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喂，男人婆！"李红梅带着三个女生围过来，校服裙摆在风里晃得像面旗帜，"昨天体育课你干嘛偷看张丽换衣服？"王春燕的耳根突然烧起来。"我没有！"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那天她只是帮老师搬器材路过更衣室，可张丽雪白的后背像烙铁似的烫在她视网膜上。李红梅把半瓶矿泉

王春燕蹲在田埂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狗尾巴草。远处传来女孩子们的嬉笑声，她缩了缩脖子。

"喂，男人婆！"李红梅带着三个女生围过来，校服裙摆在风里晃得像面旗帜，"昨天体育课你干嘛偷看张丽换衣服？"王春燕的耳根突然烧起来。"我没有！"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那天她只是帮老师搬器材路过更衣室，可张丽雪白的后背像烙铁似的烫在她视网膜上。李红梅把半瓶矿泉水倒在她头上。"变态！"冰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王春燕打了个哆嗦。她突然想起上周电视里那个被泼墨的同性恋作家，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你们干什么！"班主任陈老师骑着自行车经过。女生们一哄而散，留下王春燕校服前襟湿漉漉地贴在胸口。

晚饭时父亲把腌黄瓜嚼得咔咔响。"听说你今天又跟人打架？"王春燕数着碗里的米粒，后颈还残留着矿泉水蒸发后的凉意。"是李红梅她们......""一个巴掌拍不响。"父亲打断她，"明天带筐鸡蛋去赔礼。"母亲在灶台边叹了口气，油锅滋啦作响盖过了叹息。夜里王春燕盯着糊报纸的顶棚。手机屏幕亮起，是同桌刘小雨发来的动漫截图。粉头发的女孩正在亲吻另一个女孩，对话框里写着："新番里这对CP超甜！"她像被火烫到似的锁上屏幕。黑暗中心跳声大得吓人，下午李红梅的咒骂在耳边循环播放。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解锁手机，把那张截图放大看了又看。第二天课间操时，刘小雨凑过来咬耳朵："你最近老躲着我。"她呼出的热气拂过王春燕耳垂，带着橘子味硬糖的甜香。"没有。"王春燕盯着自己磨破的球鞋尖。操场那头李红梅正和男生们打羽毛球，笑声像玻璃碴子扎进耳朵。放学路上刘小雨突然拉住她的手："别理那些八婆。"掌心的温度让王春燕想起冬天捂在被子里的热水袋。她猛地抽回手，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对不起，我......"刘小雨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过《柑橘味香气》吗？"王春燕摇头时，辫梢扫到颈窝，痒得像有蚂蚁在爬。那晚她躲在被窝里偷偷搜索百合动漫。当屏幕里两个女孩十指相扣时，胃里突然涌上奇怪的暖流。窗外传来父亲咳嗽声，她慌忙关掉页面，心跳快得要蹦出喉咙。周末赶集时，王春燕在旧书摊前停下脚步。泛黄的《少女漫画技法》里夹着张手绘，两个穿校服的女孩在樱花树下接吻。摊主大爷瞅她一眼："五块钱。"她掏钱的手在发抖。回家路上把书塞在化肥袋最底层，仿佛揣着颗定时炸弹。村口遇见李红梅骑着新自行车掠过，车铃铛叮叮当当像在嘲笑她。"春燕！"母亲在晒谷场招手，"来帮妈翻豆子。"烈日晒得后颈火辣辣的，她机械地挥动木耙。豆荚爆裂的噼啪声中，突然混进刘小雨清亮的嗓音："阿姨，我找春燕复习功课！"阁楼里，刘小雨翻开那本漫画书。"你也喜欢这个？"她耳尖泛红的样子像朵小桃花。王春燕盯着地板上斑驳的光影，听见自己说："李红梅说这是变态。""放屁！"刘小雨突然抱住她，"我们明明比她们干净多了。"洗发水香气扑面而来的瞬间，王春燕发现自己在哭。泪水砸在对方肩头，洇出深色的圆点。刘小雨的校服领口蹭着王春燕的下巴，痒痒的。王春燕抽噎着，手指攥紧了对方背后的布料。"我爸妈要是知道......"她声音闷在刘小雨肩膀上，带着湿漉漉的鼻音。"知道就知道呗。"刘小雨轻轻拍着她的背，指甲盖上还沾着昨天涂的粉色指甲油，"我妈说喜欢谁是我的自由。"王春燕突然推开她，袖口狠狠抹了把脸："你妈是县医院护士，我爸只会种地！"阁楼木地板吱呀作响，楼下传来母亲喊吃饭的声音。饭桌上父亲把筷子拍在桌上："魂丢了？叫你三遍都不应。"王春燕盯着碗里的红烧茄子，油星映出自己浮肿的眼皮。母亲夹了块排骨给她："小雨走了？""嗯。"王春燕用筷子戳着米饭，米粒粘在排骨酱汁上。父亲突然说："少跟那丫头来往，听说她妈离婚就是因为......"话没说完，母亲咳嗽了一声。王春燕的筷子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看见父亲磨破的解放鞋鞋尖沾着泥。"小雨怎么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城里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父亲扒拉着碗里的辣椒，"你李叔说看见她妈跟个女的......"母亲突然站起来盛汤，铝勺碰得锅沿当当响。王春燕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天刘小雨给她看的漫画从记忆里浮出来，两个女孩在雨中共撑一把伞。"爸，"她嗓子发紧，"要是我也......""吃饭！"父亲打断她，腮帮子上的青筋突起来。母亲端来的紫菜汤冒着热气，模糊了三个人的脸。夜里王春燕听见父母压低的争吵。"你管太宽了......"母亲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你想让全村戳脊梁骨？"父亲的怒吼震得窗户纸簌簌响。她摸出枕头下的漫画书，月光下那两个接吻的女孩轮廓发亮。阁楼老鼠啃木头的声响里，突然混进吱呀的开门声。"还没睡？"母亲站在门口，围裙兜里露出半截毛线针。王春燕慌忙把书塞进被窝，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母亲坐在床沿，手指抚过她红肿的眼皮："你爸就那驴脾气。"床板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妈，"王春燕盯着墙上晃动的树影，"我可能......"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呜咽。母亲的手突然停在她发间，带着葱花味的温暖。晒谷场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王春燕机械地翻着豆子，汗珠滚进衣领。父亲扛着锄头经过，影子黑压压罩住她。"书。"他扔下个化肥袋子，里面露出《少女漫画技法》的边角。王春燕的血液瞬间结冰，木耙"咣当"掉在地上。

父亲蹲下来，晒伤的后颈红得发亮："李老师说你画画好。"他掏出一叠皱巴巴的传单，"县里有比赛。"王春燕盯着传单上"动漫创作大赛"几个字，手指抖得拿不稳纸页。父亲突然说："我托你姑打听过了，省城有教这个的学校。"晒干的豆荚在脚下爆开，啪地一声。母亲在厨房窗口喊："春燕！小雨来电话了！"父亲拍拍裤子上的灰："去吧。"他转身时，王春燕看见他磨破的衣领下，晒脱皮的皮肤裂开细小的口子。电话那头刘小雨兴奋地尖叫："你爸同意你参加动漫社了？"王春燕攥着电话线，塑料外壳被晒得发烫。厨房飘来炒辣椒的呛味，母亲背对着她，肩膀瘦得像片枯叶。"嗯。"她小声应着，突然听见父亲在院子里咳嗽。那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很深的井底传上来。王春燕握着发烫的电话听筒，父亲咳嗽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像钝刀刮着她的耳膜。"真的假的？你爸居然同意了？"刘小雨的声音在电话里炸开，震得她耳膜嗡嗡响。王春燕用肩膀夹住听筒，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电话线，塑料皮被晒得发黏。厨房里飘来辣椒炒肉的香味，母亲背对着她翻炒锅铲，围裙带子松垮垮地垂在腰间。王春燕盯着母亲突出的肩胛骨，突然想起上周在刘小雨家看到的动漫展海报。"比赛第一名能去上海参加展览。"她小声说，指甲掐进掌心。电话那头传来翻书声，"我找到啦！"刘小雨兴奋地喊，"下个月县文化宫就有cosplay比赛！"王春燕心跳漏了半拍，阁楼老鼠啃木头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父亲磨破的衣领在阳光下泛着毛边，她咽了口唾沫："我得先准备学校的绘画比赛。"挂掉电话时，母亲正往盘子里盛青椒肉丝。"你爸去镇上卖菜了。"母亲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油星溅到桌布上，晕开一个个小圆点。王春燕盯着母亲粗糙的手指关节，那里还沾着面粉。"妈，"她嗓子发紧，"要是比赛赢了......""吃饭。"母亲打断她，但眼神没像往常那样躲闪。王春燕发现母亲眼角新添了几道皱纹，像晒干的豆荚裂开的纹路。她扒拉着米饭，突然听见母亲说："你姑父在省城开印刷厂。"夜里阁楼闷热得像蒸笼。王春燕趴在凉席上翻那本《少女漫画技法》，电风扇吱呀转着，吹不散纸页上的汗渍。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刘小雨发来一张照片——她穿着粉色lo裙站在穿衣镜前，裙摆蓬得像朵蘑菇云。"周末要不要来我家试衣服？"消息后面跟着三个笑脸emoji。王春燕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父亲晒脱皮的后颈突然浮现在眼前。电风扇的噪音里，她听见楼下传来咳嗽声。比赛那天太阳毒得像辣椒水。王春燕攥着画板站在文化宫门口，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刘小雨往她手里塞了瓶冰镇汽水，"你抖什么呀？"汽水瓶上的水珠滚到王春燕手腕上，凉得她一哆嗦。评委是个扎马尾的女人，指甲涂成星空蓝。"构图很有张力。"她翻着王春燕的参赛作品，画上是两个穿校服的女孩在麦田里奔跑，辫梢沾着金黄的麦穗。王春燕盯着自己的球鞋，鞋带散开了也没发现。领奖台上聚光灯烤得人脸发烫。王春燕捧着二等奖证书，听见台下父亲鼓掌的声音闷闷的，像隔着层棉花。刘小雨在观众席拼命挥手，头上的蝴蝶结发卡一闪一闪。回家的三轮车上，父亲一直没说话。直到路过镇中学的围墙，他突然开口："你姑父说，现在网上卖漫画周边挺挣钱。"车斗里的油菜杆戳着王春燕的小腿，痒痒的。她捏着证书的手突然出了汗，纸张边缘变得软塌塌的。那个暑假王春燕的阁楼堆满了布料和颜料。母亲把缝纫机搬上来时，顶棚糊的报纸被震落一角，露出里面发霉的梁木。"你爸跟李木匠要的边角料。"母亲递给她一包彩色纽扣，塑料包装袋哗啦作响。刘小雨每周都来，带着从县城书店买的时尚杂志。"这款蝴蝶结发夹淘宝卖疯了！"她指着图片嚷嚷，震得阁楼地板直颤。王春燕咬着皮尺给布偶打版，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第一单生意是镇中学的女生订的。王春燕熬夜缝制的草莓发圈，在早操时出现在隔壁班女生的马尾辫上。那天回家她看见父亲蹲在院子里修锄头，脚边放着个快递包裹。"你姑寄的，"父亲头也不抬，"说是日本进口的什么......蕾丝花边。"秋收前王春燕的淘宝店有了第一颗钻。刘小雨举着手机冲进晒谷场，"破万了！你粉丝破万了！"金黄的稻谷堆里，王春燕看见父亲放下簸箕，沾满谷壳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双十一那天打印机彻夜未停。凌晨三点母亲端来一碗糖水鸡蛋，瓷勺碰在碗沿上当当作响。"你爸去县城发货了。"母亲说着，把王春燕粘在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母亲脸上，那些皱纹突然变得很温柔。省电视台来采访那天，王春燕穿着自己设计的汉元素连衣裙。摄像机红灯亮起时，她瞥见父亲躲在人群最后面，手里攥着她初中时的旧画本。记者问成功秘诀，她转头看向晒谷场边上晾着的碎布拼成的门帘，风一吹，那些布片就像彩色的旗子飘起来。晚上父亲多喝了半杯米酒。他掏出一张银行卡推给王春燕时，指关节上的老茧刮过塑料卡面，发出细碎的声响。"省城，"他嗓子哑哑的，"有家服装设计学校。"母亲在厨房剁辣椒的声音突然停了，菜刀卡在砧板上闷闷地"咚"了一声。

王春燕摸着银行卡上的凸起数字，阁楼老鼠的动静从天花板传来。手机屏幕亮起，刘小雨发来消息："快看热搜！"配图是她的设计被某个明星穿着上了时装周。夜风吹动窗帘，晒谷场上的豆荚在黑暗里噼啪爆开。

来源：昊伟的搞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