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翌日,我忐忑的换上那华丽宫裙,一旁的翠枝忍不住惊叹:「夫人,您平常不喜装饰,如今换上这宫裙,当真是极美。」
翌日,我忐忑的换上那华丽宫裙,一旁的翠枝忍不住惊叹:「夫人,您平常不喜装饰,如今换上这宫裙,当真是极美。」
我脸上有些发烫,心里却也是欢喜的很。
有些忐忑的来到外间,薛承平看见我的一瞬间,似乎眼睛一亮,见他久久没有回神,我有些不安起来,「夫君……可是我撑不起这些华丽装饰?我要不要去换一身来?」
「不必,很美。婉娘平日里朴素惯了,如今突然见到精心打扮后的婉娘,一时被惊艳到了。」
我脸上更加发烫,「不给夫君丢人便好。」
「怎会。」
薛承平牵着我来到马车前,将我抱了上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嫌弃婉娘。」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我忍不住悄悄看向两边。
入目的却只有四周高高的宫墙。
我不敢再四处乱看,这宫中似乎也不如外面的人说的那样好,薛府那样的院墙,已让人觉得无趣,如若住在这宫里,岂不是更加孤寂?
正胡思乱想着,手上忽然传来一阵温暖,我诧异抬头,正撞上了薛承平那双关切的眼,「不必紧张,一会到了宴席,你跟着我便好。」
随着薛承平入席,周围的人皆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我想着不能丢了夫君的脸,也都一一回以微笑。
「薛大哥,这就是嫂子?真是让人惊艳啊!」
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一巴掌拍在薛承平身上,那力道让我心惊,薛承平神色无变,起身与他对饮一杯,「内人不仅容貌出众,还贤惠无比,我不在家的这些年,家里全靠她操持着。」
那男人脸上浮起赞赏与钦佩,冲我一抱拳,「嫂子实让于某敬佩!于某凯旋归家时,有多少家庭早已妻离子散,大哥,你可要好好珍惜嫂子啊!」
薛承平神色温柔,「那是自然。」
「婉娘,我与东升要先去殿前,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周围的人见薛承平离开,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女眷,便凑上来与我搭话。
「夫人便是薛将军内人?我是武成侯夫人,这位是南昌侯夫人。」
9
两位穿着水蓝色和橙色宫装的美妇人凑上前来,我连忙起身一拜,回想着进宫前嬷嬷教我的规矩,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臣妇见过武成侯夫人、南昌侯夫人。」
武成侯夫人盈盈一笑,「夫人若不嫌弃,叫我姐姐便好。听闻薛将军在外征战四年,家中父母和胞弟全靠夫人一人照拂,姐姐很是敬佩。」
我连忙摆摆手,有些羞涩。
「姐姐言重了。夫妻本一体,夫君的家人即使我的家人,何来辛苦一说。」
二位夫人露出赞赏的神色,还欲张口,一个娇俏的声音忽然传来。
「二位夫人的意思,倒好像承平哥哥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如今承平哥哥已是大将军,难道还不能报以照拂亲人之恩吗?」
只见飞云公主一身红裙,衬得她娇俏无比,她眼神中有些不屑,「二位夫人平日甚少与别人有私交,没想到这位薛夫人倒是入了您二位的眼。」
南昌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公主这是哪里的话,薛夫人贤德,才得我二人钦佩。」
武成侯夫人亦是脸色不虞,「京中谁人不知,薛将军夫妇伉俪情深,薛将军回京后,多少达官显贵想要给将军府里送人,薛将军明里暗里不知拒绝了多少,公主身为皇室,也有体恤下属之责,有这等子阴阳我二人的功夫,不如去劝劝某些人,歇了某些心思。」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飞云公主努力维持着表情,转身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薛夫人这身宫裙倒是好颜色。」
「婉娘平素不喜张扬,臣也喜爱内人的温婉善良,是以为她挑选了这这身衣裙,怎能比得公主的眼光?」
冷冷的声音传来,我惊喜回身,「夫君!」
见我过去,薛承平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他牵住我的手,又冲二位夫人一抱拳,「多谢二位夫人照顾内子。」
二位夫人掩面一笑,「将军说得哪里的话,薛夫人朴实可爱,我们都喜欢得紧呢。」
二位夫人行礼告辞后,薛承平才看向飞云。
不知为何,我看出他眼中有止不住的怒意。
「公主此番装扮,当真是国色天香呢。边关鞑子已被击退,此番倒是有联姻之意,公主天姿,又心系百姓,也许要早做准备呢。」
「你……!薛承平!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不过是好心罢了!你不要仗着我们的情谊,就如此恶言相向!」
「公主慎言。臣与公主,有的仅是君臣之情,从前不知公主身份,肆意了些,如今公主恢复身份,还是要谨言慎行。」
「好!薛承平,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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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公主红着眼眶,恨恨地看了眼薛承平,又看了眼我,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
我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何薛承平突然对她针锋相对。
薛承平带着我坐下,为我斟了杯果酒,神情冷峻,「婉娘,昨日公主赠了我一套红色宫裙,说是要送给你来参加宫宴。」
我心中一惊,回想起她刚刚的一身红衣似火,心下瞬间清明。
「夫君还说传言有误,我看这飞云公主,对我敌意很大呢。」
听出我言语中的酸意,薛承平哑然失笑,剥好一只虾子给我,「婉娘可是吃醋了?飞云此次的确是过分了。婉娘不必与她计较,我自会警告她。」
我有些好奇,「飞云公主送你一套红裙,你怎得给我的是鹅黄色的?」
「只是觉得婉娘气质婉约温柔,鹅黄色更衬一些,若是穿大红色反倒有些不伦不类。况且我也知飞云素来爱憎分明,哪会有那番好心。」
我不禁有些觉得好笑。不过总归是有一丝甜蜜萦绕在心间。
随着一声陛下到,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我瞬间有些紧张,与众人一齐下跪。
落座后,陛下说了一些客套话,我有些好奇的偷偷瞧了眼陛下,那明黄色之下,是一位看起来颇有些慈祥的帝王。
令人很难想象,他曾以铁血手腕登上皇位,他虽然在笑着,可是那笑意却远不达眼底。
周身不怒自威,我们猛地对视上,帝王的目光深邃而探究,我吓坏了,连忙低下了头。
「这位便是薛将军夫人吧?当真是好颜色,朕听闻薛夫人四年来独自照顾公婆,抚育小叔,真乃天下女子之典范也。」
我连忙行礼,「陛下谬赞了,这些只是臣妇分内之事。」
「薛夫人不必谦虚。如今边关纷争不断,男儿皆在外征战,家中多须女子照拂,当以薛夫人为典范才是。」
圣上脸色晦暗不明,「今日朕就特封薛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我有些惶恐,悄悄看了眼薛承平,他微微含笑颔首,我这才放下心来,毕恭毕敬道,「臣妇多谢陛下。」
一片道贺声此起彼伏,我心里好似移开了一座大山。
京中人人都道今日这宫宴,圣上要赐婚于薛承平与飞云公主,如今封我为诰命的旨意一下,传言自会不攻自破。
见我心情大好,薛承平的眼底也染上了笑意,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夫人这下可放心了?」
我娇嗔一声,连飞云投过来的阴毒眼光也没能影响我的好心情,我举起酒杯对她回以一个微笑,飞云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一甩袖子愤然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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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然失笑。
四年来我独自赡养公婆,抚育幼弟,如果事事都抱以圣母心,怕是早就让人欺辱。
其实在夫君回来之前,听到那些传闻,我也是想过的,如果夫君当真与那飞云姑娘有情,我也不会纠缠,自会请求合离成全他们。
但数日观察下来,我发现夫君是真心待我,亦对那飞云公主并无男女之情,既如此,我也会与他好好过日子,而对于想要破坏我们生活的人,我只当她和从前村里那些地痞无赖们没有区别。
回府后,夫君连夜差人将那件红裙给飞云送了回去。
我去看了眼那身宫裙,红衣胜火,明丽张扬,布料也是上好的流光锦,摸着叫人爱不释手。
只是正如夫君所说,此裙虽然极美,却与我的容貌不甚匹配,如果是我穿上,必然要比同穿红衣的飞云公主差上一截。
我有些好笑,这飞云公主,为了羞辱我还真是下了血本。如果不是夫君平日足够细心,只怕还要怪我小家子气。
第二天一早,我正打算与薛承平一起回去学堂接上二郎回村里看看,谁知飞云一大早便堵在了门口。
只见她双眼通红,直直的盯着薛承平。
「承平哥哥,我只是喜欢红色,觉得那裙子好看,平时我都舍不得穿,我想着嫂子出身乡野,定是没有参加过宫宴,这才送给了她,没想到倒是叫姐姐生了误会,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泫然欲泣,娇俏的小脸上一片委屈,加之她平日多是张扬跋扈的性子,如今骤然反转,倒真让人生出一股深深地怜悯。
不过我可不是男人。
「公主怕是误会了。我与夫君也是觉得这宫裙过于贵重,又深知平日公主深爱红色,只怕是忍痛割爱了,我与夫君心中亦是感动,夫君与公主有着战场上的战友之情,我与夫君夫妻一体,公主自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又哪有夺人所爱的道理,这才与夫君商量,将裙子物归原主。」
飞云被我这句战友之情气得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委屈之色。
她擦了擦那不存在的眼泪,依旧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如此,我便放心了。我还以为嫂子听信了外头那些传言,有了自轻的心思,嫂子可千万不要听信外头那些传言,觉得自己配不上承平哥哥。」
绕是我听过诸多嘲讽,听闻此话,心中也是火头一起。
我深吸口气,郑重道,「飞云公主此言差矣。我夫君在在战场上英勇杀敌,自是英雄,而这世道,婉娘身为女子,战场不在沙场,而是在灶台之间。夫君在外之时,婉娘侍奉公婆,教养小叔,在家里既当媳妇又当男人,公主可以到村中打听,左邻右舍绝没有人会对婉娘道一声不是。是以,在女子的战场上,婉娘自认为也已大获全胜,婉娘亦是自己的英雄,如此,又如何有配不上夫君一说?」
飞云被我惊得瞠目结舌,连委屈的表情都忘了保持,呆呆的看着我。薛承平亦是眼中带着心疼与愧疚。
「大哥,我还纳闷你们怎么还不来,原来是有人再此折辱嫂子!」
二郎愤然的的声音传来,我们皆是一惊。
「二郎?怎得没在学堂等我们去接你?」
二郎愤愤然道,「我若再不回来,嫂子只怕要被人羞辱!」
「好了,二郎,公主身份尊贵,怎会跟那些市井妇人一般乱嚼舌根?」
「你们!」
飞云再也维持不住娇弱之色,脸色涨红,「薛承平,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知吗!」
薛承平神色淡然。
「臣知或不知,结果都是一样的。公主此番言论,臣今后不想在听到。」
「好,薛承平,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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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转身哭着跑出了将军府,我有些担忧,这一出若是被外人看了去,又不知要引起怎样的传言。
薛承平似看出我的担忧,安慰道,「飞云虽任性,但到底长于皇室,深知皇室颜面的重要,不会做出有损皇家脸面之事。」
二郎撇撇嘴,一脸鄙夷。
「大哥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女人要是发起疯来,岂是规矩礼仪能束缚的?」
薛承平有些好笑地揉揉他的头。
「不说这些了,这几日在学堂怎么样?还跟得上吗?」
「大哥,你真是太小瞧我了,夫子可是时常夸赞我呢!」
「哦?二郎这么厉害,那等下回家,说与爹娘听听,叫他们也高兴高兴。」
我听着兄弟二人的幼稚言语,刚刚飞云带来的不快很快便散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二郎便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着了。看着二郎通红的小脸,我有些不满。
「你跟爹也是,二郎还小,干嘛给他喝酒。」
薛承平也有了几分醉意,闻言爽朗一笑,「无妨,只是两杯而已。」
到了薛府,二郎悠悠醒来,摇摇晃晃的非要自己回房,我十分不放心,让薛承平送他回房,自己去厨房给他端碗醒酒汤。
端着醒酒汤刚进后院,就见二郎抽抽搭搭的站在薛承平面前。
「呜,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跟大嫂合离?」
我心中一惊,险些没站住,稳了稳心神,站进了柱子后的阴影里。
好在薛承平今日也是喝了不少,倒也是没有察觉。
薛承平也有些站不稳,仍紧皱了眉头,「胡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与婉娘合离?」
「可是现在京中人人都传,说你要娶飞云公主,而且她今天还上门来折辱嫂子。」
「传言无忌,这话莫要让婉娘听去。」
「呜……大哥,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嫂子。」
二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双腿一软,竟是要跪下,薛承平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作甚!」
「呜呜呜,大哥,嫂子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你刚失去音信的时候,人人都说你死了,嫂子和周大伯一家,不仅没有离开我们,还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们。」
「那时候爹病了,家里没有钱,嫂子为了给爹治病,竟女扮男装去码头上扛大包,她瞒着我们,有一次我悄悄跟着她才发现……」
「嫂子整夜整夜的绣帕子,险些熬坏了眼睛,她连蜡烛都舍不得点,却送我去学堂,给我买最好的笔墨……」
二郎哽咽着说不下去,我听着亦是心中发酸,想起那段昏暗的日子,我至今仍心有余悸。
薛承平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言语里深深的疼惜与自责。
「休要说些胡话,我是不会离开婉娘的,今日怪我,不该让你饮酒,快快回去歇息,别让你嫂子担心。」
二郎已是摇摇欲坠,薛承平扛起他便回了屋。
我擦擦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心中苦涩又感动。曾经那个整日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娃娃,终也是长大了,不知不觉中,竟也能想要保护我了。
这些年来的辛酸与委屈,终是没有错付。
薛承平回房时,我已经躺下假寐了。
他轻手轻脚的上塌,小心翼翼的揽我入怀,臂弯收得越来越紧,我有些呼吸不畅,只好假装惊醒,轻轻推了他一把。
「夫君……你有些勒疼……」
我的话戛然而止,只见薛承平的眼眶发红,眼中竟似有水雾,心疼与自责交织在脸上。
「婉娘,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对不住你。」
「夫君,你醉了。」
我轻抚上他的脸庞,眼中只剩他一人。
「这些年来虽清贫,但父亲母亲都极疼爱我,二郎亦听话,对我又尊敬,如今夫君归来,对我又好,婉娘觉得都是值得的。」
「婉娘……」
薛承平紧紧的抱住我,他的吻落在我脸颊上。
屋内烛火不知什么时候被熄灭,床顶彻夜帷幔摇晃,我如同小船般在水面随波逐流,意识混沌不堪,只觉身心都被被幸福填得满满的,直到东方逐渐亮起时,才堪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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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翠枝听到动静,笑嘻嘻的进来,「夫人可睡醒了?侯爷早上起身时可是特意交代,昨儿夫人累着了,叫我们不要吵醒您呢!」
「翠枝!」
我脸上烧得厉害,佯装发怒,夫君真是,怎得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翠枝这丫头跟我久了,此时一点也不怕,依旧笑嘻嘻的同我打趣。
「夫人,将军可说了,等他下朝回来,要给您个惊喜呢!叫您好生等他回来。」
我被翠枝所说的惊喜吸引,心里小猫儿抓似的,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没有等回来薛承平,却等来一纸圣旨。
「召曰:护国大将军薛承平,有勾结外族叛国之嫌疑,即日起收监大理寺,至案件查明,钦此。」
薛承平勾结外族?不,这不可能!
「公公!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夫君一心为国,他怎么会通敌叛国呢!」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薛夫人还是等圣上查明定夺吧。」
宣旨的公公一脸冷漠的甩开我,命人关上了将军府的大门。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快起来!」
翠枝想要扶起我,可是我的双腿毫无力气,她一时竟扶不起来我,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有一个念头,夫君一定是被冤枉的!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每一处裂痕,都在告诉我,我的夫君是一位为国为民的英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叛国呢?
不多时二郎也匆匆赶了回来,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回来就就吓得红了眼睛。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都说大哥通敌叛国了!」
「胡说什么!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一定是遭人陷害了!」
二郎似是被我惊醒,「对,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大哥,嫂子,我们该怎么办,一定要救大哥出来啊!被诬陷叛国,可是要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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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了眼,只觉如坠冰窖。
我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如何能知晓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我又能找谁去救我的夫君?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理了理自己知道的碎片,努力回想着曾从薛承平那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
半月前,他似乎提起过,京中今日不太平,陛下身体不好,大皇子与三皇子两党相争愈来愈激烈,叫我出行时多加小心。
又偶然听闻,薛承平没班师回朝前,与三皇子在战场上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京中大皇子亦是割据一方,因着昔日与三皇子的并肩作战的情谊,如今朝堂之上大家都把薛承平默认为三皇子一党。
而近日,三皇子不知为何,先是逛花楼被发现,又被揭发暗中笼络朝臣,陛下震怒,一时间大皇子一党迅速崛起,人人都说薛承平是三皇子的得力干将,难道此番夫君遭难,与大皇子有关?
我想起那个曾在宫宴上有一面之缘的络腮胡子于东升,又想起薛承平曾说过,「东升此人与我甚是投缘,日后如若有难,可寻他帮忙。」
是以,晚上趁着夜色,我悄悄的潜出了将军府。
见到于东升时,他似乎没有太多惊讶。
他冲我一抱拳,「嫂子此番前来,于某佩服。嫂子不必多言,于某先将事情原委告与嫂子。」
我这才知道薛承平近日来的遭遇。
自薛承平班师回朝后,众人便将他默认为三皇子一党,而飞云公主又是三皇子的亲妹妹,三皇子更是有意将他们撮合为一对。
然而薛承平坦言自己早已娶妻,始终不肯接受飞云,而且他也深知不站队才是最安全的,是以自回京后便与三皇子渐渐疏远,保持距离。
三皇子对此颇为不满,多次明里暗里的拉拢无果后,飞云公主又再次表白被拒,三皇子终是发了怒,与薛承平不欢而散。
而大皇子一党听闻二人矛盾,今日又有意接近薛承平,但薛承平始终保持中立态度。
薛承平手里拿着的虎符,是二位皇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以,到底是谁此次陷害,于东升一时间也叫不准。
我听后心便深深的沉了下去。
薛承平很少与我说起朝堂之事,我也一直被将军府繁荣的表象所迷惑,却忘记了功高震主的道理,听闻此事,我没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见我面有痛色,于东升安慰道,「嫂子,你也先不要太过担心,薛大哥的为人你我都清楚,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叛国之事,既是陷害,必定会有漏洞,况且薛大哥威名在外,大理寺一时也不敢做些什么,反倒是还安全些,倒是嫂子你要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压下心中恐惧与担忧,「于将军,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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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东升摇摇头。
「嫂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我已暗中派人去保护薛大哥的双亲,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府内之人一定要盯好,以免别有用心之人混入,其他一切有我们这些男人想办法,嫂子不必太过担忧。」
我心下了然,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再从长计议。
回到府里,我吩咐下去,府内众人无事不得出,日常采买皆由一人负责,将军府闭门谢客,一切人等皆不见。
看着神情不定的众人,我只觉得心神不宁,抬头望望阴沉沉的天,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看来,是要变天了。
没想到,闭门谢客的第二日,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想了想,还是去见了她。
飞云依旧一身红衣似火,只是这次没有带着伪善的笑,只有一脸冷漠与阴冷。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冷静多了,是我小瞧你了。」
「公主哪里的话,从前一直以为夫君不在人世,这么些年也撑了过来,如今夫君还在,我想事情总还没到绝境。」
「你倒是乐观。只是不知你还能笑到几时,嘴硬到几时。」
「公主对我夫君的情意,恐不比臣妇少。公主如今丝毫不慌,如此气定神闲,臣妇以为,夫君短时间内应当无事。」
飞云诧异的看我一眼,拿起茶杯,玩味的笑了。
「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不怕。因为我有一计,可保承平哥哥无事。」
我迟迟没有接话。
飞云有些意外,「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法子?」
「公主既想到了法子,应当早就去办了,如今却特意过来拜访我,这法子许是与我有关,难不成,是要招我夫君为驸马?」
飞云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你倒不似乡野村妇那般蠢笨。承平哥哥此番遭难,你应该明白,你是帮不上一点忙的,但如果有我从中周旋,承平哥哥必能洗清嫌疑。只是我贵为公主,自是不能与人做妾的。」
说罢,她得意又挑衅的看着我。
我也不恼。
「公主此番逼妻为妾,不怕为天下人所不齿?」
飞云阴恻恻一笑,悠然自得地饮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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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不会,况且薛夫人聪明绝顶,我相信定会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自请下堂。」
好,好啊,飞云原来不是想让我为妾,而是想彻底赶走我!
我亦是冷笑,「飞云公主若是真心喜爱我夫君,怎会不知他最在意的就是国家,如今却被以叛国陷害,公主不仅不想着帮他洗清冤罪,还在此逼迫他的妻子合离,这便是公主的爱吗?」
「你个乡野村妇,怎能配得上承平哥哥?我的承平哥哥值得的是我这种身份贵重的女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将军夫人?」
「公主口口声声说我配不得夫君,可是这些话,夫君可曾说过?」
「我与承平哥哥曾同生死,共进退,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个乡野村妇哪里能懂得!只是承平哥哥重责,如果没有你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他早就与我在一起了!」
「公主殿下,可是在夫君与公主归来后,也是想过的,如果夫君与公主真的两情相悦,那我自会退出,可是数月观察下来,夫君对您有没有情意,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大胆!」
飞云气得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全部甩到地上,「少在这跟本公主伶牙俐齿!救不出来承平哥哥的话,你还是想想这将军夫人,还能做多久!」
看着飞云愤然离去,我一下像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心中对夫君的担忧越来越大,眼前竟是一阵发黑……
当我醒来时,翠枝正趴在床边哭哭啼啼。
「夫人!夫人你醒了!」
翠枝见我醒来,喜得不知所措,她又是快乐又是担忧,「夫人您可吓死我了!刚刚请了郎中来,他说……说您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
什么!我竟有了孩子!
我一时不知所措,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轻抚上小腹,似乎感受到了一个小生命在有力的跳动,我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没有什么是不是时候。
将军府遭难,他却仍选择我们做了他的父母,我又怎能辜负他的期许呢?孩子,你放心,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几日后,皇恩浩荡,特许我入大理寺探望薛承平一个时辰。
我听闻狱中阴冷潮湿,特意备上了许多换洗的被褥和衣服。来到大理寺,我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可是见到薛承平的那一刻,我还是瞬间红了眼睛。
他身上虽然没有没有伤口,可是脸色却是出奇得差,身形也消瘦了不少,不知在这大理寺中,他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婉娘,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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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我一张口便有些哽咽,「怎得变成这样,他们对你做什么了?陛下还没有定你的罪,他们怎么敢……」
「无妨。我很好,别担心。」
他的大手拂去我的泪,「这些日子可好?」
「我很好,爹娘和二郎也无事,你放心,」
我紧紧地靠着他,贪恋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羞涩,有些紧张,「我们有孩子了。」
薛承平的身体咻的僵硬了。
他震惊的扳过我的肩膀,「你说什么?孩子?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
我有些害羞的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抚上我的小腹。
「大夫说已经一月有余了,夫君,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我和孩儿等着你回来。」
「婉娘,对不起,对不起……」
薛承平竟红了眼睛,他紧紧地抱住我,我只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湿润。
我想起飞云的话,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悲伤,也不禁红了眼眶,「夫君,飞云公主刚刚来到府上,她说,她有法子救你……」
只是要让我与你合离。
后面的话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本以为自己会坚持本心,可是当我看到身形消瘦的夫君,看到这暗无天日的牢狱,我承认我动摇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同意飞云的要求。
于东升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想必也是困难重重,我实在是不敢赌,我真的很怕会失去夫君,更怕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爹爹。
「夫君,我们……我们合离吧。」
薛承平还没从我有孕的喜悦中反应过来,一时间被我这句话惊得忘记了反应,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是飞云逼你这么做的?」
「我……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强压下眼底的酸涩,「夫君,如果我只身一人,我定会陪你,可是现在已有了孩儿,我不敢赌……」
薛承平直直的看着我,脸上看不出喜怒。
「如果这是你心中所想,我答应你。」
瞬间,似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我的心脏,令我无法呼吸。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涌出来,我猛地抬头,正对上薛承平那同样红了的眼眶。
难言的痛瞬间席卷全身,令我不住地颤抖, 我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腿却一软,就在我即将摔倒时,薛承平一个箭步上来保住我,声音低沉,压抑着痛苦。
「婉娘!」
「夫君!」
我再也忍不住,这些天来的惊悸忧思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我扑进他怀里,什么诬陷,什么飞云,什么合离,都见鬼去吧!我不怕,我才不怕!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一齐去地下团聚!
「夫君!飞云公主说只要我自清下堂,将你让与她,她就法子救你出去!」
薛承平亦紧紧地抱着我,声音哽咽,带着一丝委屈,「那婉娘可愿?」
「不!我不愿,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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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的摇着头,「我就是个小气鬼,自私鬼,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孩儿,我想好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如果夫君不在了,我就带着孩儿去地下陪你!」
「婉娘!」
薛承平捧起我的脸,急切地吻着,「你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从大理寺离开时,已是日暮时分。
我靠在马车里假寐,摇摇晃晃得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惊醒,从大理寺回家,按理半个时辰就该到了,怎的此时还在路上!
我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外面不是繁华的街道,而是漆黑的山间小路。
我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我仔细辨认,这才发现这辆马车和我来时的那辆很相似,却不是一辆!
我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危险时期,自己怎的如此不小心!
我正想着对策,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与我的车夫穿着一样的男子掀开车帘,一把将我拽下了车。
我紧紧护着肚子,才堪堪没有撞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便看见飞云正冷冷地看着我,在这漆黑的夜里,似是吐着芯子的毒蛇。
「飞云,你疯了吗?这是做什么!」
飞云眼中的恨意快要蹦出,咬牙切齿道,「我本以为,薛夫人此次入大理寺,是为了救承平哥哥,没想到,倒是去与承平哥哥告状的!你当真不管承平哥哥的性命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尽量保持冷静,我上了另一辆马车,翠枝等不到我,必定起疑,她一定会进去与夫君确认,很容易就就会发觉我不见了,夫君一定会叫她去找于副将,我现在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就这么确定,没有了我,夫君就一定会娶你为妻吗?」
「住口!我不准你再叫他夫君!」
飞云的脸几近扭曲,长长的指甲指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乡下来的泥腿子,大字都识不得几个,你也配做承平哥哥的夫人?」
「公主以为杀了我,夫君会原谅公主吗?」
「呵,如今多事之秋,人人独善其身,就算你遇害,谁又会去追查真相呢?等到承平哥哥出来,你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冷汗很快便湿透了我的后背。
看来今天飞云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而如今我手无寸铁,只怕要凶多吉少。
飞云阴恻恻的笑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这匕首,还是承平哥哥曾经送给我的,今天我就用它来了结你。」
19
看着越来越近的飞云,我心跳的厉害,我不会武功,身边又没有帮手,难道,今天真的难逃一劫了吗?
「贱人!拿命来!」
飞云狞笑着向我冲来,我转身堪堪躲过一击,跌倒在地上,腹中一阵绞痛,我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眼看飞云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惊叫一声,眼前忽而寒光一闪,一杆长枪将飞云手上的匕首弹掉,我惊讶看去,心头一颤,薛承平一身铠甲,眼神凌冽,一杆长枪指着飞云。
「飞云!你竟敢掳我爱妻!」
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难忍,我真的意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夫君?你不是在大理寺吗!你越狱了?这可是死罪呀!」
薛承平安慰的看我一眼,「一会再与你细说,我是圣上放出来的。一会东升先送你回家,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很快就回来。」
飞云惊得来不及反应,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拽住薛成平的衣角。
「承平哥哥,你听我解释,你误会我了……」
薛成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翻身上马。
上马前,他忽而转身,揽过我深深一吻,「和孩子在家好好等着我回来。」
我呆呆的看着他策马而去,心中却是无比的安心。
于东升护送我回府后,就驻守在府外,外面打杀声不断,我这才知道,三皇子反了。
深夜时分,薛承平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尽管他已特意沐浴更衣,我仍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见我脸色有些不好,他点上了熏香,这才与我道来这几日的事。
原来,陛下并非真的病重,只是暗探发现了三皇子在西郊养的私兵,而他又恰好犯了咳疾,这才将计就计,上演了一出病重的假象。
果然,三皇子信以为真,竟是直接反了。
至于薛承平,他既不忠于大皇子,也不亲近三皇子,他深知自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陛下。是以,便配合陛下上演了一出被诬陷的好戏。
在三皇子起兵造反之际,他便从大理寺中拿着圣上手谕出来,去东大营领了兵,火速救驾,与陛下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叛军。
现如今,三皇子已经被收监大理寺,只待陛下定夺。而令人意外的是,此次叛乱,飞云公主竟也参与其中。
我感到一阵后怕,难怪那日她会如此放肆,原来是打了她兄长篡位的主意。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有薛承平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20
事情彻底平息已是一月之后。
三皇子被判秋后问斩,其生母苏贵妃已经在宫内自戕,而飞云公主,在母亲与兄长的力保下,陛下网开一面,留了性命,发配岭南,终生不得出。
在事件平息后,薛承平主动上交了兵权,带着我和二郎,回到了村子。
路上,看着悠哉驾车的男人,我只觉得无比安心幸福。
我掏出帕子替他擦去汗水,笑吟吟的看着他。
「夫君这曾经叱咤风云得的大将军,如今只能做回家种地的庄稼汉子,夫君不觉得这些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薛承平拉着我的手,轻轻摩挲,「当初离家,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鞑子早已被赶走,我的心愿已经达成,又何来白费一说?若不是发现三皇子有异,我早就功成身退了。」
我笑而不语。
夫君一直是个极看得清的人,所以他支持的始终都是陛下,这几个月在京中,我亦深深感受到朝堂之争的残忍无情,与其在京中如履薄冰,倒不如做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得自在。
回到村子里时,我远远的就看见爹娘们在门口等着,见到我们的马车,四位老人笑得真心而和蔼。
看着四位老人慈爱的笑容,牵着薛承平的手,我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幸福。
二郎兴奋地喊了声娘,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
薛成平替我拢了拢披风,牵着我下来,含笑望着我,「娘子,我们回家了。」
我亦是含笑望着他,是呀,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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