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嫌我是女孩又打又骂,我妈到姑姑家:我婆婆没出息生个赔钱货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05 10:08 1

摘要:我啃着手里的玉米面窝窝头,眼睛盯着堂哥手里的鸡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啃着手里的玉米面窝窝头,眼睛盯着堂哥手里的鸡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鸡腿上掉下一小块肉,我立马伸手抢过来塞进嘴里。

结果我奶奶拿筷子狠狠地抽在我手背上,骂道:“讨吃鬼!”

那块跟指甲盖差不多大的鸡肉,真是香得不得了,让我觉得窝窝头都不剌嗓子了。

二婶儿看我馋样子,忍不住骂了句:“真没教养!桌上的东西都捡着吃!”

她在县里上班,说话我总听不懂,教养是啥我也不清楚,不过看她那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没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堂哥手里的鸡腿,心里默念着,希望他再掉一块。

饭桌上,只有堂哥能吃肉,吃白米饭,我只能啃窝窝头,配上咸得咂舌的白菜帮子。

饭吃完了,二婶抱着堂哥回屋睡觉去了。

奶奶瞪着我说:“去洗碗!再摔了碗,明天你就得吃猪食。”

我低着头没吭声,默默地收拾起碗筷。

出了门,我从兜里摸出藏着的一个白面馒头,香得我直咽口水,可我强忍着没吃。

然后我又舀了一碗稠粥,顺手偷了个鸡蛋。

端着饭,我走向堂屋找我妈。

前几天,我爸喝醉了,打了我妈一顿。

没想到那会儿我妈还怀着孕,结果流了好多血。

她躺在炕上,烧了好几天了。

昨天我去找她,喊她怎么都不醒。

走进堂屋,我看到她坐在炕头那儿,神情有点呆。

走近些,听她嘴里嘀咕着:“卧槽!我这是猝死后穿越了?老天爷啊,我穿来的这人生也太惨了,记忆里一点好事儿都没有。”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妈?你咋了?”

她看着我,忽然伸手摸我,眼泪不停地掉。

她一把抱住我,轻声说:“姐,你放心走,我会照顾好小草的。”

刚开始她抱得很紧,那话说完后,身子忽然松了。

我担心她病得厉害,像中邪似的,赶紧给她白面馒头,“妈,你快吃点,吃了有劲儿,病好得快。”

她接过馒头吃了一口,这时我肚子咕咕叫。

我赶紧说,“妈,你先吃着,我去捉泥鳅喂鸡呢。”

鸡吃了泥鳅,生的蛋又大又圆,一天不喂就不行。

我妈一把揪住我,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眼泪突然就哗啦地掉了下来。

“好好的小姑娘,都快瘦得像只猴子了!”她说完,扭身下了土炕,拉着我直奔厨房。

厨房的碗柜里还剩半只鸡,那是我奶奶特地留给我爸的。

我妈把鸡拿出来,又从米缸里舀了米,做了焖饭,还煎了四个鸡蛋,油倒得足足的。

她边做边嘟囔:“吃他妈的,饱了才有劲儿干活打架!”

厨房里飘着阵阵香味,我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但我心里害怕极了。

“妈,妈……”我偷偷朝窗外望了一眼,声音都抖了,“咱们要是把鸡偷吃了,爸肯定把咱打死。”

我妈没吭声,只是递给我筷子。

我馋得不行,也饿坏了,忍不住就和妈一块儿吃了起来。

真是太香了,没想到我也能吃上鸡腿肉。

油油亮亮的鸡腿,咬一口满嘴都是油香。

鸡蛋拌着米饭,再淋上一勺浓浓的鸡汤。

简直太香了!

“哎呀!我说咋烟囱冒烟呢,原来你这丧门星儿偷偷偷吃这呢!”

奶奶突然站在厨房门口,声大得吼起来,“老大!你媳妇带着这讨饭鬼在偷吃我看你就是打她不狠,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时候,我爸也来了。

他扫了桌上一眼,脸色阴沉,抄起了鸡毛掸子,咬牙切齿道:“懒老婆!竟敢偷鸡吃,今天不教训你,明天你就敢偷男人了!”

我腿都抖了,赶紧挡在我妈面前,哭着求:“爸,是我馋,别打我妈了,她吃不得这亏!”

我本以为我妈吓得跪地求饶,结果完全没想到她接下来做的事。

我妈抓起菜刀,硬塞到我爸手里。

她站在院子里吼得声音都裂了:“王贵!别用鸡毛掸子了!拿菜刀啊!给我个痛快!砍哪儿砍哪儿,砍脖子!砍死我!你那些个考公的好侄子、好外甥,都别想考过!”

“考公”这词我听懂了!

我们这儿的人,一旦“考公”了,就能进官场,风光一辈子,家里人说话都硬气。

东村有个远方表哥,就是考上了公,他爸妈走路都高头挺胸的。

“你这是反了天了!”我爸手里的菜刀一扬。

还没砍下去呢,我妈就把厨房门口的鸡血泼了自己一身。

她就躺在家门口,一边哭一边嚷嚷:“杀人啦!杀人啦!王贵杀人啦!”

刚吃完午饭,大家都在门口闲扯呢,一听我妈这么喊,都急急忙忙跑过来了。

我爸正好手里拿着菜刀冲出来,顿时人群一散,吓得大家全都躲开了。

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说我爸要杀人,还把我妈砍得满身是血。

这事情闹大了!

村支书也赶来了。

“家里关着门打媳妇,谁都管不了,但动刀杀人,那可就是犯法了!”

村支书气冲冲地说,“王贵,咱们村要是出了杀人犯,别家人都抬不起头!”

村支书这话一点没错,好事儿藏着点,坏事儿传得远。

要是村子里真的出个杀人犯,别人提咱村就说:“哟,这不是杀人犯村吗!”

我妈躺在地上,疼得不停哼唧。

我姑姑也赶来了,焦急地喊:“哥,你这不是要害死全家吗?”

村支书脸都黑了:“淑萍,你要是管不好你哥,真闹出大事了,咱就离婚算了。刚才县里都给我打电话了,问咱村杀人是怎么回事。咱家孩子还在城里念书呢,这要坏了他名声,也连累到我这个位置,我跟你们王家人没完!”

我爸平时就爱动手,也没多大脑子,听了只会急得大喊:“我没杀她啊!”

我奶奶急得也插嘴说:“那刀子,是这疯女人自己塞到王贵手里的!”

我妈疼得哼哼声越来越重:“是啊,我疯了,居然让自己男人砍自己?谁信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非得去县里告,市里告,北京告!就说男人动刀子,支书包庇大舅子,根本不给我公道!”

村支书和我姑姑狠狠骂了我爸一通,让他别再闹,安抚好我妈。

我姑姑又说:“让嫂子养好身体!过阵子村里有锣鼓大会,让她去县里露个面,也算拆穿那些谣传。否则谁都不好交代。”

自从我妈这一闹之后,我爸和奶奶都不敢再动手了!

我们那顿饭吃了半只鸡,四个鸡蛋,三碗白米饭,居然没挨打!这一幕,我以前真不敢想。

晚上,我妈烧了好大一盆热水,给我洗澡。

平时这哪可能,用柴火烧热水,奶奶第一个跳出来打我们。

“给泥猴子洗洗澡。”我妈一边搓着我身上的泥,一边看着那些被我爸打的旧疤,忍不住抿了抿嘴。

我感觉像在做梦,飘飘然地说:“妈,这日子咋就这么好了?能吃上肉,连挨揍都不用了。”

我妈不知道咋的,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地说:“这算啥?妈要带你过好日子,以后谁要敢打咱俩,妈都不答应。咱天天吃肉,吃白米饭。不光吃得好,妈还得送你去上学。”

我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她的话怪怪的,有点儿不太真实。

我忍不住问:“妈,你今天咋想的,万一爸真砍你了咋办?”

我们洗干净身子,钻进被窝里。

我妈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跟我讲:“这就是策略。”

小小的堂屋热得不行。

她摇着扇子,带来一点点凉快。

她跟我说什么以退为进,什么狐假虎威。

说着说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睡梦里还嘟囔着:“唉,我这才二十五岁,无痛当妈了。好闺女,妈一定得好好养你。”

我看着她睡得那么沉,心里有点发毛。

我妈,连个小学都没上过,怎么突然懂得这么多道理呢?

这里面的魂儿,到底还是不是我妈呢?

我妈以前是大字不识几个,可现在倒是能说出一堆大道理。

我怀疑这魂儿根本不是真我妈,但也不敢说破,得再观察观察。

这我妈,真是个狠角色。

她就那么把门插上,抱着我睡到中午,任凭我奶在那儿骂街也不吭声。

刚好我爸接了个活儿,去了邻村帮人盖房子,不然准又得挨揍。

一大早我二叔从县里回来,二叔在县里有个正经的工作,是给家具城做活儿的。

他每个月回来几回,总带点肉回来。

我奶特别喜欢二叔,老夸他人长得好、有出息。

二叔一回来,我奶就在那儿催着我妈做饭。

我妈嘴里嘟囔:“就是挑软柿子捏。”

我没说啥,默默地去帮她烧火。

这家里,我二婶儿是不进厨房的,她天天就看看书,带着我堂哥满处逛。

二婶儿原来是县里人,只不过她爹早死了,妈也病了一场,没了。

二叔运气不错,娶了个县里人。

我一心觉得,我二婶儿是不屑这家的人。

当然,我也不明白她凭啥看不起我家。

毕竟她自己一贫如洗,没钱,干活也不咋利索,连只鸡都不会养。

我妈嘴上骂我奶,可实际上干活的手脚可利索了。

看她干活的样子,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难不成她真的是我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居然变聪明了?

她把一桌饭菜都端好了,我帮她搬到堂屋去。

“快来吃啊,小草。”我妈笑着给我盛满了白米饭,还递给我筷子。

可我奶一看,脸色立马变了,甩了我妈一巴掌,冲她嚷道:“哪儿有你这么浪费粮食的,你看看,还有粗面窝窝头呢,干嘛非得吃白米饭!”说完,抢过我的碗,直接给了我堂哥。

二叔和二婶儿低着头吃饭,没吭声。

堂哥拿着个猪蹄嘬得挺香,还冲我做鬼脸。

其实我早习惯这种环境了,怕我妈被骂受气,便轻轻拉拉她的衣袖。

没想到我妈眉头一皱,嘴角却挂起笑:“啥意思啊,小草吃米饭就是浪费粮食?”

我奶理直气壮地回击:“你还敢跟我摆脸色?生了个女娃娃,就知道讨吃,赔钱货!告诉你,能让你上桌吃饭,就是我们老王家给你的恩惠了。”

“恩惠?”我妈一把抓起桌上的大肘子,塞到我怀里。

我傻了。

旁人也傻了。

突然,我妈站起身,猛地一掀桌子,嘭的一声,饭菜全撒了满地。

“既然不让我们吃米饭,那你们都别想吃!”她拽着我胳膊,快步往外跑。

我奶反应过来,直奔厨房拿了擀面杖,边追边吼:“给我站住!”

“快吃,快吃!”我妈一边跑一边催我咬肘子,那成群结队的村民围观着我们,好像看猴子似的。

那一刻,我边跑边咬着肘子,这是我这辈子头一回吃猪肘子!我妈煮的肘子暖甜,带着糖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我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这两天,我竟然吃了两顿肉。

“你这是口水往眼睛里流了?”我妈笑我,还帮我擦嘴角。

我委屈地哭着:“妈,我奶总说吃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吃这么好的肉,是不是快死了?”

我妈怒骂:“他老放屁,她一顿吃俩碗饭,也没看见阎王来接她!”

没转多久,我们就奔到了我姑姑家。

我妈拽着我,在那泥塘里一滚,又蹲到地上,眼泪直往下流,嚎啕大哭起来。

我姑姑听到响声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奶奶举着擀面杖冲向我妈,明显是要动手打她。

“小姑子,这日子咱真没法儿过了!”我妈扑上去抱住姑姑的腿,“生个闺女,活路都没有,咱们整天骂我这小草是赔钱货,是个讨饭鬼,一口白米饭都不让吃!”

“咱作为女人,命真是贱得很!”

“小姑子,你说你妈也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是不是你也没资格吃白米饭啊?”

我妈哭得更加厉害了,冲着我说:“小草,赶紧去你姑姑那厨房看看,她是不是天天啃糠咽菜,连个黄面窝窝头都啃!”

村里的人都围过来看,好像看热闹似的。

“别胡说八道了!我打死你这丧门星!”奶奶气得快动手打我妈了。

我脑子一转,扑通跪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妈!我不行了,全怪我偷吃了肉,都是我错,可我太饿了,梦里都在啃树皮呢!”

谁料我哭得太厉害,突然“哇”一声吐出来,里面还有肘子和我啃断的半个窝窝头。

我姑姑推搡着我妈:“有什么事,别当着大家面,进屋里好好说!”

“你们这么多人围着干啥呢!”村支书的声音忽然传来。

大家赶紧散开一条路。

我看见村支书身边带着一男一女,往这边走。

“没法过日子了,我家小草啊。”我妈冲过来抱住我,道哭得惨不忍睹:“妈带你去城里要饭,哪怕比呆这里强。都说咱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你奶奶当这话是屁,咱仨都挨虐待。

你爸还把我打得流产,奶奶连饭都不给吃,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这小赵说的是误会?”带头的男人脸色阴沉,“你跟我说村里杀人是谣言?我们县派我来调查,一来就碰上这种虐待妇女儿童的事儿。还想申请模范村?别做梦了!”

村支书急忙解释:“刘科长,这绝对是误会。”

另外一个妇女主任走过来,扶起我妈,严肃地说:“妹子,遇到啥委屈,都跟我说,我是县里的妇女主任,有事我帮你们解决。”

“青天大老爷来了!”我妈激动得鼻涕泪淌一把,哭喊着,“真有这么好事儿!我要写信感谢你们,往县里写,往市里写。还能找记者,我非得跑城里去,告诉大家咱们县的官是真的为咱做主!”我妈一说完,我就看到那个大叔和大婶儿互相对了个眼神。

那男人脸上的表情一下柔和下来,主动走了过来,把我抱了起来。

“叔叔,你真的是电视里演的那青天大老爷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来了,我和我妈是不是能吃上白米饭,不用再挨打了?”

站在旁边的妇女主任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还特意转了个方向,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孩子,你放心,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帮你们解决这些问题的。”

“啥!当官的也管不了咱家这点儿事吗!”我奶奶立马不依不饶地吼,“谁家婆婆不是打骂媳妇两句,生不了男娃还能有理了?”

我姑姑赶紧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再瞎说了。

他们把我们带去村委会,说了一大通。

一通乱七八糟的话。

临走前,我妈还再三承诺她会给县里写信,感谢刘科长和妇女主任。

那两个人走的时候,脸色都挺不错的。

他们刚走,我姑父——我当村支书的姑父——猛地一摔茶杯,茶水洒在奶奶脚边。

他怒瞪着我姑姑说:“咱俩也别过了,你回你们老王家去吧!”

我妈叹口气:“她姑父啊,你别急了,别生气。毕竟这事儿,小姑子没做错什么。”

我奶奶气得咬牙切齿:“全怪你这个搅屎棍,还死皮赖脸说!”

“你这是啥意思?”我姑父好像听出点什么,转头问我妈。

我妈抱着我,咧嘴一笑:“我刚刚眼睛可没花,那个两口子是带了记者来的。姑父,我这事儿闹大了,才有人注意。你说在村里干活儿,最怕的就是没人搭理,对吧?”

我姑姑脸色一沉:“你嘴巴别说得那么难听,这算哪门子好事儿。”

“不是,就是好事!”我妈一拍我大腿,“坏事变好事,这政绩不就出来了?”

我大腿被拍得嗖嗖地疼,脑子里嗡嗡响。

这肯定不是我妈,毕竟我妈胆子小,从没敢在我姑父面前说这么大声。

后来,我这个假妈也不知道私下跟我姑父说了啥,不一会儿就把他哄得团团转。

“她姑父,你放心,一个月后,县里的表彰信准保下来。”我妈信心满满地说。

我姑父甩下一句话:“淑萍啊,你妈和你哥以后敢再动手打人,不给饭吃,那咱俩的日子也没法过,你收拾铺盖回娘家去,咱儿子也不认你!”

这说的是硬气话,吓得我奶奶和我姑姑脸色煞白,谁还敢不答应?

回家的路上,我妈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

她看了我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后,我妈找了我二婶,拿起笔和纸开始写东西。

我二婶那人,明显不情不愿,我妈倒是直接上手给抢过来了。

你说我妈这脾气,真是牛得不得了。

不给饭吃,她立马掀了桌子;不给笔和纸,她又直接抢走了。

我还听见我妈嘀咕着:“与其委屈自己,不如逼疯别人。”

听着这话,我心里还真觉得挺有点道理。

就像村里那个疯婆子,谁都嫌弃,谁都怕,可她自己活得倒是坦荡。

我奶奶还骂我妈呢,说她“小学都没毕业,认几个大字,还跟别人学写信,简直是猪鼻子插葱,装模作样!”

我奶奶这嘴巴,甭提多大声了,走哪儿都说我妈装腔作势,学那些文化人的把戏。

村里人看热闹还会阴阳怪气地嘲笑我妈,说她没文化,天天乱搞事情。

结果我妈回嘴了:“我这是要给市里的报纸投稿!写信算啥,不懂就别乱说。”

这话一出,连平时话不多的二婶都忍不住开口了。

她一脸拉拢地冲我妈说:“大嫂,你这样,真别侮辱文学!”

你瞧这“文学”两个字有多高尚,仿佛一说这俩字,我家鸡屎都香了似的。

这么多年,我二婶就是靠这“文学”俩字,在我家当了个活菩萨。

她高中毕业,一直做着文学梦。

二叔每次回家,都拿她写的信去投稿。

可这么多年来,一篇也没发表过。

村里原本还想着请她去小学教书呢,结果她去了两天就不干了,嫌学生笨,嫌当老师掉价。

我真是呸,这掉价啥玩意儿,她到底什么价!

我妈气得不行,拿着手里的稿纸,“我这样的有啥不好?你这清高的高中生,每天一睁眼就能吃上饭?那些脏衣服是谁给你洗的?地里的活是谁干的?”

她越说越气,嗓门都大了:“我告诉你,从今儿起谁家的活谁自己干!咱家三亩地都各顾各的,别看我去给你种地。说了,从今儿起我做饭,你得负责洗碗,不然别吃我家的饭,老娘让你喝西北风去!”

奶奶急了,“别蹬鼻子上脸,少说两句。我听女婿的,不打骂你,可是活儿得干,秋收眼看着就来了,别想赖!咱家的六亩地可是指望你干的!”

这次我妈没说啥,只挺胸掷地问了三个字:“凭什么!”

这三个字,像雷一样在我脑袋里炸开。

她说得我二婶都脸色发白了,我倒是听着特痛快。

二婶这嫁进咱家八年,就靠着二叔县里工作和生了个儿子,什么活儿都没干过。

还有我奶奶,听说她以前也是干活的能手,可现在全靠我妈撑着!

播种的时候,六亩地哪,我妈一个人从早忙到晚,累得够呛。

她在地里忙上一天,回家连口饭都没得好好吃。

我奶奶打麻将的时候,人影儿都不见,二婶儿关起门来自己吃饭。

至于我爸,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地里的活儿一丁点儿都不沾手,仗着自己泥瓦匠的手艺,混点烟钱酒钱。

他老觉得自己了不起,觉得挣了不少钱,可他啥时候拿回来一分钱了!家里能攒点钱,全是我妈靠种地养鸡的血汗换来的!

我妈性子软,不会说话。

地里的活、洗衣服、做饭,样样都是她忙的。

她干这么多事,却一句好话没落下,反而经常被我奶和我爸骂打。

以前就因为她劝我爸洗脚再睡,结果被我爸打得鼻青脸肿。

还大吼:“死女人!还敢嫌弃老子了,你以为你是城里大小姐啊,洗个脚算什么!老子要不要再洗个澡啊!”

他没钱了,还向我妈要钱,嘴上说:“老子挣钱养家糊口,跟你要几个钱花花怎么了!”

我妈这一路受了多少苦啊。

今天,终于有人替她说了一句:“凭什么!”

我听了,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蹲在墙角,悄悄擦着泪水。

我奶被我妈这一问问住了,急忙说道:“什么凭什么!哪个家儿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年轻那会儿,也受过苦。”

我妈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对我奶奶说:“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我偏偏不能继续这样活。因为我的命,是别人用命换来的。如果我还这样窝囊地活着,是对不起那条命的。”

我听着,猛地抬头,看向她。

她这是啥意思?难不成她自己变了?

她拉着我,去把手里写的东西递给我姑父,让他寄出去。

我姑父一看,脸上笑开了:“你这篇稿子写得挺有觉悟啊!”

我妈在稿子里写了政策的好,县里的关怀到位,村干部做实事,才让广大妇女脱离苦难。

我们没有回家,就在田埂上住着,望着已经金黄的玉米。

眼前这六亩地,是我妈一垄一垄用心照顾的。

我妈曾跟我说:“小草啊,等收了玉米,卖了钱,妈就送你去上学。妈没文化,吃了这么多苦。你将来一定要读书,考上大学,不能过妈这样的日子。”

那时,我觉得考大学很远很远,就问她一句:“那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咋办啊?”

村里头,只要读书的,目标都是考大学。

能考上大学的人没几个,要是说读书就是为了考大学,我是怕得要死。

我害怕辜负了我妈那一亩三分地。

我妈想了想说:“考不上没关系,咱将来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听了心里轻松一点,忍不住问她:“妈,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儿?”

她说:“我想做的事,就是你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有点低,像是底气没那么足,“唉,妈没文化,讲不出啥好听的。小草,你别嫌弃妈。”

我突然想起春天的时候,也是坐在这里,跟我妈聊着天。

我心里特别想她。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胸口隐隐地疼。

这个继母能说会道,至少能保证我们吃饱穿暖,不用挨揍。

而我的亲妈呢,胆子小,紧张的时候说话都有点结巴。

可她为了我,也敢拼命。

她之所以被打得流产,就是因为想把我送去念书。

我快九岁了,可一直没能上学。

我常常偷偷躲在二伯母屋外,偷听她教我堂哥背诗、写作业。

我妈默默地把我带走,偷偷塞给我一颗糖。

我也抱怨过:“为什么你不是二伯母?为什么我不是男孩儿呢?”

她说不出好听的话,只会说:“小草,妈没本事。”

是啊,她没什么本事,除了洗衣、做饭、种地,也干不了别的。

以前我特别想换个妈,可到了现在,我又想念她。

再没本事,她也是我妈啊,是那个怀胎十月把我生下来的妈。

我哭够了,身边的人搂着我。

她说:“小草,让你吃好穿暖、读书写字、考上大学、过好日子,是她最执着的心愿,我能感觉到。也许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抽了抽鼻子,只低声说:“我妈不能白死。”

那时候这个假妈还质问我奶,为啥那些家务活就该她干。

我也想问,凭什么我妈就这么白白没了!

我爸只是因为我妈提出想拿钱让我读书,他就暴跳如雷,打了她。

其实更多是他在外面打牌输掉了,前阵子卖鸡蛋攒的钱全没了。

他那一拳头狠下去,打得我妈流了好多血。

我奶呢,觉得我妈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没福气,是个丧门星。

她把我妈丢在堂屋,连顿热饭都不肯给她吃。

我妈,就是这么可怜!

凭什么呢?他们都过得好好的,可我妈就这样没了。

“你说得对,不能白死。”她轻声说道,“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这才是天理。”

我爸去了县城打工,整整半个月,一分钱都没带回来。

那天我跟我妈刚吃完饭,正在堂屋里睡觉,他突然就回来了。

没人知道,这半个月里我多希望他永远别回来了。

他一身酒气,猛地踹开堂屋门,把我和我妈从睡梦中吓醒。

“妈的!我一回村里就听见你这死老婆子在作妖!”他大声骂着,冲进屋揪住我妈的头发,往地上一拖。

“还写信往市里寄?你那字都认不全,装什么大爷!”我爸嘴里骂骂咧咧,“你知道村里的人怎么说你吗?说你跟村支书勾搭上了,跟他睡了,还给我戴绿帽子!所以他才帮你说话呢!”

我吓得浑身发抖,赶紧上去想帮我妈。

可我爸身板高大,一脚把我踹开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喊:“爸!你别再打妈了!我姑父都说了,你要敢打他,他就跟我姑姑离婚,让咱家没脸!”

“闭嘴!别整天喊姑父的,你干脆喊他爹算了!”我爸越骂越凶,一路拖着我妈往院子里走。

我妈脸上带着隐忍的痛苦,嘴紧闭着,既不哭也不吵闹,没挣扎。

以前她每次都会哭着求我爸饶恕,可这回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显得狼狈极了,穿着背心和短裤,胳膊跟腿上全是被我爸打出来的青紫伤痕。

院子外站着一帮抽烟的男人,都是村里的那些混混二流子,我爸常跟他们混,打牌喝酒。

一个男人目光在我妈身上来回扫着,盯着她的大腿和胸口。

“王贵,你可真没吹牛,这女人挺白的。”那人蹲下来,往我妈脸上吹了口气,露出一嘴大黄牙,阴笑着说:“身上白,脸和胳膊黑点儿算什么?这么好个老婆,你真舍得抵给山子一晚上啊?看得我都眼馋了!”

山子!我认出来了,那个是县家具厂的小老板刘山子。

他抽着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什么意思?

我从屋里拿了块被单想帮我妈遮遮身子,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虽然我才八岁多点,但村里人说话从来不遮拦,有些话我也能听懂。

这明摆着是我爸在外面输了钱,想把我妈抵出去还债!

简直是禽兽不如!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她早就跟村支书睡过了。”那声音冷冰冰的,刺得我心脏直疼。

“破鞋一只,谁睡都一样。”我爸摸出根烟,一脸不耐烦地说:“赶紧弄,弄完给我滚蛋。”

我妈平时嘴巴利索,这会儿咋就没声音了?村里的人根本不敢插手我家的事儿,我爸动不动就打骂别人,我压根求不到人帮忙!

“小草,别管了。”我妈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屋外几个男人笑嘻嘻地起哄:“呦,王贵,你这女人急着想跟山子啊!”

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慌乱得不行,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妈跟我说过,她再会说话,一旦我爸这畜生动手,根本不顶用。

畜生,就是不会听话的。

话没说完,我爸带着几个人,就把我妈拖进屋去了。

我看见我二婶正躲在自己屋里往外瞅,可当她眼神跟我对上,她飞快拉上了窗帘,明显是不想帮忙!

我擦了擦眼泪,往外跑。

我奶上县城卖鸡蛋去了,根本指望不上。

早上我妈接了个村委的电话,回来跟我说我姑父去县里开会了。

怎么办?我脑袋乱成一团,想找人求救。

这时,田里有人干完活儿坐在大树底下喝水,正是林奶奶和她儿媳秀芹婶子!

林奶奶年轻时丧父,中年丧夫,老年又丧子,村里人都说她是“扫把星”,路过都躲着走。

秀芹婶子我更不敢多看,脸上有道疤,长得让人怕,听说她杀过人,还坐过牢!

可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开口喊:“奶,婶子……我爸带着几个男人把我妈拖进屋了!”

本以为她们会装作没事,毕竟这种事儿谁也不想参与。

而且我爸在村里名声糟糕,谁愿意惹他?

以前村里有人帮我妈修坏自行车,我爸知道后还去人家门口骂街呢。

我奶更是天天逢人就说我妈不检点,到处勾引男人。

你说,闹出这种事儿来,谁还愿意管?

“走!”林奶奶只说了这一个字。

秀芹婶子是哑巴,直接扛起锄头,咣当一声。

她俩,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铁铲,头也不回往我家跑。

我在后面跟着,鞋子都掉了一只,脸上满是土。

我回去得晚些,进屋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爸躺在地上,大腿根儿上全是血,瘫软着,好像动不了,只能喊叫。

那个叫山子的男人就坐在墙角,手一直抖个不停,旁边还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我妈裹着被子,显然吓得不轻。

原本那些围观的男人早就悄悄散了。

林奶奶赶紧上了炕,搂住我妈,让秀芹婶子把门给关上。

“妈,妈,你咋样啊!”我忍不住流泪,爬上炕,心里慌得紧。

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妈,可不能再丢了第二个啊!我妈忽的一哆嗦,晕倒过去,可我感觉她昏过去前握了我一把,那一握竟然让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林奶奶以前是个赤脚医生,她拿了些草药给我爸止血。

她摸摸我爸,说了一句:“瘫了,救不了了。”

秀芹婶子用绳子把山子绑了起来。

山子浑身没了魂似的,嘴里哀求:“别送我去派出所,我家有钱,我能赔!”

我妈躺在被子里,一句话没说,显然遭了大罪。

我在厨房煮了红糖鸡蛋水,刚端出来,就看见我奶和姑父他们进了门。

奶奶去县里买鸡蛋,是姑父陪她一块去的。

“我说大白天关着门,这是见了鬼不成!”我奶一看到我煮红糖水,气呼呼地说,“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偷偷吃东西!”

“妈!”我姑姑拉了拉我奶的衣袖制止她。

村支书姑父脸上满是喜气,手里还提着个装满营养品的网兜。

林奶奶从屋里出来,嘴里吐了口痰,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见鬼吗!王贵干了一件大光荣的事儿呢!”

他们一进门,看见我爸瘫在床上,我妈躲在秀芹婶子怀里。

地上绑着的,正是山子。

“王贵在外面输钱债台高筑,叫山子来家里,用睡青萍抵债。”林奶奶简单说了这么回事,一脸鄙夷,“俩畜生在屋里打起来,闹成这个样子。村支书你来了,给个办法吧。报警?还是私了?”

村里大多数事都藏在家里,不往外说。

大家都怕丑事传出去,村名声臭了,别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那才糟糕呢。

那个脸长得像猴子的山子急了,立马凶巴巴地说:“支书,我家县里有个家具厂,家里有钱!只要别报警,啥事儿都能好说。”

村支书没搭理他,掏出根烟,在鼻子上闻了闻。

我姑姑东瞅西瞅,小声嘀咕:“这事儿可真是丢人。”

我用勺子喂我妈喝水,她喝了半碗,脸上才慢慢泛起血色。

我奶哭得撕心裂肺,嚎着喊:“杀千刀的!咋就把我儿子害成这样啦!林青萍,你这个霉运星,自从你进门,我家没一件顺心事儿!一定得报警,必须报警!我儿子不能白挨这罪!”

村支书一拍桌子,烦躁地说:“喊啥喊啊!青萍刚在妇女报上发了文章,县里还专门开会表扬呢。在这紧要关头,闹出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丑事,你让我这个支书怎么做人!”

他瞟了我姑姑一眼,又看了看我妈,语气缓和下来:“当然了,青萍是受害者,这事还得听听她怎么说。”

我姑姑立刻坐在坑边,拉着我妈的手说道:“嫂子,我哥真不靠谱,我们王家对不起你。不过事都闹成这样了,咱得想办法。现在报警,抓了我哥和山子,又有什么用呢?”说着叹了口气,“况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人怎么看你呢?你以前跟芬嫂子关系好,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听了,心里特闷。

芬婶儿怎么死的?她是被逼死的啊!我姑姑这话不是在往我妈心口狠狠戳刀嘛!

我妈受了这么大苦,都是我那个该死的爸害的,姑姑怎么能拿这话来刺我妈呢!

前两年,芬婶儿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外头人都说她偷情。

她男人去外地打工,听说后回来一顿打。

村里人又说,她肯定是偷男人了,不然她男人干嘛打她?

那段时间,芬婶儿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骂她破鞋。

那些人说得跟亲眼看到似的,连她儿子都被骂得没了招。

她儿子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到家就冲她大骂:“都是你偷人!给我爸戴了绿帽子,人家才骂我野种!”

芬婶子一下子急了,冲着他说:“我没偷人!你们就不信,非要逼我死是不是!”

那晚,她竟然找根麻绳,直接在房梁上吊了。

这事儿,我妈也知道。

姑姑每次提起芬婶子,都是想劝着别报警。

我妈靠在秀芹婶子肩头,眼泪直往下掉,说:“我知道老王家脸面摆在那儿,可这份罪,我不能白吃。王贵瘫了,小草还小,我一个人以后怎么活?山子赔的钱,必须得紧紧握在我手里。”

村支书一听我妈答应私了,马上说:“那咱们现在就让山子写个字据!这钱交给青萍保管,谁都别想动。”

可是我看我奶眼珠转得飞快,心里还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等山子把字据写好,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我爸躺在床上,只有上半身能动,一切生活起居都得别人照顾。

我奶倒是心疼得紧,没白天没黑地给他喂药喂饭,擦屎擦尿,一刻也没松手。

过了几天,山子来了,带着那笔赔偿的钱。

我煮了几个鸡蛋,想给我妈吃,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山子跟我妈聊天:“要说还是青萍姐最精明,知道坑了王贵这个废物,王家人也不好吭声。嫁了这畜生,真是替你心疼。”

啥?

我妈和山子之间竟然有私情!我站在门口,心里特别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想到我妈早就注意到我了,直接打开门,把我拉了进去。

她一边抱着我一边给我剥鸡蛋,还一边跟山子聊天:“那批家具卖得怎么样了?”

山子嘿嘿笑着说:“青萍姐,要我说,你这天生就适合干这行,家具全卖光了,南方那边的人抢着买,还给咱下了新的订单呢。”

我当时就愣住了,心想:妈怎么还跟山子一起做生意了?听他们俩聊,我才慢慢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我妈之前几次去县城卖鸡蛋,正好认识了山子。

山子家的家具厂规模不大,材料用得扎实,但销量一直不好,主要是家具款式过时了。

毕竟现在的人都讲究时尚,县城里旁边那个家具厂还专门请了个南方设计师过来设计新款,山子家反倒被挤得没法做生意。

山子脑子灵活,不安分,老想着跑南方去闯一闯,但他爸是个老实人,手艺一流,就是不肯换样式。

可我妈和山子一拍即合,设计了几款新家具。

我妈设计的东西既好看又实用,山子找了南方的朋友,把家具直接卖进去了。

听着听着,我突然觉得,我妈以前可能真是干过这行的。

她平时没露出来的能耐,现在全显现了。

我妈直接开门见山:“山子,我能力你看到了吧?咱们就按着之前讲的,去贷款,筹资,办个公司,开个厂!”

山子眼睛一亮,特别认同地说:“姐,我信你的,怎么干都行!”

我妈侃侃而谈,聊起了贷款、开企业、厂子发展,甚至还说家具将来卖到香港、澳门,我听得津津有味。

山子叔笑着打趣:“姐,你这想得可真远,香港澳门,那儿可不是咱们的地盘,外国人管着呢。”

我妈自信满满地回道:“别担心,早晚会回归中国的,中国的土地一寸都不能丢!”

说着,她一边在纸上画画设计稿,山子听得格外认真,连连点头:“姐,你说的没错,开放以后,南方人是越来越有钱了。”

“现在大家都讲究什么呢?生活质量呗!”他们俩一聊就是四个小时,天早就黑透了。

我奶奶在外头又开始骂人了:“死女人!你男人还在你身边呢,你就关门偷男人!”

山子一边听着,一边把我妈写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包里,“啧,姐,我走了。以后我还得娶媳妇,不能让自己名声臭了,哈哈。”说完,他就溜了。

我妈摸着我头,轻声叫我“小草”,问我:“我跟山子合谋,害死你爸瘫痪了,你觉得我恶毒吗?”

我马上摇摇头:“他活该!”想让我说我妈坏话?没门。

过了会儿,我握住她的手,有些迟疑地问:“你以前……是不是也吃过苦,挨过打?”

我心里想着那个以前的她,她一定懂我的意思。

她被我爸打的那时候,脸上的隐忍,绝不是装出来的。

我妈沉默了好一阵,开始讲她的故事。

她说:“有个女孩,前半辈子真不容易。生在大山里,有个大姐和两个弟弟。她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老挨打。她最想的就是能好好读书,走出大山。她姐为了供她读书,嫁给了个瘸子。后来她初中毕业,要上高中,她爸为了给弟弟们凑彩礼钱,硬是逼她嫁人。”

她说得特别平静,我听着却没觉得多特别,毕竟周围女孩子的生活多半都差不多。

我心想,要是我有哥哥弟弟,将来也没什么好命。

“后来县里建了所女高中,新来的女县长亲自筹资造了这校,女孩子能免费读高中,她考上了。”她说。

“她大学毕业了,工作特努力,因为她大姐病得厉害,急着要钱。”

说到这里,我妈没再说什么。

我轻轻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好,她死之前买了保险,受益人写的是她大姐。”

我不懂保险是啥,但我能感受到她对她大姐的思念。

我像她安慰我一样拍拍她背,喊了声:“姐……”

她抬头,泪水满眼,却笑着捏了我脸一把:“别乱叫,万一你奶听见了,还以为我变巫婆了,把我抓去了呢。”

她嘴上虽是那么说,眼睛里却藏着笑意。

我心想,妈,你走了,居然还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好姐姐,这难道就是你对我最温柔的保护吗?

我妈写的文章登上了《妇女报》,我觉得那可真了不起。

因为我看到二婶专门跑县里买了一张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着我妈写的东西。

村里支书还特意喊大家聚在村委大院,听我妈发言。

午后的太阳斜了点,天凉快多了。

村子里大喇叭里广播着,挨家挨户叫人搬椅子,大家成群结队往大院走。

今天我妈打扮得特别精神!穿着那套从县里买回来的洋红色套装,脚上套着小皮鞋。

我奶知道她花钱了,骂了她一顿:“糟蹋钱呐!”

这几天,我爸躺在床上,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

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奶照顾了一会儿也懒散了些,看来久病床前,连亲娘有时候也会变得像后母!

我妈还给我买了条的确良格子裙,扎了两条小辫子。

这还是我头一次穿裙子,照镜子时我愣住了。

天哪!镜子里那个眼睛黑溜溜、活灵活现的小女孩,竟然就是我。

以前我总挨打挨骂,吃不饱穿不好,走路没精神,头低着,眼神总躲闪。

可现在不一样了,妈给我勤洗澡,买新衣服,甚至让我吃起了肉。

我跟着妈去了趟县城,很多人还以为我是城里的小孩儿呢!一出门,村里的孩子们就围上来,羡慕地想摸我那新衣服。

我大方地从小布包里掏出一把糖,分给大家。

有个男孩子想抢,我一脚把他踹开,先给小女孩分。

妈说的,女孩子要学会护着女孩子,这样大家的日子才有希望。

路上,我听见好多人大声议论我妈。

“青萍了不得啊,居然有文章发表!”

“可不是,县里都表扬她,说她是妇女模范呢。”

“走快点,咱们都去听听她说啥。”

到了大院,大家搬着小板凳坐好。

我妈走上台,开始讲话。

她说:“我这篇文章的题目叫——伟大的妇女同志!”

她刚一说完,院子里的男人们顿时哄笑起来。

“啥?伟大的妇女?”

“哈哈,哪有那么了不起,洗衣服做饭的女人,也能伟大?”

男人们一听,开始起哄,开玩笑呢。

有个二流子忽然站起来,朝我妈吹了声口哨:“你就是伟大,白白净净的身子,就知道陪县里有钱人睡,才穿上这些好衣服吧。”

他一说,旁边好多男人也一起起哄,吹口哨,还说些下流话。

站在台下一直沉默的林奶奶和秀芹婶子,时不时在本子上记着些什么。

我妈没被吓倒,镇定地继续讲:“接下来,我想说说,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妇女。”

她的文章说得通俗易懂,连我这个八岁孩子都能听明白。

她接连提出了很多问题:

为什么男人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却可以随意打骂女人,看不起女人?

为什么女人洗衣做饭,种地赚钱,可要是没生个男孩,就被骂是赔钱货?

为什么女人自己都看不起女人,婆婆打儿媳,姑嫂之间日日吵闹?

一提这几个问题,村里的女人们面面相觑,像是头一次认真想这些事。

女人们,几百年来,不就是埋头苦干吗?很少有人会去质问这些事情。

我妈声音坚定,不容忽视地喊:“我们得认清自己的价值!”

“我们要团结起来!”

“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我们顶了半边天,就是家里的半个主人!”

“只要团结,没有男人敢打我们!”

她的声音既严肃又有力,让人心里发热。

性格软弱的爱凤婶子忍不住哭着站起来,她用尽力气喊:“我婆婆瘫痪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照顾,家里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天都有饭吃。田里的活儿我也干了不少。可我男人总说,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说我没生儿子,就整天打骂我。”

“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性子火爆的刘寡妇站起来大声说道,“咱们一点都不比男人差!我男人死了以后,我不一样种地养猪,赚钱养孩子!”

“你看,没了男人,我们女人照样活得滋润!”

一旁又有个婶子冲着她婆婆发问:“你以前不是也被自家婆婆打骂,自己也苦了一辈子,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家里的‘头头’,欺负我呢?咱们都是女人,干嘛一定要为难女人啊?”

婆婆一听,顿时楞在那里,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女人嘛……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妈静静地听着,脸色一下变得严肃,“没错,一代代女人互相压迫,互相掐架,可问题是,这样对吗?这根本不对!女人应该是互相帮助,一起团结才对!女人身体力量没那么大,一个女人是打不过男人的,可要是十个女人联手,能不能打赢一个男人呢!要是家里有男人敢动手,其他女人能不能一起站出来?”

这时,一个婶子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做梦吧!就算我家的男人打死我,也不许别的女人动手!”

她骄傲地补充,“我生了三个儿子,可是家里的大功臣!我男人可不打我,不像别人家的,命苦!”

院子里那些男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是挑拨我们感情呢!”有人嚷嚷着,“你这女人,没个好心眼!”

有人想哄我妈下台,还有人默默不语,眼里含着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托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妈,只觉得她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昨晚,她搂着我说:“小草,中国女人是最伟大、最坚韧的。她们有着无穷的智慧和力量,只是有人不让女人读书识字,把她们关在永无止境的家务和生育痛苦中,剥夺了她们的思考能力,变得麻木。其实,我们一点也不比男人差。男人能干的事,我们同样能,而且能做得更好!你得相信自己,相信女人的力量。”

我把她的话仔细记在心里,觉得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我妈说,那是当年女县长去她们村宣传女校时讲的,她一直记了这么多年。

自从我妈在村委大院上说了那番话后,村子里好像就变了。

村里的妇女们开始经常跑我家来找我妈聊天。

我二婶看见了,还讥笑我妈:“那些人没读过书,你跟她们说什么思想什么价值观,有啥用?我看啊,愚昧的人知道的少,日子才会好过点。”

我妈盯着她,毫不客气地回了句:“你倒是上过高中,看不起我们这些没受过教育的基层妇女,所以才总觉得自己了不起,整天对我使唤。”

一提到我二婶读过高中,她脸上那自以为是的神气立刻出来了,骄傲地说:“那是,这不跟你们一样。”

我妈翻了翻白眼:“嗯,你是跟我们不一样。精神上,跟男人差不多。”

二婶好像没听懂我妈这话啥意思。

当然,我当时也没弄明白。

但不得不说,咱家确实是闹出大事了。

村里几十个男人,竟然联合起来把我妈告到了村委会去!

他们说我妈骗了他们家的钱。

村支书姑父一听,这么大一笔钱,吓了一跳。

偏偏,那些女人们却个个力挺我妈。

“家里的钱,我也有份,我愿意交给青萍!”

“那都是我自己攒的,咋花我愿意咋花!”

村里的妇女们个个说得头头是道。

这下,整个村子吵翻了。

事情还没弄清楚来源,突然又听说我妈在外面搞投资,结果钱全被骗了!

这传得真有鼻子有眼的,好几个人还一通电话砸到村委会。

我奶奶听了差点没晕过去,急得大喊:“作孽啊!作孽,这女人简直要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了。”

那些男人跑我家闹事,他们的老婆们却冲进来,把男人们赶走了。

林奶奶和秀芹婶当头站着,硬是不让他们欺负我妈。

我爸躺在床上,气得直跺脚:“死丫头,你要说,骗大家的钱到底都哪去啦!”

我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本来是想带大家一起致富的,没想到被人骗了,妈,你也帮我想想办法,还债吧。”

我妈丢了个数字出来,我奶一听,掐着人中大喊:“疯了,真是疯魔了!这么多钱,可得坐牢了!”

我二婶冲我妈白了白眼,说:“大嫂,要是真坐了牢,咱们小辈可都得受到牵连。”

我爸急了,“离婚!我跟这个丧门星得赶紧离婚,趁着警察还没找上门!”

我妈哭得嗷嗷叫:“不行,我不离!我欠了那么多钱,离了婚我去哪儿啊?你们老王家这是逼我走绝路呢!”

这事儿关系重大,涉嫌犯罪,离不离都得想办法了。

我姑姑带着村支书——姑父的命令,硬是把我爸给抬着,我妈拽着,拉去县里领了离婚证。

拿着离婚证,我妈居然淡定擦了擦眼泪,那演技,我看得是五体投地,比那些港台明星还厉害。

这年头,女人被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家路上,我奶奶倒是乐开了花,“等着警察来抓你吧,骗那么多钱,牢底坐穿是迟早的事!咱家小草是王家的孙女,就算喂她糠咽菜,我也能供她长大,这你放心。”

我妈嘴角一扬,笑嘻嘻地回怼:“小草不劳你操心,你伺候瘫痪的儿子就够累的了。吃糠咽菜,留着你自己吃吧。”

这话可气坏了我爸,躺在担架上还不安分,想动手打我妈。

可我妈现在身体养好了,有力气呢,一脚狠狠踹过去,把他踹进了沟沟里。

回到村子,一进家门,院子里全是人,我奶奶赶紧问:“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来抓这个丧门星了?”

院子里,我二叔和我二婶正坐着,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他:“王强,刘山子真拿到大钱,在咱们村要建家具厂?”

有人惊讶:“哎呦,这消息怎么这么快传开了?”

还有人问:“真有这回事?怎么招工?”院子闹成一锅粥。

我二叔刚从刘山子那小厂子上回来,带着一堆风声,成了村里最抢手的“消息源”。

他笑着说:“确实,咱们村要建厂了,而且还是个大厂!刘总,现在可了不得了。工厂一建成,咱村里的人都能去那边上班了。”

二婶挽着二叔,意味深长地瞥了我妈一眼,笑着说:“强子,你这可是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你毕竟是家具厂的老员工了,能不能进去干活,你是不是也能说上几句话?”

“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奶奶乐得直拍大腿,一连说:“哎呀,我都听见喜鹊在屋顶上叫了。你瞧,甩掉这个晦气的丧门星,都是好事!”

村里的男人们现在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之前全被那个女人煽动着,家家户户都不得安宁。”

“对啊,林婆子那个寡妇,还带着坐过牢的秀芹,整天搞什么妇女保护。”

“现在呢,看她们还敢蹦跶吗?”

“等厂子建好了,咱男人肯定能进厂赚大钱。女人就老老实实洗衣做饭生孩子去吧。”

男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人讥讽我妈:“你不说妇女的价值就是灶头上的嘛!”

“还有炕上呢!”有人还说着下流话。有些机灵的,居然还拍拍我二叔的肩膀,乖乖给他递烟。

我奶奶也摆起了架势:“我儿子,自然在村里说得上话。”

大家都逢人就夸我奶奶,夸她养了个好儿子。

二婶淡淡一笑:“以后我去厂子里当文书,有什么难处,大家可以来找我。”

这话一出,场面更加火爆了。

一帮人都去巴结我二叔二婶,顺便踩我妈几脚。

我妈像看猴子似的,看着那些讥笑嘲讽她的男人们。

就在这时,有人大叫一声。

“山子来了!”

“啥山子啊?这是刘总,没听强子这么喊的吗?”

刘山子梳着个大背头,夹着黑色公文包,气派十足。

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袋子,笑着说:“小草,叔叔特意给你买了巧克力,听说大城市的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我正要接过来,奶奶一把抢过去,说:“女孩子哪能吃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我二叔赶紧站起来说:“刘总,招工的事儿我已经跟大家说清楚了。咱村里的男人都支持刘总建厂,大家都决定好好干活了。”

我妈笑眯眯地看着刘山子。

刘山子一下子慌了,连忙解释:“姐,我可没说过招男人进厂啊!可能是我嘴快了,强子听错了。”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面面相觑,一脸懵,根本不明白刘山子为啥要跟我妈交代这个事。

我妈牵着我的手站起来,平静地看着众人说:“厂子是要招人,但没说过招男工!”

“你算个啥?凭啥子插嘴!”有人怒声喊。

“就是!不招男工,还能招女工不成?”

我妈笑了笑:“你们倒说对了,就招女工!”

刘山子吼起来:“嘴巴放干净点!青萍姐可是我们的大老板,惹她不高兴了,这厂子立马换地方建!靠山靠水、有木材的村子多了去了,不是青萍姐一开口,我才不会选善水村!”

我妈竟然是家具厂的大老板!

这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我奶奶都震得不轻。

厂子真的在咱村建起来了!

名字叫青山家具厂,县里还派领导下来剪彩。

我妈穿着时髦的套装,和刘山子一起站台剪彩,那架势杠杠的!

厂里技术工人全是女工。

我妈在村里选了一批文化水平高点,肯吃苦又能干的妇女送去学技术。

村里的妇女不弱,林奶奶和秀芹婶子早就暗地里做了笔记,哪些人能进厂哪些人不行,分得清清楚楚。

至于男人,能进厂的,大多是临时工,做一些干体力活的苦力。

我妈的厂办得风生水起,做出来的家具卖遍全国。

听说我妈当初集资的钱投进了什么股票,成了厂子启动的原始资金。

这些细节我没太懂,但反正是赚钱了!

如今村里人人都知道,善水村的女人地位高了,谁都得服。

林奶奶组织了一帮妇女成立了救援会,还搞了个妇女学习班。

我妈也不甘示弱,自己开了家厂子,专门做藤编的家居艺术品。

说起藤编,我可熟悉了。

我们那儿家家户户都用藤编箩筐啥的。

虽说这些东西做得精致又耐用,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谁能想到,居然还能卖钱呢?

现在大家心里都有了盼头,干起活来一个劲儿的卖力!

我妈还特别拿出一笔钱,专门资助妇女们学手艺,保证人人都有饭吃。

更让人惊讶的是,我们村的男人们思想也跟着开窍了。

以前村里哪个男人会下厨做饭啊?现在却能见到不少男人下灶了!

没办法,妇女们上工赚钱忙,男人们也只好学着做饭了。

男人们聚在田间地头,讨论给家里准备什么饭菜。

那些爱攀比的还非得炫耀自己给老婆做了啥好吃的。

也有些男人嫌,一天到晚洗衣服做饭累人得很,可这活比干地都累!

这情形真是奇特,从前都是女人抱怨家务活累,现在男人尝了也同味。

“小草,放假了?”我奶奶在村口拽住我说,“走,奶给你炖了大鸡腿,咱们回家吃。”

全村里现在就王家日子过得最难。

我爸瘫了这么多年,命悬一线。

我二叔以前还有点本事,进了厂子还挺自得,可很快就被从外头回来学手艺的妇女们远远甩开了。

如今他也只能做些粗活重活。

我二婶儿前几年跟他离了,还跑了!连孩子都没带。

我奶奶见着我,总想拉拢我,她急忙说:“小草,你跟着你妈发达了,可别忘了咱老王家的门。”

我却认真回她:“奶,我现在跟我妈姓,叫林兰兰。兰花也是草,但不是杂草,也不是野草!我在我妈心里,那是金贵着呢!”

我挣脱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是的,我现在叫林兰兰,不是王小草了。

上学以后,我妈给我改了名字。

“妈!听说你想在咱县里办女校?”我兴奋地冲进家门。

我妈正和山子叔算账呢,她说:“山子啊,咱们得紧跟大时代的脚步。现在网络销售这块,咱们可不能落后。再说了,这边物资还那么丰富,发展土特产的事儿也得抓紧落实。”

山子叔听了,感叹道:“姐,这十年来跟你一起干,我是真见识到了。你眼光那叫一个远大!”

他们俩关系不错,毕竟一起奋斗这么久,也没闹散伙儿。

山子叔私下里还说,我妈心胸宽广,懂得大义。

他说越有钱越见世面,更知道跟我妈这样的人在一起,才不会吃亏。

我妈抓着我的手,笑着说:“县里给咱们安排了一块地,要建学校了。”

我眼睛一亮,问:“哎,是只招女孩子吗?”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收女学生。”

我特别开心,靠着她说:“我们班马上就高三了,可看看,有五六个女同学都退学了,就是被家里人逼着出去打工。”

这些女同学都有哥哥或弟弟,家里穷得紧,都是咱们这儿偏远乡下考上来的好孩子。

可惜家里不出钱供她们读书,她们也没辙,心里多不甘啊。

可是现在我妈建起了女校,虽然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坚信,星星之火终究能燎原!

希望的种子,迟早会撒遍大地!我当时立下誓言:“妈!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16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参加了公务员考试,开始在基层摸爬滚打。

组织上派我去了一个叫龙泉县的地方。

那个地方出了名的贫穷,而且非常重男轻女。

我去走访了一圈,发现很多地方居然还保留着婴儿塔,专门用来遗弃女婴。

在县里待了三年,我通过招商引资,带动了当地的特色产业。

经济稍微好转了些,我又联合教育局,开始筹建女校。

我一直记得我妈对我说的话:“兰兰,女人这一生过得比男人还苦。你现在虽然有了一点权力,但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你得为咱们女人争福利。”

建女校的时候,我多次深入乡下,遇见了一个女孩。

她瘦瘦高高的,眼睛特别亮。

她主动找到我,递上了这些年来的成绩单。

这孩子明显是洗漱干净了,指甲缝里一点泥都没有。

“阿姨,这是我的成绩单。”她眼里满是期盼,忐忑又认真地跟我说,“我真的很想上高中。”

我把她一把搂进怀里,语气温柔地问:“妮子,说说看,你为什么想上高中呀?”

她瞥了眼旁边的村委干部,低声告诉我:“我……我想好好学习,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报答祖国。”

这些话听起来挺大气的,村里很多孩子都这么说。

可是这个女孩,话没说几句,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阿姨,其实我想考上大学,挣钱,挣好多好多钱,把我大姐接出去!她为了让我家里同意我读初中,嫁给了一个瘸子,天天被打。前几天还被打得流产了,身体还没恢复,就得下地干活。书上和新闻里都说,读书才有希望,有未来。我想抓住这最后的希望,让我大姐过上好日子。”

村委那边的脸色有些尴尬。

“阿姨,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男人的日子就比女人好那么多?是不是像我奶奶说的,女人天生就傻?她老说我,就算上了学,也考不上大学,也挣不到钱。”她嘴里一边说着要读书赚钱,说着想抓住未来的希望,可脸上却写满了迷茫。

一代又一代的女孩,就是在这种压力下慢慢长大的。

我也曾是这样的人。

想了想,我把妈妈以前说过的话告诉了她。

“孩子,中国的女人是最伟大、最坚强的。她们有无尽的智慧和力量,只是很多时候被蒙蔽了。有些人不让女人读书,不让她们识字,把她们困在没完没了的家务里,绑在生孩子的痛苦中,剥夺了她们思考的权力,让她们变得麻木。

其实,我们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能,而且还能做得更好!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女性的力量。”

她轻声重复着“女性力量”这几个字,脸上的迷惘慢慢消散了。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林青萍。”

我愣了一下,笑着说:“真巧,你跟我妈妈同名。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靠做家具帮了好多女性摆脱贫困。”

林青萍听了,眼里闪着憧憬:“我将来也想做家具的工作,向您的妈妈学习。”

“那你可得加油啊,阿姨真希望能在女校的考场上看到你。”我一边给她打气,一边笑着说。

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了。

今天,一个是我妈的忌日,另一个却是她的生日。

回到家,我把一天的所见所闻都跟妈妈说了。

她听着听着,眼里竟然闪出了泪花。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她怎么了。

妈妈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哽咽地说:“兰兰,那个叫林青萍的小女孩,就是我本人。”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她鼓励我去龙泉县工作,是有这么一层深意。

没想到,这里面竟藏着这么一桩缘分。

仿佛一阵飓风穿越了时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一个叫王小草的女孩,重获了新生。

而那个林青萍,带来了满满的希望。

女性的力量,真是生生不息,永远不会熄灭。

来源: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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