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我们村子,沿着常年干涸的河沟一路向里,大约走四五里的距离,向北一拐,便到了一座延绵数里的山沟,顺着山沟往里,是一块又一块的农田,迄今为止,我也未到过最深处。只知道这一道沟里有一个山洞,名为狼洞,据说,在以前,那一座洞里,住了一群狼。
【与伯父视频时,曾经同村的一个叔叔在与伯父喝酒,他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乡村小书生做了文字整理,为了便于叙述,选取了第一人称】
在我们村子周围的附近山里,洞穴无数,其中有四个洞在附近的村子非常出名。
从我们村子,沿着常年干涸的河沟一路向里,大约走四五里的距离,向北一拐,便到了一座延绵数里的山沟,顺着山沟往里,是一块又一块的农田,迄今为止,我也未到过最深处。只知道这一道沟里有一个山洞,名为狼洞,据说,在以前,那一座洞里,住了一群狼。
而在狼洞沟的最前方,有一面悬崖,这一座悬崖与其他山体格格不入,呈现褐红色,褐红色的悬崖下方有一池子,而在池子左右的悬崖上则排列着许多细小弯曲的山洞,人不得入,不知深入内的光景。
还有一个山洞,则是村子向南,沿着河沟,大约有二里,遇见一个村子,向西而去,依旧有河沟,再继续走个两三里的距离,向右侧一看,便是一条植物茂密的河,雨季时,河水就会出现,再这植物下安静地流淌,沿着河深入,右侧有十二道沟,植被繁盛,郁郁葱葱,我们只去过前四大道沟,后面的没去过。
在河的尽头,有一个山洞,这山洞常年有水,无人见过其干涸。若遇到干旱季节,在以前山里人多时,他们还会结伴前来这洞里求雨,至于是否有用,我已经记不清了。
如果顺着最近的几处村子,沿着河沟,一路向外,在马路的右侧会出现一座山洞,人称“驴皮洞”,有许多传说,这一段路程十分笔直,但是,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人路过此地,总是莫名其妙,汗毛倒竖,心思倒悬,不敢停留,恨不得长一双翅膀,直接越过。
除了这三个洞外,剩下的一处山洞,还在“驴皮洞”之外更远的距离,那是一个分岔路口,顺着路口往里,就是我一个姨家所在的村子。就像陶渊明在《桃花源记》所写的那样:“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只不过,用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这几句,只是形容这个山谷口与其中的村子而已。
而那个山洞,则是在山谷稍往里的一侧,初入时,可容两个人同行,再往里则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走过一段时间,带着的手电光芒便会减弱,路又变得十分曲折而狭窄,在我记事里,便没有人能够达到最深处。
那时,我们村子刚刚流行“矿灯”,这种“矿灯”与煤窑上寻常的矿灯不一样,十分明亮,用腰带系在腰间的电解液盒也比煤窑上寻常的矿灯厚,大约厚两倍的样子,而且,即便密封很好,其中的铅酸也会经常泄露,于是,我们每次要将这矿灯的电解液盒子挎在腰间时,便会穿一套较厚的上衣。
这种矿灯唯一的好处:非常明亮,并且可以照射很远。
平日里,要出去打工,到了农忙季节便会回家收麦子、玉米、红薯和谷子。这时,天气正热,除了务农外,我们还会去山上捉蝎子,白天会掀石头、或者掏石头缝,到了晚上,蝎子就会爬出来。
一天一夜可以捉一斤左右的蝎子,至少也有半斤,偶尔还能捉到一斤多。
90年代时,小商小贩来我们村子收蝎子,我记得,一斤蝎子最高时的价格接近200块,那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一个仲夏夜的傍晚,群星闪耀,月亮也再争辉,村子里的人都集中在一处空旷的房顶吃晚饭,晚饭倒也简单,有人喝的甜汤,有人喝的玉米粥,弄一个自家种的黄瓜做成小菜,再用地锅烙几张大饼,一边吃,一边聊着收音机听来的新鲜事,说着附近村子的新鲜事,倒是十分快活。
听着下了几天大雨后,河沟里偶然间出现的水流,颇有一种古诗的意境,当妻子收拾碗筷,端着锅碗瓢盆,前去河边刷锅刷碗时,我们这些男子也开始回家,换好鞋子、穿好衣服、取下充好电的矿灯、带一个大瓶子、拿上镊子和像火钳一样专门打造的钳子,踏着月色,准备深入茫茫群山,去捉蝎子。
每一个在夜晚的深山老林中捉蝎子的人,我都愿意称为“孤勇者”。
我绑好矿灯,推出自己的大梁洋车,左脚蹬在脚拐上,滑行一段距离,右腿向后跨出甩了起来,准备顺势坐在自行车的车座上,却陡然间发现,前胎没气了。无奈之下,只得又将自行车推了回去,找出气管,找出废旧的里胎,找出胶水,又端了一盆水,忙活半天,终于将车胎补好。
不曾想,当我骑着自行车走了一会儿后,车链子竟然又断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又将自行车推回家里,找出工具,将车链接好。幸好,接链子比补胎要简单许多,没有浪费我多长时间。
于是,我骑着自行车,沿着河沟边的马路,一路向外。附近村子周围的大山,被人日复一日地捉蝎子,白天捉,晚上捉,其产量已经大不如从前。至于狼洞沟,远离村庄,即便白日里,若是无人去那里种地,也是人迹罕至,到了晚上,我自然也是不愿意去的,别人也许和我一样的心思。
沿着河沟,旁边有马路,路的两边山上和山脚,零星有人家。
我骑着自行车,一路来到驴皮洞,不知为何,汗毛倒竖,心跳加速,我猛蹬着自行车,想要快速通过这一段路。不曾想,刚走不远,似乎正在这一段路中间时,车的链子掉了,我熟练地下了自行车,推着就跑,刚跑两步,车链子便夹在了车轮之间。
只得停下,将车支好,路边找到一根细棍,转着轮胎,借着月光,准备将车链装上。可是,汗毛倒竖的感觉,还是让我四处张望,抬头一看,“驴皮洞”正对着我和自行车的方向,吓得我连忙低头,拿出一根烟,划了一根火柴,一边抽烟,一边装车链子。
车链子装好时,烟已熄灭,我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时,不知为何,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还是向着“驴皮洞”的方向望了一眼,月光下,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深渊巨口一般,正在吞噬着一切。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驴皮洞”的上方。
“驴皮洞”所在的那一座山,除了一些荆条外,基本都是一些杂草以及其他植物,高不及腰,但是,在“驴皮洞”的正上方,有一块地,地里却破天荒地长了许多树,那些树在那一座山上,就像是羊群里突然间站了几头驴一样。
颇不寻常。
我抬头望向“驴皮洞”上方时,想立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发现无法抬起双臂,想立刻闭住眼睛,却发现眼皮即便很重,也从上覆盖下来,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看着那树林间,几朵火焰在跳跃,在飞舞,似乎在开一场只有我见证的舞会一般。
火焰一朵朵,还不是一个颜色,有些是蓝色,有些是蓝绿色,有些是绿色,虽然隔着很远,虽然仲夏夜很热,但是,我却似乎能感受到那些火焰身上透着的寒光。
若是当时我便读过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如果我有药老那样的一个人物相助,说不定,我还将那几朵火焰当成异火,前去仔细看一下,然后想着收服一下。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于是,我推着自行车狂奔,速度有七十迈,若是白天去看,定然会看见我留下一地的烟尘。
一直走了很远很远,我在旁边的山上看到两户人家的昏黄灯光,才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才想起自行车是用来骑的,顺势骑上自行车,便向前奔去。
没用多长时间,便已经快来到去向我姨家那个村子的岔路口。
冷静下来的我,想起了自己戴在脑门上的矿灯,不再想着省电,立刻将矿灯打开,比起月光而言,矿灯所照射的地方,恍若白昼,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
即便是颠簸不平的马路,我依旧来了一个“大撒把”,双手离开车把,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嘴里,又拿出一根火柴,双手环抱挡住风,点了一根烟。
就在我将香烟盒与火柴盒收起,将双手重新放回车把的瞬间,我一下子捏住了刹车,左脚点在地上,停了下来,向前看去:矿灯所照射之处,一个有着如瀑长发的女子正在缓缓而行,风吹起,带动她的发梢,微微扬起,仿佛是这山里最美的景色。
除了电视、挂历和画报上,在我们山里,从未见过如此柔顺的披肩长发,或者说从未见过披肩长发。
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觉得,深夜之中,一个女子,不应该在山里独自晃悠。心中想着,或许是哪家的媳妇儿和自己老公闹了别扭,附近村子,都是乡里乡亲,或者沾亲带故,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啊?已经很晚了!我可以骑车送你回去。”
“你真的愿意送我回家?”女子缓缓回头,声音十分悦耳,纵然在山里听多了百鸟的鸣唱,却也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像是电视里的明星,又像是收音机里的广播主持,更似乎是小说里常提到、我却从未听过的吴侬软语。
然而,当那女子回头,正对着我时,在矿灯的照射下,我慌了神,更像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对我施展了定身法,我已经没有办法动弹了,心里想着赶快离开,身子却不听脑子指挥。
那一张脸,绝对不丑陋,绝对不恐怖,反而十分单纯,因为,当那女子转过头时,她的脸根本没有五官,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无比洁白,无比干净,就像是一张没有经过任何涂抹的一张纯净的白纸。
可是,深夜之中,任谁看到这样一张脸,或许都会觉得无比害怕。
她似乎在笑,她的笑容里似乎蕴藏着深意,也或者是意味深长,也或者是调侃,但是,在我眼中,真的就是一张白纸,比起这样一张白纸,或许我更愿意看见多年以后的一部电影《让子弹飞》里的麻子,至少,他的脸上虽然覆盖着一张纸,可这纸上还画着麻将。
但是,她的脸上,却只有一张白纸,而且不像是贴上去的,倒像是五官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咬着牙,哆嗦着,又掏出一根烟,燃了一根火柴,火柴的火苗和烟的火星带来了温暖,说起来可笑,仲夏之夜,我竟然渴望温暖,然而,彼时彼刻,我整个人就像是停留在宇宙深处无尽的冰冷中,而那火柴的火苗和烟的火星,更像是亘古长存的太阳一般,驱散了我周身的寒意。
一支烟还未抽完,那个女子又慢慢转身过去,继续踽踽独行,嘴里似乎还哼着古老的歌谣,没多长时间,忽然间,便消失不见了。
过了很久,我冻僵的身躯似乎慢慢能动弹了,左脚点在地上,双手用力,像是一个圆规一样,直接让自行车调转180度,我向着来时的路,疯狂而去,路过“驴皮洞”时,更是丝毫不敢停留。
一直走到我们村子外面的第三个小村子时,停住了自行车,看着前方,从房间里透着微弱的灯光,村子里人影攒动,那是大家一起看电视后散场的情景。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慌的感觉尽去。
想着这个晚上竟然一事无成,又想到刚出门时遇到的状况和刚刚遇到的状况,便想着直接回家去了。但是,想想家里辛苦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身为男子,必须迎风破浪,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我便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顺着这个村子旁边的山路走了过去。
从这个山路过去,再往里走,拐进一条河沟,走到尽头,就是那个附近村子以前会去求雨的山洞。
就算是白天,三两人也不愿意深入,更何况是晚上?
我只是顺着那个村子旁边的山路,向着山峰顶处而走,另外一侧的十二道沟,若是沿着山沟向上,都会到达这个山峰顶端。
附近几个村子,若是家里人都比较忙,便会将将家里的牛、驴、马直接赶上去,每天去找一次便可,当然,若是牧羊,则不能如此,羊太能跑了,无人看管,不用多长时间,便会消失不见。
我沿着山路,沿着地头,经过了山上的牛圈和羊圈,一直到了山顶,到了古人留下的已经荒废的田地,在岸边,在地头,捉了许多蝎子。
月亮也慢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我沉浸在自己满满的收获时,矿灯突然间熄灭了,也不知是灯泡吹了,还是没有电了。
既如此,我便决定回家,可是,如此熟悉的地方,我经常来的地方,并且还有山路的地方,我却找不到下山的路了。群山苍茫,我沿着山路而走,走着走着,便到了悬崖处,或者到了另外一处山沟,无论我如何走,似乎都找不到来时的路。
兜兜转转,如此往复,无奈之下,不敢再乱走,最后找到山顶一处牧牛人以前盖的小石头房,在里面待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找到路,便赶紧下山了。
对于同村叔叔的经历,书生倒是有自己的见解,也就是作者有自己的想法,他所遇到的火焰应该就是磷火,而他在山里之所以会迷路,那是因为,夜晚的山里朦朦胧胧,看不到远处,失去了参照物而已,至于他出门就是车胎漏气和掉链子,不过是因为自行车太旧了。
然而,同村叔叔又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书生无法作答,可能只是书生的见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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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乡村小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