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更糟的是,最近的据点宜城,日前也正受到敌方袭击,原本的攻城计划就是等击退这轮敌袭,集聚力量,再合力攻打平城。
更糟的是,最近的据点宜城,日前也正受到敌方袭击,原本的攻城计划就是等击退这轮敌袭,集聚力量,再合力攻打平城。
为破坏日方清剿计划,避免损失更多的同志,攻城计划才不得已而提前。
由安转危,平城瞬时陷入绝境。
援军何时能到,是否能有援军,都是未定之数。
可作为军事重镇,平城是革命北上的交通要道,是必争之地。
再者,日军已与增援部队汇合,若再拿下平城,则将对正在遭受敌袭的宜城形成两面夹击,宜城危矣。
所以,得守,得守住,无论如何也得守住。
“一寸山河一寸血”,全军将士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守城。
守到敌退,守到援军到来,守到战无可战。
粗略打扫战场以后,全城上下就进入了紧张的布防。
所有的百姓皆自发前往修筑工事,以行动展示捍卫的决心。
面对数倍强于我之敌,唯有众志成城,唯有信仰,可以一战。
一天一夜,昼夜不息,累了便轮流替换,没有人偷懒,没有人抱怨,沉默无声,却震耳欲聋。
防守计划部署完成。
防御工事修筑完成。
战前动员准备完成。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平城的街角时,全军及全城百姓早已严阵以待,只待敌人来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
众人内心越发煎熬。
直至一则消息传回:
日军于平城外三十里处,被周维明率兵袭击,伤亡惨重,败溃北逃……
全城哗然。
12
直到周维明部下千余残兵回城,城内众人才得以窥探那场战役的惨烈。
八月三十日攻城当晚,我军对平城内军事设施的每一次精准打击都是周氏父子的夺命符。
那晚,周维明奉父命率主力部队于我军攻城之际乘乱撤出,全军熄火,隐藏于三十里外茂密的丛林中。
周大帅占据平城数十年,毕竟根基深厚,日军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的眼睛。
待与援军汇合,日方必定再度攻城,于必经之路埋伏,打他个出其不意,或能解平城之围。
或许他早就知道,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周氏满门。
当第一声炮火响起,骚乱渐起,周大帅盯着门厅“忠至义尽”的牌匾良久。
转过身来,他放归了府内所有的丫环小厮,最终余下的,不过几个无处可归的老仆。
城内火光冲天时,日寇一脚踹开了周府大门。
见府内冷清至此,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枪声响,血光起,几个老仆相继倒下。
刀刃再快,快不过子弹。
周大帅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征战几十年呐,你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咯!”
以往征战时大帅常唱的歌谣随苍劲的声音飞扬出很远:“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日寇被激怒,刺刀一刀一刀落在这个戎马倥偬一生的老人身上,身体倒下了,挺直的脊背却不曾弯曲半分。
那曾号令三军,威严无比的将军被毫无尊严的拖拽,鲜血从嘴角流出,从全身各个地方蔓延,可他忍着痛,对着远处雕花的门窗艰难一笑。
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啊。
门外千千万万的民众也有想保护的人啊。
所以,他不能退。
门后,周老太太死死的捂住嘴,泪流满面。
13
与日寇决战那天。
三军对阵,枪林弹雨压不住儿郎们保家卫国的信念,日寇节节败退。
所以那一身潦草血迹斑斑的老者被提至阵前。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谁?”伴随着猖狂无忌的笑,那老者的头被猛的提起。
“大帅!”
“啊!大帅!”
“狗娘养的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
将军看着面前自己亲手提拔的一员员大将,看着未曾退守半分的战线,欣慰的笑了。
脏污的头发下,饱经风霜的目光,仍如出鞘的利剑。
“哈哈哈哈我儿勇猛!”
“儿郎们!保家卫国,就看你们的了!”
说罢,慷慨一笑,昂扬的头颅随着嘴角滴答落下的鲜血缓缓下垂。
……
“大帅!”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将军倒下了,但战旗依然高高飘扬。
冲锋号响起,无数战士前赴后继,牺牲算什么,死亡是什么,但以热血灌厚土,以身躯佑家国。
那狭隘卑鄙的民族,只知侵略和杀戮,无所谓责任与担当,永远不懂什么叫做“赴汤蹈火寻常事”,什么叫做“我以我血荐轩辕”。
周维明胜了。
惨胜。
那千余残兵带回来的主帅遗体,左边手臂被炸的干干净净,胸膛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孔,面部鲜血模糊几乎无法辨认……
他们说,主帅不要命的往前冲,他说只有胜利,家才能保全。
他们说,主帅喃喃自语:“这次终于赶上了。”
他们说,主帅眼睛未闭,至死都是看着平城的方向。
……
14
得到周维明死讯时,我刚进城。
雪白的纸钱飘扬,满城的白幡呜咽。
他们说,周维明为守城战死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说,周府是个好府邸,周大帅是个好大帅。
什么样儿的好?通敌叛国?当汉奸走狗?
他们说,大家都误会了,少帅的遗体就停在周府的灵堂,你不信可以去看看。
我跌跌撞撞跑向周府的大门,那里拥挤不已,自发前来祭奠的百姓一个一个排成长龙,望也望不到头。
我闯进去,里面是一片渗人的白。
灵堂正中,大大的奠字重重印在我的瞳孔。
那棺木厚重,怎么看也看不穿。
周维明就躺在里面么?
周维明,死了?
我的心空空的,好似没有任何知觉。
“太太。”一道女声隔的好远叫我,我愣愣回头。
是乔小姐。
她的脸上悲伤哀婉,却又努力挤出一个笑:“你没事就好,少帅可以安息了。”
她好奇怪,那个用自己肚子做赌注嫁祸我的狠毒女人,怎么会笑的如此让人心碎。
乔小姐拉住我的手,未置一词,便泪流不止。
她告诉我,她不是周维明的妾,她有丈夫。
她丈夫死了,日本人当着她丈夫的面侵犯了她,再杀了他,她那不满三岁的幼子也没能逃脱魔爪。
她恨,她要报仇,所以找到了周维明。
周维明答应了她。
她说,周维明知道局势紧张,恶战再所难免,此身无妨,只是家有爱妻,唯恐不能护之周全。
所以周维明让她入府,找机会送我离城。
她说,孩子是日本人的孽种,就不该存在,那样激烈的方式是她的怒,是她的恨。
她说,周维明爱我,很爱。
她递给我一本日记。
周维明说如果太太回来了,就把这个给她。
他说他终究还是有一点自私,不愿我那样恨他。
我摩挲着已经泛黄起皮的外封,随手翻开一页:
民国二十五年大雪
今日我在西门女学遇见一个姑娘。
那姑娘眉眼含笑,怀抱着几本旧书,亭亭立于我身旁。
正值隆冬,大雪纷飞。
我递上一把纸伞,笑道:“天冷,小心沾了风雪!”
可她接住一片雪花,歪头朝我笑:“我就喜欢这样自由的风,这样纯白的雪。”
那一瞬间,我也想变成落在她手心的雪。
……
民国二十九年立春
父亲察觉到了我的心思,询问我是否对阿衿有意,我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情爱是没有养分的娇花,活不长久的。
何况七尺之躯,早已许国,何以为家?
父亲只是长叹一声,未置一词。
……
民国三十年冬至
我还是回来晚了,张伯伯躺在血泊里再无声息。
阿衿哭的让我心碎。
我想上前抱她,可我不能。
对罪魁祸首弯腰能救她,所以我弯了。
我终于娶到了她。
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
民国三十三年大寒
乔仪入府那天,我终于又见到阿衿了。
可我不敢多看一眼。
怕看到那眼中的悲伤,又或者冷漠。
雪那样大,她独自走在雪中,离我越来越近,又好似越来越远。
可是阿衿,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遮风雪了。
我已经,没有再多的伞了。
……
(全文完)
张楚衿番外
1
我叫张楚衿,我父亲姓张,母亲姓楚,衿是青青子衿的衿。
我父亲常叫我阿衿。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撒手人寰,这些年来,父亲也没有再娶,一直守着我长大。
我很奇怪,他总是摸着我的头叹息:“闺女,没生在好时候啊。”
他说这话时胡子一抖一抖的,很是滑稽,每每如此,我便大笑不已。
他见状更是叹息。
我越长越大,他便越来越愁,总担心以后我如何生活。
我才十六岁,他就神神叨叨的攒一堆好东西,说留着给我当嫁妆。
我丝毫不懂他的忧虑,天真无邪的少女总以为未来都是光明都是坦途。
人间哪有什么坏事儿呢?
况且十六岁那年,我坠入了爱河。
哪有心思去担心老父亲在想什么啊。
2
那年冬天,我在西门女校门口,遇见了一个男人。
他递给我一把伞。
从此我便对他上了心。
我时常在百货大楼遇见他,或者咖啡厅,或者戏园子里。
我总是偷偷看他。
开春的时候,我陪父亲去参加一个晚宴,惊喜的发现,两家原是故交。
我父亲从小家境优渥,又喜行侠仗义,年轻时从贼寇手里救下一人,因两人性情相投,便结为兄弟。
那人长我父亲三岁,为兄。
后来乱世,这位伯伯参军,奔出了一个前程,成为了一方将领,又回到了平城。
那男人就是他的儿子,周维明。
我以前叫他叫他:维明哥哥。
后来他去留学,我们好多年没有再见,不曾想重逢竟是这般场景。
他对我极好,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都能给我找来,那几年,我们时常待在一起,一起逛百货大楼,一起听曲儿看戏,一起骑马射箭,我开心极了。
我跟父亲说,我喜欢他,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父亲摸摸我的头,既开心又忧愁,叹息道:“我们阿衿长大了啊。”
后来,父亲独自去了一趟周府,回来后就心事重重,叹息一声叮嘱我以后不要再去了。
我不明所以,只是闹,只是这次怎么闹,他也不肯说明原因。
我被关在了家里。
大约是半月后,父亲外出,周维明来找我。
我翻了好高一堵墙,累的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抱怨,周维明就一把拉住了我:“阿衿,我要去做一件大事,如果我回来了就代表胜利了,那时我就娶你,好吗?”
我被惊得连退两步,满脸通红:“你你你……”
周维明重重的抱了我一下,翻身打马而去,留下那句:“等我!”在空中飘荡不休。
3
可是局势突然便恶化了,大片大片的地区沦陷。
父亲说,宜城沦陷了,下一个,就是平城。
他让我撤离,我问:“父亲你呢?”
父亲笑了笑:“祖宗的基业都在此,总不能全都一走了之,你们先去安置好,我随后就来。”
我摇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何况我答应了周维明要在这里等他的!”
无论怎么劝,我都不听,从没对我红过脸的父亲,第一次打了我巴掌。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在我不吃不喝一天后,父亲又来向我赔罪,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忧虑。
那时,我得意洋洋的想着还是这招好用。
后来,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后悔过。
为什么不离开?
为什么不!
宜城沦陷后的第二天,日寇就攻下了平城,并进行了大规模的洗劫。
踹开我家大门那天,正是冬至。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他们搬空了我家所有值钱的东西。
正当父亲还在暗自庆幸鬼子没有一把火烧了老宅时,他们发现了藏在柜子后面的我。
我的瞳孔映照出父亲惊惧交加的脸,我被拉扯,被拖拽,我害怕尖叫,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扑上来,刺刀一刀又一刀的落在他身上。
我看到父亲的表情,他好痛。
他们好像在逗弄一只狗,那狗越痛他们越兴奋。
我哭着喊着:“别过来了!父亲!求你,求求你!”
父亲的速度一次比一次慢,可是眼神却一次比一次坚定。
我终于读懂了,可惜已经太迟。
我被拖出阁楼,拖出厅堂,拖出大门。
父亲跌跌撞撞的追着。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他们终于不耐烦了。
明晃晃的尖刀从父亲的胸膛穿过,一次比一次用力。
血,好多的血,白的雪,红的血。
我再也喊不出来一声。
我在一阵阵刺耳的笑声中,麻木的朝着父亲的方向挣扎着,爬着……
稍微靠近一点儿又被拖的更远。
青天白日,有什么比这更绝望?
寒风中,一阵极速的马蹄声逼近。
我看见父亲的眼睛骤然一亮。
我回头一看。
是周维明!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我哭着,叫着:维明哥哥,救救我父亲!求求你!救救他!”
可他脚步生风,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速度快的我甚至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角。
我愣愣回头。
那挺拔的身姿走向了贼寇,越来越近,他们勾肩搭背,他低头弯腰,一起发出狰狞刺耳的笑。
随后,他走向了父亲。
低头整理了父亲的衣衫,而后举起刺刀,狠狠的刺向了父亲的心脏。
“不!”我听见自己心脏骤然碎裂的声音。
天旋地转间,我失去了知觉。
4
再醒过来时,我成了周维明的太太。
我曾经心心念念的周太太。
我几乎分不清,那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直到周维明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凝视着眼前这张面容,一年未见,他已尽显沧桑。
可就是眼前这张我日思夜想的脸,将刺刀狠狠的刺进了父亲的胸膛。
那蔓延的血液每日每夜都在我梦中流淌。
我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他!
扒下头顶的簪子,我双目血红,发疯一般的挥舞着,刺向他。
蜿蜒而下的血迹晕染出大片大片的墨迹,染红了被褥。
周维明没有反抗,只是越来越紧的抱住我。
他说,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他说,希望我能相信他。
我笑了,相信?
如何相信?
我不惜忤逆父亲也要留在平城,等着盼着平城漫天飞雪那一日,可我等来了什么?
我的相信让我日日痛彻心扉,悔不当初!
原来大事……就是去当汉奸吗?
那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5
可生灵涂炭或者人间炼狱并不能影响平城陷落的速度。
周维明父子降战,日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平城,他们仍是平城赫赫的大帅和少帅。
帮日寇接收了平城内的所有工厂,哪里有矿,哪处薄弱,哪里适宜布防,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笑的是,这样一个卖国叛国,背信弃义的小人,仍一厢情愿的履行着娶我的承诺。
我成为被他囚养的金丝雀。
周维明每天都来,每天都跟我说很多话。
那样深邃的瞳孔,眼里的深情几乎就快要让人信以为真。
他说,怕我想不开,所以派了好多人看着我,屋里各种尖锐的器具都收了个干净。
见我丝毫不为所动,他叹息着问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是不是忘了,除了父亲以外,你还有别的亲人?”
这样轻飘飘的威胁脱口而出,只觉得一阵寒凉。
我从前不知,人竟可以如此两面三刀,无耻到这种地步。
6
日子一日两日的过去。
我想过很多方法逃出平城,但每次都逃不过周维明的眼睛。
被抓住时,我有时是长袍的戏子,有时是算命的先生,有时是办事的丫鬟。
最后一次被抓住时,我乔装成了避难的学生。
他们都是为往外传送情报而被追捕的学生。
我看着这些稚嫩的脸庞,用以卵击石的勇气去冲撞着这黑暗的社会。
为了国家的安全,为了国人尊严,为了再不被任人宰割。
他们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
他们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中国人,向来如此。
他们说,前路漫长而曲折,但终究是光明的。
从前,我不知什么是“救亡”“图存”,不知何为牺牲。
在这里,我第一次懂得了。
这个吃人的社会,总得有人身先士卒。
国破如此,家亡如此,我也愿为这前赴后继中的一个。
我想起了父亲常常念叨的话。
他说:“头脑清楚,确认目标,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借势而为。
……
夜里,周维明过来时,我没再抗拒。
当他试探着靠过来时,我缓缓依偎进他的怀里,语带哭腔:“维明哥哥,我只有你了。”
……
7
我就这样潜伏着。
三年来,据点一个一个建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发展,革命的火种熊熊燃烧。
本以为会局势依然向好。
但入府的第三年,周维明纳了一个妾。
乔仪入府后,我的确不能像之前得宠那样更方便的拿到情报。
但她确替我分散了很多注意。
有菊花宴那遭,我才能及时得到那封密信,避免我方同志白白牺牲。
攻城计划所需的布防图,也多亏了乔仪。
我预想的是做出容不下她的样子,与周维明和离,再顺势离城。
但我没想到她那么狠。
周维明也那么狠,竟真的想杀了我。
但周大帅以救命之恩抵住了他,让我回老家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我们的攻城计划格外顺利。
可成功紧接着阴云。
我们收到消息,敌方的大部队援军意图逼近攻城,指挥部暂停入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三天后,又有消息称说平城危机已解。
只是那缘由,我却拒不敢信。
6
待我入城时,城内一片白茫。
我问路人,都是在哭谁。
他们说:在哭周氏满门,哭周少帅。
我诧异极了。
路人断断续续的话语,零星的描述,我的思绪一片混乱。
直到我看到安静躺在那里的周维明。
世界好似瞬间无声,我慢慢的走向他。
他一只手臂没有了。
胸膛也被子弹推平了。
他的脸血肉模糊,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颗藏在额角的痣。
怎么会呢?
周维明怎么会跟日本人打仗呢?
他不是……汉奸吗?
我亲眼看见的啊。
我一直那么恨他,我,恨错了吗?
我仍然不愿相信。
直到乔仪说,她的使命就是送我离开。
周维明爱我,很爱,很爱。
那本日记。
我只随手翻了几页,便合上不敢再看。
周维明,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的?
你无私吗,你这样算无私吗?
你多伟大啊?你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自己去送死。
你走了,一干二净的走了,再把真相一股脑甩给我,最后还要让我勇敢的活下去!
你是人吗?
你知道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难熬吗?
你这个……
你……
庭院里传来绵延不绝的哭声。
雨下的越发大了。
夜色越来越深。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我倚在周维明的棺木上,在他死后,在所有人离去后,一页一页的翻阅着他希望我知道的,他曾经隐藏的全部心事。
那些尘封的过往的情素,那些想碰而不敢碰的忧思,那些被掩埋口不能言的守望。
原来,曾被我定罪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他无声而绝望的爱。
原来,我也是个刚愎自用的决断者。
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哪怕一句。
我轻轻的笑起来,望着天边初现的曙光:
“那年你来找我,你说,如果胜利了,你就来娶我。”
“你已经娶我了,所以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对吗?”
“你看,天就快亮了,希望生生不息。”
我摸了摸还不太明显的肚子,继续说道:
“那些你看不到的光明的未来,就让他们替你去看好吗?”
“他,还有千千万万个被你保护的平城子民。”
“我们的孩子,我想给他起名,叫做北定。”
“周北定。”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全文完)
来源:葡萄很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