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在村里待不下去，经人撮合，抱着我嫁给了300公里外的老男人罗大陆。
我妈生我的时候还没到20岁。
我那亲爸一听是女孩，转头就溜，从此人间蒸发。
我妈在村里待不下去，经人撮合，抱着我嫁给了300公里外的老男人罗大陆。
罗大陆比我妈大22岁，自己带着儿子石头过活。
我刚满5岁，我妈就丢下我跟别人跑了。
她说："罗大陆人不错，你跟着他总比跟着我和黄毛强。"
1
我妈刚跑，我哭了两声，石头就冲了出来。
“哭啥，她走了没人打你了，不好吗？”
罗大陆常年住在工地，我妈在家照顾我和石头。
石头比我大两岁，她不让我叫他哥，对他爱理不理。
我挺羡慕石头，因为我妈心情不好就对我又打又骂。
问题是她除了坐在麻将桌上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我妈恨我不是个男孩。
“要是个儿子，你爸怎么会丢下我不管？”
她心里还惦记着我亲爸，天天念叨他长得帅，不像罗大陆又老又丑。
石头端出两碗泡面，“过来吃。”
我抹了把脸，擤擤鼻涕，准备开吃。
他嫌弃地拧了把毛巾给我擦完脸又擦手。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妈不在还挺好的。
我妈在的时候也不做饭。
她在麻将馆里吃，家里买了方便面让我和石头吃。
方便面都吃完那天，我和石头才想清楚一件事。
我妈不光是人走了，她把罗大陆挣的钱也全部卷走了。
隔壁王大婶只要跟王大伯吵架，就会骂：“你有屁用？你怎么不学学罗大陆，在工地上做大工，那么会赚钱。”
王大伯梗着脖子回嘴，“你怎么不看看他老婆多年轻漂亮呢？”
我妈听到了很自豪。
“哼，要是不会赚钱，我凭什么跟着他？又老又丑。”
我们住在城乡结合部，村头已经和城里连着了。
乱糟糟的，大人们平时都嘱咐我们别上村头去。
石头鼓起勇气去村头打电话给罗大陆。
罗大陆赶回来问了我一句。
“妞妞，你妈走的时候留啥话了没？”
我很害怕，直往后躲。
以前我妈不准我叫他爸，也不准我跟他亲近。
石头拽着我，“躲啥躲？”
我挣不过，哭喊着说，“她说你是个好人。”
罗大陆苦笑一声，“呸”地把烟头吐在地上。
“她让我跟着你，说比跟着她和黄毛强。”
罗大陆蹲在地上寻思半天，憋出了一句，“黄毛那个混蛋玩意儿，又懒又好赌，跟着他能有好？”
工地上很忙，罗大陆隔天就带着我和石头去了城里。
他在离工地不远的地方租了房。
石头很忧虑，“你哪来的钱？”
罗大陆从破了好几个洞的工装里掏出一把票子。
“小孩儿别管这些，赶明儿上学去。”
石头在村里也上学，就是没人管他，上得有一天没一天。
到城里上学出问题了，他没有户口，进不了学校。
罗大陆蹲在墙角抽烟，烟头扔了一地。
我看着石头，不知怎的，心里居然感觉松了口气，原来儿子也会被人扔掉。
罗大陆以前的工友和女朋友同居，生了孩子。
那俩人说有了孩子后都没出去溜过弯儿了，让罗大陆帮着看看。
两人一去就没有回来，孩子饿得哇哇哭，连奶粉都没有。
罗大陆没有办法，只好带着石头回家了。
几天后，罗大陆又带着石头和我回了村里。
派出所的张民警摸着我和石头的脑袋，“趁着这次人口普查，把俩孩子的户口都上了吧。”
搞半天，我也是黑户。
我妈和罗大陆也没领证儿，以前也没给我上过户口。
上户口得取名字。
石头表示他早就想好了，叫罗大川。
他还给我取了个，叫罗大娟。
罗大陆强烈反对，“不行，那你俩不跟我同辈儿了？”
户口上显示，罗大陆是户主，是父亲。
他行使了取名权。
石头叫罗团结。
张民警说这个名字好，“叶叶皆团结，枝枝争上游。”
“妞妞，你叫罗上游，好不好？”
罗上游比罗大娟强太多，我立马点头同意了。
张民警把我们送出派出所。
他拉着我和石头的手嘱咐，
“孩子，你们爸爸不容易。咱们一定要团结友爱，力争上游，把日子过好。”
2
回家后，罗团结严肃地对我说：“罗上游，从今以后，你叫我哥，我罩着你。”
罗团结说到做到，七岁多的他扛起了担子。
爸爸在工地上忙碌，罗团结在家操持。
放学回家后他负责做饭。
罗团结做的饭味道还行，但就是素。
爸爸很不满意，“这伙食不行，你和妹妹都在长身体，得吃肉。”
哥哥说：“投票决定，谁赢听谁的。”
三个人，二比一，我和罗团结赢了。
家里只有我俩时，哥哥就把大半菜都夹给我，自己扒白饭。
“上游，等爸结婚了，咱再多吃点肉。”
自从上次张民警说，本来罗大陆快结婚了，结果捡了罗团结后，姑娘不愿意，婚事就吹了。
罗团结有了心结，总想攒钱给罗大陆娶个媳妇。
罗大陆知道罗团结的心思，笑着骂：“瞎扯。”
这事儿确实难办，直到我上了小学，爸爸这媳妇儿还没娶上。
介绍人一听他带着俩孩子，在城里连个房都没有，都不愿意接这活儿。
我上小学第一天就被嘲笑了。
九月天还热，班上女生都穿着漂亮的小花裙，只有我穿着男生运动衫和短裤。
女生们下课在教室后面对我指指点点。
我趴在桌上没理她们。
为了省事，我头发剪得很短。
有两个男生拍我脑袋，“罗上游，你是个假小子吧？”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
我站起来，直接掀翻一个拍我头的男生，把他按在桌上。
自从我妈走后，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
我除了怕老鼠和打雷，啥都不怕。
除了我爸和我哥，我不打算惯着任何人。
我勾手指让教室后头笑我的女生过来，让她把头上的蝴蝶结解下来。
她哆嗦着递给我，我把蝴蝶结夹在那男生头上，拍他的脸。
“曹勇亮，现在你是女生啦。”
曹勇亮受不了，呜呜地哭了。
罗团结听到消息火急火燎赶来时，女生们正围着我表达崇拜。
开学第一天，曹勇亮就拽了好几个女生的辫子。
收拾了曹勇亮，我就自动成了她们的朋友。
罗团结还是气坏了。
放学后，他带我去百货大楼买了好几条裙子。
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推了推我。
“看到没，那是咱爸？”
罗大陆匆匆拐进一条巷子。
“奇怪，这时候他不回家去哪儿？”
罗团结领着我悄悄跟在他后面。
远远看见他进了一家理发店。
我和罗团结对视一眼。
他那几根短头发，理什么发？
理发店门面很小，门上没招牌，门口有个不停转的灯箱。
我和罗团结往里瞧，里面没人。
咦，明明进去了？
罗团结摸摸我的头发。
“我这手艺是差点，你进去剪剪。”
他把我按在椅子上，扯着嗓子喊：“老板，理发。”
一声喊从里面钻出两个人。
罗大陆和一个女人。
罗大陆慌慌张张把我和罗团结推出门外。
“你怎么回事，把你妹带到这儿来干啥？”
罗团结还不忘占便宜。
“爸，这是你女朋友？让她给我妹剪个头发。”
那女的笑得直不起腰。
“傻小子，快回去吧。我不会理发。”
3
理发店那女的叫阿霞。
罗团结一直不死心，老去理发店打探。
阿霞告诉他，她在老家有老公和儿子。
罗团结忿忿不平，“那你在这儿干嘛？”
阿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儿子病得重，要钱。”
罗团结原谅了阿霞，回家再也没提这事儿。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冬天。
罗团结切了一大块羊肉，“今天咱吃羊肉炖萝卜。”
他也想通了，给爸爸娶媳妇这事儿得慢慢来。
于是家里的伙食标准提高了。
羊肉在炉子上咕嘟咕嘟炖着，满屋子飘着肉香。
“哥，能给我盛一碗不？”
罗团结对我有求必应，我端着碗就跑了出去。
“上游，你干嘛去？”他在后面追我。
我捡了只小狗，把它藏在屋子后面的纸箱里。
小狗吧嗒吧嗒吃得可香。
我摸着它的脑袋，它尾巴上的伤很明显。
“哥，它是不是像我们小时候？”
罗团结沉默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蹲下来抱起小狗，“走，回家。”
爸爸回来得晚，洗干净的小狗扑上去迎接，又蹦又跳特别欢。
罗团结再次展示了取名天赋。
他给小狗取名罗大欢。
爸爸不同意，“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咋就跟我同辈呢？”
罗团结表示，进了这个门就得姓罗，必须有个姓。
“上游捡的，听上游的。”
本来我跟班里的曹勇亮不对付，想给它取名叫曹勇亮，可它得姓罗，想想算了。
给小狗洗澡时，它身上好多伤，真可怜。
以后，它和我一样，只剩下享福了。
罗富贵。
“挺好，富贵儿就跟着上游睡吧。她怕耗子，狗拿耗子，说不定咱富贵儿是把好手。”
爸爸对我和罗团结有点区别。
他总觉得我胆子小，怕这怕那，其实我胆子大得很，在学校敢跟男生打架。
罗团结成绩好，在学校特别受老师喜欢。
我是刺头，揍得曹勇亮的妈妈到学校告状。
曹勇亮妈妈说我长期欺负她儿子，造成他心理阴影，要求学校处分我。
我问：“什么阴影？是掀女生裙子的阴影，还是打火机烧女生辫子的阴影？”
要不是我泼了一桶水，女生的脑袋都着火了。
“没我拦着，你儿子就是杀人犯。”
曹妈妈恼羞成怒，指着我骂：“有人生没人管，一点家教都没有。”
“天天跟个老光棍住一起，能有什么好？”
骂我可以，骂我妈也行，骂罗大陆？
“你不想活了！”
我扑过去，一把抓烂她堆满发胶的发髻。
她虽然胖，却先失了手。
我又抓又咬，她尖叫着想抓我的辫子，可惜我没有。
我大获全胜。
曹勇亮和他妈在操场上哭成一团。
罗团结冲进来，一把抓住曹勇亮。
“让你妈跟我妹道歉，不然我弄死你。”
曹妈妈搂着儿子哭天抢地，“还有没有王法……”
“老子有人生没人管，未成年，有个屁王法。”
罗团结撂下狠话。
老师们从没见过罗团结骂脏话，都惊呆了。
罗大陆和曹爸爸也赶到学校。
老师让我和曹勇亮互相道歉。
我拒绝。
曹爸爸和稀泥，“算了，算了。”
他们一家想走，罗团结拽着曹勇亮。
“让你妈道歉！刚才那话她敢不敢当着大家面再说一遍？”
众目睽睽之下，曹妈妈委屈地跟我说了“对不起。”
事情解决得挺好。
我和罗团结都挺高兴。
回家我搂着罗富贵绘声绘色讲着今天的战果。
罗大陆却悄悄出了屋，蹲在墙角抽烟。
我听见罗团结问：“爸，你怎么哭了？”
“没，没哭。”罗大陆哽咽着回答：“哎，你和上游跟着我受委屈了。”
4
罗团结上初中了。
本来他得回村里上，但因为成绩好，一中破格收了他。
一中离我们学校很近，他很满意。
爸问他要不要住校。
罗团结摇头，“我还得管家，做饭。”
管家的意思是罗大陆每个月把赚的钱交给他，怎么花都由他安排。
我也争取了一下。
“爸爸，我也能管家。”
罗团结拍我的头，“想夺权？没门儿。”
他又催促，“爸，你倒是努力点，找个媳妇儿。到时候让她管家。”
罗团结走后，我在学校没人管，更皮了。
低年级时我成绩一般。
罗团结看好我，“上游，就这成绩，你稳住。到了高年级，你就是好的了。”
我向来听他的话。
打架归打架，成绩硬是稳住了。
慢慢我开始名列前茅。
考试完老师对我眉开眼笑，“上游啊，好好努力，明年也和你哥一样，直升一中。”
天气热了，学校广播里天天放“赶快回家，不要下河游泳。”
出了校门，曹勇亮就挑衅我。
“罗上游，敢不敢下河游一圈儿？”
他指着远处，“咱们游到那个沙坝再回来，看谁快？”
“有啥不敢的？”
我们几个同学一起下了河。
刚开始河水很浅，只到小腿。
慢慢地变深了，越来越急。
我们想往回游，发现非常困难。
有同学哭了出来，接着好几个哭成一片。
我很害怕，心里越来越慌，怕是得交代在这儿了。
曹勇亮咬着牙，“别哭，保存体力。”
我们用力往岸边扑腾，眼瞅着大家的脸色发白，嘴唇发乌。
上岸的时候必须抢岸，不然就被浪冲走了。
用尽全力推他们上了岸，我和曹勇亮都没了力气。
曹勇亮认命了，飘走前说，“罗上游，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我随着水浮沉，想反驳，“你能欺负我？”
一道浪打来，我呛了一大口水。
罗大陆把我从水里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灌了半肚子水了。
他把我扔在河滩上又去拖曹勇亮。
曹妈妈跪在曹勇亮旁边哭得惊天动地。
罗大陆白着脸给我拍背，我吐出大滩水，喘着粗气哭出了声。
罗大陆打了我一巴掌，转身就走。
“哥，我错了，哥——”我撕心裂肺地喊。
曹勇亮踉跄着爬起来，跑去拉住罗大陆。
“哥，不怪罗上游，是我激她下的水。”
曹妈妈急赤白脸地抱住曹勇亮，“瞎说八道，你被水呛糊涂啦？”
罗大陆没理我们，跑回了家。
回家以后，他也不理我。
我在屋子里搂着罗富贵不敢出去。
爸爸进来了。
他坐在我对面，“妞妞，不，上游。”
自从上了户口以后，罗团结很严格，不让罗大陆叫我妞妞。
“她有名字，不是阿猫阿狗。”
“上游啊，你别怪你哥，他打你，他也不好受。”
我哭天抹泪。
“爸，我错了，你让我哥别不理我。”
罗大陆也抹泪，“上游啊，今天这事儿可不敢再干。你要是没了，你哥也活不了，咱们这家就散了。”
“团结这孩子心重，喜欢揽事儿。你要是没了，他准得怪自己没看好你。”
罗富贵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可是罗团结始终没有进来。
5
罗团结这回是真生气了，天天板着个脸。
我小心翼翼地琢磨，得做点什么让他高兴。
我翻出自己的“存款”，零零碎碎加起来有476块7毛。
三年级以后，罗团结每周给我15块零花钱。
我花钱的地方不多，有时候背着罗团结给爸爸买包烟。
罗团结要求我爸少抽烟。
我不那么想，我觉得我爸应该想干啥就干啥。
每次给我爸买了烟他都保不住密，到处显摆。
举着一包烟在工地上到处发，“看，我家妞妞多孝顺。”
罗团结知道了也不真生气，笑嘻嘻地骂我，“就你会做好人。”
我打算给罗团结过生日，他一直忙着照顾我，好像没去过游乐场。
游乐场的门票是158，我们两个人，再买一个蛋糕，差不多够了。
最近，我总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摸到一片湿乎乎的。
我脑子一激灵，翻身坐起。
“不会吧，这么大了还尿床？”
开了灯，我愣愣地看着床单上那块血污，嚎啕大哭。
罗团结和罗大陆迅速冲了进来。
罗大陆喊：“咋啦？富贵儿，你又把耗子叼到上游枕头上去啦？”
狗拿耗子，罗富贵真能抓耗子。
可它不吃，抓着玩儿，还老跟我显摆。
有两回趁我睡着了把它玩得奄奄一息的耗子搁我枕头上。
它就蹲在旁边看着，耗子一跑它就伸个爪子扒拉。
我一睁眼差点儿吓死。
这回罗富贵很无辜，它摇着尾巴跳来跳去。
我哇哇哭，“哥，爸，我流血了，我快死了。”
罗团结和罗大陆面面相觑。
罗大陆咳嗽了一声，“上游啊，没事。”
他有点尴尬，伸手想摸我的脑袋，又收回了手。
“你是个大姑娘啦。”
他出去了，我还愣愣的。
我一把拖住要往外走的罗团结，不管不顾地哭，“哥，我快死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罗团结掰开我的手，“上游，放手，哥出去给你买东西。”
黑灯瞎火的，罗团结硬是给我买回了卫生巾。
他还不忘揶揄我，“这么怕死，你还敢下河？”
我立刻又哭起来。
“团结，别逗她了。唉，没妈的娃遭罪。”
罗大陆在外屋叹气。
罗团结闷不做声地出去了。
我过敏了，又痒又疼。
这事儿也不好意思和人说，我憋了好几天。
在学校和同学交流，她突然发现，“上游，你这个不对呀。”
“青鸟牌儿，你这是青乌牌儿吖。”
罗团结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
他气急，把一大包全扔进了垃圾堆。
罗团结领着我去超市买了最贵的卫生巾。
他在家电区转悠半天，买了个容量不大的洗衣机。
“哥，咱家的洗衣机没坏呀。”
洗衣机装好以后，罗团结宣布，“这台小的给上游用。”
爸觉得这个安排很合理。
罗团结满14岁，我把他拉到游乐场。
他不肯进去，“有啥好玩儿的，这么贵！”
我掏出票，“哥，我买票了，不能退。”
为了对得起158块的票价，罗团结终于放开玩儿了一回。
结果我发现，他是王者，我是青铜。
过山车，海盗船，罗团结全不在话下。
我吓得脸青面黑，吐得七荤八素。
但是，第一次听到罗团结叫得那么响亮，笑得那么开心。
值了。
6
回家的时候，顺便去拿了我提前订好的蛋糕。
蛋糕上写着“叶叶皆团结，枝枝争上游。祝罗团结天天快乐！”
老板说字太多，我还加了钱。
我点燃蜡烛，和爸爸一起唱生日歌。
为了唱好这歌，罗大陆提前练习了好几天。
罗富贵也很捧场，围着蛋糕跑来跑去。
罗团结突然捂着脸哭了。
我懵了，罗团结很少哭。
“过啥生日？要不是我，爸早就成家了，上游的妈妈可能也不会跑。”
我抱住罗团结，“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跟你没关系。”
“哥，你到底咋想的？她要还在，天天打我。打雷闪电都不让我进屋，我怕得要死。”
“要是没你和爸爸我可怎么办啊？”
我是真的害怕，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往外淌。
罗团结忍不住了，拧了把毛巾给我擦。
罗大陆也抹了把泪。
“唉，说起来丢人。其实我找不着媳妇儿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我妈又有病，好不容易说到一个。”
“彩礼也给了，结果那姑娘跑来跪着求我，说是有对象。这种事情哪能勉强？后来那俩人一块儿跑了。”
“我妈去世以后，我年纪大了，长得又丑，不讨人喜欢。”
“后头那姑娘说是因为我捡了孩子要退婚，其实人家就是没看上我。”
我和我爸忧郁起来就没罗团结啥事儿了。
他管了我又得操心爸，好不容易安抚好了。
“吃蛋糕，快点儿。罗富贵都等不及了。”
罗富贵喜欢吃奶油，吧嗒吧嗒整了两盘。
罗团结吃着蛋糕突然想起来，“爸，那姑娘家里把彩礼退给你了吗？”
“管那事儿干啥？”罗大陆不正面回答。
罗团结后来老问我。
“上游，咱爸丑吗？我觉着他挺好看的呀。”
“不丑！”我斩钉截铁，“爸爸最帅。”
罗大陆眉开眼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
和谐的日子过得飞快。
我也上了一中。
家里有罗富贵，我和罗团结都没有住读。
罗富贵逮耗子的本事见长。
它喜欢蹲在下水道口子上等耗子上来，一盯一个准。
这天它破天荒没有含着战果回来。
“富贵儿，今天没抓着？”
我嘲笑它，它咬着我的裤脚往外拽。
罗富贵捡了一只猫。
瘦骨嶙峋，后面两条腿拖在地上。
我抱着猫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说它应该是被打了，髋关节错位了。
他叹口气，“要不是你捡着了，它只有死路一条。”
医生是个好人，他说这是流浪猫，只收了成本价。
我抱着猫回家，路上就想好了名字。
罗欢喜。
罗欢喜恢复得很快，连医生都感叹它的生命力旺盛。
“那当然，进了咱家门，都得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罗团结总结。
“现在咱家猫狗双全，富贵欢喜，越来越好。”
他没有说错，日子真的越来越好。
罗团结的成绩好到什么程度呢？
中考免考，一中为了抢他，甚至免了他的学费。
好多人羡慕我爸。
“祖上烧高香了，儿子这么厉害。”
他难得的没有谦虚，嘿嘿笑着得瑟，“我女儿的成绩也好嘞。”
这回的工地离得有点儿远，我们也长大了，我爸隔段时间才回来一趟。
放学回家，隔壁大婶等在门口。
“上游，快去医院，你爸出事儿了。”
7
我气喘吁吁赶到医院。
罗大陆的左脚打着夹板，吊得老高。
罗团结坐在床边，正在说他。
“安全第一，你看看你。”
罗大陆赔着笑脸，“我真没事儿，团结。”
“粉碎性骨折，还没事儿？运气算好的，医生说不用手术，保守治疗就行。”
“那我啥时候能出院，回工地？”罗大陆急切地问。
“老实待着吧，大概一个月后能出院。出院了回家养着，回工地？两年后吧，估计差不多。”
罗大陆急了，“那哪行？家里怎么办？”
我冲上去安慰他，“爸，家里不是还有我和我哥吗？”
这安慰了好像等于没安慰。
但我爸觉得被安慰了。
“唉，还得是上游懂事。”
罗团结翻了个白眼，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存单。
我和罗大陆头挨着头数了两遍零。
180000？
我俩大眼瞪小眼，我又看了人民币大写，确实是18万。
“团结，这钱是哪儿来的？”罗大陆非常严肃。
罗团结轻声说：“攒的，你这些年挣的。”
我和罗大陆都一脸震惊。
“爸，你这么厉害？”
他茫然得连吊着的腿都在抖，“不知道哇。”
罗团结把存单收起来，“本来想给你娶媳妇儿，后来我打算攒个首付。”
“现在——”
他笑了，“你放心养着吧，咱家人饿不着。”
不但攒了钱，罗团结还给全家人买了保险。
“哥，你也太牛了吧？”
我回家一定得告诉罗富贵和罗欢喜，咱家是真富贵呀。
“罗师傅——”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罗大陆连忙努力坐正，笑着问：“小李，你咋来了？”
“上游，快让李阿姨过来坐。”
我和罗团结对视一眼，有情况。
罗大陆平时可没这么文雅，李阿姨？
房东比李阿姨年轻得多，他每次都是“团结，快让婶子坐。”
把房东气得直翻白眼。
李阿姨过来了也不肯坐，一个劲儿道歉。
原来她也在工地上干活。
今天推了一车砖，摞得太高。
她一下没扶住，车歪了，砖垮了。
罗大陆推了她一把，一车砖全砸在他脚上了。
“我以后每天下班了过来照顾你。”李阿姨说。
“不用，不用。”罗大陆慌得直摆手。
李阿姨很倔强，“白天请护工，晚上我来。”
我们都表示反对。
李阿姨流下了眼泪。
“罗师傅，我本来该赔钱给你，可我现在真没钱。”
“要是再不让我干活，我怎么还你这人情？”
我爸涨红了脸，“小李，我，我没想让你赔钱。”
“老板付了住院费的，你放心。”
李阿姨依然坚持，最后我们妥协了。
回家的路上，我问：“哥，你这么多年一直把存单揣书包里呀？”
罗团结笑了，“怎么可能？听说爸住院了，怕他得花钱哪。”
他的心思还在李阿姨身上。
“上游，你说，咱爸和李阿姨是不是挺合适的？”
我看了看他，泼了盆冷水。
“要是她跟阿霞一样咋办？”
8
李阿姨和阿霞不一样。
罗团结第二天就去打听得一清二楚。
李阿姨叫李晓慧，是个苦命人。
她结过婚，没孩子。
离婚时，前夫说创业失败欠了几十万，算夫妻共同债务。
她稀里糊涂背上了十几万债。
为了还债，才到工地上干活。
“工地上的活，一个女人可真不容易。”
罗团结学着罗大陆的样子感叹。
“上游，我觉着这回咱爸有戏。”
一个月后，我爸出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家还得休养，慢慢恢复。
医生嘱咐，“千万不能干重活，要是没养好以后就麻烦了。”
李阿姨几乎每天都来，她和我爸的感情突飞猛进。
罗团结冷不丁地问：“阿姨，你觉着我爸丑吗？”
李阿姨很茫然，“丑？谁丑？罗师傅老实忠厚，面相好，一看就是个厚道人。”
罗团结放了心。
四个月后，我爸基本活动自如了。
李阿姨还是天天来，却没往前一步。
罗团结觉着这两人很不靠谱，决定帮他俩捅破窗户纸。
他拉着我，把李阿姨叫到一边。
“阿姨，你愿意嫁给我爸吗？”
李阿姨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
我向她表态，“阿姨，我爸每次说起你都好开心。”
“你放心，我和我哥可以去住校，不会给你添麻烦。”
李阿姨更慌张了。
“团结，上游，我不是——”
她呼了口气，“我还欠着债呢，可不敢给别人添乱。”
罗团结很冷静，“还欠多少？”
李阿姨磕磕巴巴说不清楚。
罗团结帮李阿姨理了一晚上欠账，算来算去，还剩8万多。
周末，罗团结开家庭会议，邀请李阿姨参加。
一家人到齐了，罗富贵最喜欢热闹，跑来跑去特别兴奋。
罗欢喜很矜持地趴在罗团结膝盖上。
自从祭出了18万的存单，连猫和狗都高看罗团结一眼。
李阿姨和我爸规规矩矩坐在一起。
“团结，到底有啥事儿，快说吧。”
罗团结从挎包里往外掏钞票，推给李阿姨。
“这里是9万，阿姨你拿去还债，剩下的给自己买点衣裳啥的。”
“我爸年纪不小了，你俩把事儿办了吧？”
罗团结一剂猛药，李阿姨痛哭失声。
我们全家面面相觑。
罗富贵扒着李阿姨的膝盖，我爸手足无措。
“小李，你别哭。你不愿意就算了，钱先拿去把债还了，好歹咱这个不用利息。”
李阿姨哭得更大声了。
痛痛快快哭完了，她笑了。
“谁说我不愿意？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愿意。”
李阿姨说当初离婚，莫名其妙背上债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她的父母和弟弟，生怕她回家，连面都不肯见。
我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就要进一家门。
我爸回村里去找张民警，问他怎么把李阿姨的户口迁到一起。
张民警说：“这事儿得放放，咱们这里只准出不准进啦。”
“那是个啥事儿啊？”我爸很着急。
“啥事儿？好事儿！”张民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村里要拆迁了。
9
黄毛回来了。
因为要拆迁，村里人基本都回来了。
我爸跑去问黄毛，“上游她妈呢？”
黄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早跑了。”
他上下打量我，“小丫头这么大了，早知道这么水灵该让她妈带上她。”
我爸抄起坝子上的板凳拍到他背上，直接把他干翻在地。
黄毛还在叫嚣，罗团结一脚踩在他脸上。
“再敢对我妹出言不逊，我弄死你。”
他踩得很大力，没有往回收的意思。
黄毛害怕了，连连告饶。
晚上，我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罗富贵挤了进来，罗欢喜也不甘落后，一屁股坐在我枕头上。
我抖了半天才缓过来，非常后怕，又一直庆幸。
当年要是我妈没有扔下我，现在我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没过多久，我妈也回来了。
刚放下书包，就有个女人冲上来抱着我哭。
我挣开她，冷冷地看着她。
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那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丰腴漂亮。
我妈现在也不嫌弃罗大陆又老又丑了，上来就是又搂又抱。
罗大陆惊得直往后退。
李阿姨在旁边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罗团结顾忌我，没有做声。
我召唤罗富贵，“把她赶出去。”
罗富贵呲着牙把她撵出门。
我妈在门前又哭又闹，跳着脚骂我。
村里现在闲人多的是，大家围成圈看热闹。
我咬着牙端了盆水直接泼到院坝里，把我妈浇了个透心凉。
她披头散发地扑上来打我。
罗富贵像支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妈惊叫着撤后，罗团结叫住了罗富贵。
李阿姨把我护在身后，轻声对我妈说：“妹子，咱别让孩子为难。”
我妈一巴掌呼在她脖子上，“老娘受苦受累生下来的，用得着你在这做好人？”
正闹得不可开交，有人叫来了张民警。
“闹啥呢？”
我妈嚷嚷，“老娘回自己家，看女儿，看老公，被赶出来了，你管不管？”
张民警不吃她那套，“哪个是你老公，哪个是你女儿？”
围观群众在旁边起哄，“黄毛，黄毛是她老公。”
黄毛也在看热闹，连忙否认，“瞎扯，她跟我没关系。”
我妈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和黄毛扭打成一团。
罗团结关上了门。
夜深了，人散了，终于清静了。
第二天，从学校回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儿。
“爸，罗富贵呢？”
我爸也很吃惊，“它不是每天都在村口等你放学么？”
自从我们搬回村里，罗富贵到了时间就会蹲在村口等我。
罗团结放学晚，到了时间我和罗富贵又一起去等他。
可是，今天没见着罗富贵。
全家出动找遍了全村，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没有罗富贵的踪影。
罗团结刚进村，我就哭了。
罗富贵不会乱跑，它肯定是出事儿了。
“麻将馆在吃狗肉火锅。”有人悄悄跟我爸说。
我疯了一样跑进麻将馆。
黄毛和我妈他们一帮人正围着火锅站的站，坐的坐，手里都捧着碗。
“小丫头，过来吃点儿，这狗肉味道不错。”黄毛举着碗招呼我。
那帮人哄堂大笑，我妈笑得尤其开心。
我扑上去，把火锅端起来，不管不顾地朝他们泼去。
尖叫声，骂声，乱成一团。
我统统听不见，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10
醒过来时，我躺在床上。
罗欢喜舔着我的额头。
“你要钱就要钱，为啥这么对孩子啊？”
罗大陆在外屋大声质问我妈。
她尖利地叫，“一个畜生，用得着大惊小怪吗？”
罗欢喜喵喵叫，我泪流满面。
捡回罗富贵以后，每当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它就会跟我挤成一团。
每当打雷，我怕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它就会跟我挤成一团。
我怕耗子，它逮耗子，直到耗子在我的屋子里无法生存，而我已渐渐脱敏。
罗富贵是畜生吗？
它是我的伙伴啊。
我为什么会怕打雷？
因为小时候我妈说我不听话，在闪电惊雷的夜里把我关在屋子外面淋雨。
我为什么怕耗子？
因为小时候我妈打我，一只耗子钻出来被惊着了，然后从我的裤脚里爬了进去。
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儿后窜出去逃跑了。
耗子吓得要死，我吓得要死。
我妈哈哈大笑，只觉得这事十分有趣。
她这次回来，是人都知道为什么。
我想过，我真的想过。
如果拆迁款里有我的份，我会给她几万块。
为了感谢她当时跟黄毛跑掉的时候没有带走我。
“爸，哥——”
我嗓子哑了，声音破碎撕裂，不像人声。
罗团结冲了进来。
“上游，你醒了？”
“他们怎么样？”我费力地问。
罗团结理解错了，“上游，你放心，他们没什么事。”
呵，真遗憾！
怎么不烫死那些王八蛋？
“哥，我要告她。我要告她遗弃罪，我要让她坐牢。”
我妈想往里面冲，“死丫头，你要告谁？你不得好死，你要遭雷劈。”
我怒火喷张，谁也拦不住，赤着脚冲了出去。
我揪着我妈的头发，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她尖叫。
我不松口，我坚决不松口。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我的口腔里。
我妈从尖叫到哀求。
“松口，快松口。不是我，是黄毛——”
罗团结和罗大陆过来安抚我。
“上游，上游——”
我哥和我爸都哭了。
我脑子清明了许多，松了口，狠狠吐出口血沫，对我妈说：“罗富贵是个畜生，你比畜生还不如。”
她刚想回骂，我指着自己说：“你看看我，我血管里流着你的血。我身体里是两个烂人的基因。”
“我像个人，是因为我爸是个好人，因为我哥从小护着我。因为罗富贵和罗欢喜全心全意地爱我。”
“没了罗富贵，你还想从我这里要到钱？你做梦？我要告你，我要你去坐牢。”
“你留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小心，你得当心走路撞到鬼，吃饭遇到毒。”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过去的，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后来我再没见过我妈，她悄悄地走了。
黄毛没走，他还等着拆迁。
我也不上学了。
天天都到麻将馆去候着，见人就扑上去又抓又咬。
我爸和李阿姨守着我。
黄毛逢人就说我疯了。
罗团结说：“对，她疯了，弄死你不负责。”
没多久，拆迁款下来了。
除了老房子的补贴，按户口上的人头算，罗大陆，罗团结和我，每人给了九十多万。
罗团结决定买两套房。
他跟我住一套，我爸跟李阿姨住一套。
剩下的钱平分成两份，一份交给李阿姨管，一份他管着。
李阿姨抱着我不撒手。
“钱我不管，我得跟你们住在一起。我跟你们爸爸结了婚，就是你们的妈，你们不能不认我。”
我看着她，怔怔地叫了声，“妈妈——”
11
拆迁款拿到手了，村里人却没有走完。
黄毛他们开始组局赌博。
赌徒手里有了钱，拉都拉不住。
他们天天跟民警斗智斗勇，打一枪换个地方。
赌场门口放条板凳，雇几个小孩儿望风，看到派出所来人了，就大声唱。
张民警对我爸说，“大陆，带着孩子走吧。这帮人不用谁自己就得玩完。”
后来黄毛把拆迁款输完了，欠了高利贷，被人到处追杀，不知去向。
我回到学校继续念书。
罗富贵不在以后，我领悟到一件事。
原来家里人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以前罗团结叫我爸少抽烟，现在我不让我爸抽烟。
我爸戒了。
他有技术，还想回到工地上干。
全家都不同意，我反对得特别激烈。
我爸只得作罢。
他跟我妈又闲不住。
经过罗团结反复考察，他俩在一中门口开了家文具店。
我妈说了，往后上游到哪儿，咱这店儿就开到哪儿。
罗团结考大学选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学校。
离家很近，法学专业。
多年以后，一中的老师谈起来还觉得遗憾，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几年后，我上了本市的大学，学的动物医疗专业。
我家的文具店真的搬到了我们学院门口。
几年过去了，罗团结进了律所，成了一名优秀的律师。
他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朋友。
女朋友的爸妈是罗团结大学的老师，她是独生女。
我爸吭哧吭哧地对我说，“上游，往后咱们就少麻烦一点团结。”
每天刷着网上的消息，很多女孩都对男朋友的妹妹很排斥。
我悄悄拉开了和罗团结的距离。
一天，我从宿舍出来，有人向我招手，“上游。”
是罗团结的女朋友，程欣。
她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荫，她闪闪发光。
我们沿着林荫散步。
“上游，你知道你哥为什么学法学，选择做律师吗？”
我垂下眼睑，默不做声。
“他的亲身父母曾经来找过他。”
我抬头，“啊”了一声。
“他直接逼退了他们。”
程欣靠在湖畔的栏杆上，轻轻捋了捋我的头发。
“我们刚交往的时候，他就给我看了你的照片。照片里你笑得非常甜，他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是从小到大没有朋友。”
“他说他也没有朋友。他非常严肃地告诉我，因为从小到大你们都非常担心这个家。”
别人都有的家，可是你们需要用尽力气维护。”
程欣看着我，“叶叶皆团结，枝枝争上游，上游，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我们既是家人，还要成为朋友。”
我深深地拥抱她，我知道罗团结非常爱她。
因为我哥是一个很难对人袒露脆弱的人。
可是他把所有的都袒露给了程欣。
毕业以后，我开了家宠物医院。
我爸和我妈关了文具店，在我的医院旁边开了家宠物用品小超市。
大学同学跟我开玩笑，“上游，你爸妈把你看得也太紧了，你不烦吗？”
我笑，怎么会？
我巴不得他们天天烦我。
后记
罗团结和程欣的婚礼正在举行，
大屏幕上播放着矛盾先生的题白杨图。
我爸对坐在主桌的张民警说，“我一直以为叶叶皆团结，枝枝争上游是你说的呢！”
张民警摆手，“我哪有那个水平？矛盾先生写的。”
他又感叹，“罗大陆，我真的佩服你。你还硬是团结友爱，力争上游，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呢。”
我爸拉着我妈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照全家福的时候，嫂子把罗欢喜抱上了台。
我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的罗富贵对着镜头吐着舌头。
来源：喜喜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