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贝姗姗没有丝毫动静。店员无奈,只得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可结果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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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们要关门了···”
贝姗姗没有丝毫动静。店员无奈,只得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可结果依旧如此。
这时,她的手机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店员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手机帮她接了,礼貌地说道:
“你好,你的朋友现在在···好的,那我们等你来了再关门。”
贝姗姗迷迷糊糊听到这段对话,可她心底一片荒芜,实在不想理会。
她心里清楚,打来电话的人,反正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又何必费神去在意呢?
没过多久,店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材修长挺拔的年轻男人,迈着有几分焦急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袭简约而不失格调的风衣,衣角随风轻轻摆动。
明亮的眼眸迅速在店内巡视了一圈,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他发现了贝姗姗。
他快步走过去,脚步带着几分急切,到了近前,微微俯下身,嗓音轻柔,饱含关切地唤了一声:
“姗姗···”
温柔的声音,穿透贝姗姗混沌的梦境。
迷迷糊糊中,贝姗姗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费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待看清眼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景城?怎么是你?”
景城眼眸中柔情似水,倒映出世间所有的温情。
他嘴角微微上扬,绽出微笑,语声低沉悦耳:
“一天都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
说这话时,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眼中的焦虑,是那样真实。
看到贝姗姗安然无恙,景城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继而说道:
“你没事就好,我现在送你回家吧。”
贝姗姗心中一紧,那个所谓的家此刻在她心里就像一座冰冷的牢笼,她当然不想回去。
于是,二人又回到了景城的家。
此时,窗外夜色已深,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夜的静谧。
景城却径直走向厨房,轻轻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他熟练地系上围裙,打开冰箱,开始精心挑选食材,准备给贝姗姗做一顿像样的饭菜。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贝姗姗坐在餐桌前,有些恍惚,直到景城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她才回过神来。
她拿起筷子,尝了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味道不错。”
她微微挑眉,带着几分好奇与调侃问道:
“官二代也这么会做饭?”
在她过往的认知里,那些纨绔子弟无一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像景城这样自理能力这么强的,实在是罕见。
景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腼腆地解释道:
“之前在国外留学,吃不惯外面的,只好自己做···”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官二代了 ···”
剩下的话,他梗在了心中,没有说完。
贝姗姗却心下了然,她随即又想到景城留学,还有他父亲倒台的事,背后都是被他们算计的……
心中一阵酸涩,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堵在了嗓子眼。
眼前再美味的菜,此刻也变得索然无味,她匆匆扒拉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盘子里还剩下很多。
景城见状,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说道:“晚上超市都关门了,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贝姗姗却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光,盯着他看,半晌,她才缓缓出声:“景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去找更值得的人。”
这话直白而又生硬,毫无转圜余地,算是彻底挑明了她的态度。
景城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稍纵即逝。
其实,他原本就没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他的想法单纯而又美好,只是单纯地想对她好,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和算计。
他默默起身,收拾好了碗筷,又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床铺让她休息。
还特意在床头放了一杯刚泡好的热牛奶,袅袅热气升腾而起,氤氲着温暖。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客房,轻轻锁上了房门,将外面的空间完完整整地留给她。
贝姗姗躺在柔软的床上,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邢永元的绝情、景城的温柔,还有自己漂泊无依的未来。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闪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
景城早早起床,想着给贝姗姗准备早餐,当他轻轻推开房间门时,却发现房间内的床铺叠放得整整齐齐。
贝姗姗已经悄然离开。
跟昨天一样,她把自己用过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没有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就好像她从未在这里停留过。
景城的心猛地一沉,他掏出手机,给贝姗姗发消息,想问她昨晚休息好了没有,可消息发送出去后,却发现屏幕上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自己已经被她拉黑。
他又拨打她的电话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的忙音,同样的结果。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足足一分钟,但很快,他像往常一样,转身走向卫生间,洗漱完毕,整理好衣衫,准备去上班。
日子一天天不紧不慢地过去,贝姗姗彻底消失在了景城的生活之中,没留下一丝痕迹。
景城的生活看似依旧按部就班,可每当夜深人静,他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贝姗姗的面容。
但他不想再去打扰她,不愿给她本就波折的生活,增添一丝一毫的困扰。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贺城轩正坐在监控室里,紧盯着屏幕。
当画面中清晰地出现,贝姗姗两次从景城住所出来的身影时,他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去调查景城的通讯记录。
随着调查的深入,结果让他的心愈发沉重——
原来这两个人,已经联系了有半年之久。
贺城轩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约景城出来吃这顿饭。
他步伐轻快,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暗流涌动。
走进餐厅,看到贺城轩早已坐在那里,景城径直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礼貌笑容,自然而然地叫了他一声
“姐夫”。
贺城轩听到这声称呼,微微一愣,轻声应了句。
他望着眼前景城年轻稚嫩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景钰离去之后,在工作场合,他们偶尔会因项目交汇、会议研讨等事宜碰面,交流也仅限于业务相关,公式化且带着职场特有的疏离。
而私下里,两人鲜少有交集。
只因为两人见到对方,都会不可避免的想到景钰,所以就干脆减少接触。
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下一地斑驳光影。
景城心中隐隐有些疑惑,刚一落座,他便望向贺城轩,目光中带着询问,开口道:“姐夫,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城轩闻言微微垂眸,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看似漫不经心,斟酌再三后,才抛出那个在心底盘桓许久的问题:“你和贝姗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城正握着叉子准备享用盘中美食,听到这话,手一时间顿住,叉子悬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迎上了贺城轩探究与不解交织的目光。
短暂的对视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缓缓放下手里的餐具,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姐夫你……知道了?”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他此刻的心虚。
贺城轩深深地看了景城一眼,眉峰轻轻蹙起,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下一秒,他的嗓音陡然压低,带着几分斥责之意:“景城,你过分了。”
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景城心头。
景城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无力地垂下,十指微微蜷缩。
面对贺城轩的指责,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心中默默做好了承受责罚的准备,垂着头,像个犯错等待批评的孩子。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紧接着他又听到贺城轩冷冷地说道: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以后离她远点。”
景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微微的意外与迷茫之色。
他原本以为,姐夫会从伦理道德层面狠狠数落他一顿。
可没想到,贺城轩竟只是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与其说是指责,倒更像是善意的提醒。
这让景城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满是疑惑:
姐夫为什么会这么说?
贺城轩此刻只觉得脑袋一阵胀痛,有无数根细线在里面缠绕、拉扯。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看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居然会悄然走到一起。
贝姗姗这个人,在他眼中何止是不简单,简直就是一颗隐藏在暗处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一系列麻烦。
自从她和父亲结婚后,贺家搭上了邢永元那条线,父亲的行为处事就变得愈发诡异,想法越来越剑走偏锋。
深思熟虑之后,贺城轩觉得自己有必要拉小舅子一把,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景城,怕是被人卖了还傻傻地帮人数钱都不知道。
他端正坐姿,眉目肃然,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严厉:“她和她背后的人,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贺城轩顿了顿,还是决定直言不讳,
“景城,你要小心。”
景城满心困惑,他的心思纯净,一门心思只当贝姗姗是姐夫的“继母”。
至于那些人情世故、商业纷争的暗流涌动,他是一点都不想懂,也从未想过要涉足。
见景城似乎不为所动,贺城轩眼神暗了暗,心中涌起一股焦虑,忍不住再次开口:
“你姐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夫,就听我的,别再接近那个女人……”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与恳切。
景城被贺城轩此刻,严肃得近乎冷峻的模样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僵,犹豫片刻后,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贺城轩看着景城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短暂的沉默后,贺城轩抬眸看了景城一眼,眸底流露着几分景城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算了,反正她现在也没法出现在你面前。”
景城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手指下意识地微微颤抖。
他强装淡定,咽了口唾沫,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贺城轩:“她怎么了?”
幸好,贺城轩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在精神病院。”
语气平淡,仿若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甚至隐隐透着几分庆幸。
景城却感觉心里猛地一沉。
与贺城轩分别之后,景城魂不守舍的走在街头,走着走着,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望向远方的天际线,想从那无尽的苍穹中寻找到答案。
他怎么也想不通,贝姗姗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住进精神病院?
他想问贺城轩,贝姗姗住在哪个医院。
手不自觉地伸进衣兜里,手指紧紧攥着手机,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缓缓抽了出来。
他心里清楚得很,姐夫今天找他谈话时的态度坚决,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就是巴不得自己离贝姗姗远一点。
就算他此刻打电话去问,换来的恐怕只有姐夫更加严厉的斥责。
想到这儿,景城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心中的疑问实在是越来越多,对她的担忧也是越来越甚,景城每天已经没有空去想别的。
上班时,他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文件上的字仿佛都变成了贝姗姗的脸,眼神游离,频频出错。
以往热爱的健身、阅读,如今也统统被他抛诸脑后,那些曾经带给他快乐和充实的活动,此刻在他眼中变得索然无味。
景城知道,他必须要找到她。
他想见见她,亲眼看看她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如姐夫所言那般状况堪忧。
他更想亲口问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从这天开始,景城每天下班后,就一家家医院奔波寻找。
就算把海城的医院,全部都找个遍,他也要将贝姗姗找到。
每踏入一家医院的大门,他都满怀希望,疾步走向咨询台,向值班人员询问:
“请问,有没有一位叫贝姗姗的患者在这里住院?”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便又重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而贝姗姗住院之后,病房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哥哥贝正奇,再没有别人踏足过这片小小的空间。
贝正奇走进病房,看到妹妹目光呆滞地坐在床边,他缓缓走近,脚步放得很轻,他很想去试图理解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定在妹妹面前,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目光中带着探寻,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笃定地开口问道:“是因为……邢生?”
贝姗姗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机械地点点头,可紧接着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有些麻木。
贝正奇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他顿了顿,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说道:
“要是你一直留在老家,每天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才会抑郁吧……”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像是陷入了回忆。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病房的某一处角落,继续道:“跟以前小时候的生活比,现在已经是天堂了。说实话,你这样,我不懂……”
话语里是深深的不理解。
贝姗姗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缓缓抬起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哥哥,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哥哥,你以为我有选择吗?我宁愿和你们在老家安安稳稳地生活,而不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贝正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笑了出来,可那笑声里却没有多少笑意,更多的是自嘲与无奈。
“跟着我们在老家,住着四面漏风的屋子,冬天一到,冷风直往屋里灌,每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妈妈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说到这儿,他的眼神飘向窗外,望向远方,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的神色微微颤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像是在嘲讽过去的苦难,又像是在嘲讽此刻妹妹的“不知足”。
贝姗姗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哥哥的诉说,心里却毫无波澜。
那些缺衣少食的日子,在时光的冲刷下,已经渐渐模糊,她现在只觉得,内心深处的创伤,胜过一切。
贝正奇所说的话,此刻就像一阵风,从她耳边吹过,无法引起丝毫共鸣。
贝正奇却没有注意到妹妹的心思,仍自顾自地说着:“以前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此言一出,贝姗姗挑了挑眉,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我怎么记得,你一直没忘记以前高中时的小女友,叫蓝什么的……”
贝正奇整个人瞬间僵住,满是愕然地瞪视着妹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哽住了喉咙,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憋出一句:
“那不一样……”
他今天本是怀着好意过来,想着劝妹妹想开一点,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梦寐以求的最好模样了。
当初,他毅然决然地过来投奔妹妹,就是因为知道,在北方那个偏远的小城,他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哪怕要他狠心丢下年少时的爱情,他也未曾有过丝毫犹豫。
前途永远是第一位的,爱情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当他看到妹妹居然会为了邢生陷入重度抑郁,他的内心满是困惑与不解。
本想着三言两语就能开导妹妹,可没想到,他不仅没能说服贝姗姗,反而被她呛得差点噎住,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贝正奇心里确实一直没忘记蓝荔,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平日里从未表露过分毫,却不知贝姗姗是何时知晓了这个秘密。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却终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谁也说服不了谁。
病房里的气氛愈发沉闷压抑,贝正奇待不下去了,没再多停留一会儿,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贝姗姗的日子被定格在了医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一天天毫无生气地流逝着。
清晨,第一缕光艰难地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洒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新的一天拉开帷幕,可对她而言,不过是又一场机械的循环。
护士准时端着药盘走进病房,白色的药片在托盘里堆成一座小山,还有花花绿绿的胶囊,贝姗姗麻木地伸出手,就着温水,一颗一颗地将药吞下去。
起初,药物确实神奇的,将身体的痛苦隔绝在外,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感知也被一同封印了。
她不再忧郁,却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病房里偶尔会有护工陪着她说说话,可那些话语就像风一样,刚飘进耳朵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常常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可她的心里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有时候,前一秒刚见过的病友,下一秒名字就怎么也想不起来,努力回忆,脑袋却像被一团迷雾笼罩,混沌而沉重。
主治医生来查房,看着她迷茫的样子,无奈又愧疚地解释:
如今的医学手段有限,任何药物都像是一把双刃剑,在对抗病魔的同时,难免会带来这些恼人的副作用。
现阶段,这似乎是无法逃避的困境。
有一回,贝姗姗心一横,偷偷停了两天药,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麻木不仁的状态,哪怕只有短暂的清醒也好。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她又不可自拔的陷入了抑郁情绪。
严重时她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直到那天,景城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那天,景城终于在一家略显偏僻的专科医院,当他再次重复那个,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时,值班护士微微点头,说道:
“是有一位叫贝姗姗的患者,你是她什么人?”
那一刻,景城只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我…… 我是她朋友,她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自己去看看吧。”
景城轻轻推开病房门,看到病床上消瘦憔悴的贝姗姗,双眼紧闭,面容苍白如纸,几缕头发凌乱地散在枕边。
贝姗姗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景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她看到他眼中,藏不住的心疼与焦急。
他喃喃自语:
“姗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找了你好久……”
贝姗姗抬眸,瞧见景城的那一刻,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自己应该感到开心。
可如今,药物将她所有热烈的情绪统统截留,只留下一片荒芜的平静。
无论是蚀骨的痛苦,还是雀跃的快乐,都再难泛起波澜。
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声音被抽去了温度,轻轻飘出:
“怎么不管我走到哪儿,你都能找到我?”
景城瞧着她这副模样,泛起一阵酸涩。
他不愿让贝姗姗察觉自己的揪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情绪,故作镇定地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故作轻松的弧度:
“可能,是咱俩太有缘吧,不管你绕到天涯海角,都能把我拽到你跟前。”
贝姗姗这回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瞬间舒展开,鲜眉亮眼,光彩照人。
“你这话可太老土了,”她笑着打趣,眼中难得有了一丝往日的灵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呢。”
景城的目光却始终焦着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向前一步,微微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贝姗姗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知道,没有人会一直陪着自己。
先是妈妈,后来又是邢永元,他们都是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抛弃了自己。
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日下班后,景城都去陪贝姗姗,两人一起吃完晚饭,再待到傍晚,景城才回家。
周末,景城更是一整天都待在医院。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他常常会在路过花店时停下脚步。
精心挑选一束带着朝露的鲜花,或是馥郁芬芳的玫瑰,或是淡雅清新的百合。
走进病房前,他会在门口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
深吸一口气,将工作的疲惫统统锁在门外,换上一脸温暖的笑容,才轻轻推开门。
贝姗姗总会坐在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景城见状,先将鲜花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再缓缓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拉过一把椅子,挨着贝姗姗坐下,开始讲述这一天工作中的趣事。
从同事闹的笑话,到项目上取得的小突破,那些原本平淡琐碎的日常,经他口中一说,都变得妙趣横生。
大多数时候,她都沉默不语,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更多的时候,她会因药物的副作用而烦躁不安,情绪低落。
景城便会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传递着自己的力量与温暖。
他耐心地陪着她,直到她情绪平复,眼神里重新有了一丝光亮。
主治医生单独找景城谈过好几次话,赞扬他做的非常好:
“抑郁症患者,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理解和陪伴。”
景城礼貌的笑了笑,他哪里算得上是她的家人呢?
只是,她的家人又都在哪里?为什么都不来看看她···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关于她的。
但她不愿意提,景城就没有问。
有一回,景城因为公司临时有紧急项目,来得稍晚了些。
贝姗姗坐在病房里,心绪不宁,时不时望向门口,满心焦急地盼着他出现。
当景城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带着一脸歉意解释原因时,贝姗姗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轻声说: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景城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真诚地回道:
“怎么会呢,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贝姗姗开始笃定地相信,景城真的会如他承诺的那般,无论风雨,一直陪着她。
或许是这份信任化作了良药,又或许是景城带来的那些欢声笑语、温暖鼓励真的拥有治愈的魔力,贝姗姗的病情缓缓好转。
医生在一次细致的检查后,眼中满是欣慰,告知她身体已经有了很大起色,偶尔可以停一两次药了,甚至还提出她可以选择回家调养。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贝姗姗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绝了。
她在那里活得如同提线木偶,被人肆意差遣,尊严被无情践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相较之下,这里的一切虽说不上完美,消毒水味总是弥漫在空气中,病床硬邦邦的,窗外的景色也单调乏味。
但只要自己在这里一天,景城就会过来。
每天,景城都会像踩着点的阳光,准时穿透病房的阴霾,来到她身边。
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只是纯粹地给予关怀,毫无理由地对她好。
她心想,就这么一直待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但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自从上次发现景城和贝姗姗私下里来往后,贺城轩就开始调查贝姗姗。
贝姗姗身后是邢永元这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的人物,此人一向以手段狠辣、心机深沉著称,绝非善茬。
而贝姗姗,有邢永元撑腰,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接近景城,其中必定暗藏玄机。
贺城轩费了好大的力,查到的结果他大吃一惊:
当年岳父下台,背后竟隐隐约约与邢永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尽管详细的缘由尚未完全明晰,那些关键环节还被迷雾笼罩。
但仅仅是这个确凿的事实,已经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贺城轩的心头,让他半晌都回不过气来。
贺城轩的心底被无数细密的蛛丝缠绕,问题接踵而至,愈发错综复杂。
而其中最让他夜半惊起、冷汗涔涔的疑问便是:自己的父亲贺胜,究竟有没有卷入这场暗流涌动的纷争之中?
每一次念及于此,他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往种种。
那些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细节,此刻都成了佐证父亲涉案与否的关键线索。
他不敢深想,倘若答案是肯定的,邢永元与父亲狼狈为奸,一手酿成了景钰家破人亡的惨祸……那他这些年与景钰姐弟俩的情谊算什么?
往后的日子,他又该以怎样的颜面去面对他们?
尤其是景钰,她已经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近一年之久。
无数个深夜,贺城轩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满心焦虑地思忖着:茫茫人海,他真的还能找到她吗?
贺城轩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烦躁与迷茫之中。
然而,当下最迫在眉睫、亟待解决的事情已经清晰地摆在眼前:他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贝姗姗这个心怀不轨的女人继续接近景城,进而伤害他分毫。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紧追不舍。
助理火急火燎地跑来,神色慌张地向他汇报:景城最近和贝姗姗的来往愈发频繁,甚至较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城轩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剧痛如针般刺来,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件夹狠狠摔向一旁,文件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纸张散落一地。
他迈着大步,径直朝门外走去。
当贺城轩一把推开病房的门,贝姗姗原本满含期待的眼神瞬间投射过来,目光中闪烁着丝丝光亮。
然而,仅仅一瞬,当看清来人并非自己心心念念的景城时,她眼中的光芒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神色迅速一敛,嘴角微微下撇,语气平淡:
“你来做什么?”
贺城轩此刻满心的不耐烦,哪里有心思跟她兜圈子、多废话。
他径直走到她床前,漆黑如墨的瞳眸直直地刺向她,语气森冷地警告道:
“离景城远一点。”
贝姗姗闻言,身形微微一僵,沉默片刻后,缓缓地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床头,嘴角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开口:
“连你也来,教我做事?
贺城轩眼眸深邃如星子,此刻却满含狠厉之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调中带着他惯有的不耐与厌烦:
“你要我把你做过的那些事,告诉他吗?”
贝姗姗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紧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做过的……什么事?”
她试图佯装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贺城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岳父为什么会下台……你说的清楚吗?”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在病房里炸开。
贝姗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齿紧紧咬着下唇,咬出一排深深的齿印。
这个问题她确实难以说清,虽说在整个事件中,她仅仅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可景城父亲的事,千真万确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她根本无从推脱。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在贺城轩眼中,自己就是如同心如蛇蝎的恶人,而且她一开始接近景城,的确是不怀好意。
就算景兴和的事并非自己直接导致,但景钰的死,却是她一手造成的……
而眼前的贺城轩懵然不知,景城更是被蒙在鼓里,可他们会永远被瞒下去吗?
想到这儿,贝姗姗的指甲扎进了肉里,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贝姗姗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逃避,在自欺欺人,用虚假的表象掩盖内心的罪恶。
贺城轩冰冷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她的沉思:
“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你的好吗?”
这句话直直地刺进贝姗姗的心里,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双手慌乱地捂住耳朵,试图将那如魔咒般的声音隔绝在外。
可贺城轩的声音还是如同鬼魅般,从她的指缝中顽强地钻了进来:
“你觉得自己配得上景城吗?”
“别再打他的主意,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
贺城轩双臂环胸,懒洋洋的目光自正在呜咽的女人身上扫过,目光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深深的鄙夷与唾弃。
就在这时,景城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了满脸厉色的贺城轩,以及坐在病床上情绪崩溃、瑟瑟发抖的贝姗姗。
他心急如焚,三两步冲到贝姗姗床前,着急地询问:“姗姗,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城轩一把狠狠拉开,景城踉跄了一下,站稳脚跟后还想再过去。
贺城轩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他朝门口拖去。
景城心急如焚,奋力挣扎着,嘴里喊道:“姐夫,她生病了,我只想看看她情况怎么样,看一眼我就走……”
贺城轩无奈,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随即缓缓转过头,看向贝姗姗,眼里的愠色愈发浓烈,仿若燃烧的炭火。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敢对他发誓,你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吗?”
景城闻言,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向贝姗姗。
贝姗姗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们,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过了半分钟,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鼓起了勇气,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道:“你走吧。”
没有称谓,但景城心里清楚,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
待~~续
来源:芝芝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