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简言之，这两个历史事件，一个是大规模的农民武装暴动；一个是参与镇压农民暴动的国民党军队武装起义。前者始于1927年秋，后者则发生在1928年7月。平江暴动，是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平江地方组织发动和领导的数十万农民群众，武装进攻国民党平江地方政权并威震湖南全

长期以来，不少人认为，我党领导的平江暴动（又名平江二月扑城）与平江起义，是同一事件的两种说法。其实它们是两回事，是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两个革命历史事件。

简言之，这两个历史事件，一个是大规模的农民武装暴动；一个是参与镇压农民暴动的国民党军队武装起义。前者始于1927年秋，后者则发生在1928年7月。平江暴动，是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平江地方组织发动和领导的数十万农民群众，武装进攻国民党平江地方政权并威震湖南全省的革命斗争；而平江起义，则是受命镇压平江暴动的国民党军湖南独立第5师第1团和第3团3营，在我党驻该师地下组织的发动下，由彭德怀、滕代远、黄公略等同志领导的革命武装起义，是继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之后，又一次威震全国的成功革命斗争。

先说平江暴动。

中共平江党组织的建立，在湘鄂赣革命根据地为最早。1922年，毛泽东同志在长沙找平江鞋工出身、五四运动前后从事工人运动的陈弗章和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军官余贲民等人谈话，介绍他们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以这些同志为种子，在平江发展组织，建立了平江第一个共产党小组。

1924年第一次国共合作以后，我党组织有了较大的发展，当年4月成立平江特别支部，由李则鸣任书记。1925年成立中共平江地委，由余本健任书记。1926年改为中共平江县委，凌署霞任书记。此时，东、南、西、北四乡的各区和平江中学、平江师范、启明女师等学校，都建立了党的支部。全县有好几十个支部，我所在的肥田区是第21党支部，邱平川所在的思村区是第27支部。1927年，县委书记由毛简青担任。1927年4月，蒋介石叛变革命。5月，湖南长沙发生马日事变，何键、许克祥大肆屠杀工农群众，屠杀共产党员。在平江杀了工会负责人陈弗章和在新化搞工人运动的周得一。他们是平江最早牺牲的两位共产党员。在中共湖南省委派夏明翰（共产党员，平江长寿街人，当时任湖南省教育厅长）、张启龙（当时是浏阳县委负责人。因浏阳靠长沙近，省委指示多经浏阳传达到平江），会同罗纳川、邓神生等同志，在平江党内传达贯彻党的八七会议精神，批判陈独秀不要武装、害怕武装斗争的错误，整顿和健全党的组织，决定动员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以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

随后，为了加强县委领导，成立了上东乡、中东乡、南乡、西乡、北乡五个党的特委，分别由吴钦民、罗纳川、邱平川、刘宗义（后来叫张纯清）、胡筠（女）担任乡特委书记。乡特委下面建立区委，如献钟区党的负责人是李国清、张若清（又名张警吾）、曾荣贵（人称"荣贵子"，组织武装斗争很有才能，打仗很勇敢）；嘉义区委负责人是喻俊清、黄耀南；还有长寿街的吴钦民、赵德鑫也是区委负责人（赵以开鞋店作掩护，店名"鑫工鑫")。

早在建党初期，陈弗章、刘肱臣就创办县工会；余贲民、余本健创办县农会；陈景潜、吴梦潮、吴溉之（当时叫武涛）等举办工人、农民夜校。在我党的组织与影响下，平江的工、农、商、教四界，充满了进步的空气。党通过各种群众团体，采用李六如编写的《平民课本》，广泛宣传社会主义思想，揭露反动派的黑暗统治，教育和团结工人农民，使党和进步力量有了广大的群众基础。湖南制宪，平江选举县议员时，进步力量占了绝对优势。

1926年，北伐军到达湖南后，平江县工会改为总工会，由李则鸣任会长；农事公会改为农民协会，由余本健任委员长；共产党员吴克坚（当时叫吴黑撑）担任了县教育局长，并兼任我党领导的秀野学校校长。国民党也公开成立县党部，由共产党员陈弗章、李俊章担任常务会正副主席，其他委员也多系共产党员，县党部的组织部长就是共产党员、总工会会长李则鸣。我是1924年加入国民党、1926年加入共产党的。那时，我是国民党的区党部常务委员，又是共产党的肥田区区委书记，还是中东乡中共特委的秘书和下东乡游击队的党代表，不久任中共平江县委组织部长。当时，我利用国民党常委的合法身份，做我党的组织工作，发动群众，搞武装斗争。我党通过国民党和工农团体，在各城镇乡村普遍成立女界联合会、儿童团和各种参战组织，如向导队、担架队等。平江各界群众参加各种团体的人数达到60％以上。并广泛开展了农民减租减息、工人增加工资、妇女反对压迫儿媳等斗争。这样，群众的政治觉悟和组织意识普遍提高，为武装暴动准备了雄厚的群众基础。

在党的领导下，在群众运动的基础上，平江的武装斗争犹如喷发的火山，一发而不可收。

1926年北伐战争开始以后，各地农民积极从北洋军阀手中夺取和收买零散武器。有个工会负责人叫梁正廷，在献钟渤头开饭店，对搞枪很有功劳。当时，吴佩孚的北兵走得疲惫不堪，又没有饭吃。他趁此机会，在饭店里摆了两桌好饭菜，"慰劳"北兵。当北兵们吃得正欢的时候，事先埋伏好的和冒充服务人员的辜家洞的纸工，在工会负责人黎慕芳的指挥下一拥而上，把这些北兵全部干掉，一下夺得16支步枪和一些子弹。有了这些武器，就成立起农民自卫军去打民团，扩大农民的武装。

余贲民是平江最早的共产党员之一。他是个曾参加辛亥革命巡防营的军官，后来又当上了国民党平江团防局的局长，获得了当时平江唯一武装部队的领导权。他有很高的革命觉悟，也有军事才能，为人民革命事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成为平江很有名望的人物。1927年5月，马日事变的消息传出后，湖南人民义愤填膺。中共湖南省委前敌委员会将长沙四乡及平江等地的农民自卫军和工人纠察队统一改编为工农义勇军，准备攻打长沙。后因认识不统一，未能实现。当时，余贲民领导的平江工农义勇军已有2000余人，曾奉命东调参加南昌起义，后因中途受阻，折回湘东。8月底，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湖南省委组织秋收起义，将平江、浏阳工农义勇军的主力和原国民革命军武汉警卫团等武装，合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1军第1师，成为后来到井冈山建立红4军的基础之一。

我是1927年6月加入湖南工农义勇军平江第1大队的。余贲民同志率部参加秋收起义时，组织上决定留下我和邱炳、梁国基等同志坚持平江原地斗争。

秋收起义部队离开湖南以后，反动派加紧镇压革命。国民党派旅长阎仲儒、县长王紫剑到平江"清乡"，屠杀我党同志、进步青年和左派国民党员500余人。户户搜"暴徒"，村村杀"共党"，街头巷尾，挂满人头，河滩塘边，血染沙土。农民把阎仲儒和王紫剑称为"两个活阎王"，痛骂"阎王到境，农民遭殃"。群众称"清乡"为"清箱"（指翻箱倒柜，掠夺农民财物）。

敌人的镇压虽然使革命势力遭受较大损失，少数害怕武装斗争的党员离开了平江，逃亡外地，个别"软骨头"经不起考验，成为革命的叛徒；但更多的共产党员和广大工农群众并没有被镇住、被吓倒，武装斗争的烈火迎着血雨腥风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熊熊燃烧。我们当时的口号是："不能像绵羊那样任人宰割，要以武装暴动回答白色恐怖。""梭镖亮亮光，擒贼先擒王，打倒蒋介石，活捉许克祥。"在以罗纳川为首的县委领导下，各级党员干部隐蔽在乡村，扎根在群众之中，组织游击队同反动派开展武装斗争。我家所在的中东乡（包括嘉义、献钟、三眼桥）成立了一个游击队，由喻庚、李楚平负责。在我家所在的福星缎，我物色了一个人，叫余降祥。他过去当过护国军，打仗很勇敢。他当了游击队的中队长，后来编到正规红军里去了。长寿街金矿局有三十几支枪，由吴钦民、侯经武负责，成立上东乡游击队。南乡游击队的负责人是钟绍秋、邱平川。西乡的刘宗义（张纯清）、杨深如组织游击队活动在平西。北乡游击队由胡筠担任队长。上北乡有个"平北游击队"，又称"黄去由"游击队。"黄"字去掉中间的"由"字就是"共"字，意为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大队长黄去由本名曾韫辉，曾任瓮江区暴动委员会主任、湘北特委委员兼中共钟洞区委书记，他1930年10月在战斗中牺牲；后任队长叫方国民。

1927年9月18日，中共平江县委首先在东乡的献钟和南乡的思村组织暴动，消灭"挨户团"，捣毁区公所，镇压土豪劣绅，并筹划于9月20日举行攻打县城的暴动。

这次攻城，原定午夜以城里善慧庵的钟声为号，城里由我地下党组织工人暴动，城外农民暴动队伍则按各预定路线攻城，即城西近郊农民由西门进城，安定、思村一带农民由东门进城，三墩、瑚佩、恩溪、钟洞、梅仙、团山铺等地农民由北门进城，以期内外协同动作，占领县城。不料，负责撞钟的同志未能按时执行任务，参加暴动的群众一直候到天将破晓，仍听不到钟声，只好大部退却，部分群众队伍冲入岩山李家巷以后撤出，结果攻城暴动没有成功。

这次攻城虽未成功，但显示了工农群众的革命力量，给反动派以很大的震慑。

1928年春，湘桂系军阀混战爆发。我们又乘机搞枪，扩大武装。游击队到处袭击敌人零星队伍，收买和夺取散兵游勇的枪支，举行了一系列乡村小暴动，向地主豪绅的基层政权和区乡"挨户团"进攻。反动派为了对付共产党，压迫农民，先是搞"十塅联防"，后来搞保甲制度。例如我们肥田区，将福星塅、新胜塅、托莲塅、仁凤塅等10个塅捏合起来，成立一个"挨户团"。10个塅的头头都是豪绅地主，他们欺压农民，最为农民痛恨。于是我们的游击队发动农民进攻"挨户团"、警察所。开始多在夜间秘密集结搞暴动。几十人、几百人不等，干完就散开。后来力量大了，就在白天暴动。先后将敌人基层武装一个个搞掉，夺来武器壮大自己。湘东有个著名土匪叫邱国轩，盘踞长寿街作恶甚多，平江义勇军东调参加南昌起义时，邱匪曾以诈降"合作"为计，反戈设伏，袭击义勇军。后来，游击队决定消灭这股土匪，经数小时激烈战斗，歼灭其一部，余部被击溃逃窜。游击队追击时，农民群众自动参战，追到嘉义附近，邱匪自觉难以逃脱，便沿路丢银洋，企图趁机逃跑。我们的战士和农民不捡银洋，在喊杀声中紧追不放，终将邱国轩活捉，俘敌30余，枪30余支。后来将邱匪公审处决，大快人心。就这样，全县游击武装很快拥有步枪300余支和大批梭镖、大刀、松树炮等武器。1928年2月，正式成立中国工农革命军平（江）湘（阴）岳（阳）游击总队司令部，总队长是裁缝工人出身的余本健，党代表是罗纳川。

开始，反动派嘲笑我们："平江农民真好笑，松树挖空做大炮，鱼叉钝铲打冲锋，梭镖鸟铳逞英雄。"但很快他们就尝到了这些土枪土炮的厉害。特别是鱼叉，一叉夺命；土豪劣绅见了就发抖。面对革命武装的壮大，敌人基层武装一个个被消灭，豪绅地主惊恐万状。他们见势不妙，只好夹着尾巴逃跑。到1928年春，平江县东、南、北三乡和西乡部分地区的反动分子全部窜聚县城，或逃往长沙，乡间普遍赤化，已无敌踪。革命群众兴高采烈，各区都召开群众大会，恢复农民协会，烧田契，焚租约，分田分地，分斗争果实；部署对县城反动派实行封锁，断交通，设步哨；各乡青壮农民、妇女、学生分别组织起来，一边生产、劳动、上课，一边练兵习武，轰轰烈烈，热火朝天。

为了消灭龟缩平江县城的敌人，夺取革命的更大胜利，1928年3月（农历二月），平江县委决定组织群众武装扑城，成立平江工农暴动总指挥部，由罗纳川、余本健负责。事先密令各区乡编好农民自卫军队伍，做好动员准备。每个乡都编有搜索队、破坏队、敢死队、肃反队、救护队等，以棕绳和稻草绳系在腰间作标记，在竹竿上扎条草龙作战旗。当时有"革命分子棕交杆，农民分子系杆绳"之说（"革命分子"指中共党员，"农民分子"指非党群众；"杆"为稻草），流传至今。除了游击队的步马枪外，农民群众每人都有一件土造武器，大部分是梭镖、锄头、斧头、钩刀、扁担、木棍等等，特别是各乡都做了许多松树炮（将松树段挖空、打上铁箍，灌满硝磺和铁屑等制成）,当时颇具声威。在暴动总部号召下，乡间工农壮丁，几乎全部踊跃参加暴动，只留妇女在本地担负警戒，全县动员了20多万群众，带着三天干粮，分四路包围县城。离城两三公里之内断绝了交通，组织了递步哨、检查站，侦察员包围县城。离城两三公里之内断绝了交通，组织了递步哨、检查站，侦察员沿途联络。为了迷惑敌人，群众队伍进行了各式各样的化装。有的穿着奇装异服，有的披麻戴孝，有的饰成和尚道士，挑担的、推车的、耍龙的、唱戏的，敲锣打鼓，吹拉弹唱，五花八门。在前一天按路途远近分别出发，星夜赶赴县城近的指定地点集结。原定主攻北门，佯攻东西两门，拂晓全城发起攻击。但是，由于当时的组织指挥水平不高，农民缺乏作战经验，队伍虽然浩浩荡荡，十分庞大，但协同动作不好；游击队因混杂在农民队伍中间，以致未能充分发挥主攻作用，且枪支过少，加之县城的东、南、西三门被汨罗江水阻隔，易守难攻。正当我们要全面攻城时，敌人增援部队赶到，城内敌人查明虚实，猛烈反攻，以致这次扑城没有成功。只有北面喻庚那个游击队打进了北街岭上画桥，与敌展开巷战；东乡、南乡的群众只打到了城边；有的队伍则离城尚远。进攻受挫后，我们主动撤出战斗，退回乡村继续武装斗争。（电影《怒潮》所反映的，主要是平江人民这段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过去有人对《怒潮》妄加"批判"，说是"为彭德怀树碑立传"，这是完全混淆历史的。因为《怒潮》反映的主要历史背景是"平江扑城"而不是"平江起义"。)

从1922年成立中共平江第一个党的小组，到1928年3月扑城暴动，是平江人民一段光辉的革命斗争历程，其影响重大而深远。第一，"扑城"虽然没有成功，但从此揭开了武装暴动的序幕，取得了武装斗争的实践经验。游击队退回乡村以后进行了整编，划分了活动区域。全县编成五个大队：第1大队队长钟绍秋，在南乡活动；第2大队队长喻庚，在东乡活动；第3大队队长胡筠、李宗白，在北乡活动；第4大队队长武涛（吴溉之），在西乡活动；第5大队队长侯经武，在上东乡活动。这五个大队在县委的统一领导下，积极打击反革命清乡武装，取得了一系列重大胜利。第二，这次扑城是彭德怀等同志领导的平江起义的先声，也为以后扩大起义部队创造了条件。1928年7月，彭德怀等同志发动国民革命军湖南独立第5师一部举行平江起义后成立了红5军，共五个纵队，其中第1纵队和第3纵队的全部及其他纵队的部分成员，都是参加二月扑城暴动的游击队和工农骨干，其中不少同志后来成为我党我军的优秀领导干部。第三，锻炼和壮大了党的组织。平江县委从斗争中大量吸收农民入党，使党的组织在各乡区更加普遍发展，尤以东南两乡发展最快。

总之，平江暴动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唤醒和锻炼了革命人民，锻炼了党，锻炼了革命武装，为以后建立湘鄂赣革命根据地奠定了基础，是继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之后，我党领导的一系列武装暴动之一，是中国共产党领导武装斗争的一次重要实践。

再说说平江起义。有关平江起义的材料较多，我只做些概要回忆。

平江暴动之后，引起了反动派的注意。1928年6月中旬，军阀何键、鲁涤平为镇压平江的农民暴动，将原驻南县的独立第5师调往平江县。师部和第1团驻平江县城，第2团、第3团分驻平江北乡的虹桥和长寿街。但反动派没有料到，他们派驻平江县城的独立第5师第1团，以团长彭德怀为首的许多官兵，已经加入了共产党的组织，广大官兵受到我党传播革命思想的影响，不但不愿镇压工农革命，而且坚决站在工农群众一边，支持工农群众的革命行动。

早在北伐战争时期，就有共产党员在独立第5师从事革命活动。彭德怀受该师政治部秘书长、共产党员段德昌的影响很深，由信仰三民主义转向信仰马列主义，并于1927年12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和邓萍、黄公略等同志一道，在独立第5师积极传播革命思想，发展党的组织，建立秘密党支部和秘密团委，并以轮训班长为名，举办随营军事政治学校，培养革命骨干，还先后组织"救贫会""士兵委员会""读书会"和"经济委员会"，以提高士兵群众的革命觉悟。独立第5师到平江后，彭德怀同志多次向国民党湖南省政府电报"剿共战果"，要求拨发枪弹和饷银，同时要求将驻岳阳的随营军政府电报"剿共战果"，要求拨发枪弹和饷银，同时要求将驻岳阳的随营军事政治学校的学员开赴平江，以便补充部队。另一方面，经常与上级党组织取得联系，从思想上、组织上和物质上做好武装起义的准备。

开始，我们平江县委和游击队并不知道独立5师中的革命力量情况和他们将要发动武装起义，只是感到这个清乡部队与其他国民党军队不同。他们"清乡"并不积极，有时遇到游击队，朝天放些空枪就往回跑，从不追击，反而在沿途显眼处"遗弃"一些弹药，使我们游击队时有收获。以后才知道，这是在该部当连排长的共产党员搞的"明剿暗支援"。

1928年7月中旬，中共湖南省委特派员滕代远同志来到我们平江县委，由当时在机关的县委财务部长胡筠和宣传部长张警吾与他接谈。我是县委组织部长兼军事部长，为他进城准备了轿子与轿夫。按当时平江风俗，只有阔佬和有地位的人才可以坐轿子，因而坐轿子进城照例是不受官军检查的，所以滕代远同志安全顺利地进了城。我们的交通员将他抬到君子巷镜中天旅社即返回。当时我们只知道他是进城巡视党的工作，不知道有组织领导兵变的大计划。

1928年7月19日，彭德怀同志获悉：中共南（县）华（容）安（乡）特委机关被敌破坏，危及独立第5师我地下党的成员，国民党湖南省政府密电命令捕杀黄公略等同志。形势骤变，情况紧急。彭德怀、滕代远等同志当机立断，决定利用士兵正在闹军饷的情绪，提前发动武装起义。当晚第1团党组织召开紧急会议，进行了起义动员，并决定由滕代远同志负责政治工作和联系地方党、成立地方政府等事宜；邓萍同志负责起草起义文告和宣传工作；彭德怀同志负责军事指挥。7月22日上午，又召开全团排以上军官会议，公开进行起义总动员，撤掉反动分子的职务，宣布各级新任的指挥员名单，并下达战斗任务。随后，全团指战员举行起义誓师大会，宣布拥护中国共产党，打倒国民党政府。

誓师大会后，彭德怀同志指挥第1团利用午休的时机，捣毁平江县城的反动军政机关，一举消灭反抗之敌2000余人，救出狱中五六百名工农群众，并占领了整个县城。第二天，随营学校由岳阳按时开到平江，提前一天起义的第3团第3营在黄公略同志的率领下也来到平江城郊。第三天，起义部队编为工农红军第5军，彭德怀同志任军长兼第13师师长，滕代远同志为党代表，全军约2000人。

"反水了！起义了！"胜利的喜讯，从县城的四街八巷，迅速传播到全县的东、南、西、北四乡。中共平江县委与红5军取得联系后召开了联席会议，决定组织全县总暴动。于是，革命红旗很快就插遍了全县。接着，召开全县群众大会，成立平江县苏维埃政府和区乡两级苏维埃政府。公审和处决了反动县长刘作柱等一批首恶分子，释放了在押所有政治犯，并改组中共平江县委，充实领导力量，大力发展党的组织，党员增加到7万余人。同时，整顿武装，扩编游击队，全县建立了一支拥有大量土造武器和700支步枪的工农武装，还动员了大批青壮年参加红5军。从此，平江武装斗争和革命形势开始了一个新的阶段。

红5军占据平江县城共7天时间，后因敌人重兵来攻，于7月29日撤出县城，到平江、修水、铜鼓等县边境活动。10月中旬，平（江）浏（阳）修（水）铜（鼓）等县的党组织和红5军党委召开联席会议，正式成立中共湘鄂赣边区特委。接着，红5军党委与边区特委又举行了联席会议，决定将红5军主力与地方游击队合编为五个纵队，并成立湘鄂赣前敌委员会，统一领导武装斗争。合编后，第1、第2、第3纵队由黄公略同志率领，留在湘鄂赣边区坚持游击战争；第4、第5纵队则由彭德怀、滕代远同志率领，于1928年12月11日到达江西宁冈与红4军会师。

尽管红5军主力撤离平江县开赴井冈山后，湖南军阀多次对平江县实施"围剿"和"清乡"，使革命势力不时遭到严重损失，但总的说来，平江的革命武装不但没有被"剿灭"，反而越"剿"越壮大，越"剿"越坚强。在整个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旗不倒的平江县，成为湘鄂赣革命根据地的基本阵地之一。在平江暴动中锻炼成长起来的红军游击队，也成为后来组建湘鄂赣主力红军第16军（后为红16师）以及多次补充红5军的一支重要力量，其中有不少同志成为我党我军的优秀领导干部。

【钟期光（1909-1991)，湖南平江人。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历任中共平江县委组织部长、红5军和湘鄂赣省委秘书长、红16师政治部主任；新四军第1支队1团政治处主任、抗日先遣支队政治部主任、江南指挥部政治部副主任、第1师兼苏中军区政治部主任、苏浙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华中野战军政治部主任、华东野战军政治部副主任、华东军区暨第3野战军政治部副主任；华东军政大学副政委、军事学院政委、军事科学院副政委等职。是中共第八届中央候补委员、十二届中顾委委员、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和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来源：读书有味聊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