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报读书会｜《素食者》里的女性命运和思考

摘要：《素食者》是去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韩国女作家韩江的代表作。在这个“三八女神节”，一起来阅读和讨论一位女作家的女性题材小说，无疑是很有意义的。所以，很多书友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放弃了休息，来赶赴一场关于女性话题的讨论。

潮新闻客户端通讯员哲涂摄影项丽娜陈靖朱琳

3月8日下午，古荡街道西湖书房来了几十位书友。由浙江图书馆主办，钱报读书会、淘品文化协办的文澜读书岛阅读沙龙在这里举办了一场《素食者》阅读分享会。

《素食者》是去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韩国女作家韩江的代表作。在这个“三八女神节”，一起来阅读和讨论一位女作家的女性题材小说，无疑是很有意义的。所以，很多书友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放弃了休息，来赶赴一场关于女性话题的讨论。

《素食者》与《祝福》

阅读分享会的主分享人是大学教师陈静源。在文澜读书岛2024年终阅读分享会上，她用15分钟时间推荐了这本《素食者》。分享会现场书友觉得意犹未尽，便票选她为优秀阅读分享书目，邀请她在来年第一季度做一次专场分享。

分享一开始，陈静源就展示了3张图片：面包、玫瑰、和平鸽。她告诉大家，117年前，美国纽约女工上街游行，喊出的响亮口号是：我们要面包，我们要玫瑰。108年前，俄罗斯女工又走上街头，她们的口号是，要面包和和平。面包象征着人类的物质需要。玫瑰象征着人类的精神需要。和平鸽象征着人类的和平。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无数先辈前赴后继，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进一步推动性别的平等，倡导社会更加文明和进步。此时阅读和讨论《素食者》，全部意义就包括在其中。

《素食者》是韩国女作家韩江的作品，先后获得布克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小说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韩国女子英惠因为一个梦开始拒绝吃肉，变成一个素食者。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家庭暴力、社会暴力以及最后命运的彻底转变。最终，英惠不但不吃肉，而且拒绝吃饭，拒绝和人交流，她想成为一棵树。

《素食者》由3个中篇小说《素食者》《胎记》《树火》组成，分别从丈夫、姐夫和姐姐的不同视角进行了陈述。

陈静源从小说开头英惠做梦之后面对冰箱里的肉发愣的场景开始，问了在场的男同胞一个问题：当你的妻子告知你她做了一个梦，你会怎样回答？她指出，英惠突然做梦并拒绝吃肉之后，没有一个人关心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而都是从自我出发埋怨指责她，并且一步一步升级成谴责和暴力。英惠始终得不到女性所应得的关心和理解。正如117年前纽约女工喊出的口号，女性不仅需要果腹的面包，也需要情感的玫瑰，需要理解和关心。

接着，她把《素食者》和鲁迅的小说《祝福》作了比较。祥林嫂是被封建礼教杀死的一个悲剧女性，《素食者》中的英惠也如出一辙，都是深受父权专制侵害的女性。中日韩都属东亚文化，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崇尚男尊女卑的父权专制文化，妇女地位低下，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理解和关心，女性权益得不到保障和保护。

陈静源认为，素食主义是一种不对任何事物造成伤害的生活方式。

在这本书里，食肉象征着人类的暴力，此世的暴力。英惠实际上是选择素食主义，来清除自己身上的那种暴力。

作者韩江在布克文学奖颁奖礼上这样解释她的写作意图：“我在写作时，经常会思考这些问题：人类的暴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如何界定理智和疯狂？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别人？我希望《素食者》可以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想通过《素食者》刻画一个誓死不愿加入人类群体的女性。”陈静源说，虽然从《素食者》中无法找到这些问题的现成答案，但可以引发我们的思考，尤其是对女性地位、权益的思考。

《素食者》与《狂人日记》

文澜读书岛发起人劳月也引用了一部鲁迅的小说来和《素食者》对比，那就是《狂人日记》。在英惠的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精神病人，就像《狂人日记》里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一样。劳月认为，书里有一句对英惠姐夫作品的评价很能说明问题：反映了后期资本主义社会磨损并撕裂的日常。这句话精准地概括了《素食者》反映生活的深度。

他认为，小说所揭示的所有对英惠的暴力都是以爱的名义来施加的，这才是问题的要害。这个环境容不下一个另类，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而且，这些强制的暴力都套上了爱的外衣，具有强烈的迷惑性。这是现代社会对个人压迫的一个悲剧，深刻揭示了标榜“自由”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实质。

劳月还用小说开头英惠丈夫的自白评论了小说里的女性视角。女作家的作品，自然是女性视角。所以，小说里的男人，就是女性视角里的男人。他认为，这部小说里仅有的两个男人事实上是被贬低了的。英惠的丈夫是一个自私的大男子主义者，只把妻子作为家里的工具。英惠的姐夫则是一个打着艺术旗号的卑劣小人，利用英惠的心理变态实现自己猥琐的私欲。

劳月强调，社会当然需要宽容，但宽容一定必须是双向的。一味地希望得到宽容，而从不宽容他人，这个社会就不会有宽容。

做一棵积极向上的树

来自西湖书房的书友徐招珍认为，英惠是在一个充满暴力的家庭长大的，她内心不认可现实，却无法予以抵抗。忍无可忍后，她的潜意识开始反抗，开始做梦，然后拒绝吃肉，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依然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反而变本加厉地伤害了她，美其名曰：“都是为你好。”从此她更想逃离这个世界，活在自己虚幻的世界里。在外界不断压迫下，她就只想重生。这本书给我们的启示是，要给孩子营造一个和谐宽容的家庭环境，让孩子快乐自由成长，允许孩子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来体验人生。

徐招珍

书友任小美指出，《素食者》里基本是外人对英惠的看法，我们看不到英惠自己的看法。英惠的家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揣摩英惠，乃至压制英惠。这样才导致英惠的悲剧。任小美用自己的经历来做说明。要让女儿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她往往先和女儿沟通一两个小时，慢慢了解她心里的想法，尊重她。所以女儿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素食者》最突出的主题是社会规则下的独特个体的呐喊。全书没有英惠太多的声音，但她所有的举动都是对社会的控诉和反抗。不吃肉，不吃饭，甚至不与人交流。你们不听我的声音，不关心我，我就用我的行为来反抗整个社会。

专业从事文学研究的书友周静觉得，《素食者》里的英惠其实是一个非常暴力的人。她对自己非常暴力，拒绝沟通，拒绝表达，生生把自己弄成很悲惨的样子。如果用日常的逻辑去看，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人，有一种坠落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引诱别人一起坠落。她认为，英惠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可怜，甚至都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因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比她悲苦的人多多了。我们永远不会想到和英惠那样去做，永远不会带着我的亲人一起下坠。用“相爱相杀”来形容英惠姐妹再确切不过，爱恨交集的情感，深刻揭示出“磨损与撕裂”的社会现实。这才是韩江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很多作家写不到这个点上，写不出这么残忍和残酷的现实。

书友黄海敏以一个新杭州人的身份说起了自己的读后感。她说，读完《素食者》以后，有一种强烈的感受，生活在杭州这个经济发达、风景优美，尤其是具有包容感的城市，实在是太幸福了。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在乎你从哪里来，新杭州人从来不会被排挤和歧视。《素食者》的悲剧根源在于原生家庭和社会的暴力与压制。缺乏理解，缺乏尊重，缺乏共情，最后造成英惠自绝于世。黄海敏觉得，在生活中，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这个社会容得下特立独行的人。即便退回到小时候穷困的时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想成为一棵树，也没有问题，只是要成为一棵积极向上的树，就像舒婷写的《致橡树》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