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脱出或躺平或内卷的游戏规则之后,会怎样?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3-12 17:07 2

摘要:在极致追求效率的社会,总会有人站在时代前列,发挥先锋模范的作用,写出激发人心的励志故事。但我们在生活中也会遇到一种人,她/他会让你叹赏:对于自己的人生,竟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极致追求效率的社会,总会有人站在时代前列,发挥先锋模范的作用,写出激发人心的励志故事。但我们在生活中也会遇到一种人,她/他会让你叹赏:对于自己的人生,竟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

作家吉井忍走入日本的大街小巷,历时七年,采访各行各业的普通人,探访12种主流秩序外的格外活法。

有人早上起床在东京街头回收垃圾,晚上在剧场讲段子引得众人发笑,“世上没有所谓的垃圾,但一旦扔掉,它就变成垃圾了。”

有人离开日本面积最大的书店,在南方小岛开了家日本面积最小的旧书店,发现“一旦离开公司职员身份,我真的就一个人了”。

有人19年盖一栋楼,从自己动手浇灌混凝土开始,在只鼓励人成为“消费者”的社会当一个“创造者”……

这些人可能是你的邻居,或商店街角落中一家小店的店主,面对日常无数的琐碎和烦躁,她/他们不着急寻找答案,而是选择接受状态模糊的自己,以现有的能力面对不确定性,留给自己自由思考的空间——面向人生,继续提问,继续追问。

市场里的二手书店乌拉拉

离开公司职员身份,我真的就一个人了

——专访“市场里的二手书店乌拉拉”店主宇田智子

有人说乌拉拉是“全日本最小的二手书店”,因为它的店铺只有三张榻榻米大小,大约5.5平方米。但若在那一条繁杂的商店街看见这家书店,你也许对这个称呼产生怀疑。这个感觉并非来自“小书店的世界不会比大书店小”那般感伤,而是因为店主宇田智子从周围冲绳店主们那里学来的一招,她把部分书架搬到路边,以便扩大店面。这样一来临时占的路边面积也有大概三个榻榻米的大小,等于是把商业空间加倍了。“别忘了,书店也不只卖情调,这是一门生意”,我忽然想起一位东京独立书店店主说的一句话,于是自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在店名前特意加了“市场里的二手书店”这几个字。

作为乌拉拉店主和唯一的店员,书店相关所有的业务和责任宇田智子需要一个人承担。上午从附近的出租房走过来,跟隔壁和对面的店铺打招呼,拉开铁门,摆出书架和小桌子。到中午,她走到附近的小商店买两个饭团和小菜,回到店里吃。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坐着看书做笔记、整理书架或回邮件,有客人来咨询,她会抬起头,听完对方解释之后起身递过来一本书,或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下午六点开始收拾,把书架一个个搬回店里,拉下铁门。这样的一天,她反复已有十多年。

5000到5.5

这家二手书店名叫德福堂,店铺面积只有5.5平方米,和宇田智子当时上班的淳久堂那霸店的5000平方米简直无法相比。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它所在的地方很适合做小生意,在熙熙攘攘的老市场中央街道上,不管是平日还是周末,人流都络绎不绝,当地人和海外观光客都有。

左方是第一牧志公设市场,里面有一百多家小铺卖海鲜和蔬果。

“日本最大书店的店员来接手日本最小的书店”,她觉得这方案有意思,可行。还没打听店面租赁条件,宇田智子毫不犹豫地决定租下这间小店。“还有一个背景是心理上的。那是我来冲绳的第二年,我隐约感觉到,若继续在这里(淳久堂)上班,在不久的将来会被调动到其他地区的分店。我就想,好不容易来冲绳,工作确实做得很认真,但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地方(冲绳)。想给自己多一些时间。”

她离开工作九年的淳久堂,成了这间二手书店的接班人。至于店名“乌拉拉”,宇田智子解释说是来自她小时候的绰号。因为她的姓“宇田”(Uda)和山本琳达演唱的流行歌《狙いうち》开头的“乌拉拉乌拉拉~”比较像。“当时同班男生喜欢用这个绰号来取笑我,那我就借此机会克服自己小时候的心理创伤吧。而且乌拉拉这三个字很好记,就这么定了。”她笑道。

“那段时间我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就是‘什么都不是’。为了租这里的店面,我去和房东签合同,合同上要写一个紧急联系人。而我当时发现,自己没有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适合联系到的人。父母住得太远,我又是单身。那时候我才发觉,一旦离开公司职员身份,我真的就一个人了。”

虽然本来就是一家二手书店,但并非拎包入住即可。开店之前需要考取古物商许可证(贩卖二手商品的许可证),大量的进货需要开车,得考驾驶证,要申请加入全国古书籍商组合联合会。为了节省成本,书架也要自己动手做。但如今看来,在那段时间里让宇田智子印象最深刻的并非这些事务性手续。

“离开了公司,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干。驾驶证是拿到了但还不敢开车,去DIY店买材料都得请别人帮忙载我过去。去旧书组合开会也一样,要请会开车的成员带我去。说到二手书店,也是原来别人开过的,我只是接过来而已。从一开始,甚至在开始之前我就是靠别人,说实话这个意识到现在还有,我之所以勉强能够卖书糊口,是因为这里有市场,有人流。开店前做招牌、刷油漆,都是请朋友来帮忙。我只是决定留在这里而已。”

书店开始经营一段时间,生意还没有起色,有时候一整天都没一个人来买书,宇田智子只能坐在收银台那里看书,不声不响地当个“阅读推广宣传牌”。后来受到一些媒体的关注,更重要的是有了固定的客人,从中她也学到很多,她说最欣慰的事情就是和客人的交流。

不知道的事情就去查,自己力所不及,可以请别人帮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事,真正能做到底的人并不多。宇田智子擅长与自己对话,大部分的人选择右边的时候,她会停下来问自己是不是想去左边。发现自己能力不足时,她不会苛刻要求自己或过于自卑,而是伸出触角,与别人建立连接,慢慢向下扎根。我认为这也是“格外的活法”所需的素质。它不是一瞬间下大决心的冲动或激情就会成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旦客人来问问题,宇田智子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听对方说话。采访那天刚好有客人来找一本《岁时记》,日本俳句用的五千余个季语(表示季节的词)的汇总。客人想要开本小的文库本,去旅游时都可以带着。

疫情中的冲绳,之后的乌拉拉

如今乌拉拉获得了同行和爱书人的认可,在冲绳成为不容错过的特色独立书店。盈利也稳定起来,宇田智子在文学杂志上连载的随笔和日记也获得了好评。然而,安稳的日子在几年后面临两场比较大的变局:市场的改造和新冠肺炎疫情。

2023年3月,宇田智子出版了一本自主出版物《三年九个月三天》,副标题为“等待那霸第一牧志公设市场”。这是她从2019年6月到2023年3月相当于从市场改造开始到完毕之前的相关记录,因为疫情导致原来的工期延长将近一年。就如她在后记中所说,全书覆盖着一种不确定感或不安,但其中有一丝淡淡的希望和期待。她接着写道,“只要市场回来——与其他店主的对话中,这句话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略)而在疫情最后的一年,这句话在我心中似乎变成了祈祷:只要市场回来,一切都能恢复本然。”

当然不能一如既往。原来的市场关闭之后,位于那霸市的首里城毁于大火,那是冲绳的代表性存在,也是当地人的精神支柱。因为市场搬迁,不少高龄老板以此为契机准备关门,对周围居民和消费者来说一些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但只要宇田智子继续开门,不停下记录的笔尖,乌拉拉和周围的故事还会继续。

收银台兼开放式办公室。每次客人买走书,她都把书名和价格记录在本子上。

现在我手里的《三年九个月三天》,是在乌拉拉的网络购物页面上下单的。从冲绳寄来时,这本小册子含有一张明信片和一份复印纸,明信片上有她手写的几行字,复印纸则是“市场回来”之后2023年夏季的最新日记内容。

因为没有客人,出去买杯咖啡。今天还没赚到这杯咖啡的钱,但越是如此,更是要给自己加油打气。咖啡馆店主在吧台上吃意大利面,看到我进来就站起来为我倒咖啡。“今天生意怎么样呢?”“完全不行。”“我这边也是呢,刚才买了这盘意大利面和一份三明治,但这样就完全亏本了。”“我也是呢。”离店前我们这样聊道,然后互相鼓励,接下来一定会有客人的。多亏这一句,随后还真赚到一些。(2023年6月21日)

从均价角落里,有一位客人买了一本关于炒股的书。客人说,“我不看小说那种东西,就喜欢实务相关的书。能给我推荐一本吗?”我就拿起了一本《胆小鬼的炒股入门》,对方说“富翁的炒股入门?我没钱呢”。这本书到傍晚时被别的客人买走了。(2023年6月26日)

疫情前我来那霸采访,记得坐在收银台旁的宇田智子跟我说,以前就在开业后不久的时间段里,她有时候会羡慕从眼前走过的人,也会想到别处去。她接着说,现在这个想法越来越少,做生意这么长时间发现自己没什么商业头脑,但自己蛮擅长坐在这里的。“在这里开家店,好像这就是最管用的技能。”她笑着说。当时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然而现在似乎明白过来。这张复印纸字里行间散发着轻松温暖的氛围,能感觉到她的平心静气,以及她在这里建立起的扎实而稳健的人际关系。我边读边想,宇田桑已经是这里场景的一部分了。

宇田智子,1980 年生于日本神奈川县,毕业于东京大学文学部。2002 年任职于淳久堂书店池袋本店的人文书部门。2009 年因淳久堂南进冲绳创店主动请调,2011年7月辞职,同年 11月起经营“市场里的二手书店乌拉拉”。2014年获颁第七届“无名英雄奖”(わたくし、つまり Nobody 赏,也称为池田晶子纪念奖)。著有《一个人开书店》(Border Ink,2013)、《想开书店》(筑摩 Primer 新书,2015,繁体版名为《全日本最小书店 URARA》)、《市场的话语、书的声音》(晶文社,2018)等。喜欢拉丁美洲音乐,育有一女。

《格外的活法》,[日]吉井忍 著,文汇出版社2025年出版

来源:文汇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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