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是就是,男主会把你囚禁至死,还会和女主追妻火葬场,你不过是男女主 play 的一环罢了!】
1
拔步床,红罗帐,上面躺个俊俏郎。
一踏进房间,我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我心下一阵狂喜,小桃这丫鬟能处,办事真靠谱啊。
找来的药果然好用!
容景喝了加料的酒,果然面色发红、眼神涣散。
推脱自己不胜酒力,回了房间休息。
我偷偷跟在他身后,立志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能不能嫁给容景,就看这一把了!
容景双眼紧闭,安静地躺在床上。
我伸手碰了一下容景的脸。
怎么这么烫?
容景好像有些吃不住,直接嘤咛了一声。
像是小猫在撒娇,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他脸色潮红,身子扭个不停。
触得我指尖一丝凉意,顺着就要缠上来。
「好热……」
我轻声安慰他:「一会儿就不热了,听话啊。」
2
容景素日端方,夏日也穿得齐整。
衣服着实不太好脱。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脱去他的外袍。
他好像有些清醒:「是谁?放开我……」
我头都没抬:「是我啊,容景,你未婚妻徐皎皎。」
容景薄唇微张,细密的汗珠顺着喉结滚进了衣襟。
口中呢喃着:「皎皎?」
哇,这药果然够劲儿。
平时容景叫我徐姑娘,中了药就叫我皎皎。
果然好药!
他攥住我正在忙活的双手。
明明神志不清,却还努力摇头:
「皎皎不可,这样于礼不合……」
容景读圣贤书,听君子训。
这种意乱情迷的时候,还惦记着礼数。
可他衣襟散乱,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墨发倾泻,被汗水打湿粘在鬓边。
倒更像是勾人心魄的妖精。
眼里含着的一汪春水,差点没将我溺进去。
好、好好看啊。
这么好看的男人,马上就要属于我徐皎皎了。
我颤颤巍巍地解开容景的腰带。
3
就在这个时候。
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排又一排的文字。
上面说,这玩意儿叫弹幕。
【女配糊涂啊!男主岂是你可以碰的,睡他你就完了!】
【就是就是,男主会把你囚禁至死,还会和女主追妻火葬场,你不过是男女主 play 的一环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她给男主下药了,被囚禁也是她应得的!】
【守护男主!男主是属于女主姜浅月的!他只爱姜浅月一个人,所以才一直拖着不去徐家提亲的!】
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把容景的腰带系上。
【这才对嘛,你不要老盯着男主,你回头看看男主弟弟啊!男二弟弟可喜欢你了!】
【男二马上就到,要是撞见这场面,不得发疯啊。】
【何止发疯啊,因为这件事,男主被迫娶了女配,男二和家族决裂,为了女配还失明了,那叫一个惨,可惜女配到死也不知道男二爱她。】
4
我脑子发懵。
可这些文字虽然奇怪,说的却都是事实。
我和容景早有婚约。
自三年前,我行过及笄礼后。
这婚事早该提上日程。
可容景从未提过成婚一事。
我心悦他已久,百般暗示他上门提亲。
他却一概不予理会。
近来,他与姜丞相的女儿姜浅月走得颇近,对我愈发冷淡。
可圣上早有旨意。
我只有嫁了人,才能随父领兵。
朝廷并无女子领兵的先例,圣上此举也是权宜之计。
可父兄在边关驻扎多年。
边境的风沙将父亲催得老迈,一身旧伤时常发作。
兄长前些年在战场上又断了一臂。
他们需要我。
所以我一定要尽快成婚。
不然,我也不会给容景下药。
可若是为了嫁给容景。
最后落了个被囚至死、满门皆灭的下场。
那可太不划算了。
男人哪儿有命重要。
我是喜欢容景。
但我更爱惜自己的脑袋。
5
思及此处,我决定悬崖勒马。
我将容景散开的衣襟拢上,扶他起身。
他身形高大,又因中药浑身乏力。
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
我有些吃力,不由得「嘶」了一声。
小桃在外面守门:「小姐你很疼吗?还能受得住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努力扶着容景向浴桶的方向走。
小桃自言自语起来:
「不要紧不要紧,我还买了祛瘀止痛的药,小姐你放心吧!」
好的小桃,等回府了再收拾你。
我直接把容景整个人往浴桶里一丢。
瞬间激起一大片「哗啦」的水声。
一旁的玉盘里摆满了消暑的冰块。
也被我全部倒进浴桶里。
小桃:「啊,小姐你悠着点,这动静也太大了。」
6
这下容景终于不再喊热了。
他打了个寒颤:「皎皎,冷……」
小桃在外面忧心忡忡:「小姐啊,差不多行了吧,我去叫人了。」
我浑身一凛:「不许去!」
小桃疑惑:「不是说好了去叫人吗?否则怎么敲定婚事?」
我深吸一口气:「不用叫人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回去吧。」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桃战战兢兢地道:「二、二公子。」
7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抬头一看,眉眼阴柔,神色冰寒。
不是容深又是谁?
容深目光沉沉,向我质问道:
「徐皎皎,你怎么在兄长的房间里?」
我有些心虚地说:「大公子中途离席,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又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容深的语气不太自然:
「兄长身体不适,中途离席,我自然要来关心一二。」
【男二骗你的!他发现你和男主都不在,生怕你俩约会去了!】
【哈哈哈他才不关心他哥呢,他只关心他嫂嫂~】
我忽然想起刚才的弹幕。
弹幕说,容深喜欢我。
如果是真的……
那我嫁给容深,岂不是两相得宜?
我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婚约上写的是国公府嫡子,又没指名道姓是容景。
容深也是嫡子啊。
我追在容景身后这么多年。
他都没有瞧过我一眼,想来是真的不喜欢我。
8
屏风后面传来细碎的水声。
容深眉头一皱,开始赶我走:
「徐皎皎,男女有别,兄长这里我来照顾,你快些离开吧。」
我忙不迭点头,提起裙裾离开。
偏偏这时。
容景居然开口叫我:「皎皎,我冷……」
声音绵软,尾调婉转。
不像是在叫人,倒像是在调情。
我脚下一顿,朝容景的方向看过去。
容深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似笑非笑:「怎么,听到兄长叫你,舍不得走了?」
这时弹幕又出来了。
【男主只是叫了女配一声,男二都能酸成这样?】
【女配你快走吧,再不走这醋味儿都要溢出屏幕了。】
我眼皮一跳,拉着小桃飞也似地跑走了。
9
回到府里。
我关上房门,开始对着小桃碎碎念。
「小桃,你是不是虎?」
小桃眨巴着眼睛,十分不解:「小姐嫌我办事不力?」
我按住抽痛的额角:「不是不力,是太力了。」
「你上哪儿找的虎狼之药?我只放了半包,容景就成那样了。」
小桃直呼冤枉:「小姐整日说自己是将门虎女,找药也要最猛的虎狼之药,奴婢就是按您的吩咐……」
我一把捂住小桃的嘴:「好了,不许再说了。」
「出去找些点心来,我饿了。」
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才发现腹中空空。
小桃走到门边,犹豫着开口:
「小姐,那个药放一个指甲盖的量就够了,你放了半包,容大公子肯定受不住啊。」
我:「……怎么不早说。」
10
京中夏季酷热。
我也懒得出门,整日窝在家里琢磨。
到底该怎样同爹娘说,我想换个人成亲?
还未理清头绪,国公府来人了。
容夫人坐在堂上,笑吟吟地同我娘说话:
「阿景听说我来府上作客,也要一同前来,可他前些日子害了风寒,大夫说不宜外出,所以今日只我一人前来叨扰了。」
我娘回道:「不拘哪日来作客,身体最为要紧,我这里有几颗藿香丸,解暑天风寒再好不过,等下让皎皎给容景送过去。」
容夫人笑得和煦:「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
我捧着装药丸的盒子,又踏进了国公府。
横竖容景的这场风寒,也是拜我所赐。
我给他送几颗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我还要同他说退婚的事呢。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朝容景的院子里走。
却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亭子里的一双璧人。
11
姜浅月手执樱粉色的丝帕,在容景的手上擦拭着什么。
语气嗔怪,带了一丝心疼:
「你是读书写字的手,偏为我剥什么菱角,这下伤到了手,好几日都提不了笔了。」
容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却能听到他温柔的语气:「无妨,你喜欢就好。」
饶是已经下定决心退婚。
饶是多番告诉自己,不要再执着于容景,当断则断。
但我的心仍然有种饱胀的滞痛。
也许是因为,容景从未对我如此和颜悦色过。
他总是嫌我粗俗愚笨。
他喜欢用雪烹茶。
我便去园中收集腊梅上的落雪。
期期艾艾地将半罐雪水捧到他面前。
期待得到他一句夸赞。
他却冷冰冰撂下一句:
「雪水无暇至纯,你却直接用手触碰,污了梅花的香气。」
他擅丹青。
我便四处找寻上好的丹砂和青雘。
却因不识货而被人坑骗,只拿回一盒次等品。
他将唇线抿得笔直,说:
「若非你平日不学无术,又怎会被人轻易蒙骗?」
我冲他摇头。
我想告诉他,我没有不学无术。
我会看兵书、耍刀枪、推阵演兵。
十几岁跟着父兄上阵杀敌,从不叫苦叫累呢。
我徐皎皎,也是有一身本领的。
可他只是满眼失望,冷淡地拂袖而去。
12
姜浅月抬起头,看见我立在廊下。
发出一声轻呼:「徐姑娘?」
容景转过身来,原本温柔的眉眼有些冷凝。
我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盒子搁到石桌上。
「这是藿香丸,可以治你的风寒。」
容景没有说话,反倒是姜浅月开了口:
「徐姑娘有心了,阿景这场风寒来势汹汹,若是再不见好,我可要去宫里找太医了。」
哦对,她姑姑可是姜贵妃,她自然可以进宫为容景找太医。
我看着桌上剥了一半的菱角。
忽然想起去岁的一件旧事。
13
那也是盛夏时节。
尚书家小姐给我递了帖子,邀我去赏荷。
容景也在,我便也去了。
席面上有荷叶清露、糖渍莲子、蜂蜜藕片等时令吃食。
我很喜欢。
但也有我不喜欢的。
那便是吟诗作赋。
姜浅月才华斐然。
一句「绿盖半篙新雨,红香一点清风」赢得满堂喝彩。
她笑得谦虚,眼神却看向我:
「徐姑娘长在边关,所见所闻自然不凡,不如也作诗一阙,好叫我等闺阁女子开开眼。」
我干脆利落地摇头:「我不会。」
姜浅月拈着帕子轻笑:
「不拘五言七绝,不论平仄对仗,便说这池中的荷花,徐姑娘难道说不出一句夸赞之语吗?」
众目睽睽之下,我向容景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他却目不斜视,一脸淡然。
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我。
我被逼无奈,最后吐出一句:
「荷花当然是极好的,所结莲子脆甜爽口,我向来爱吃。」
引来哄堂大笑,令我很是羞窘。
容景的眉头皱了起来。
14
结束以后,他站在原地,特意等我路过。
原本以为他会安慰我一二。
没想到他却说:「荷花高雅,你当见其性、明其志,而不是一味地贪图口腹之欲,免得惹人笑话。」
那日我流了不少泪。
心中发誓再也不要喜欢容景了。
可临到晚间,容国公府却送来了一筐新鲜的莲蓬。
我想,容景心里还是有我的。
于是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可我今日见着他为姜浅月剥菱角。
才知道这其中的天差地别。
都是水下结的吃食,菱角哪里又比莲子高贵了?
我喜食莲子,就是贪图口腹之欲。
姜浅月喜食菱角,容景却可以亲自为她剥。
那双修长如竹、揽风弄月的手。
却可以为了给她剥菱角而受伤。
想到这里。
我终于释怀。
我一直执着于和容景成婚。
固然有奔赴边关随父领兵的急切。
但也有对他的一片倾慕。
可他弃我如敝履,只觉我是天大的麻烦,处处避之不及。
那我,也不要他了。
15
容景见我久久不语,以为我又在闹脾气。
垂下眼帘道:「姜姑娘只是来探病而已,你勿要多想。」
我有些讶然,他这是在同我解释?
可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
「容景,我想了许久,咱们的婚约,还是退了吧。」
容景一怔:「你说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说,我要退婚。」
容景霍然起身,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将我逼至亭子的角落。
我自幼习武,力气不弱,此刻竟也挣脱不开。
容景对姜浅月说:「姜姑娘,劳烦你先回府,我们改日再叙。」
姜浅月面上含了一缕惊讶,起身告辞。
这时久违的弹幕又出现了。
【神马情况?男主怎么拉着女配,还让女主走了?】
【肯定是被女配退婚刺激到了,这招欲擒故纵实在是高!】
【难道是女配上次没有睡男主,改变了整个剧情的走向?】
什么欲擒故纵?
我是真的要退婚好不好?
谁愿意坐一辈子冷板凳,搞不好还会被囚禁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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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的脸近在咫尺,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对我的钳制。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开口:
「徐皎皎,上次的事我还没有同你计较,今日你倒上门退婚了?」
我发自内心地说:「上次算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容景默了片刻,问我:「不会再缠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姜姑娘吗?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尽管和她议亲,让容深娶我也行……」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容景手中所执杯盏,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细碎的白瓷混着鲜红的血坠落在脚边。
容景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面上仍旧笑着。
「你也要选他了?」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看向他受伤的那只手。
容景一步步逼近我:
「皎皎,你也要同我父亲、同容氏整个亲族一样,选择他吗?」
他脸上挂着笑,可眼底分明蕴风蓄雨。
有种野兽快要噬人的狠戾和尖锐。
我从未见过容景这般模样。
他一向温和有礼,淡然自若。
何曾这样咄咄逼人过?
我后背发凉,实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容景一直不想娶我,现在我主动退出,成全他和姜浅月。
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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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大片弹幕飘过。
【不是吧不是吧男主要黑化了?】
【男主一向彬彬有礼,什么时候这么疯狂过,看来对女配是真爱了。】
【真爱什么呀,男主志不在此,女配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不信往后看!】
容景一步步逼近我,我心中大乱,开口斥责道:
「你不要再过来了!男女大防,于理不合!」
容景嗤笑一声:「于理不合?」
他挑起我鬓边的流苏,拢在手心把玩。
又贴近我的耳廓:「那日皎皎剥我衣衫的时候,我也说了于理不合,那皎皎……停手了么?」
我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
「我最后悬崖勒马了……万幸没有铸成大错,横竖你也不想娶我,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
他轻笑:「高抬贵手?」
「凭什么?凭他想娶,你肯嫁,我便要将我的一切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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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容深快步奔来,挡在我的面前。
「兄长,你吓到她了,还请自重!」
容景讽刺一笑:「你当她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女子?我能吓到她?」
他慢悠悠地道:「那日你也在场,我这场风寒因何而来,你应该知晓。」
容深一僵,幽怨地瞧我一眼,眼底有些黯然。
弹幕又出来了:
【男二当然知晓!你以为那成堆的冰是谁倒进去的?就是你弟弟!】
【哈哈哈当时男二撅着个大腚,酷酷地往里面倒冰块啊。】
【男主啊,你这场风寒之所以这么严重,男二功不可没!】
好吧容深,你是懂得怎么「照顾」兄长的。
容景状若无意地开口:
「二弟,凡事所有,恰如其分,觊觎别人的东西,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可不要行差踏错,辱没了国公府的门楣。」
容深捏紧了拳头:「兄长此言差矣,莫说是人,就算是一盆花一棵树,要想枝繁叶茂,也需悉心照料,若是因为所谓的桎梏,要将那花那树困死,旁的爱惜之人,也是不会的。」
容景身形一顿,一言不发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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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只余我和容深两人。
他试探着开口:「你真的要同兄长退婚?」
我点头:「千真万确。」
容深唇角弯起:「难得,榆木疙瘩也有开窍的时候。」
这时弹幕又出来了。
【榆~木~疙~瘩~男二你心里爽死了吧!】
【一听说女配来了,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又听见女配要退婚,直接爽翻了天。】
【女配快看他的耳朵!每次见到你,他都会耳朵泛红,他是爱害羞的纯欲小奶狗!渴望姐姐的爱!】
我抬眼一看,确实挺红……
一时之间起了玩心。
直接上手摸了一下容深的耳垂。
容深一颤,整个人都绷紧了。
「徐皎皎,你、你干什么?」
弹幕一整个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女配你好会!】
【女配也太会撩了,我宣布女配和男二就是仙品!】
【死丫头快下来,换我上去演两集!】
【男二你装什么小白兔?你不是做梦都想让姐姐摸?】
「不小心碰到了,呵呵。」
容深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刚才说让我娶你,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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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一沉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深却垂下眼帘,有些落寞地说:
「我早该知道,你说想嫁我,不过是为了气兄长,想让他吃醋罢了。」
弹幕从眼前划过。
【哎,真不怪男二这样想,以前女配可没少这样干。】
【每次女配故意亲近男二,男二心情都老复杂了,又痛苦又暗爽的。】
【女配啊,你看看男二的手吧,都掐出血来了。】
天地良心,我可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拉起容深的手。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
我盯着他缓缓开口:「容深,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深眼神躲闪,不敢抬头看我。
上下滑动的喉结,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徐皎皎,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撩拨我,否则……」
「你看看黄历,明天若是个好日子,你便来提亲吧。」
「横竖与我有婚约的是容家嫡子,你不也是嫡子吗?」
容深杵在原地,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张了好几次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我却在想。
容深肖母,一双瞳仁剪秋水,半长眉黛似青山。
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他双目失明,凄惨死去?
21
九月初六,千秋节。
众臣携家眷进宫赴宴,为皇后娘娘庆贺生辰。
甫一落座,我便看见了容景。
他正与旁人说话,整个人清减了许多,时不时咳嗽两声。
容景看见我后微微一怔,而后掠过众人,向我走来。
随着容景的靠近,无数条弹幕又出现了。
【哼哼哼,男主故意来女配这儿找存在感了?】
【男主不会要对女配追妻火葬场了吧?那女主可怎么办啊?】
【他好像喜欢上女配了诶~就爱看这种拉扯~】
我好像明白了。
只有容景或者容深出现的时候。
这些奇奇怪怪的弹幕才会出现。
围绕着我们之间的事展开解说。
所以,弹幕的意思是?
容景在向我示好?
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给容景下药,差点铸成大错的时候。
弹幕点醒了我。
人首先得活着,其次都是其次。
22
容景走近我,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我面前来。
天青色的香囊,针脚稚拙。
上面的鸳鸯歪歪扭扭,滑稽可笑。
是我送给容景的那一只。
容景语气微妙,带了一丝懊恼:
「皎皎,你给我绣的香囊破了。」
「那便扔掉吧。」
许是从没见过我如此冷淡的模样。
容景愣了片刻:「可这是你绣了一个多月……」
他突然打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原来他也知道。
这是我绣了一个多月,手指都扎成筛子,才绣成的香囊。
当时我满心欢喜地把香囊送给他。
他却说:「府中绣娘甚多,徐姑娘何必做无用功。」
他虽然收下香囊,却从未佩在身上。
当时他问我绣的是什么。
我念出一句背了好几夜的诗。
我对他说:「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容景神色淡淡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靡靡之语不可再说。」
我讷讷应下,只觉无地自容。
想追上去再解释一番,却听见他身旁的小厮说:
「这徐姑娘的女红可不如姜姑娘,鸳鸯绣得像鸭子。」
容景并未驳斥这话。
而是将我绣的香囊丢给了小厮,而后阔步离去。
我在后面看着。
只觉得整颗心,也像那被扎成了筛子的手指头。
密密麻麻地疼。
23
「兄长风寒未愈,怎还站在风口处?父亲正在四处寻你。」
容深不知何时来了。
容景侧目:「到底是二弟根骨强健,挨了父亲一顿家法,身上带着伤,还能若无其事赴宴。」
容深受伤了?
我抬眼看去,他脸色青白,身形僵硬,身上还萦绕着草药的味道。
「好端端的,国公爷为何要打你?」
容深耳朵发红:「不过因为一些琐事罢了。」
弹幕又飘了起来。
【纯情小狗又红温了哈哈哈哈。】
【因为他想娶你啊女配!结果和他爹一说,直接被打得下不来床了。】
【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呢,生怕你又被他大哥勾走了,趴在马车上进的宫哈哈哈。】
我心中微涩,是我连累了他。
容景淡淡道:「二弟倒会博人怜惜。」
言语间讥讽意味甚浓,听起来很刺耳。
我看着被容景攥在手里的香囊,心念一动:
「容大公子,今日姜姑娘也在,不如你去问一问她,有没有带针线,让她帮你缝补一二,她的女红应是极好的,你平日佩戴的花开并蒂香囊,不就是她送你的么?」
24
容景闻言笑了起来,笑得直抒胸臆,十分开怀。
他看一眼容深,亲昵地摸一下我的头顶。
「原来皎皎是吃姜姑娘的醋了。」
又对容深说:「二弟你瞧,皎皎这般孩子气,以后可怎么当你嫂嫂?待她进了门,你可不许笑话她。」
容深脸色未变,眼底却有些黯然。
我又接着说道:「我的绣工太差,匕首割开的裂痕,自然缝补不了,姜姑娘擅女红,兴许可以转圜一二。」
容景难得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我并非有意……」
我心中冷笑,并非有意损毁我绣的香囊吗?
明知我耗费了多少心力,为了那可笑的胜负欲。
用匕首将它损毁割裂,只为借故与我搭话。
往日以为他高洁端方。
不成想,褪了那副君子皮囊,内里也是庸俗心肠。
容深见状又支棱了起来:
「兄长也是,怎么忍心损毁这么精致的香囊,你若是不喜欢,可以送给我啊。」
……
25
皇后的千秋节很是热闹。
帝后坐在上首,颇显伉俪情深。
皇后家世显赫,很是雍容华贵。
虽然容色稍逊于一旁的姜贵妃。
但和煦优雅,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皇后言笑晏晏,对着容景打趣道:
「阿景可来迟了,待会儿定要自罚三杯。」
容景神色淡淡,轻声应下:「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一旁的姜贵妃却笑道:「皇后偏心,容深也来迟了,却不见娘娘罚他。」
皇后温婉一笑:「阿深来迟,自然也要罚,只是阿深最近身上有伤,实在不宜饮酒,故而饶过他。」
姜贵妃但笑不语。
容景意态疏旷,整个人都冷寂下来,只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26
宴席过半。
司礼官指挥着宫人,将玩乐的诸项铺陈开来。
朗声道:「君子有六艺。」
「女子有八雅。」
「诸项所需及彩头皆已齐备,各位公子小姐,比试、自娱皆可。」
我原本兴致缺缺,却被托盘上的一物吸引了视线。
是那枚骨哨……
这骨哨原本有一对。
这是阿爹和阿兄当年在行军途中。
被狼群围困,拼尽全力斩杀了狼王,用狼骨制成的骨哨。
一只给了我,一只进献给宫中。
容深见我一直盯着那枚骨哨,问我:「你想要?」
我点点头:「想要。」
这骨哨是阿爹和阿兄亲手所制。
我的那枚骨哨意外丢失。
剩下的这枚,我自然想要。
多年未见父兄,能见一见旧物,也是好的。
容深一咧嘴:「这有何难?待我夺了送给你。」
「可你身上还有伤……」
「不妨事,我只要那枚骨哨的彩头,最多比试三场,放心好了!」
说完便拉着我朝射箭场走去。
27
「原来二公子和徐姑娘在这里,叫我和阿景好找。」
一阵悦耳的女声响起。
来人正是姜浅月,后面站着容景。
他看着我和容深并肩而立,眉心微蹙。
我淡淡开口:「不知姜姑娘有何贵干?」
她莞尔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射箭的彩头里,有一枚骨哨颇为精致,我看了喜欢,便央了阿景去比试,他说定要赢回来送我。」
她笑得肆意,带了一丝挑衅。
有种夺人所爱的势在必得。
心念急转之下,有一个猜想隐隐浮了上来。
……
容景看着我,脸上是隐隐的期待。
也许是想让我服软。
也许是想听我哀求。
但他注定会失望。
我只是笑笑:「那便各凭本事。」
28
容景和容深都换了衣服,将袖子束紧,准备上场比试。
弹幕很配合地开始解说:
【男主和男二表面上是在夺彩头,实际上是在争夺女二的芳心啊!】
【修罗场啊修罗场,我最爱看的修罗场!】
【男主要是赢了,把彩头送给女主,女配不得酸死啊!】
【谁说男主一定会赢啊,虽然容深是男二,可他一点都不弱好吗?】
【我反而觉得女主有些争强好胜了……她知道女配想要骨哨,才让男主去比试的。】
……
我对容深说:「你身上有伤,不要逞强。」
容深眼神簇亮,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容景反倒神色冷冷,没有理会姜浅月的叮嘱。
他径直上前取过弓弦。
随手拨弄着弓弦,先发一箭,后又连发三箭。
箭无虚发,呈连珠之势相衔在一起。
这种射箭方式名为参连,先一矢后三矢,矢矢相属若连珠。
容景的确精于此道。
容深紧随其后,亦呈连珠之势。
29
裁判击了一下锣:「第一局,平。」
容景见状,又换了一种射箭方式。
出手迅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正中靶心。
我有些紧张地盯着容深。
并非担心容深技不如人。
而是担心他身上的伤。
容景每一局都率先射箭,容深只能紧随其后。
可他选的射法全部迅疾短促。
容深四肢后背皆有伤损,不仅会限制发挥。
每拉一次弓,还都会牵扯到伤处。
果然。
容深的后背已经有鲜血洇出。
紧握弓弦的手也有些颤抖。
容深看我一眼,咬咬牙,又举起了弓弦。
一箭破空,正中靶心。
可力道明显不足,浅浅扎在靶心中间,未成穿透之势。
裁判第二次击锣:「第二局,平。」
容景扯了扯唇角,问容深:「二弟,还要继续吗?」
容深又取出一支箭,说:「当然,兄长只管赐教。」
30
「等一下!」
我喊出这句话后,众人纷纷朝我看过来。
「徐姑娘这是何意?不是说好愿赌服输吗?」
我没有理会一旁的姜浅月。
径直走上前去,向容深伸出手:
「把弓给我。」
容深不肯:「我可以。」
眉眼倔强,大有破釜沉舟之意。
我冲他笑笑:
「我知道你的心意,哪怕血肉迸裂,也要为我赢得那枚骨哨。」
「可你这样,反而叫我心中难受。」
「不如让我来杀下这一局,可好?」
容深紧抿唇角,到底是松开了手。
我站在容景身侧,举起了弓弦。
容景神情淡漠,不辨喜怒。
可我知道,他此刻已经怒极。
有一年国公府来了刺客,他徒手拧断刺客脖子的时候。
就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倒心疼他。」
我目不斜视,调试着弓弦的松紧:「是你太过了。」
容景取了四支羽箭,退至我身后一尺处。
我同样取了四支羽箭,瞄准了靶心。
四矢连贯,正中目标。
场上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容景。
容景像是发了狠,箭箭凌厉,破空而去时的风声让人心有戚戚。
连发四箭,也是正中靶心。
又因后退了一尺,更显技高。
【OMG 女配好飒啊!】
【双 A 的快乐谁懂啊!就喜欢这种双强设定!】
【我明明是女主党啊,怎么被女配帅了一脸?】
我拦住要判平局的裁判:
「是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彩头自然是容大公子的。」
容景扔下长弓,越过众人准备离开。
却被姜浅月扑了个满怀:「谢谢阿景……」
她举着那枚骨哨,笑得如愿以偿:
「我就知道,凡我想要,你不顾一切也要为我寻来。」
容景一言不发,姜浅月有些懊恼。
脸上划过一丝羞窘,跟在容景身后离开。
「对不起。」
容深满是歉意地开口。
我不以为意道:「这不算什么,众臣该献礼了,我们回去吧。」
31
皇后是容深的亲姨母,对容深素来疼爱。
所以容深就坐在离皇后不远的位置上。
他偏要拉着我一起入座。
我实在无法,只能坐在他身侧。
众臣为皇后生辰献上的贺礼华贵精美,让人眼花缭乱。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前献礼的人。
绞云纱、羊脂玉、南海珊瑚、琉璃方樽……
不,这些都不是。
终于,来了。
「南境威远将军府进献,博山炉一座。」
博山炉盖高而尖,镂空雕了飞禽瑞兽,取的是海上仙山的意头。
里面分明没有燃香,我却陡然闻到一股馥郁的甜香。
眼前似有金光闪过。
「不好!」
我直接飞扑过去,想要挡住那一道蹿向皇帝的金光。
却被一股力道扯住,偏转了方向。
容深快我一步,挡在了皇帝面前。
那道金光瞬间没入体内。
容深惨叫一声,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32
金光邪祟,零星落下的金粉沾到我手上。
都是钻心噬骨的疼。
可他为了不让我受伤。
竟然生生用身体挡下了这极为阴毒的金蚕蛊。
众人乱作一团,羽林卫纷纷赶来护驾。
皇帝震怒不已,姜丞相趁机进言:
「圣上息怒,小心龙体,这徐远山镇守南境,却心怀叵测,想出这种阴毒的法子谋害圣上,若不严惩,恐酿成大祸。」
我搂着奄奄一息的容深,对着那老匹夫大吼:「放你娘的狗屁!」
容深眼眶缀血,却还在向圣上求情:
「圣上明鉴,徐将军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谋害圣上,且事发突然,徐将军之女徐皎皎甚至先臣一步想要救驾,此事定是有人陷害,还望圣上明察。」
容夫人紧紧握住容深的手:「快叫御医、叫御医啊!」
皇后眼中含泪:「圣上……」
皇帝神情冷肃,命人将容深抬下去医治。
把此事交给姜丞相和廷尉司调查。
又让羽林卫押着我,去了勤政殿。
33
「徐皎皎,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何罪之有。」
我跪在地上,想起容深缀满血泪的双眼,只觉满心痛楚。
「你以为孤问的是你徐家犯上作乱的罪吗?」
我茫然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掌拍向桌案:
「孤问的是,你妄自揣测、不信皇家、知情不报的罪!」
皇帝气得砸了好几摞折子。
「你爹那个缺心眼儿的老家伙,能想到这种方法来害孤?」
「他若是想害人,只会三刀六个洞,大家都得个痛快!」
「你以为是孤想将你留在京中,像留质子似的逼你成婚?」
「是你那不着调的爹,哭着求孤给你找个好归宿!不愿意让你整日打打杀杀!」
……
「那圣上还让姜丞相去查这件事?姜丞相肯定会诬陷我爹啊!」
皇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引蛇出洞罢了。」
又吐出一句:「再说,你不是有姜家豢养私兵和卖国通敌的证据吗?」
「孤早看出那老匹夫不怀好意了,这次一并收拾干净!」
皇帝就是皇帝啊。
活都让别人干了,好处全是自己拿。
34
容深中的,是金蚕蛊。
我还住在边关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种蛊毒。
金蚕蛊毒,中时如万虫噬咬,痛楚难当。
最后胸腹绞痛,血脉逆流而亡。
容深静静躺在床上,呼吸静得像是随时都会停止。
皇帝已经派人秘密前往南境,寻找能解蛊的术士。
御医用菖蒲和雄黄熬制的汤药为他洗涤全身。
为他剜除腐肉,扎针放血。
可他仍然没有醒过来。
刚好,我也被皇帝「拘禁」在宫中,用来迷惑姜丞相。
所以就在他身边。
守了一天又一天。
我对他自言自语:
「你怎么这么傻?我又不是真心嫁你,你却为我丢了半条性命。」
「今日太医熬的药好难闻,里面还加了蝎子,喝起来一定很苦。」
「你不是一直想看南境的风光吗?你醒过来我就带你去。」
弹幕时不时地也飘几句来凑热闹。
【这都第几天了,男配怎么还不醒啊!】
【哎,原本是想看男主男二又争又抢的,结果男二躺这里一动不动。】
【他不动,是因为他搞纯爱,虽然命快丢了,但女配应该已经爱上他了。】
……
35
这日,容景来了。
我问他:「你来干什么?」
容景缓缓开口:「我是他兄长,自然该来探望。」
我吹了吹手中的汤药,随意道:「他并不欢迎你。」
容景缄默不言。
我给容深喂完药,才发现他仍然立在一旁。
「你怎么还不走?」
容景垂下眸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问我:「若我不再伤你的心……」
我打断他的自欺欺人:
「容景,若是容深死了,你我就是一辈子的仇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容景的脸死白一片,整个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36
要说这皇宫,安全系数还没有我们将军府高。
这日我才从容深那里出来,就被人用药迷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
眼皮好似有千钧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旁边有人说话。
「阿景,你当真要这样做?」
「有何不妥吗?」
「我爹已经搜集到徐家的罪证,徐家不日就会全部下狱,你现在把徐皎皎带走,到底是为什么?」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们两家联姻,定能帮你夺得世子之位,等我姑母当了皇后,更能助你在朝堂立足,若你还想要更多,那也是唾手可得……」
容景打断了她:「因为她本该就是我的。」
他声音淡漠,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庞。
「姜浅月,我母亲虽然身死,但外祖家根基尚存,可以助姜贵妃夺取后位。」
「不单单是为了世子之位,更因为容深的母亲是皇后胞妹,是她逼得我母亲郁郁而终。」
「但徐皎皎,本该就是我的妻。」
姜浅月的声音激烈起来:「可她现在喜欢的是容深!」
容景放在我耳边的手指一顿,浑不在意地开口:
「那又如何?容深怕是没有这个命。」
容景细心地帮我整理好兜帽,将我整个人打横抱起。
毫无温度地开口:
「你以前做过的事,我既往不咎,但若有下次,别怪我翻脸。」
我被裹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马车的颠簸中,再次睡了过去。
37
不知今夕何夕,我终于醒了过来。
容景就坐在我身旁,手执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凝视了我片刻,问:「醒了?」
我浑身发软,没有一点力气。
「这是哪儿?」
容景笑笑,淡淡开口:「这是我们的家。」
【完了,男主彻底白切黑了。】
【囚禁 play 啊,这是我能看的吗?】
【男主好变态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女配?】
【男二为了女配生死未卜,男主却把女配带走了,作者谁教你这么写的?】
我看着眼前的弹幕,不可置信地问容景:「你要囚禁我?」
38
容景的手指压上我的唇瓣,他摇摇头:
「皎皎,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
「待我们成婚时,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你乖一些,我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眼前的容景陌生到令人害怕。
我缩着身子往床榻里面退。
却发现脚腕上拴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另一端系在床柱上。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端方君子吗?
他怎么敢?
容景摩挲着那根细细的链子,冰冷的手掌在我的脚踝游走。
他手指冰凉,捧着我的脸,薄唇压下,吮去我的泪水。
「皎皎,还像从前那般喜欢我,好不好?」
我强忍着恐惧开口:「容景,不要让我恨你……」
容景一滞,整个人安静下来。
「好。」
「我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39
不知容景给我喂了什么药。
我每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着。
有时候是在马车里。
有时候是在船上。
隐约能看见路上山峦起伏。
应该是已经远离了京城。
这日容景似乎很开心。
他饮了些酒,跌跌撞撞地抱住我。
「快到姑苏地界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我们坐船出海去,远离所有的人和事。」
「你爱舞剑耍枪,以后教我们儿子习武。」
「我擅诗书绘画,以后教我们女儿读书。」
「你说,好不好?」
我难得没有反抗他,还对他笑了笑。
容景喉结一动,微微仰首,便将我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他双眼燃了火苗,亟不可待地要同我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一把剑却洞穿了他的肩膀。
喷涌而出的血迹,溅满了我的脸。
40
容深的脸映入眼帘。
他头上生了一丛白发,下巴上覆了层青色的胡茬。
整个人瘦脱了相,双眼蒙了一层白纱。
身旁站着一群廷尉司的人,容景大势已去了。
容深挥刀砍断一直束缚我的金链。
容景瘫倒在地,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喃喃道:
「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当然是顺着我沿途留下的标记找来的。」
容景犹不相信:
「不、不可能,我每天都给你下药,你根本没有机会留下标记。」
我冷笑一声:
「容景,你到底是有多小看我徐皎皎,才会给我下那种最低级的蒙汗药?」
「我九岁就跟着父兄上了战场,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便是军中的麻沸散,也比你给我下的药更烈一些。」
「之所以到这时才擒你,不过是想看你还有多少底牌未出,还有哪些势力听命于你。」
「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
容景神色凄凉:「是我输了。」
我拿过容深手中的匕首。
深深地、深深地将它楔入了容景的掌心。
容景疼得浑身发抖,不停地惨叫。
看向我的目光中掺杂了恐惧和怨毒。
真好啊。
看我徐皎皎的眼神,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京城虚与委蛇的这些年。
我深情又可怜,弱小又胆怯。
我把自己伪装得太好,不仅骗过了身边所有人。
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可我骨子里,就是那个恣意妄为的徐皎皎。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41
我问他:「你还记得那年赏荷的事吗?」
容景一颤,别过脸去不看我。
我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自顾自说道。
「那年赏荷,我一共死了四个护卫。」
「有两个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为我挡过敌人的刀,在我快死在战场上的时候,放了自己的血喂我喝。」
「还有两个是我从边市买回来的奴隶,认主得厉害,我在演武场上被人打了一拳,他们都要找人家拼命的。」
「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却因你而死。」
我又将匕首扎入容景的另一只手。
搅动着里面的血肉,容景疼得失声惨叫。
「你和姜家勾结,妄图策反我父兄,我父兄不答应,你们就想打着皇帝的旗号杀了我,逼着我父兄反。」
「在我回去的路上派了杀手,你还借故与我换了马车,我被人截杀的时候,甚至连一把兵刃都没有。」
「可怜他们四个,为了保护我,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那一刻,我就发誓,我要你们都死。」
【我×……女配居然是个疯批!】
【原来男主才是最大的反派啊!】
【没想到最后开大的反而是女配,女配威武!】
42
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娘见我迟迟不归。
带着府兵去找我。
她把我从他们四个的尸身下面扒出来。
我浑身是血,双目失焦。
想摸一下他们四个还有没有呼吸。
却无从下手。
因为就连他们的脸,都被砍成了一摊烂肉,认不出本来的面目。
回去后我就发起了高烧。
容景打着探病的名义来看我。
实际上是为了探听我是否知道真相。
他甚至还带了一筐莲子来讨我欢心。
我却在想,他对我这般用心。
我定要用心给他选一个好的死法。
或许我曾经也喜欢过他。
但从这件事开始,他在我心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此以后他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
都是我徐皎皎对他的恩赐。
我纵然厌恶于他,但在回到边关之前。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忍。
至于那些出现在眼前的弹幕,确实是个意外。
我原本只是想和容景成婚,然后回边关去。
策反我父兄一起回京反了皇帝。
可送去无数封信。
我爹都只说,圣上虽无大功,可也无大过。
且他宅心仁厚,体恤民苦,虽钻营了些,却算得上是明君。
最后一次,他给我捎回一封信。
他说,我哥刚得了个儿子,白胖可爱,小名叫「忠义」。
我便弃了这个念头。
可该死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我一直在收集证据。
千秋节那天。
姜浅月执意要那枚骨哨。
原本不甚明晰的猜测,在那一刻全部闭环。
我同容深说想要那枚骨哨时,身旁并无人在场。
姜浅月不可能知道。
但我被人截杀的那一晚,这枚骨哨掉落在地。
我急着去捡,差点被削去一臂。
若不是姜浅月在场,她怎会知道我将这枚骨哨看得极重?
此后种种,不过是在布局罢了。
我被容景掳走之时,容深便已醒来,只是双眼复明还需一段时间。
我们一起做局,里应外合,才将姜家和容景一网打尽。
弹幕说姜浅月是女主,我是女配。
还说我会被容景囚禁至死,最后一败涂地。
可那又怎样?
谁活到最后,谁才能活得最好。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算算时间,皇帝要是手脚快的话。
姜丞相应该已经被一锅端了。
43
容深拉着我离开,容景痛得蜷缩在地上。
又强撑着开口:「容深,你很得意吧?」
容深只道:「兄长,是你自己走错了路,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
容景声音冷寂:「你从未想过要与我争?」
「你当然不用去争,因为这些东西你全部唾手可得。」
「少时,宫里为太子擢选伴读,我准备了好几个月,临了,父亲却让你去。」
「父亲说,我沉默寡淡,不比你聪明机灵,让我入宫怕是不妥。」
「我早已加冠,父亲却迟迟不肯向朝廷请立世子,你说,他在等什么?」
「还有你母亲,她以为我不知么?我母亲过世未满三个月,她便带着身孕嫁了进来。」
「她占了我母亲的名分,你也占了国公府嫡子的名分。」
「就连我的未婚妻子,你也觊觎已久。」
「现如今,你却说,你从未想过要与我争?」
容深眼眶微红:「兄长,你可知,我并非父亲的亲生儿子?」
「我母亲未婚先孕,世家大族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丑事,我姨母不忍我母亲丢了性命, 才找到父亲做了一场交易。」
「父亲请封你为世子的折子早已写好,待你成婚后便会递进宫里, 你却误会了他这么多年。」
「你若能放下心中的偏执, 不叫仇恨蒙蔽了双眼, 应该早就能发现, 父亲从未在我母亲的院子里留宿过。」
容景听完愣了半晌,随后整个人癫狂地笑了起来。
而后挣扎着拿起身旁的剑,狠狠地刺进心口。
我想,尘归尘, 土归土。
这段因果应该可以了结了。
44
皇帝重新给我和容深赐了婚。
这次圣旨上没写容家嫡子, 写的是容深的名字。
他将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满意地收了起来。
今日他又喊我出去吃酒,直到天黑才放我回家。
容深送我到马车旁, 整个人扭捏得不成样子。
「那……我走了?」
我提起裙角准备上马车。
容景表情幽怨:「那你走吧。」
我停下来:「那我先不走?」
容景更幽怨了:「天太晚了。」
【容景你真的很装, 你是不是想把女配带回你家啊哈哈哈~】
【救命男二真的好像那个深闺怨妇。】
【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香囊而已啦,因为他哥有他没有,所以他吃醋。】
原来是这样, 我清了清嗓子:
「那个……你喜欢什么式样的香囊?我这几日给你绣一个?」
容深耳朵更红了:「会不会太麻烦了?」
【还会不会太麻烦了, 女配你给他缝一块破布他都能暗爽好几年。】
【女配你千万别听他客套, 他恨不得连寝衣都让你缝呢。】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我绣功差, 绣对鸳鸯像鸭子, 实在不好看。」
「不如给你绣个青竹?或是兰草?更容易绣, 也更衬你一些。」
容深眸色深邃,比夜色还要暗上几分。
声音低哑:「皎皎这是何意?给别人绣鸳鸯,给我绣几根草?」
「我也要鸳鸯……鸳鸯欲双飞, 相对浴红衣……」
「那该是何种缱绻缠绵的景象?」
【这一句诗倒是没啥, 怎么男二念出来就让人想入非非呢……】
「好好好,就绣鸳鸯。」
我赶忙应下, 生怕他又说出来什么虎狼之词。
45
九月十九, 大吉, 宜嫁娶。
我和容深在这日成婚。
我看着大红洒金的罗帐, 心中感慨万千。
容深从身后拥住我:「在想什么?」
我有些感慨:「在想你这个傻子, 为了我居然可以连命都不要。」
容深闷笑:「那是自然, 不然怎么把你娶回家。」
「你的蛊毒到底解完没有?」
容深轻轻吻着我的鬓发:「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那另一半呢?」
容深声音暗哑,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间。
「另一半,还需皎皎亲自来解……」
容深把着我的腰,绵密地亲吻。
唇齿纠缠之间发出暧昧的水声。
我红着脸推他, 两只手却被他反剪到身后。
连带着露出了半边肩膀。
白皙莹腻的肌肤激得容深眼尾泛红。
汗水自他额头滴落,烙在我的颈窝, 烫得人轻颤不已。
屋内的温度渐渐升高。
久违的弹幕这时又飘了起来:
【这就是洞房的重头戏吗?嘶哈嘶哈~】
【好看爱看以后还看~】
【这才是尊贵的会员该看的东西!把车给我开起来!】
【男二真的好会亲啊!强制吻真的好欲啊!】
【我是土狗我爱看,请问怎么充会员?】
我心中害羞,赶忙把罗帐撒下来,遮住了一室春光。
【诶诶诶?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家人们谁懂啊……票都买好了车不开了……】
漫漫长夜, 锦被翻红浪。
眉目含情,妾身付与郎。
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
常伴君身侧, 三生不相负。
容深,我们的日子,还有很长。
来源:执笔断情丝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