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当年的我也就三四岁的样子，那时的农村人家多比较穷，邻居红大爷家吃商品粮，老家人俗称“烧饼粮”，不用种地，日子过得还较为宽裕。家里一年四季烧煤不说，还能顿顿吃上好面。小时候的我不懂事，整天向母亲抱怨说，娘，啥时候咱家也像俺红大爷家那样，
刘豫东
啃吃虎，在我老家说的是特别馋嘴贪吃的人，多指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回想起小时候的我，简直是个十足的啃吃虎。关于啃吃这件事，母亲不止一次地提起，可每次还没等说完，她自己却抹起了眼泪。
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当年的我也就三四岁的样子，那时的农村人家多比较穷，邻居红大爷家吃商品粮，老家人俗称“烧饼粮”，不用种地，日子过得还较为宽裕。家里一年四季烧煤不说，还能顿顿吃上好面。小时候的我不懂事，整天向母亲抱怨说，娘，啥时候咱家也像俺红大爷家那样，整天烧上煤火啊？说实话，有点羡慕中带有嫉妒的口气。
其实，那时候许多农村家户做饭都是烧柴禾，什么棒子秸、麦秸、豆秸、棉花柴，还有树枝、树叶。家里烧煤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烧柴禾就害怕连阴天下大雨，因为柴禾多半是露天存放，淋湿了不好引火，即使好不容易引着了，弄得厨屋里也是狼烟动地的。遇到下大雨，我们小孩子喜欢在雨里狂欢，下吧下吧，我要长大！大人们听了呵斥道，下个屁，再下就没啥烧了，烧气？没想到，多年之后，农村人家也用上了液化气，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事。
话题有点扯远了，言归正传。
故事发生在一个春末夏初的某天，那天半晌午我和小伙伴在胡同门口玩耍，只见邻居红大爷家的松江哥端着饭碗出来了。在当时，农村人喜欢端着饭碗在大门口吃饭，如今那司空见惯的场景早就看不到了。可能快到饭时的缘故，浓烈的饭香味引起了我的注意，扭脸一看，原来他吃的是鸡蛋番茄面条，纯好面的面条，不是那种杂面条。垂涎欲滴的我慌着跑上前，目不转睛地看他吃面条。松江哥当时也就十来岁，津津有味地吃，头也不抬，甚至没有挑一筷子面条给我尝尝。或许见我围着他看不得劲，他扒拉了几口后，转身端着碗去了东边的井台，蹲下来继续吃。嘴馋的我又傻乎乎地跟他到井台边，眼巴巴地看他吃，口水不知咽了多少。哎，童年时的我真是馋啊，不仅眼馋，嘴更馋，自己也没觉得丢人，小孩嘛。后来，这一幕不知被谁说给我母亲了，母亲听了心疼的不能行，可也没法，家里条件不好。哪个做娘的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好的，穿好的？那以后，每每提及我小时候“围观”邻居吃面条的陈年旧事，母亲还会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
说起啃吃，隐隐觉得那时农村的小孩子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坏毛病，甚至包括极个别大人，因为家里一年到头很少见到点心，零食也不多，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时间，村子周边那些还未等成熟的蔬菜瓜果，像番茄、茄子，还有毛桃、青杏、青苹果等等，都成了啃吃虎眼里的“美食”，先下手再说，都争着“抢鲜”品尝，毕竟，那个年代苦涩有时也是人间至味，总比嘴里没味强点。我就吃过茄扭子(尚未长大的小茄子)，感觉味道还不错。后来，听父亲讲过《王戎不取道旁李》的故事，当听到“看道边李树多子折枝，诸儿竞走取之”时，不由得哑然一笑起来。心想，故事里的“诸儿”想必也跟我们小伙伴一样，都是地道的啃吃虎。说真的，那些未成熟的果实遇到早熟的我们，真是遭了殃。
那时，我和小伙伴们除了在村里村外寻找吃食，以满足口腹之欲外，还特别喜欢串门，幸运的话也能遇到意外的惊喜。有一次，听说邻居存根他爸爸从外地回家来了。于是，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赶到存根家串门，名义上是找存根玩，实际想着能尝到点“甜头”。果不其然，存根他爸爸见我们几个围在他家堂屋门口久久不肯走，便大方地给了我们每人一两块梨膏糖作为奖赏。别说，从外边捎来的梨膏糖就是甜呢，我们如愿以偿，心花怒放。当然，有的邻居比较抠，像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好在小伙伴们也不计较，会知趣地离开。
记得上小学时，我还干过一个丢人的事。有一天上午，听说东边隔墙邻居轮哥家养的大黑狗在公路上被车撞死了，他家没舍得埋掉，就剥了皮，洗洗用自家大锅炖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我两家中间就隔了一道不高的土墙。印象里，那时自己刚看过武打电影《少林寺》，对影片中主人翁他们吃狗肉的情节记忆犹新。当天下午放了学，自己一个人在庭院里写家庭作业。写着写着就闻到一股香味飘来，一时间搞得自己心神不宁，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吃肉的欲望，而且愈来愈强烈。于是，自己便好奇地搬个小凳子趴到墙头上察看情况。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家户的厨屋大都没有门，我一眼看到轮哥家厨屋里的大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原来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真香呢，我自言自语道。看了一会，发现轮哥家里竟然没人，他家人好像都去前院了。一不做二不休，我翻过墙头，快步跑到他家厨屋里，用筷子夹起一块狗肉，顾不上烫手就装到裤兜里，又慌着翻墙过来，现在想来那次自己身手真是比平常敏捷。回到自家院子后，急忙躲进屋里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热乎乎的狗肉，真是香呢！心想，真要感谢那只平日不招人待见的大黑狗，还有它的主人。
等吃完偷拿来的狗肉，心虚的我赶紧洗净了手，生怕被家人发现。后来，那次跳墙吃邻居家狗肉的事，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当年尽管庆幸没有被人看到，但一直令自己耿耿于怀，毕竟这件事不光彩。再后来，知道有“佛跳墙”这道菜，心里暗想，岂止是佛跳墙，自己小时候也曾跳墙吃过人家的狗肉嘞，哎，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啃吃虎，一个时代的印痕。也许，这并不是像我这样馋嘴孩子的错，都是贫穷害的。时过境迁，如今广大城乡早已告别了贫穷，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富足，身边的小孩子们仿佛掉进了蜜糖罐里，自己眼中的啃吃虎早就没了踪迹。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忘本，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2025-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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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河南文苑2i3n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