕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黝黑的脸上刻满了皱纹,说话慢条斯理的,看到我就拉着我的手说:"闺女平时提起你,说你是个好同志。"
"你们年轻人有文化,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他咳嗽了几声,眼神却很亮,"不像我们这些老农民,就知道刨地。"
我心里一热,忙说:"叔叔您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们种地,我们哪有饭吃啊。"
回校的路上,秦小燕靠在火车窗边,眼睛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田野、小村庄和远处的青山。
她轻声说:"建民,谢谢你一直这么帮我。你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说实话,我以前觉得你们体育生就知道打打闹闹,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这么懂事。"
我心里一热,脸上发烫,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憨笑两声,挠挠头。
"你奖学金的事李老师怎么说?"我赶紧转移话题。
"他说下周就能发了。"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谢谢你,我爸的手术费总算有着落了。"
"对了,刘江呢?他知道你爸病了吗?"我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眼神暗了下来:"分了。上次吵了一架,他说我只知道跟家里要钱,不知道体谅他的难处。"
"其实,我从来没跟他要过钱,都是他非要买那些东西给我。"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
八七年那会儿不比现在,毕业分配全靠国家计划,不像现在可以自己找工作,分到哪儿就得去哪儿。
我和秦小燕都收到了分配通知——我被分到了省城的一所重点中学当体育老师,她则被分到了她家附近的县城中学教语文。
本来以为我们就要这样分开了,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这念头一起,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全都有了。
可命运好像跟我们开了个玩笑。
谁知道刘江突然又出现了,大摇大摆地来找秦小燕,说他爸托关系给她在省城搞了个编制,条件是......她得答应做他女朋友。
"小燕,你怎么想的?"我忐忑地问她,心像揣了只兔子,"你不会答应他吧?"
她沉默了很久,眼神里满是挣扎:"我不知道。我爸的病还需要钱,省城的条件确实比县城好......"
"你别忘了他之前怎么对你的!"我急了,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嫌你家穷,现在又回来纠缠你,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秦小燕被我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建民,你怎么了?"
我一下子泄了气,懊恼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全都有了。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一个小小的体育老师,能给她什么呢?"
没想到,就在这时,秦小燕的父亲病情突然加重,需要住院治疗。
刘江答应帮忙,可当看到医药费单子后,他变了脸色:"这么多钱?我还以为就是小手术呢。你家里就不能出点吗?"
秦小燕伤心透了,终于看清了刘江的真面目。
"他让我卖掉奶奶给我的金耳环,说那点东西不值钱,还不如卖了给我爸治病。"秦小燕哭着对我说,"那是奶奶的陪嫁,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他根本不懂这些东西对我的意义,他只在乎钱!"
而我,趁这个机会做了一个决定——我放弃了省城的工作,申请调换到秦小燕家附近的县中学。
这决定不容易,省城那所学校是重点,待遇好,而且离我家近。
可我想,这样至少能照顾她和她家人,虽然这意味着我得放弃更好的前途。
当我把调令拿给秦小燕看时,她惊呆了,嘴巴张成了"O"形:"建民,你疯了?"
"省城那么好的学校,你为什么要来这偏远的县城?这里条件差,工资低,前途也没那么好......"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鼓起勇气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里话,"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从那天在游泳池救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一直不敢说,怕你嫌我笨,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秦小燕愣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你个傻子!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难受?"
"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也喜欢我,可你从来没说过,我还以为我在自作多情呢!"
她抽泣着说:"我跟刘江分手后,每天都在想你,可你什么表示都没有,我都快放弃了......"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一直担心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那么漂亮,我就是个大老粗......"
秦小燕破涕为笑,在我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谁说你是大老粗了?你是我见过的最细心、最体贴的人。"
"记得我奶奶生病那次吗?你背着她跑了那么远,连气都不带喘的。"
"记得我爸住院时你陪我去医院吗?你给他讲故事,逗他开心,我爸回来后念叨了好几天,说你这孩子真好。"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建民,你喜欢我多久了?"
"从那天救你开始吧。"我想了想,"不对,可能更早,从我第一次在朗诵会上看见你开始。"
"你站在台上念诗的样子,真好看,像仙女下凡一样。"
八八年的冬天,东北早早地下起了大雪,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
秦小燕父亲的病情好转后,我按照东北的老传统,备好"三书六聘"上门提亲。
那"三书"是指"准婚书"、"议婚书"和"结婚书","六聘"则是酒、肉、糖、果、茶、首饰。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我还是尽力置办齐全了,骑着自行车带着大包小包,在雪地里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她家。
秦父握着我的手,眼含热泪:"好孩子,我闺女跟了你,我放心。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
秦奶奶在一旁抹着眼泪:"我就说小燕有福气,救命恩人变女婿,这缘分啊,真是老天爷注定的。"
婚后,我们在县中学一起教书。
我教体育,每天早上带着学生跑操,下午教各个班级打球。
她教语文,写得一手好字,课讲得也好,学生们都爱听她的课。
日子清贫但很踏实,住着学校分的两间小平房,每天晚上一起批改作业,周末一起去看望她父母。
我们都知足,因为有彼此就够了。
有时候想起当年在游泳池的事,我们还会相视而笑,觉得那误会反倒成了我们爱情的开始。
转眼十年过去,我们有了自己的女儿,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跟她妈妈一样聪明。
一次回母校参加校庆,看到原来的游泳池要拆除重建了,改成标准的比赛池。
秦小燕特意带着女儿去看,站在池边,风吹起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怀念。
"宝贝,知道吗?这里是妈妈和爸爸的定情地。"她轻声对女儿说,"如果不是爸爸在这里救了妈妈,就不会有你了。"
"真的吗?"女儿好奇地睁大眼睛,像两颗闪亮的黑葡萄,"爸爸,你真的救了妈妈吗?"
我看着秦小燕,笑着说:"是啊,我救了她一次,然后她就赖上我一辈子了。"
"讨厌!"秦小燕假装生气地打了我一下,眼角却泛着幸福的泪光。
那天晚上,我们站在即将拆除的游泳池边,看着月光下平静的水面,想起了当年那个夏夜,想起了那声误会的呼喊,想起了所有走过的岁月。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小燕,救你一场,此生相伴,值了。"
她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建民,余生请多指教。"
月光如水,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来源:禅悟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