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是个小哑巴,可爹娘哥哥们非但不嫌弃我,还对我宠爱有加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8-05 00:26 1

摘要:我们娘仨紧紧的抱成一团,又哭又笑,爹爹在一旁抹着眼泪,直说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见状,我鼻头一酸,红着眼睛抱住了阿姐和娘亲。

我们娘仨紧紧的抱成一团,又哭又笑,爹爹在一旁抹着眼泪,直说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三哥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大哥和二哥:「咱哥几个能抱抱吗......」

大哥斜了眼三哥,淡淡道:「滚。」

从此,讨厌的姐姐变成了我最亲最爱的阿姐。

阿姐写得一手好字,我细细观摩过,阿姐的字苍劲有力,铁画银钩,颇有颜筋柳骨的风范。

我比划着:阿姐,你的字为何写得如此好?

她温声说:「多练。以前家里穷,没有纸,就在土墙上写字,有时在小石块上写,有时在树皮上写,有时蘸着水在桌子上写,总之一定要勤加练习。」

「没有笔时,就削尖石块当笔用,树枝也可以当笔用,就连一只坏掉的扫帚,也可以在广袤的土地上尽情书写。」

阿姐还很喜欢读书,但她读的书却不是《女诫》,也不是《女训》,而是《群书治要》,《资治通鉴》,《策论》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书。

我又比划着:「阿姐,你怎么和哥哥们看一样的书?」

阿姐放下书,语气郑重:「宝珠,虽然我们身为女子,但也有学典论经的权利,也有读史明理的资格,若是女子可以科考,可以当官做将军,女子或许会比男子更出色。」

「学史可以明智,学史可以崇德,读书明理才能修身齐家。」

「女子可以居庙堂之高,也可以处江湖之远,女子可以胸怀天下,也可以兼济苍生。」

「宝珠,一定要多看书,多长见识,不要把自己局限于一方天地之间。」

我听的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点着头。

阿姐板起了脸,塞给我一本书:「读书去,三个月后,阿姐要考你。」

我低头看着这本厚厚的《史论》,双手微微颤了颤。

我和阿姐成日里粘在一起,阿姐看书时,我在竹简画乌龟,阿姐写字时,我蹲在墙角看蚂蚁,阿姐背诵时,我在小厨房里捣鼓吃食。

阿姐看完了书,我就会屁颠颠的奉上我刚做好的甜糕。

我笑嘻嘻的比划道:阿姐,好吃吗?

阿姐捏了捏我的小肉脸,笑的一脸宠溺:「很好吃,阿姐最爱吃宝珠做的甜糕了。」

我开心极了:阿姐,宫里的甜糕比我做的还要好吃呢,等百花宴的时候你尝尝!

为了这一口甜糕,我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年关,盼到了开春,盼到了百花宴。

一大早,娘亲便带我和姐姐去宫中参加百花盛宴。

我欢欢喜喜的穿上水红色的新襦裙,拉着姐姐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宫里跑。

阿姐哭笑不得,按住欢脱的我:「宝珠,注意仪态。」

娘亲和其他的贵夫人熟络的打着招呼,让阿姐和我去找其他的贵女叙话。

我热情的向各位贵女介绍着我的阿姐,身后却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李宝珠,听说你是个假千金?」

5

我看向张卿卿,她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此时却轻蔑的瞪着我。

我有些无措:这是谣言,我和阿姐是亲姐妹......

她却掩着嘴笑:「这话你也信?一个假千金,还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之前还纳闷呢,芝兰玉树的丞相大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又丑又残,还是个猪脑子!啧啧,如今见到真正的丞相小姐,才是明了。」

「之前白白讨好了你那么多年,真是恶心啊。」

我眼圈发红,愤怒的瞪着她,原来阿姐说人心不古,两面三刀,说的便是这种人!

她谄媚的攀上阿姐的手:「晓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阿姐却笑了笑,推开了她的手:「你也配?」

「你就不怕丞相府治你的罪?」

张卿卿气急:「胡说!我何罪之有?」

阿姐语气淡淡:「你当众污蔑丞相府千金,公然损坏丞相府名声,已然犯了污蔑罪!」

「按律当拔去舌头,打三十大板!」

张卿卿脸色苍白,围观看热闹的贵女们也噤了声,一哄而散。

我委屈的晃着姐姐的衣袖:阿姐,我是不是没有朋友了?

阿姐理了理我的衣襟,温声:「宝珠,你只需记住,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自然会有真心待你的朋友。」

我沮丧的比划着:若我还是没有朋友怎么办。

姐姐蹲下身,看着我的眼睛:「那阿姐便是宝珠最好的朋友。」

张卿卿许是记恨上了阿姐,在向皇后献艺时故意推荐了她,说阿姐给皇后特意准备了首曲子。

皇后来了兴致,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姐姐:「你就是李丞相家的大小姐,李晓春?」

「看容貌,倒是个妙人,此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特意为我准备了才艺表演,倒是有心了。」

我心里一惊,阿姐哪里会弹曲!这分明是张卿卿故意整她!

贵女们皆捂嘴偷笑,交头接耳,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娘亲变了脸色:「皇后娘娘,晓春......」

阿姐打断娘亲的话头:「皇后娘娘,晓春特意为您准备了才艺表演,但张小姐许是听岔了,晓春准备的并非琴曲,而是......」

我猛地站起身,手指灵活的比划着:阿姐文采无双,为皇后娘娘作了首诗,而我要献上的才是曲子,接下来我和阿姐会共同表演!

刚比划完,我就听见张卿卿和冯玉儿嘀咕着:「哈哈哈,一个小哑巴,还能弹曲子呢?懂音律吗?真是可笑......」

「还有那个李晓春,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会作诗?恐怕大字都不识一个吧!」

「李晓春若是会作诗,我就把头割下来给她当蹴鞠踢!」

阿姐诧异的望着我,我回给阿姐一个笃定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虽然我口不能言,但我的听力却异于常人,在琴技上更是有得天独道的天赋,只不过我平日里贪玩偷懒,爬树打鸟,只有二哥知我琴技过人。

皇后娘娘眉开眼笑:「开始吧。」

在娘亲担忧的眼神下,在贵女们鄙夷的目光下,在皇后娘娘期待的眼神中,我气定神闲的闭上眼睛,轻轻抚着琴弦,阿姐站在我身旁,合着我的琴音,即兴创作着。

琴声前半段悠扬婉转,宛如天籁,弹到后半段时却端庄雄浑,撼人心魄。

阿姐吟唱着诗歌,诗词由秀美温婉到波澜壮阔,阿姐的声音从温柔清亮转向激情高昂。

一曲终了,阿姐屈膝行了个礼:「一曲《流光》献给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新岁如意,吉庆祥和,凤体康健,福禄长安。」

半晌没有声音,我好奇的看了看四周,贵妇小姐们大多泪流满面,还沉浸在刚才的琴音和诗歌中。

张卿卿和冯玉儿脸色难看,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皇后娘娘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赞许的看着我和阿姐。

「好!好!」身后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皇帝拍着手称赞,「真是绝代双姝!一个文采艳绝,一个琴艺过人!李相,你这老小子果然好福气!」

我爹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他拱了拱手:「皇上谬赞。」

众人皆纷纷夸奖附和。

阿姐捏了捏我的手心,我看向阿姐,她对我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我们宝珠好棒。」

我咧嘴傻笑,沉浸在阿姐温柔的夸奖中,却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

循着视线望去,看见被我射掉裤腰带的太子正躲在皇帝身后偷偷的看我。

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的脸却蓦的红了。

6

我和阿姐名声大噪。

阿姐成了公认的京中第一才女,她所写的诗也被京中的贵女才子们口口相传,家喻户晓。

阿姐不厌其烦的督促我读书写字,我也日复一日的做甜糕给阿姐吃。

甜糕的做法很简单,先将细面粉筛一下,加上白糖,打上鸡蛋,用清水揉匀,再吧揉透的糕粉上笼蒸一炷香的时间,再将糕粉用湿纱布包住,不断的用手揉捏,直到糕粉表面光滑细腻,再将糕粉揿平,拉成长条,洒上桂花,切成小方块,就做好了。

直到有天我尝了一块自己做的甜糕,眉头一皱,糖竟放少了!

我咧着嘴哭:阿姐,宝珠做的甜糕不甜啊!

阿姐好笑的刮了刮我的小鼻子,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怎么不甜啊?甜的。宝珠做的甜糕最甜了,甜到阿姐心里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而美好,很快我和姐姐就到了及笄的年龄。

在及笄前一天,我央了娘亲放我和阿姐去鼎香楼吃酒,娘亲允了,我和阿姐吃到很晚才醉醺醺的回家。

阿姐把我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家走着,嘴里念念叨叨:「李宝珠,你可真是个小宝猪,又长胖了,是不是想沉死你阿姐......」

我笑嘻嘻的嗅了嗅阿姐的脖颈,一股桂花味,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宝珠,你的及笄愿望是什么?」

我歪头想了一会:我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快乐的在一起。

姐姐的愿望呢?

「阿姐的愿望和你一样,又比你多了一点点。」

我好奇:多了哪一点点?

姐姐低声:「阿姐想把自己的声音换给宝珠......」

.......傻阿姐。

我紧紧揽着阿姐的脖子:阿姐,快回家吧,我想睡了。

可我和阿姐终究没能回得了家。

丞相府火光冲天,杀戮打斗声不绝于耳。

我惊慌失措的想要冲进里面看个究竟,却被姐姐一把扯住:「宝珠,跑!快跑!」

我颤抖着比划:祖母,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

「宝珠,我们救不了他们!听阿姐的话,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好吗?」

我害怕的哭了,阿姐迅速把我背到身上,踉踉跄跄的就往城外跑。

身后传来官兵的声音:「李相的两个女儿跑了!快去追!一定要抓活的!」

阿姐背着我跑了许久,从黑夜跑到天色蒙蒙亮,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才甩开官兵的追赶。

天光大亮时,阿姐停在了郊外的一座老宅子前,才堪堪喘了口气。

她整理了下发髻,又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仔细的掸了掸衣上的灰尘,才用力的叩响大门。

开门的人是个耄耋之年的老者,也是姐姐的夫子,我常常见到姐姐同夫子一起辩经论史。

阿姐直直的朝老夫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夫子,求您救救我们,丞相府突逢变故,我和妹妹实在无处可去了!」

夫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和姐姐安置在一个偏远的乡村茅屋里就走了。

我问阿姐以后该怎么办,阿姐只是摸着我的发顶,温声:「宝珠,有阿姐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

我又问阿姐爹爹到底犯了何罪,阿姐却告诉我爹爹是忠臣,爹爹不会犯罪,但如今大哥成了新科状元,又做了官,二哥也做了官,三哥又是战功赫赫的小将军,皇帝忌惮李家的势力,寻个由头便发落了。

阿姐还说朝堂之事波谲云诡,不是我们能够摸清楚的。

我听的迷糊,又问阿姐爹爹他们会有性命之忧吗?阿姐沉吟了半晌,坚定地告诉我不会。

我自然是信阿姐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便昏昏欲睡。

阿姐给我打着扇儿,见我睡熟了,便从内兜中摸出一道红布包着的平安符,挂在我的脖子上。

「宝珠,生辰快乐,阿姐愿你一生幸福安康。」

我听到阿姐轻声说。

第二天,阿姐去了我名字中的「宝」字,在旁人面前只唤我珠珠。

果然如阿姐说的,爹爹他们只是被押进了天牢,并没有处刑的消息,我和阿姐便放下心来,每天为生计吃食奔波着。

7

阿姐每日出门前都在脸上抹上黑黑的锅底灰,并耐心的叮嘱我在家看书,不许乱跑。

可我却呆不住,总想往出去玩,阿姐放心不下我,便接了个抄书的活计,每日把书拿回家抄写。

阿姐每天要抄三本书,一本书五文钱,一天能赚十五文。

我锦衣玉食惯了,每天要吃鸡蛋,还要吃肉喝羊奶,有时还想吃糕点。

可两枚鸡蛋就要一文钱,一斤肉要二十文,更别提羊奶和糕点了。

阿姐便用二十文钱从隔壁王婆婆家买了一只老母鸡。

老母鸡每天勤勤恳恳的下蛋,有时下两颗,有时下三颗,我和阿姐的鸡蛋便够吃了。

阿姐还在茅屋前松了松土,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用铁锹松了松土,洒下了很多菜种子。

不久后菜苗们便破土而出,郁郁葱葱,老母鸡也欢快的抓着蚯蚓,小院内一片生机勃勃。

阿姐种了许多蒜苗,蒜苗长得非常快,阿姐说大蒜的一生都可以吃,蒜苗可以吃,蒜薹可以吃,青蒜可以吃,大蒜也可以吃。

我不禁笑了起来,大蒜真是善良的蔬菜啊。

阿姐又不知从哪里牵来一条大黄狗,说是土狗可以看家护院,我和姐姐两个弱女子不至于太危险。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阿姐整日忙忙碌碌,我也跟在阿姐的屁股后面团团转,日子虽忙碌却充满烟火气。

年关将至,姐姐竟送了把古琴给我,这琴虽然旧,但做工却是极好的。

我问阿姐哪来的钱,阿姐说是在南市买的二手古琴,不值钱,而我却晓得,为了买这把琴,阿姐每日抄书抄到后半夜,直到眼睛通红才休息。

阿姐白日里实在太忙了,要烧饭给我吃,还要种菜提水,劈柴砍树,有时还会去河里抓鱼逮虾,说是要帮我补充营养。

她总是抄书抄到很晚,烛火昏暗,我生怕坏了阿姐的眼睛,便也想帮阿姐抄书,阿姐却紧了紧我的新围领:「宝珠,你只需读书练琴就可以了。」

「往日你是丞相府的小姐,衣食无忧,可以任性贪玩,可如今家道中落,你需得知史懂理,弹琴读书,万一哪天阿姐......」

阿姐顿了一下:「你得有一技傍身才好。」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开始认真的读书,练琴。

闲暇时我会帮姐姐喂喂老母鸡,给姐姐新养的猪崽子们添饲料,给菜苗们浇水,阿姐高兴的直夸我:「我们宝珠真懂事!」

一日,有个痣上长毛,穿红戴绿的妇人拎了筐鸡蛋上门找姐姐,我蹲在门后偷听,听到妇人说西村的王屠户想娶阿姐,并承诺王屠户会把我当成亲妹子对待。

我见过王屠户,我家的几头小猪崽子就是他卖给阿姐的。

我去过他的猪肉铺,他杀起猪来特别狠,手起刀落间,肥猪肉就像雪花一样落下来。

可他对阿姐却是异常温柔,或许是爱屋及乌,还偷偷给我塞过鸡腿和小人书。

阿姐拒绝了那妇人,还塞给她一串钱串子,我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姐姐抄六本书才能赚来的!

那妇人没走远,在我家门口和隔壁王阿婆嚼着舌根:「春娘真是不识好歹!这么好的姻缘她不要,她就甘愿领着这么个拖油瓶过日子,活活被拖成老姑娘!你说这女子不嫁人还有什么出路?这辈子完了呀!」

我知道那妇人口中的拖油瓶指的是我,便去问姐姐为什么不和王屠户成婚,阿姐却温柔的捏了捏我的脸蛋:「女子就一定要成婚吗?」

「宝珠,女子可以做很多事,即使不为人妻,也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我听的呆了:「阿姐,那我以后可以不成婚吗?」

阿姐抚着我的头顶,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宝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宝珠可以胸怀天下,也可游历四方,可以把酒高歌,也可驰骋沙场。」

我歪了歪脑袋:那我可以吃很多很多串冰糖葫芦吗?

阿姐无奈的捏了捏我的小脸,笑了。

我也开心的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8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两年,阿姐存了不少钱,可这些钱一分都没剩下来。

我知道,这些钱全被阿姐用来打点牢头了,托牢头的福,爹爹和家人们在狱中过的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也没有受皮肉之苦。

年关将至,阿姐把攒的零零散散的一大麻袋铜钱全都兑成了金叶子,领着我去牢里看望了爹爹和家人们。

爹爹和娘亲都瘦了,皱纹多了,白发也变多了,祖母的精神也大不如前,哥哥们亦是没了往日的朝气。

我扑进娘亲的怀抱,直流眼泪,娘亲却只是笑着夸我长大了,会帮阿姐做事了。

哥哥们也轮流捏着我的脸蛋,像往日那样同我说笑,可我的心里却很难过。

我的哥哥们各个才高八斗,能文善武,仪表堂堂,前途无限,可如今竟在这天牢里苟且偷生。

好在哥哥们并没有虚度光阴,阿姐总是隔三差五的托牢头给哥哥们送些毛笔,新书和字帖来,所以哥哥们的学业并未荒废,反而日益精进。

在每日辰时和酉时,三哥还会领着大哥和二哥打拳,踢腿,蹲马步。

阿姐顾不上伤感,只是细细叮嘱着家人们要注意身体,还让他们再坚持一下,好日子一定会来的。

我打开包袱,把平日里常用的草药,阿姐亲手缝制的贴身里衣,阿姐亲自纳的冬鞋,还有晒了好久的肉干和野菜干分给家人们。

阿姐还给祖母和娘亲带了两床暴晒了好些日的新棉花被。

棉花是我和阿姐在田地里摘的。

阿姐把棉花暴晒后,一点点去除棉籽,再把洁白的棉絮平扑在地上一针一线缝制的,又厚又软,盖上暖和极了。

爹爹动容的拉着姐姐的手,直说阿姐没享受过几天丞相府的好日子,却在丞相府落难后不离不弃,阿姐只是淡淡的笑:「爹爹,这些都是女儿该做的。」

我和家人们腻歪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牢头催促我和阿姐离开。

娘亲在身后抹着眼泪:「晓春,宝珠,以后别来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阿姐没有回应,只是紧紧牵着我的手。

出走天牢,牢头搓着手示意,阿姐会意,把一大包金叶子全都塞进了牢头手里,千恩万谢的走了。

天色很好,阳光照在了我和姐姐脸上,可我却看到了阿姐的脸上都是泪。

这是我第四次看到姐姐流泪。

在我印象中,阿姐是个很坚强的女子,阿姐很瘦,瘦的皮包骨,可她却从未停止劳作,也从未少过我一顿饭。

极冷时,阿姐也不怕,我冻的直哭,阿姐便抱着我冰凉的脚丫放在怀里捂着,从不喊冷,好像真的不冷一样。

即使是暴雨把茅屋冲毁了,阿姐也从未流过一滴泪。

那日,我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哭的昏天暗地,屋子里摆满了铜盆,铜盆里满是水,搭眼望去,却像是卖盆的。

阿姐却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她向王婆婆借来梯子,不停地爬上爬下修缮着屋顶,这次用的是硬实的青头瓦,两文钱一片,屋顶很快就被修好了。

阿姐看着修好的屋顶,笑着说下次就不怕暴雨了,我阿姐为何不哭,阿姐说屋子塌了可以再盖,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有手有脚能劳动,只要能劳动,能思考,生活就是充满希望的。

记忆中,阿姐第一次流泪是在我溺水的那个夜晚。

第二次流泪是和家人们解开误会,相互拥抱的时候。

第三次流泪是丞相府被抄的那个夜里,阿姐背着我边跑边哭,眼泪甩了我一脸。

此时看到阿姐哭了,我有些无措,比划着:阿姐,你想吃甜糕吗?宝珠给你做。

阿姐笑着点了点头,用家里仅剩的五文钱买了粗面粉和糖,又从鸡窝里掏了四个鸡蛋,让我做甜糕吃。

食材有限,我做的不太好,可阿姐却说这次做的甜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吃。

9

时隔两个月,汴城出事了。

连绵的暴雨,引起了山洪泛滥,数以万计的灾民死于水灾,但朝廷迟迟拿不出合理的治水方案,以至于灾民越来越多,受灾的地区越来越广。

灾民们四处流窜,流离失所,瘟疫也迅速蔓延。

皇帝勃然大怒,四处张榜寻找治水高手,并承诺谁能治水就赏赐黄金万俩,官爵加身。

令我没想到的是,阿姐竟揭了榜,只身去了皇宫,皇帝一眼便认出了阿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李晓春,却也没有苛责。

阿姐告诉皇帝她不需要黄金万两,亦不需要官爵加身,她只要李氏一家被无罪释放,归为平民。

皇帝应了,但让阿姐在三天内写出一篇治水策论来,三天后,带我一同觐见,阿姐犹豫了片刻,也应了。

阿姐回家后不劳作,也不抄书了,只专心在家翻看各种各样的书籍,不停的在竹简上写写画画,还经常去村口的小河旁采集土壤,拿着界尺量来量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忐忑的问阿姐是不是真的会治水,阿姐摸了摸我的脸,对我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看见阿姐的笑容,便知道此事妥了。

三日后,我随阿姐进宫。

阿姐让我穿了件浅灰色的崭新夹袄,还换了件干净的里衣,洗的发白的藏蓝色里衣散出阳光的味道。

我问姐姐为何穿新衣,阿姐说李家的女儿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我老实的跪在大殿上,只听皇上说:「抬头。」

我抬起头来直视皇上,他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一双犀利的眼里带着一团雾,让人看不清。

他打量着我:「你就是当初弹奏《流光》的李宝珠?」

我点点头。

他低声笑:「你们姐妹俩倒是挺有本事,离了丞相府的庇护却能活的这么好。」

我认真比划着:阿姐说过,勤劳就能致富。

皇帝哈哈大笑,不再看我:「李晓春,向众爱卿说说你的治水策略吧。」

阿姐从容不迫的开口:「我朝幅员辽阔,水网密布,有着众多河流水系,而这些水系大多分布在江南一带,所以每年处暑,江南大部分地方都会降下暴雨,持续时间长,强度大,范围广。」

「而暴雨往往会造成多地江河水位猛涨,山洪暴发,继而造成农作物大面积被淹没,百姓财产受损,生命受到威胁。」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修建防洪堤。」

「其次是抗洪。时雨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沟渎,开通道路,毋有障塞。」

「而抗洪,主要采用疏浚与封堵这两种方法。疏浚就是在洪水聚集之处,开挖出一条新的河道,将洪水引向大海。也可以加深和加宽现有河道,让河道变得更宽,更深,继而减轻防洪堤的压力......」

阿姐胸有成竹,娓娓道来,美丽的脸上神采飞扬,闪着熠熠光辉。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阿姐,仿佛她天生就该站在这里,指点江山,气势如虹。

我听的呆了,皇帝听的呆了,一众大臣也听呆了。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缓缓开口:「这法子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阿姐拱了拱手:「民女愿亲自前往灾区。」

「哦?哪位大臣愿意一同前往?」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推诿着。

「陛下,民女愿推荐三人一同前往。」

皇帝颔首:「你说。」

「两年前的新科状元,李景言。」

「两年前的探花郎,李景煜。」

「飞虎小将军,李景承。」

皇帝抚掌大笑:「朕允了。」

阿姐盈盈叩首:「谢陛下。」

皇帝的声音不紧不慢:「李晓春,你要记得与朕的约定,若是治好水,皆大欢喜,朕放你们一条生路。」

「若治不好水,李氏,诛九族。」

我担忧的望着阿姐,可阿姐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于是我也不怕了。

10

阿姐没有带我去汴城,只是给了隔壁家的王婆婆一把金瓜子,让我住到她家里去,王阿婆收了金瓜子,笑的嘴都合不拢。

我看着那把金瓜子,欲言又止,这是皇上赐给阿姐,让阿姐赈灾用的。

我不满的扯着阿姐的袖子,阿姐只是摸着我的头笑,她说赈灾有赈灾款,朝廷不会只用一把金瓜子去赈灾。

我目送着阿姐和哥哥们带着浩浩荡荡的士兵出了城,眼眶一阵发热。

突然,我发狂般的追着阿姐的马车,好怕阿姐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姐跳下马车,把我抱在怀里安慰了好大一会,我问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阿姐浅笑:「等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我就回来了。」

我把脖子上的平安符摘下来,戴在了姐姐脖子上,认真比划着:阿姐,宝珠等你回家。

眼泪从姐姐脸上流下来,这是阿姐第五次流泪了。

哥哥们也翻身下马,依次摸了摸我的头,又仔细叮嘱了我好大一番,直到天色将晚,才让我乖乖家去,并承诺他们定会平安归来。

我没有住到王阿婆的家里,还是住回了我和阿姐的那间茅屋。

我安静的守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家,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已经长的肥嘟嘟的小猪崽们,每日不厌其烦的给它们煮猪食。

我学着阿姐的样子,把白菜,萝卜,红薯,南瓜,山药切成碎块,放进大锅里,加满水煮熟,直到煮的软软的,我再把猪食捞出来倒进食槽里,看到小猪们吃的香喷喷的,我心里也美美的。

我还去村东头刘爷爷家买了两只大公鸡和两只大母鸡。

很快,家里的小鸡崽子们就成群结队的在小院里捉着蚯蚓,我每日掏鸡蛋掏到手软,吃不完的鸡蛋就拿到市集上卖,每日光是卖鸡蛋也能赚五文钱左右。

大黄不知道从哪里拐回个俊俏的小花狗,成日亲密无间。

我精心照顾着阿姐的小菜园,按时按点的浇水,施肥,采摘。

每日一睁眼,我都有新鲜的蔬菜和瓜果吃。

无事时,我便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迎春花,盼着它可以早日开花。

平日除了读书练琴外,我也会学着阿姐的样子缝补一些衣物,还给阿姐和家人们纳了新鞋子,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用料可是十足的厚。

每到换季,我都会给家人们缝几件新衣服,纳几双新鞋子,我盼着阖家团圆时把这些衣服和鞋子送给家人们当礼物。

在这日复一日的盼望中,我娇嫩的小手也如阿姐那般,起了层厚厚的老茧。

入睡前,我会反复练习喊「阿姐」两个字。

练习久了,我荒废已久的嗓子竟也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我高兴极了,若是阿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柿子树上长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我够不着,便做了个弹弓打下来许多,火红的柿子落满一地,煞是好看。

我欣喜的捡起来,盘腿坐在树下和大黄一起吃,吃不完的柿子我就装进竹筐里,拿去送给王婆婆和附近的农户们,大家都夸我懂事了。

冬天到了,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整个小院,我穿着厚厚的冬靴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又攥起雪球,和大黄的小狗崽子们玩起打雪仗的游戏,玩累了就躺在雪堆里,掰断屋檐上的冰棱棱当冰棍吃。

大年夜,我在院子里堆了八个雪人,分别是祖母,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三哥,阿姐,还有我。

好不容易盼到了春天,我眼睁睁的看着小院里的迎春花开出了黄灿灿的花朵。

我心下激动,也不卖鸡蛋了,整日搬着小板凳在家门口等啊等,等着我的阿姐和哥哥们。

可我等了很久,等到迎春花全都枯萎了,阿姐都没回来。

11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柿子树又结果了,阿姐还是没回来。

冬天又来了,小猪崽们都已经长成大肥猪了,我把大肥猪们都卖了,卖了八吊银子,还把鸡舍翻新了下,阿姐也没回来。

迎春花又开了,我这次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去村口等,一连等了三天三夜,等到迎春花都快枯萎了,阿姐还是没有回来。

村子里的阿婶们都说我阿姐和哥哥们治水时被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爷爷说我阿姐和哥哥们治水时不幸感染上了瘟疫,尸身都拿去烧了,连捧灰都不剩。

王婆婆直说我可怜,说我要一个人在小院里孤苦伶仃的度过后半生了。

我指了指院子里的鸡鸭鹅猪狗,比划着:我不孤独。

有天,那个痣上长毛,穿红戴绿的妇人带来一位驼背老汉,说是让我跟了他,不至于下半辈子孤独可怜。

我嫌他们污了我家小院,抄起扫帚就把他们打了出去,大痣妇人直骂我不知好歹,还说我们全家马上就要被诛九族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

阿姐一定会来的,哥哥们也一定会来。

阿姐是不会骗我的,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兄长们也绝对不会食言。

祖母,爹爹和娘亲还在大牢里等着我们呢。

我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是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趁着日头好,我新缝了几件棉布里衣想着给祖母,爹爹和娘亲送过去。

我先把布料用水洗了搭在石台上晾干,又用手揉软了才缝,穿在身上既柔软又透气。

我掀开层层叠叠的粗布床单,在旮旯缝里取出一小袋沉甸甸的荷包,里面装满了金叶子,是阿姐留给我的。

我把金叶子藏在小衣里,把新缝好的棉布里衣装进包袱,喂了鸡鸭鹅猪狗,又给小菜园浇了浇水,才把家门落了锁,往天牢走去。

牢头收了我的金叶子,却没有领我去见爹娘,还说我爹娘死了,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我愤怒的比划着:不让我见爹娘就还我金叶子!

牢头怒了,骂骂咧咧的一脚把我踢出了老远。

我咬着唇,拎着包袱就没命的往家跑,我才不信他说的呢!

路过面粉摊子,想到阿姐喜欢吃我做的甜糕,便掏出身上仅剩的五文钱买了糖和粗面粉,想着回家给阿姐做,阿姐闻到甜糕的香味就一定会回来了。

村里的几个盲流子围住了我,他们知我好欺负,便合着伙儿在我耳边喊,说我阿姐死了,我哥哥们死了,我爹娘也死了,说我是个可怜的小哑巴,是个小傻子,说我阿姐害死了好多百姓,说阿姐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说阿姐下了地狱也不能投胎,还要来抢我的包袱。

往日我不与他们计较,今日我却听的急火攻心,便抄起墙边的铁锹就向他们身上抡去,奈何他们人多,我被他们推倒在地,任凭他们一拳一脚的往我身上招呼。

干净的里衣散落了一地,粗面粉和糖也洒在了地上,我徒劳的用手去抓,抓起来的却只有潮湿的泥土,我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阿姐已经走了两年了,迎春花开了两茬阿姐都没回来。

12

我不再反抗,任凭他们踢打着我,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拳脚不再密集,那些盲流子发出声声惨叫,空气中传鞭子抽打空气的凛冽风声。

我止住了眼泪,迷茫的睁开眼,却看到一位银甲柳腰的女将军骑着一匹高大的赤红色骏马正对着我笑,如瀑的头发束的成高高的小辫,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端的是说不出的落拓潇洒。

我呆住了,这女将军竟生了一张和我阿姐一模一样的脸。

「宝珠。」女将军开口唤我。

啊,这位意气风发的女将军竟是我阿姐!

我日思夜念的阿姐。

只见阿姐手持带刺铁鞭,那铁鞭好似长了眼睛,精准的在盲流子身上挥舞着,像一条蜿蜒的银蛇,闪出铮铮银光,盲流子被打的四处乱窜,很快逃了。

大哥二哥三哥骑着高头大马紧随其后,哥哥们黑了也瘦了,英气的脸上多了些硬朗和坚毅,可看我的眼神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宠溺。

「对不起,宝珠,阿姐来晚了。」

阿姐利落的翻身下马,折下一枝开的黄灿灿的迎春花别在我耳后:「我们宝珠,真好看。」

我紧紧抱着阿姐,窝在阿姐的怀里哭了,阿姐冰凉的铠甲抵着我的脸,可我却觉得这冷冰的铠甲好似也有阿姐的温度。

我止住了眼泪,仰头看着阿姐的眼睛,一字一句:「阿姐。」

「阿姐,回家,宝珠,给你,做,甜糕。阿姐,爱吃。」

「宝珠,你竟会说话了?」阿姐笑着流出了眼泪,「好,回家,咱们回家,我们宝珠做的甜糕最好吃了。」

我伸手擦掉了阿姐的眼泪:「阿姐,不哭,宝珠,心疼。」

阿姐像往日那样捏了捏我的脸蛋,温声:「我家小宝珠,长大了。」

姐姐和哥哥们成功治理了水灾,解救了数以万计受灾的百姓,解决了数百年来的治水难题,被百姓们称为「天降救世主」。

皇帝遵守了约定,把爹娘和祖母从天牢里放了出来,祖母因常年受牢狱磋磨,回家后没多久便去了。

我们跪在地上哭,祖母却笑着说她这辈子很幸福,她拥有这世间最好的孩子们。

皇帝让哥哥们自己选择一个官职,哥哥们没有居功自傲,大哥领了个正七品的官职,二哥和三哥要了些银钱便退下了。

而阿姐,却被皇帝亲封为我朝第一女宰相,是正一品的高官。

女子当官,在我朝是头一例,更何况是阿姐是百官之首,我问阿姐是否愿意当宰相,阿姐说若是能造福百姓,她自然是愿意的。

我有些担忧,怕阿姐应付不了朝堂上的波谲云诡,但想到阿姐的聪明才智,想到阿姐那日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总觉得阿姐是该坐上那个位置的。

自阿姐上位后,阿姐创立了女子学堂,并且学费全免,并摈除了裹脚陋习,还为女子争取到了科考的权利。

在阿姐的支持下,我朝很快就出了著名女商人赵盼盼,女夫子宋听雨,女县令邓绥......

真好,往日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妇女们如今也有了选择人生的权利。

我们一家搬到了我和姐姐住过的小院。

阿姐带领着三个哥哥把茅屋拆了,用坚硬的砖头和水泥重新盖了一间更大更漂亮的院子,甚至比原来的相府还要大。

小菜园变得更大更宽敞了,大黄和小花的崽子们都生宝宝了,每天鸡窝里的鸡蛋都多到吃不完,大白鹅在院里整日摇头摆尾,小黄鸭在池塘里玩水嬉戏,小猪们在猪栏里成日哼哼的叫唤着。

我真的太爱我的新家了,这里有慈祥的爹爹,有温柔的阿娘,有一个爱看书习字的大哥,有一个爱抚琴画画的二哥,有一个爱舞刀弄枪的三哥,还有一个我最亲最爱的阿姐。

午后,我拿着铁锹在院子里挖来挖去,姐姐好奇的问我在做什么,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朗声回答:「阿姐,我在,院子里,种,好多,好多,迎春,花。」

阿姐笑弯了眼睛,伸手拂去了我脸上的泥土:「宝珠,你就是阿姐的迎春花。」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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