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定亲那日,为我扶棺的将士哭着与他擦肩时,他却瞬间红了眼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15 23:54 1

摘要:金陵城郊,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黎舒颜蜷在茶楼临窗的座位里,支着耳朵听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着:"老皇帝缠绵病榻,朔王萧廷烨领兵三年大胜还朝,满朝文武无不叹服,百姓们夹道相迎,直接捧成了咱朝堂上头一份的摄政王爷!""要我说啊,"隔壁桌突然插进个嗓门,"摄政王沙场点

金陵城郊,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黎舒颜蜷在茶楼临窗的座位里,支着耳朵听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着:"老皇帝缠绵病榻,朔王萧廷烨领兵三年大胜还朝,满朝文武无不叹服,百姓们夹道相迎,直接捧成了咱朝堂上头一份的摄政王爷!"
"要我说啊,"隔壁桌突然插进个嗓门,"摄政王沙场点兵的英姿,配上周姑娘妙手回春的医术,那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啪!
黎舒颜手里的茶盏猛地裂开细缝,滚烫的茶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她盯着被烫得通红的手心,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与她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萧廷烨,在疆场厮杀一年后就遇见了命定之人。可惜那位佳人,不是她这个将军府嫡女,而是顶着"京城第一美人"名头的周茵茵。
十年光景里,萧廷烨总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着。三年前出征那日,他特意绕道天佛寺,在千年梧桐树下郑重其事地吻她眉心:"舒颜,待我凯旋,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可如今呢?他得闲就往丞相府送点心,去月老庙求姻缘签也只带周茵茵。黎舒颜鼻尖泛酸,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那当年许我的承诺,都成了过耳东风吗?"
楼下突然响起骏马嘶鸣。
她鬼使神差地趴到窗边,正撞见萧廷烨小心翼翼扶周茵茵下马。从来冷心冷情的男人,此刻眼波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黎舒颜本能地想扯出个笑脸。可萧廷烨已经漠然移开视线,转身护着佳人离去,连片衣角都没留下。

黎舒颜脑子一热,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廷烨哥哥!"她气喘吁吁拦在两人面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从前出征回来,总给我带些新奇玩意儿……这次……"
萧廷烨剑眉紧锁,嗓音像浸了冰碴子:"从前不过是念着将军府人丁单薄,如今你们黎家蒸蒸日上,黎姑娘何苦学那乞儿作派?免得让人笑话镇国将军府连个零嘴都置办不起。"
"至于那桩婚事……"他忽然嗤笑出声,"不过是长辈们酒后的玩笑话,黎姑娘莫要当真。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黎舒颜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那双曾为她拭泪的手牵起旁人,她慌忙去抓他衣袖,却扑了个空。

"黎姑娘自重。"萧廷烨退后半步,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这里不是军营,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黎舒颜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周茵茵腰间晃荡的玉佩,再瞧瞧自己缠着金丝鞭的腰封,突然就懂了什么。她死死咬住嘴唇,退到路边让出路来。
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裹着风雪,刀子似的刮在心口。黎舒颜在街角站到浑身发僵,才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挪。
刚进将军府大门,她就愣住了——不仅二哥黎律峰在,连嫁出去的大姐黎舒晴都回来了。
"阿姐怎么突然回府?"她强打精神问道。

黎舒晴上前掸落她肩头的雪粒子,眼里泛着水光:"自然是为着你的事。"
黎律峰已经大步流星往祠堂走:"都跟我来。"
黎舒颜跟着兄姐跨进祠堂,满屋长明灯将历代先祖的牌位照得明明灭灭。她恭恭敬敬跪下磕头,再抬头时,正对上二哥凝重的眼神。
"自爹爹和大哥马革裹尸,我执掌黎家军五载春秋,从未忘过忠君报国的誓言。"黎律峰攥紧拳头,"可萧廷烨那厮竟如此折辱你!这口恶气,二哥拼了命也要替你讨回来!"
祠堂外北风呼啸,香炉里的青烟被吹得七零八落。黎舒颜盯着跳跃的烛火,突然轻笑出声:"不必了二哥。等圣上龙体痊愈,我亲自进宫求他赐下退婚诏书。"

第二章

腊月初七,年关将至,太医院那边透了风声出来,说皇上睁眼了。黎舒颜攥着消息在屋里枯坐半晌,末了让人套了马车,顶着风雪往宫里赶。

太极殿里飘着药香,久卧病榻的帝王脸色跟宣纸似的,见了她却硬扯出个笑模样:"廷烨回京满打满算才一个月,棠丫头倒舍得进宫看朕了?"话里带着长辈的揶揄,听得黎舒颜心头跟针扎似的。

打她记事起,这位九五之尊就惯会给她撑腰。六岁在尚书房把三皇子打得鼻青脸肿,是圣上亲自抱她回御书房哄;十五岁拔了皇后精心养护的太清池莲花,转头御赐的西域莲种就摆满了将军府。桩桩件件宠爱,此刻全化作千斤秤砣压在胸口。

"臣女……臣女有桩心事求陛下成全。"她"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金砖上闷响。皇帝敛了笑意:"但说无妨,朕何时驳过你的请求?"

这话像刀子剜心。当年她红着脸说倾心萧廷烨时,圣上还乐呵呵说要亲自主持婚宴。如今却要她亲手砸了这桩天家赐婚。黎舒颜舌尖咬出血腥气,终究哽咽道:"臣女蒲柳之姿,配不得摄政王金尊玉贵,求陛下收回赐婚懿旨。"

大殿突然静得落针可闻。帝王盯着阶下颤抖的姑娘,那抹明艳的朱红裙裾此刻竟比殿外积雪还刺眼。良久,他才叹息般开口:"明日给你准信,可好?"

黎舒颜眼眶烧得生疼,又重重磕了个头。退到殿门时正撞见萧廷烨拾阶而上,玄色大氅裹着寒气,擦肩而过带起的风里裹着松墨香。她慌忙低头,却听见身后传来苏公公尖细的通传声。

宫道上的雪被踩得咯吱响,黎舒颜浑浑噩噩回到将军府。推开门满室冷清,左边博古架蒙着薄灰的兵书是爹爹手把手教的,右边墙上泛着幽光的铠甲是及笄礼大哥连夜打的,墙角立着二哥熔了玄铁打的红缨枪,枪缨红得扎眼。

最里间妆台暗格里藏着个檀木匣,里头堆着这些年萧廷烨送的物什:捏得歪歪扭扭的泥人儿,西域胡商卖的铜制口琴,边关特有的螺子黛……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他说要带她看江南烟雨,塞北孤烟,字字句句烫得人心口发疼。

"你要的自由我给不了,我能给的……你偏不要。"黎舒颜突然笑出声,泪珠子砸在雕花匣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夜半时分,院里突然人仰马翻。黎舒颜披衣冲出去,小厮跪在雪地里直哆嗦:"二姑娘,老爷为着您的婚事在宫里跟摄政王吵起来了!圣上发怒禁了王爷的足,周丞相家的姑娘这会儿正往王府闯,老爷奉命拦人……谁成想那周姑娘直往刀口上撞啊!"

黎舒颜踉跄着抓住马缰,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赶到摄政王府时,但见萧廷烨跪在庭院中央,往日矜贵的王爷此刻浑身是血,怀里搂着个穿月白袄裙的姑娘,身下淌开的血色在雪地上洇出朵朵红梅。

第三章

周茵茵竟伤得这么重!?

黎舒颜脑子里"嗡"地炸开。

萧廷烨"噌"地蹿起来,劈手夺过侍卫腰间长剑,剑尖直戳她心窝!

"嗤啦"一声。

剑刃扎进皮肉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血珠子顺着剑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朵朵红梅。

萧廷烨眼珠子都红了,杀气腾腾地吼:"黎舒颜!要不是皇上护着你,老子今天就灭你满门!"

胸口那道口子其实不深,可黎舒颜觉得心窝子被捅了个对穿,疼得她直抽气。

从前她练武蹭破点油皮,这男人都急得跟什么似的,撒丫子往太医院跑,捧着她手跟捧玉器似的。现在倒好,眼皮都不带眨地给她一剑穿心。

四目相对那刹,萧廷烨突然抱着脑袋"哎呦"一声,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他猛地抽回剑,转身甩下句冰碴子:

"从今往后,将军府的狗都别想迈进王府大门!"

黎舒颜僵在原地,看着朱红大门"哐当"合上,那声响跟砸在她心尖上似的。十年情分啊,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她跟没知觉似的。身后医官急得直跺脚:"二姑娘,先包扎吧!"

"甭管我。"黎舒颜惨白着脸摆摆手,"这剑伤,本就是我们欠他的。"

她扭头问二哥的亲卫吴明:"我二哥关哪儿了?"

"天牢。"

黎舒颜心头剧震——那可是关押死囚的地方!

她翻身上马,缰绳扯得死紧,伤口裂开渗血都顾不上,疯了似的往天牢冲。可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

"摄政王有令,将军府的人禁止入内!"

正要理论,就听侧门两个狱卒嘀咕:

"黎家小子骨头真硬,刑具都上全了还不招供!"

黎舒颜浑身发抖,抬脚就要往里闯。两把钢刀"唰"地横在跟前,守卫冷着脸警告:

"黎姑娘可别犯糊涂,擅闯天牢要诛九族的!"

这话像盆冰水,把她钉在原地。望着黑洞洞的牢门,她眼圈说红就红。

"二姑娘!"管家骑着马踉跄赶来,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出大事了!周姑娘她……没了!"

黎舒颜腿一软,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周茵茵一死,以萧廷烨那狠辣性子,二哥还能有活路?

胸口疼得像刀绞,她嘶声喊:"备马!去摄政王府!"

"来不及了啊!"管家跺脚,"王爷要把周姑娘追封为王妃,现在正带着人往丞相府去迎亲呢!"

黎舒颜眼前阵阵发黑。雪地映得她脸比纸还白,疼得直抽气。忽然想起什么,她转身就往家跑。

黎家有块免死金牌!

她翻箱倒柜找出那块玉牌,温润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用这招就等于和萧廷烨撕破脸,可眼下哪还顾得上这些?

小路颠簸得厉害,寒风跟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黎舒颜攥着缰绳的手直抖,胸前伤口裂得跟开了闸似的,血把衣裳都浸透了。

拐过街角,喜乐声飘进耳朵。她猛地抬头——

萧廷烨穿着大红喜服,正慢悠悠往王府方向去。那抹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这男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她。

黎舒颜咽下喉头腥甜,打马拦在路当中。翻身下马时踉跄了下,硬撑着跪下:

"王爷!周姑娘的事我一人扛,求您饶我二哥一命!"

萧廷烨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你扛?你配吗?"

"要不是今儿个我大喜的日子不想见血,你二哥早见阎王了!"

黎舒颜指甲掐进肉里,高举免死金牌:"王爷!我二哥绝不可能干那种事!"

萧廷烨居高临下睨着她:"我只知道,黎律峰把你这个妹妹看得比命还重。"

话音未落,他猛扯缰绳就要走。黎舒颜心一横,直挺挺跪在马蹄前:

"臣女以先帝所赐免死金牌起誓,求王爷开恩!"

整条街瞬间安静得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半晌,萧廷烨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听得人后背发凉:"好!好!将军府果真圣眷正浓!"

黎舒颜看着他眼底的讥讽,气都喘不匀了。

"金牌能救一次,可来日方长。只要本王逮着机会……"他突然俯身,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将军府,一个都别想活!"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廷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马蹄高扬,带着风声重重从黎舒颜耳边落下。

长街之上暗色无边。

她一袭白衣,胸膛染血,身后,是红妆十里,唢呐声声。

第4章

寒风刺得人脸生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萧廷烨的迎亲队伍早就没了影儿。
黎舒颜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吴明上前搀住她胳膊:"二小姐,该回府了。"
她眼前发黑,却硬撑着把令牌塞进吴明掌心:"拿这个去牢里接我二哥,动作要快!"
话刚说完,整个人直挺挺往后栽倒。

"二小姐!"
再睁眼时,黎律峰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眼底布满血丝。
"醒了?身上还疼得厉害吗?"他俯身急问。
黎舒颜刚要开口,目光突然凝住——二哥领口处透出斑驳血迹,素日最讲究整洁的人,此刻锁骨位置竟洇着大片殷红。
她本能地伸手去扯他衣襟,黎律峰却像触电般猛地后退。
"哥!"黎舒颜也顾不上胸口撕裂的疼,咬牙撑起身子一把拽开他衣领。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入眼处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竟找不出半寸完好皮肉!
"这……这是怎么弄的?"她指尖发颤,声音带着哭腔。

黎律峰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沙场上刀剑无眼,这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看着妹妹哭红的眼,他故意放软语调:"你呢?你挨的那一剑还疼吗?"
这话像戳中了泪腺,黎舒颜瞬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不疼……怎么不疼啊!"
黎律峰喉头滚动,虚虚环住抽泣的妹妹,像小时候哄她那样轻拍后背。父兄战死那夜,他就是这般抱着年幼的舒颜,在漫天火光中熬到天明。

"我们舒颜真有本事,都能反过来救哥哥了。"他抹去她脸上泪痕,"这是喜事,该笑才对。"
黎舒颜抽噎着抓住他手腕:"要不是为我讨公道,你何至于……"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听我说。"黎律峰突然正色,"周茵茵的死有蹊跷。当时我刀都没碰到她,她却演这出戏,摆明了要嫁祸!"

黎舒颜瞳孔骤缩,听见二哥斩钉截铁道:"她绝不可能死!这女人连受伤都是装的,死亡不过是场骗局!"
院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吴明在门外通报:"将军,宫里来圣旨了!"
兄妹俩跪在青石板上接旨,听得宣旨太监拉长音调:"突厥铁骑卷土重来,三日后兵临城下!着黎律峰即刻领兵出征!"

送走传旨太监,黎舒颜急得直皱眉:"二哥,突厥人冬日缺粮,怎会选这时候攻城?"
黎律峰沉吟半晌:"怕是狗急跳墙,想孤注一掷。"
"可你身上带伤……"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年纪轻又没上过战场,这种阵仗轮不到你。"黎律峰难得露出笑意,"若是换成你大姐,我倒真敢让她挂帅。"
月光下,他铠甲泛着冷光:"黎家男儿守土有责,边境告急,将军府责无旁贷。"
黎舒颜所有劝阻都卡在喉咙里,看着二哥冷峻的侧脸,突然伸手拽住他披风:"你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
"放心。"黎律峰转身翻上马背,"等打了胜仗,二哥给你捎突厥最利的弯刀。"
戌时的号角响彻云霄,十万大军如黑色长龙蜿蜒出城。黎舒颜追到城门外,在黎律峰调转马头前猛地扑进他怀里。

"二哥!"她把脸埋在他铠甲上,"我在家等你,你说话要算数。"
黎律峰身子僵了僵,最终还是抬手顺了顺她发顶:"自打及笄后,我们舒颜再没这般撒娇了。"
黎舒颜鼻尖发酸,看着大军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面旌旗消失在官道尽头,才失魂落魄往回走。
刚进城门,就撞见摄政王府的管家。
"黎二姑娘,王爷有令,请您过府一趟。"老管家弓着腰,眼底闪过精光。
黎舒颜皱眉:"三更半夜的,王爷有何贵干?"
管家从鼻孔里哼出气:"今日王爷大婚,王妃腿脚不便,劳您背着她跨火盆、行拜堂礼!"

第5章

黎舒颜做梦也没想到,萧廷烨会用这般下作手段作践她。

细雪纷纷扬扬,冷风顺着喉管钻进心窝,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像浸在冰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臣女……遵旨。"

摄政王府内,丝竹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黎舒颜立在朱漆大门前,恍惚想起五年前光景。

萧廷烨受封亲王那日,曾攥着她的手发下毒誓:"舒颜,等咱们大婚时,我定要向皇兄求来凤冠霞帔,再备足十里红妆,让全金陵城都知道,你是我萧廷烨明媒正娶的王妃。"

短短五年光景,竟是沧海桑田。如今他另娶新人,而她……

庭院里乌泱泱挤满人影,摄政王府的权势如日中天。这般荒唐的冥婚,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置喙。

黎舒颜死死掐住掌心,踩着碎玉般的步子往里走。

刚跨过门槛,就撞见立在灵柩旁的萧廷烨。满目猩红的囍字映得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阴鸷。

"既然黎律峰没脸来,你们黎家的罪孽,便由你这个做妹妹的偿还。"

萧廷烨眼底泛着血光,黎舒颜只觉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此次出征军情紧急,粮草辎重尚未启运,若她此刻惹恼这个疯子,哪怕拖延三五日,边境将士都要遭大罪。

黎舒颜闭了闭眼,挺直的脊梁骨一寸寸弯折:"但凭王爷差遣!"

"呵。"萧廷烨从鼻孔里哼出冷笑,"那便跪在门外,把《绸缪》给我唱足一百遍,唱到吉时礼成!"

这话像道惊雷劈在黎舒颜耳畔,恍惚间她看见两道重叠的身影——

豆蔻年华的少女仰着笑脸:"萧廷烨,等咱们成亲时,让喜娘唱《绸缪》好不好?"

锦衣玉带的少年温柔点她鼻尖:"只要你喜欢,便是把天上的星星摘来作聘礼都使得。"

"怎么?不愿唱?"萧廷烨冷冰冰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羞辱如千万根银针扎进心口,黎舒颜疼得浑身发抖。可一想到二哥铠甲上的寒霜,姐姐家嗷嗷待哺的稚子,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幼弟……

她生生咽下喉间腥甜,迎着萧廷烨淬毒的目光,转身走向门外。

"扑通"一声,双膝砸在青石板上。寒气混着刺痛从膝盖直窜心窝,疼得她变了声调: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黎舒颜一遍遍唱着,目光却黏在厅堂里行礼的那抹玄色身影上。

"一拜天地!"

这声唱喏像把利刃,剜得她心头血肉模糊。喉间突然涌上腥甜,鲜血"哇"地喷在青石阶上。

她脸色惨白如纸,喉头火烧火燎地疼。周围响起零星惊呼,萧廷烨却像没事人般踱到她跟前,眼底结着万年寒冰。

"黎姑娘这是对本王婚事不满?"

黎舒颜疼得眼前发黑,仍强撑着行大礼:"臣女恭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

黎舒颜拖着残躯走出王府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守在马车旁的吴明慌忙搀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二姑娘,是属下无能……"

大哥出征前将妹妹托付给他,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此大辱。

黎舒颜虚弱地摆摆手:"今日之事,莫要让大姐知晓。"

回到黎府,她将自己反锁在闺房。整整三日三夜,连片衣角都没露出来。

第四日清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在外头的墨画猛地抬头,只见自家姑娘形销骨立地立在门口。

"姑娘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墨画心疼得直掉眼泪。

黎舒颜刚要开口,忽见小丫鬟"扑通"跪倒在地:"前日摄政王带人去了栖花苑,命人……命人把花圃全铲了!"

栖花苑是皇家培育奇花异草的园子。当年萧廷烨死皮赖脸从圣上那儿讨来两亩地,说要给她种满院子的花,待大婚时正好花团锦簇。

第一株花开那日,他带着她放纸鸢,歪歪扭扭题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后来花苗长到百株时,他总拦着不让她沾手:"这花带刺,仔细扎破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桩桩件件往事涌上心头,黎舒颜眼眶烧得生疼,喃喃道:"铲了就铲了吧……"

话音未落,墨画突然重重磕头:"姑娘,奴婢还听说……听说摄政王今日去了马场!"

黎舒颜脑中"轰"地炸开,拔腿就往马场狂奔。那匹叫奔霄的马驹,是她和萧廷烨在猎场亲手挑的!

当时他还打趣:"这马崽子永远长不大,也就你当宝贝。"可转头又认真道:"既然你喜欢,咱们就养它一辈子。马虽矮小,名字得威风——就叫奔霄!"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黎舒颜策马疾驰。刚到马场门口,便听见奔霄凄厉的嘶鸣声穿透云霄。

第6章

黎舒颜浑身一颤,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滚落。

来不及多想,她一勒缰绳,朝里疾驰!

近了!更近了!

当她看清马场内情景时,瞳孔骤缩!

曾被萧廷烨大张旗鼓的送到她手里的小矮马,此刻被套马索牢牢困住。

挣扎间,刀尖入肉,血液划空,刺的她眼睛瞬间血红!

往日记忆纷杳而来。

“舒颜,这匹小矮马血统不纯,实非上上之选,听话,咱们另挑一匹。”

“萧廷烨,那我们不选它,它会怎样?”

“无用的马匹,自然是送去斩马亭。”

“那我也于心不忍啊,就要它!”

可如今……黎舒颜狼狈的下了马,连滚带爬的朝它冲去。

“住手!”

下一刻,外场的萧廷烨淡漠出声:“拦下她!”

即刻便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扼住了黎舒颜的肩膀。

她挣扎不脱,只能盯着萧廷烨,声声泣血。

“摄政王当初同我一起养奔霄时,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它寿终正寝!”

“您也曾给它喂过草梳过鬃,说等它再大一点,就可以带去猎场跑马!”

萧廷烨,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她的话,让萧廷烨眼神有一瞬恍惚,熟悉的头疼再次袭来。

可怔愣一瞬后,他又冷冷看向黎舒颜:“你在指责本王?”

哪怕黎舒颜此刻痛彻心扉,也知晓此话绝不可认。

萧廷烨对上她倔强的泪眼,眼神愈冷:“人始终比马重要,它让本王不痛快,本王为何要留?”

“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要为它求情?那本王就慢慢杀!”

黎舒颜心口一窒,却见萧廷烨身边的人已然吩咐下去。

场中,本就伤痕累累的小矮马迎来新的酷刑。

落在它身上的每一刀都不致命,可它的嘶鸣声,却越发痛苦。

“不要!萧廷烨我求你……”

黎舒颜跪在那里,只觉那刀子每一下,都是在生生凌迟她的心。

她哀求的看向萧廷烨,却只能看到他毫无波动的侧脸。

这一瞬,黎舒颜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到了极致。

“王爷,臣女知错,求王爷赐臣女恩典,让我亲手了断它!”

萧廷烨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冷笑开:“允。”

身后钳制骤松,黎舒颜发颤起身,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朝奔霄走去。

场内,只及她胸口的小矮马侧卧在地,鼻尖的呼哧声已弱不可闻。

可见黎舒颜,它竟不顾疼痛拼命支起头来看她。

黎舒颜跪在它身前,心脏疼到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奔霄,我来看你了。”

伤痕遍身的小矮马凭着本能轻轻蹭她,发出‘咈哧’的声音。

黎舒颜动作轻柔的抚摸小矮马的鬃毛,声音哽咽到几乎破碎。

“来世……你不要选我做主人了。”

说完,她抬手覆上小矮马的双眼。

寒光骤起,又落。

噗嗤!

剑尖刺入大动脉,鲜血如同幕布,染透黎舒颜的前襟。

感受着剑柄下的颤动一点点消失,她终于崩溃痛哭。

“奔霄……对不起、我……也于心不忍啊……”

寒风骤起,如同呜咽。

黎舒颜抱着小矮马的头,随着它体温逐渐冰冷,她的心,好像也死了。

身后,萧廷烨的脚步声缓缓离去。

黎舒颜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了。

她和萧廷烨,好像真的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第7章

寒风料峭,雪花也盖住了地上的血迹。

黎舒颜浑身冰冷的走到将军府时,马蹄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黎舒晴脸色苍白的翻身下马。

黎舒颜出声:“大姐……”

可下一瞬,黎舒晴的身影快速从她身边掠过。

见状,黎舒颜本来酸胀的心突的一沉,即刻跟了上去。

只见黎舒晴直直进了曾在将军府住的闺房。

黎舒颜进去时,正看到她毫无章程的套着盔甲。

黎舒颜脚步一沉:“大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黎舒晴好似才发现她,转头看见她前襟上的血迹时,神情一紧:“你受伤了?”

黎舒颜竭力按下心中酸涩,朝她轻轻摇头。

“没受,我只是……去斩断了一些前尘往事。”

见黎舒颜双眼红肿,黎舒晴还有什么不明白。

“看来,又是摄政王!”

这样发沉的语气,让黎舒颜心里发慌。

她拉住黎舒晴冰冷的手:“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黎舒晴黑眸黯淡,手指紧握成拳:“昨夜,你姐夫与同僚在府中小酌,我送醒酒汤时,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边境粮草告急,摄政王却迟迟不肯下令增援。”

“如此下去,律峰断无守住边境的可能!”

说完,她抬眸,定定的看着黎舒颜:“我本就觉得突厥发兵事有蹊跷,如今看来,怕是命律峰出征的那道旨意,非陛下所为!”

黎舒颜霎时僵在原地,整个人摇摇欲坠。

黎舒晴握紧她的手:“若此事为真,我必须去救律峰,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般肮脏的手段下!”

“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我可以去边境,你姐夫不会不管我。”

黎舒晴穿戴好她曾经的盔甲后,就拉着黎舒颜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内,灯火通明,肃静阴沉。

黎舒晴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呵护长达的妹妹,肃然开口:“跪下。”

黎舒颜一怔,却还是依言照做。

下一刻,黎舒晴沉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如今家主不在,四弟尚幼,我又即将奔赴边境,这家主之位今日就当着祖宗的面,交于你。”

黎舒颜猛地抬头,却听黎舒晴再度开口。

“舒颜,你对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说你一定会守好将军府,绝不会因儿女私情堕了将军府的威名!”

黎舒颜心脏震颤,却看清了大姐黎舒晴眼中的恳求。

最终,她只能朝灵位重重磕头。

“黎舒颜起誓,定与将军府同荣辱,共存亡!”

房间里,烛台跳动,黎舒晴的声音再次落进她耳畔。

“若此次我跟律峰没能回来,作为家主,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四弟的命。”

“他和你,已是我们黎家的最后血脉。”

“舒颜,你该长大了。”

字字句句都是嘱咐,此行凶险不言而喻。

黎舒颜本已干涸的眼眶骤然湿润:“大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弟和将军府。”

……

城墙外,寒ɓuᴉx夜无边。

夜幕下,黑压压的黑甲军士威风凛凛,杀意几欲撕破天际。

黎舒颜心里重重一震。

这便是她爹一手训练的黎家军,也是他临终之际,留给将军府唯一的底牌。

黎舒晴手握长枪:“此行前去,我需抽走一半黎家军,另一半会留下来护住你与将军府。”

黎舒颜扭头看她,声音似乎能被风吹走。

“大姐,你会回来的,对吗?”

短暂沉默后,黎舒晴朝她一笑:“我的孩儿尚在襁褓,你和四弟也在这里,我怎能不回。”

她抬手,将黎舒颜散下来的发拨至耳后,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舒颜,若我真回不来,我的孩儿,还有弟弟,就只能靠你了。”

黎舒颜泪水在眼里打转,她轻轻回抱住黎舒晴。

“大姐,我会守着将军府,等你跟二哥回来。”

黎舒晴松开手,朝她重重点头:“好。”

她猛地转身,跃马扬鞭,飞雪都仿佛都退避。

“黎家军,开征!”

甲胄撞击间声若惊雷,烈马追风时明月如钩。

黎舒晴一骑当先,转瞬便破开风雪,融入雪夜。

鹅毛大雪飘扬,不多时便将雪地上那些离开的痕迹,尽数抹去。

黎舒颜望着前方,眼中泪无声的淌了满脸。

吴明上前一步,坚定开口:“二姑娘,他们定会平安归来。”

黎舒颜喃喃道:“一定会的。”

第8章

待她回到将军府,已是三更天。

黎舒颜看着空荡的府邸,再次转身回了祠堂。

祠堂上,祖宗牌位林立。

父亲黎佑,于大朔国二十一年,于北疆诸国死战,身陨!

母亲林徽,随军被俘,自刎于敌军阵前!

长兄黎承恒,于大朔国二十三年,抗击南桑侵境,身陨!

十万黎家军,至今唯余一万三千人!

她心口沉痛难忍,‘嘭’的一声,跪在灵牌前。

“不孝子孙在此叩求诸位先祖庇佑,护佑黎家血脉,护佑边境众将士,平安归来!”

她重重磕下头去,发出沉闷声响。

她曾听闻,只要叩首九百九十九个头,就能让神明听见自己的愿望。

祠堂内,她一句一句哀求,一下一下叩首。

待她停下时,正好磕了九百九十个头,额间一片血色夺目。

灵前石板,已然沾染鲜红。

黎舒颜撑着身子站起身,却脚下一错——

咚!

供奉桌上的香炉,沉沉砸在地面上,犹如丧钟!

寒风从门缝透过,吹起层层余烬。

一瞬间,黎舒颜面如死灰,几乎是强按下不安将香炉归位。

还没回神,就听吴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姑娘,不好了!听闻摄政王下令,不许户部拨粮草军需给边境……”

话落,黎舒颜心一沉。

她强撑着不适,走出祠堂:“他如今在何处?”

见黎舒颜额上血痕,吴明怔了瞬才回。

“回二姑娘,摄政王这几日夜夜宿在烟花柳巷中,据传……他一直在找与周姑娘相似之人。”

黎舒颜静默一瞬,将心中刺痛压下。

“带我去,寻他。”

摄政王府。

黎舒颜跪在王府门口,雪在她肩头落了一层。

侍卫眼中闪过不忍:“黎姑娘,请回吧,王爷下过令,不见黎家任何人。”

黎舒颜眼神一黯,嘴角泛起苦涩。9

曾几何时,无论她何时出现在这里,萧廷烨一定会见她。

他会急急将手炉往她手里塞:“天寒地冻,以后都该由我去寻你。”

可如今,哪怕她在风雪中苦等一夜,也得不到他一个侧目。

黎舒颜重重咳嗽两声,高声开口:“臣女请摄政王拨粮,支援边境!”

见劝不动,侍卫叹息一声,随她去了。

黎舒颜整整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

王府的门忽然打开。

萧廷烨一身黑色狐裘,高冠束发走了出来。

黎舒颜眼神一亮,连忙开口:“摄政王,臣女求您派兵……”

“事关朝政,轮不到你来教本王做事。”萧廷烨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萧廷烨踏上马车时,望着雪地里的身影,以及她带血的额头,心底那抹不舒服却如细藤缠绕心头。

马车渐远,黎舒颜就这样顶着一张冻到惨白的脸,孤零零地跪在原地。

空气里,隐约飘来:“还请黎姑娘勿要纠缠本王,如此,只会徒增厌烦。”

……

吴明咬牙将黎舒颜扶起:“二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另寻他法吧。”

黎舒颜垂眸:“如今陛下龙体垂危,除了他,无人能救二哥和大姐。”

“若连我都放弃了,还有谁会在乎哥哥他们?”

一连半月。

萧廷烨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黎舒颜,一盘糕点,一方砚台,一副名画,她仿佛不知疲倦的出现在他身边。

萧廷烨有时会莫名心软,可念头一起,便头疼欲裂。

长此以往,心中只有烦躁。

与此同时,塞外边境。

烈风呼啸,却吹不散空气中的血腥味。

黑土遍地,枯草连天,却有两道身影,搀扶着立于天地之间。

黎律峰几乎成了个箭人,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他看向身侧的黎舒晴,满眼痛色。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黎舒晴扭头看他,胸前,一杆断裂的长枪,当胸穿过!

她哑着声开口:“我们、失信舒颜了……”

黎律峰头耷拉着,却没有回应。

黎舒晴抬眸,看向金陵的方向,胸腔的苦涩比痛更难忍。

“原来,你真的会不管我……”

她觉得胸口处的疼好似少了许多,甚至也冷也感觉不到了。

黎舒晴抬头,看着天纷飞的雪低声道:“律峰,你还记得……爹爹从小教我们的吗?”

黎律峰嘴角滴着血:“将军……视死如甘饴……”

黎舒晴接道:“懔懔大节青史垂……”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威严的父亲,面带笑意和痛色朝他们走来。

黎舒晴喃喃出声:“律峰,你看啊,爹爹,来接我们了。”

腊月十七。

焦急的黎舒颜再次在长街上拦下了萧廷烨的马车。

这次不等她开口,马车内便传出萧廷烨狠厉冷然的声音。

“黎家女妄图干预政事,杖责二十!”

黎舒颜一怔,还未回神,就被侍卫按住。

“黎姑娘今日来的不是时候,王爷刚从护国寺为王妃祈福归来,得罪了。”

说完,他们就将黎舒颜被拖到了一边,开始杖责。

二十棍,棍棍到肉。

黎舒颜未痛呼一声,几乎能听到自己咬紧的牙关打颤的声音。

她看向马车,却只看到车帘下,萧廷烨那双冰冷的眼。

她的眼眶陡然湿润。

二十棍行完,黎舒颜疼的几乎起不来身,可仍旧咬着牙,一步步爬到马车前。

“求……摄政王,派兵支援边境!”

萧廷烨眼底血色顿起,他字字诛心。

“可以,只要你跪在这里告诉这些百姓将军府杀害本王王妃,本王就应允你!”

黎舒颜僵住,喉间瞬间血气翻腾。

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扑跪在黎舒颜身前。

看着吴明满身狼狈,黎舒颜心底登时慌了。

“二姑娘,将军跟大姑娘,回来了!”

黎舒颜紧绷的心一松,却没看见马车内萧廷烨眼底的那抹暗色。

她忍着撕心的疼,用力抓住吴明的手站起身来。

“他们都还好吗?我的伤,千万不要让……”

不想回头,就见两樽黑沉的棺木迎面而来,当头写着大大的黎字——

第9章

长街之上,纸钱和雪花漫天飘扬。

两口黑棺并排而列,被身穿黑甲的黎家军紧紧围着。

那些兵士,站着的,断肢残臂,遍体鳞伤!躺着的,白布覆面,冰冷寂然!

那一面‘黎’字军旗,被人生生撕裂,只余半截,在半空飘扬!

目之所及,他们每个人脸上,是亲友离世的木然,是无声胜有声的哀切,是国未破家却已亡的悲恸!

黎舒颜只觉眼前一黑,浑身血液寸寸凝结。

她忍着疼推开吴明的手,浑浑噩噩朝他们走去。

“我二哥和大姐……在哪?”

鸦雀无声。

可黎舒颜分明看见那些铁骨铮铮汉子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砸落在雪地里!

她转头看向吴明:“你说!他们还在路上是不是?”

吴明哽咽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二姑娘!他们已经回来了,请您接他们回府吧!”

黎舒颜浑身一颤,却倔强的不肯回头。

直至,身后转来兵器零散的跪地声。

所有黎家军都跪了下去,悲声震天——

“请二姑娘,扶灵归家!”

黎舒颜沉默了许久后,才走向棺柩。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让她痛不欲生。

终于,她看清了灵枢内的两人。

她意气风发的二哥,银甲破碎,万箭穿心;

她英姿飒爽的大姐,红妆染血,长枪透胸。

黎舒颜的泪仿佛再止不住,她颤手轻抚上黎舒晴的脸,声如泣血。

“你不是说,姐夫会护着你吗?”

“你不是答应,我守着将军府就能等到你们平安归来吗!”

她气血翻涌,泣不成声的哭喊:“姐姐,你怎么骗我——”

蓦的,她吐出一口鲜血,直直跪在灵枢前,再无意识。

“二姑娘!”2

黎舒颜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摆设。

她惊坐起来,凄厉的哀乐骤然入耳。

她朝外看,丧幡飘扬,满目皆白。

黎舒颜坐在那里,泪突然就滚落下来,她终究没求来他们的平安……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沙哑的嗓音。

“二姐,你醒了!”

黎舒颜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稚嫩少年通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手中端着汤药,双眼猩红。

她心一颤:“宁州?你不是在城外军营,怎么……”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黎宁州回来,自然是为了奔丧。

他快步进门,将药汤勺起,喂到黎舒颜嘴边:“二姐喝药,以后宁州会替二哥大姐照顾好你。”

闻言,黎舒颜心口仿佛有刀在狠搅。

黎家兄弟姐妹,每个人都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

可要不是她和萧廷烨的纠缠,他们又怎么会死?

她指尖攥入掌心,泪一滴滴砸在被子上:“宁州,黎家……只剩我们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

黎舒颜神情一凛,忍着疼让宁州扶她起身。

一进灵大堂,那两口灵枢,就让她心底如同针扎。

她强忍悲痛,看向站在那里的顾之安,以及他身后的一双襁褓。

“你为何不管我姐姐?”

顾之安并没回答,而是高声宣告:“今日过后,我顾家的孩儿,与将军府再无瓜葛!”

黎舒颜浑身一震,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大姐黎舒晴尸骨未寒,她的大姐夫竟然抱着孩子在灵堂前就要和黎家划清界限!

黎舒颜死死抓住黎宁州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她几乎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凭什么?他们也是我姐姐的孩子!”

顾之安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因为我要他们活。”

他话里的意思,如当头一棒,让黎舒颜头晕目眩。

等她回过神来,顾之安已经带着孩子走到了门口。

黎舒颜突然出声:“顾大人,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大姐?”

顾之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顾之安此生,永不续弦。”

永不续弦又为什么不救大姐?

黎舒颜没忍住,终是不顾伤势朝顾之安的背影追了出去。

不想刚到府门,就看见萧廷烨站在不远处,顾之安躬身在汇报什么。

她猛然停下身形,萧廷烨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个悲恸,一个漠然。

黎舒颜陡然绷不住情绪,一步步走到萧廷烨面前:“你有什么怨,都可以冲我来,黎家和那些边境的将士都是无辜的!”

“冲你?”萧廷烨薄凉的凤眸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此战惨败,边境几乎失守,本王未追究将军府的过失,已是仁慈!”

“难道黎家连几个人都牺牲不了吗!?”

黎舒颜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底最软的那处,仿佛被人生生掏空。

她眼神一点点寂灭下去:“我早该明白的……你早就不是我的萧廷烨了。”

闻言,萧廷烨心脏猛然抽痛,像是有什么在胸腔里啃噬。

他捂住胸口,面露痛色。

黎舒颜已被泪水覆了满脸,声声嘶哑。

“摄政王说的没错,将军府的使命,历来便是忠君报国,护佑万民。”

“我的爹爹,我的兄长,黎家的祖祖辈辈们,从不敢忘。”

她直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可我大姐说过,黎家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死在肮脏的手段下!”

萧廷烨一怔,却见黎舒颜拔下头上玉簪,一头青丝,瞬间披落。

他眼神瞬间变了。

黎舒颜惨然一笑:“看来摄政王还记得这是陛下给我们赐婚的信物。”

萧廷烨猛然上前一步,然而,‘啪’的一声脆响!

那玉簪,一截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一截在黎舒颜手里,沾染鲜血!

风,吹起黎舒颜的发,她满脸决绝,字字泣血。

“自今日起,我与摄政王,前缘尽消,日后再见,只论君臣,再无其他!”

第10章

‘只论君臣’四个字如利刃刺入萧廷烨心口。

他头疼难忍,又肝心欲裂。

恍惚之间,和黎舒颜的过往飞快从脑子里掠过。

萧廷烨想去抓,那些画面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寒风呼啸,黎舒颜却早已无视两人,转身回了将军府。

接下来的几日,她和黎宁州都为黎律峰和黎舒晴守灵。

一直葬礼到结束,朝中大臣都无一人前来吊唁。

昔日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有朝一日竟落魄至此……

黎舒颜正在怅然,门外忽然走进一队皇城内卫。

内卫首领亮出腰牌,语气恭敬:“黎姑娘,陛下宣召。”

陛下醒了!?

黎舒颜瞳孔一震,匆匆叮嘱黎宁州几句,跟着内卫进宫。

皇城内,武英殿中。

黎舒颜进门,就看见皇帝满脸疲惫的坐在龙椅上。

下方站着脸色凝重的萧廷烨和太傅。

见她身上还挂着孝,皇帝眼里闪过疼惜:“舒颜不必行礼,此次唤你来,是想和你商议突厥如今士气如虹,谁可为国出征?”

黎舒颜黛眉微拧,还未出声。

太傅先一步出列:“陛下,眼下黎家无人,不若派其他边关将领带兵出征。”

这时,萧廷烨冷冽的嗓音陡然响起。

“谁说黎家无人?黎家四子不是已在军营历练五年。”

黎舒颜心头一跳,赶忙朝着皇帝跪下:“陛下,出征一事,黎家固然万死不辞,可……黎宁州才十二岁,已经是我黎家唯一的血脉!”

“请陛下三思!”

英武殿内一时沉寂无声。

皇帝沉默许久,才缓缓站起身:“都退下吧,此事朕还需斟酌。”

争执无果,三人只能退下。

黎舒颜离开大殿时,看见皇城风雪漫天。

萧廷烨和太傅各行一路,离开皇城。

她看着萧廷烨的背影,想起之前自己曾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

萧廷烨总会牵紧她的手:“你以后要跟在我身后一辈子。”

如今不过短短几年,他们便分道扬镳,各行一路。

黎舒颜默默收回视线,走了另一条路出宫回府。

将军府。

黎舒颜一进门,就看见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

她心里泛酸,转身抬步去了祠堂。

那里,多了两个牌位,黎律峰,黎舒晴。

黎舒颜跪下,认认真真的上了一炷香。

“大姐,宁州已回了军营,你放心,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诡谲,我都会好好护着他长大。”“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宁州安全无虞。”

她深深叩首下去,迟迟未起。

门外的吴明看着,不由心酸。

自那日黎舒颜跟萧廷烨决裂之后,日日不是在练房,就是祠堂。

黎舒颜走出祠堂已是午时。

“吴明,当日跟着回来的那些黎家军,安置好了吗?”

吴明点头:“已安置到各处了。”

黎舒颜遥望远方,泛起苦涩:“可边境还有多少将士,在等着回家?”

吴明心里一沉,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他只说:“只希望有朝一日,再无战事。”

提起战事,黎舒颜又想起朝堂上的事情,心里又涌上不安。

她看了眼天色,吩咐道:“让墨画陪我出府,香烛不够了。”

“是。”

长街上,黎舒颜看着周围的笑脸,心里的阴霾仿佛也少了一点。

这时,一辆缓缓驶过的马车,在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黎舒颜熟悉的脸。

“二姑娘,下官正要去将军府寻你,有事相告。”

许时安,曾被陛下专门指派给黎家的太医院院首。

半刻钟后,茶楼里。

黎舒颜跟许时安相对而坐。

许时安率先开口:“二姑娘,下官刚从摄政王府出来。”

黎舒颜眼中闪过恍惚,只是一瞬,她神色恢复如常。

“许太医,我已与摄政王毫无干系,若是他有事,你该禀报陛下。”

许时安却摇了摇头:“二姑娘,摄政王之病,唯你可解。”

黎舒颜一愣。

许时安解释:“进来摄政王总犯头疾,下官诊脉之后,发现他体内被人种了情蛊!”

黎舒颜顿时蜷紧了手指:“情蛊是何物?可会危及性命?”

如今陛下病重,朝堂中还需萧廷烨坐镇。

许时安摇头:“蛊之一道,下官并不精通,但从摄政王脉象来看,暂无大碍。”

黎舒颜默然片刻:“你告知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

走出茶馆时,黎舒颜耳边还回荡着许时安的话。

“这情蛊,应当是周姑娘的手笔,为今之计,只有你多出现在摄政王面前,勾起他从前记忆,让他的本能与蛊虫抗争,届时,下官自有办法。”

黎舒颜想到萧廷烨那张冷脸,不由苦笑。

中了情蛊,真会将从前忘得干干净净吗?

一时间,黎舒颜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许时安的话。

思绪混乱间,她就看到吴明一脸焦急的朝她策马奔来。

“二姑娘,陛下下了旨意,让四少爷带兵出征!”

第11章

黎舒颜心直直坠到谷底。

出宫时陛下还说斟酌,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

她毫不犹豫开口:“去取令牌,我要进宫面圣!”

一路奔袭,黎舒颜好不容易到了太极殿前,却见宫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争执声。

她上前一步:“苏公公,烦请为我通禀一声。”

苏公公叹了一声,转身进去。

不多时,黎舒颜便入了殿内。

她顾不上其他,直接朝着皇帝跪下:“陛下,家弟年幼,尚担不起边境的重担,我……”

站在一旁的太傅冷哼一声。

“太祖曾赞誉,黎家人生下来就会打仗,黎宁州已在军中历练五年,你现在说他上不了战场,莫不是黎宁州贪生怕死?黎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讽刺声如针落入耳中。

黎舒颜挺直脊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日渐虚弱的皇帝。

她缓缓叩首:“陛下,黎家不止有黎宁州,还有我,我愿代替他,带兵出征!”

太傅冷笑:“一个女子……”

黎舒颜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太傅先前才说黎家人生来就会打仗,我身上留着黎家的血,有何不可!”

太傅一噎。

半晌,皇帝的声音从上传下:“既已想好,那便去做吧。”

他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棠儿,等你归来,朕会对将军府论功行赏。”

黎舒颜出宫时,看见站在宫门口的萧廷烨。

她远远看着,却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萧廷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

当夜,黎舒颜身穿黎舒晴盔甲,手里握着黎律峰的长枪。

她跪在祠堂内,眼神落在最新的两个灵位上。

“二哥,大姐,此去不知有无归期,但只要我活一天,必不会让突厥铁骑踏上我大朔国土!”

“将军府用命杀出来的荣耀,也断然不会葬送在我身上。”

说罢,黎舒颜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军情紧急,她没有功夫多留。

城门口,仓促集结的大军已整装待发。

黎舒颜一步步走到最前方,正要开口,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顿时气血翻涌:“黎宁州,谁准你来的!?”

黎宁州握紧长枪,眼眶猩红:“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答应过二哥和大姐,会好好保护你!”

“二姐,你只有你了,若连你都不在,我就没有家了……”

黎舒颜心口一刺,泪瞬间浸湿双眼。

她何尝不想留在金陵,护着黎宁州长大。

可将军府的使命职责,必须要有人来抗,她私心总是希望能护住弟弟多一些时日。

黎舒颜忍下泪意:“黎宁州,你现在就给我出列,回府。”

“不!”黎宁州直接拒绝,泪流满面,“二姐,我不怕死,我只想和你一起面对!”

看着他坚定决绝的模样,黎明眼握着长枪的手不断收紧。

她阖眸狠下心,猛的抬起枪打伤了黎宁州的腿。

黎宁州吃痛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接着就听黎舒颜冷声命令:“来人!送少将军回府!”

“是!”周围的亲兵应声,架着黎宁州回城。

“二姐不要!不要丢下宁州一个人独守将军府……”

听着黎宁州的呼声远去,黎舒颜含着泪低喃:“别怪二姐伤你,二姐只想让你平安。”

她按下胸腔内的情绪,高呼一声。

“出发!”

城墙上,萧廷烨身披墨色大氅,垂眸看着远去的军队,心里莫名一空。

这时,贴身侍卫冲上城楼:“王爷,周姑娘……她、死而复生了!”

萧廷烨瞳孔一缩,几乎立刻就冲下了城楼。

一月后,黎舒颜带着数万将士守住防线前的最后一座城。

城外尸山血海,白雪掩盖之下到处都是将士的尸骨。

城楼上,她眼里难以掩悲戚,问副将:“还剩多少将士,粮草可还足?”

“回将军,城中粮草虽只能支撑三日,但摄政王任命的运粮队,只有两日便可到。”

见黎舒颜目露疑惑,副将接着道:“据传是死去的摄政王妃回来了,摄政王求陛下定了成亲日,咱们粮草是也是王爷高兴,下令拨的。”

黎舒颜怔住,半晌,喃喃道:“如此,也好。”

忽然,战鼓骤鸣,城下突厥大军猛然集结,意图攻城。

黎舒颜神情一凛,目光如炬。

“即刻传令,准备迎敌!”

“是!”

片刻后,满城伤兵尽皆于此,他们仰头看着她,眼里,是亮的惊人的死志!

黎舒颜按下心中涩然,一字一顿。

“将士们,此战九死一生,我黎舒颜在此发誓,此战必将身先士卒,护城不退!”

“诸位,可愿随我出城迎敌?”

众将士也清楚,身后便是家国百姓,一步也不能退。

一瞬寂静后,战意直冲云霄。

“死战,不退!”

黎舒颜眼神坚定:“开城门——迎敌!”

第12章

大雪纷飞,狼烟四起,杀声震天。

双方长矛相接,不断有士兵倒下,血流成河。

黎舒颜身为主将,露面的一瞬间便被敌军主将缠上。

伤痕!鲜血!死斗!

噗!

一柄刀狠狠砍在她肩头,痛意钻心!

敌军主将满脸是血的狞笑:“大朔真是无人了,竟派个女人来迎战!”

黎舒颜单膝跪地,眼中却射出如孤狼般的目光。

“女子,也照样能取你性命!”

下一瞬,她手中滑进一把匕首。

在对方骇然的目光中,她一手死死将他的刀往自己身体里按,一手却将那匕首送进了他心口!

迎着敌军主将不可置信的目光,她艰难开口。

“记住,你是死在黎家军手中。”

话落,黎舒颜抽出匕首,突厥主将‘咚’的一声跪下。

她喘着气,抬头看向空绿舟中。

空中雪如柳絮,黎舒颜却恍然看见看见了黎舒晴和黎律峰的脸。

“我……没辱没将军府的威名。”

说完这句,她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脚下都打了个踉跄。

周围将士还在不停厮杀。

黎舒颜强撑住肩膀上撕裂一般痛意,手起刀落斩断突厥军旗!

接着扬起黎家军染满了鲜血的旗帜:“突厥将领已死,降者不杀!”

一时之间,黎家军士气大增。

杀的突厥兵败如山倒,节节后退!

终于,耳边传来同袍的呼声:“黎将军,我们胜了,我们打败了突厥!”

黎舒颜挥枪的手一停,嘴角扯出一抹笑:“胜了,我们胜了!”

接着无尽的痛意和疲惫涌上来。

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直直倒在了尸山血海上!

……

黎舒颜是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在进军营之前,她骤然拉住副将的盔甲。

“我要……亲自回金陵,送捷报。”宁州在那,她答应过他,要回家的。

无诏回金陵,乃是死罪。

副将正要拒绝,却见黎舒颜满眼都是祈求。

浑身染血的军医连忙开口:“让将军回去吧,她……就这几日了。”

副将右臂断时,他没哼,可在听闻黎舒颜的结局时,他瞬间红了眼:“遵,将军命!”

边境将士几乎一刻不停,连夜奔袭,终于在第三日的夜里,看到了金陵城门。

走在最前方的年轻小兵蓦然回头。

“黎将军,咱们到了!”

黎舒颜听见这句话,竭力抬起了头。

一片黑暗中,她看见城门大开。

里面透着万家灯火,一片张灯结彩,红绸纷飞。

隐约,有百姓高唱声传来。

“恭喜摄政王与王妃喜结连理,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难怪之前城内有礼乐传来,原来是萧廷烨和周茵茵大婚……

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而城外,黎舒颜与众精疲力尽的将士们伤痕累累,悲意漫天。

仅仅一道城门之隔,却恍若像是两个世界。

寒风兮兮,落雪无情。

冷意裹挟着痛意,带走黎舒颜身上为数不多的热意。

她垂眸苦笑,所有的情谊似乎在这一刻也彻底化为终结。

年少的一幕幕也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父亲教他们兄弟姐妹习武,母亲教兵法。

下雪时,他们会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堆雪人,肆意玩闹。

可现在,这世上要留下黎宁州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心如刀绞,一直强撑的意识在此刻渐渐涣散。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黎宁州的身影逆着光从城门内奔来。

黎舒颜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用尽全力手也只抬起一点点。

“宁州……二姐……也失约了……”

说落,黎舒颜的手重重垂了下去。

来源:小樱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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