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咱这情况不是特殊吗?"长庚说,"按咱这的习俗,媳妇死在丈夫前面,是不能进祖坟的,先临时找个地方埋了,等丈夫死了再迁到祖坟,俺头一个四婶,也就是你亲娘,这些年不就没进祖坟吗?这一个四婶往哪里埋?"
长安的后娘死了,打坑的人都到齐了。
"五弟,俺四婶这个坑怎么打呀?"长庚问长安。
"这个有嘛巧面活吗?人家嘛样咱嘛样呗。"长安说。
"咱这情况不是特殊吗?"长庚说,"按咱这的习俗,媳妇死在丈夫前面,是不能进祖坟的,先临时找个地方埋了,等丈夫死了再迁到祖坟,俺头一个四婶,也就是你亲娘,这些年不就没进祖坟吗?这一个四婶往哪里埋?"
长安犹豫了,"要不,跟俺亲娘一样,也埋到祖坟以外?"
长庚说,"媳妇不能进祖坟,是丈夫还活着,我说句难听的话,俺四叔还活着吗?虽然没见尸,可也没见人啊,三十多年了,一点信儿也没有,我估摸着可能不在了。"
两人正说着,天佐老汉进了门,后面跟着拄着棍子的长槐。
"二叔,你来得正好,"长庚迎上去,对天佐老汉说,"俺四叔三十年没信了,你说俺四婶这个坟应该往哪埋?"
天佐老汉想了想,说,"三十年了,你四叔可能是不在了,可死不见尸啊!还是跟你头一个四婶一样,埋到祖坟以外,再等等你四叔,万一有个下落呢?"
长槐凑上来说,"二叔哇,不能等了,俺四叔肯定回不来了,让两个四婶子在祖坟外丘着不是个长法呀,不进祖坟,就像没家一样,说白了就是孤魂野鬼,这对活着的后代也不好啊!这个事我也算过了,还是让两个四婶子入祖坟为安!"长槐看看天佐老汉在犹豫,转身对长安说,"让我看还是让两个四婶都入祖坟,一步到位,省得到时再起坟,人死了骨头是不能见光的,五弟,你看呢?"
长安本就头脑简单,长槐这么一说,便觉有理,于是对天佐老汉说,"二大爷,要不就听俺三哥的吧,他懂这个。"
天佐老汉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长庚,你找人打个木匣子,准备盛你头一个四婶的骨头。你是总裁,尽心尽力地把你四婶的丧事办好。记住,能省个儿就省个儿,老五日子过得不宽敞,扯孝呀,吃饭啊,不可大手大脚!"
天佐老汉走了,长庚自言自语的说,"老七怎么还不来?报丧的一大早就走了,这个点他该来了,亲婶子死了,他是该来的。"
"唉,你说老七呀,他是该来,可官身不自由啊,备不住脱不开身呢?"长槐说,"大哥,你看有嘛我能干的活吗?"
长庚看看长槐说,"其实,你能干的活多了,又都是大事,给第一个四婶起坟,给第二个四婶打坑,你又懂风水,会看阴宅,这事你看着办最好,可你挨打的伤还没全好,肋骨还疼着……"
"大哥,你别说了,起坟、打坑这活交给我了,我动不了手,还动不了嘴吗?这事交给我了!"长槐说,"咱余家大院就是这样,别看平常膈膈叽叽的,一到事上,就摽成膀,一条心! "
老七长友来了。他本不想来,他跟三哥长槐一样,眼角里夹不住又穷又傻的堂五哥的,他不想给长安这个面子,随便找个理由一推也就是了,可是,他不但回来了,而且在家呆了三天,一直到丧事办完。原来,他回来并非本意,而是受余金桥的指派,余金桥让他带回的奠金让人开了眼。余金桥是余庄人,和余长安一个姓,论起来还是一个老祖宗。同族同姓同村的人,被视为一大家,在白喜上,按习俗一家人是不掏奠金的,除非关系特殊。余金桥不仅写了,而且数额在白账上名列第一。
有头有脸的余金桥何以如此给余长安抬轿呢?虽然两家都姓余,但早已出了五服,八竿子都撸不着了,余金桥真是好大的面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在余家大院住的尹金库老汉对议论的人们说,"长安的爹对余金桥有救命之恩。那年金桥才十岁,在村西运河洗澡,洗着洗着,上边来大水了,那傢伙,有半截院墙高,嗷嗷叫着就滚了过来,一下子把金桥卷在里面,再有几步远就冲到洄水流了!洄水流,深不见底,到那里有死没活呀!就在这时,在河边干活的长安爹天荫,噌的一下跳到河里,把金桥救上来。你们想想,前些天长槐哥俩,事犯到金桥手里,按金桥那个脾气,一枪崩了他哥俩也不稀奇,为嘛都平安无事了?还不是金桥给了长安两口子面子,长安素芬一求情,金桥就放人了。长安的爹是金桥的救命恩人,长安跟素芬又救了老三老七的命,人家金桥还知恩图报呢,老三老七更不能忘恩负义。"见长槐向这边走来,尹老汉闭上了嘴巴。
快半夜了,老七回到家里,扑到花魁身上,花魁一脚把他踹下来,老七捂着要害处疼得呲牙咧嘴,说道,"你这臭逼娘们儿,真舍得下手啊,早先天天离不了这玩艺,现在不让傍前了,要你个臭逼有嘛用?"
"没用你把我卖了,把我杀了,你敢吗?踹疼了?我给你揉揉!"花魁一边为老七揉着下身,一边问,"人家当侄的晚上都在那守灵,你怎么跑回来了?"
"我这不是憋得难受,回来想好事了吗?嘿嘿!"老七说,"让我守灵?我才不呢!要不是余金桥,我连回来也不回来!"
"哎,我跟你说,"花魁把老七搂在怀里,说,"你说咱三嫂子,真是穷人腚里楔不进半头砖,在白事上,女人们都跪在灵床旁边唠嗑,嘿,她显摆上了!"
"她显摆什么?"老七问。
"镏子,"花魁说,"她给人们说,这是纯金的镏子,能换十亩二十亩地呢,是她姥娘传给她娘的,她娘又传给了她。哎哟,真是宝贝得不行,别人摸摸也不行!我抓过她的手一看,我的个亲娘哎,笑得我尿了一裤!什么纯金的,铜的!"
"真是铜的?"老七问。
"可不真铜的!"花魁说,"你寻思呢,她娘家穷逼尅一个,哪来的金货?哎,你这次来,又给我带好东西来了吗?"
"没有。"老七说,"我被关了好几天,还挨了打,没法出去捞东西。还有哇,现在不跟以前了,八路可厉害了,弄得俺们都不敢出城了。我估摸着日本人要完蛋了,过不去这个年了。"
"日本人要是完了,你们这些当走狗的不也完了吗?"花魁说,"你往后可怎么办呢?地里的活你也干不了!"
"唉,到时侯再说呗!"老七说,"你可把灵芝看好了,十六七岁的闺女了,别这跑那踮的,我在白事上可听见她的闲话了,你可看住她,别让她走你的路!"
"我怎么了?去你娘那个死臭养汉逼的!"花魁一脚把老七踹到炕下。
来源:运河船夫1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