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四十多年前,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农夫家里能有四大名著,实为一件多数农人不敢奢望的幸事。我开始读《红楼梦》在十岁左右。至于四大名著,首先“研读”哪一部,我根本没有筛选意识与鉴别能力,不过如同小儿抓周一样,随便就抽取了《红楼梦》。我更没有张爱玲那样高深的文学鉴赏水平,
四十多年前,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农夫家里能有四大名著,实为一件多数农人不敢奢望的幸事。我开始读《红楼梦》在十岁左右。至于四大名著,首先“研读”哪一部,我根本没有筛选意识与鉴别能力,不过如同小儿抓周一样,随便就抽取了《红楼梦》。我更没有张爱玲那样高深的文学鉴赏水平,他在十岁左右开始研读《红楼梦》时就能判断出后四十回为“附骨之疽”,而我却对书中的很多字都还不会读。
小学启蒙,村儿里的民办教师书写很不规范,他把英雄的“雄”简写为“厷”,所以看到芳官的雅号耶律雄奴一词时,我曾问父亲“雄”字怎么读,父亲摩着我的黄发而嘲笑道:“你连公母都没分清,读你妈的什么《红楼梦》!”父亲的打击并没有让我对《红楼梦》失去兴趣,本来就算不上有多大兴趣,所以不曾有过的东西也就无所谓失去了。然而关乎男女“云雨情”的那点子事儿,我是从读《红楼梦》开始有了些模糊的认知。
中学阶段,古代史课本上关于明清文化一节,曾经有过此类之提法:《红楼梦》为中国小说史上的最高峰;作者曹雪芹,续者高鹗。看到“最高峰”一词,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我庆幸自己的学术研究[自擂而已]立项选对了方向。我拿着历史课本兴奋而狡猾地向父亲再次请教“高鹗的鹗是一种什么鸟”。一向喜欢读《三国演义》的兄长在一旁又嘲笑道:“老五啥时也鸟枪换炮了?偏读什么《红楼梦》!”这是我读《红楼梦》的最初痕迹,古代史课本上关于《红楼梦》的判语是我对《红楼梦》的基本认知。早年我有关“研读”《红楼梦》的印记仅此而已,其他确乎寥寥无几矣!
大学期间,我选修了唐诗宋词风流佳话。教授先生确为一位才华横溢的骚人,课前如果还喝了一点小酒则更擅“风流佳话”,更长“野史趣谈”。扯到《红楼梦》中的诗词时,他曾借用红学界名言告诫全班学生:“开卷不说[通“悦”]红楼梦,读尽诗书亦枉然!”并引用最高指示要求学生:“中文系本科生如果《红楼梦》都没有读上四五遍,就算混到了毕业证也不合格。”又问全班学生:“有谁通读过《红楼梦》?”当时好像唯独我自豪地举起了双手,于是先生当堂把我大肆吹嘘了一番,有很长一段时间,同学都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由此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读《红楼梦》的好处。大学里的四年光阴,同学大多在读外国情感名著--尤其女同学,而我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在躺平读《红楼梦》,并自诩“卧龙先生”,然同学均莫之许也,并嘲笑我道:“睡犬而已!”加之念大学前读过《红楼梦》的次数,我总共一起是读了十来遍的,完全符合先生要求的毕业标准。坦率地说,此时我还是没有读出来《红楼梦》写得有多好,感觉所谓中国小说史上的“最高峰”也没有所评价的那样伟大。
刚刚步入社会之初,我有空也常把《红楼梦》读一读,仅“醉馀饱卧之时”,或许是为了“省些寿命筋力”把此一玩而已。人生往往“不如意者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因为人生的不如意,二十多年前我未老而好《易》,并从古董行里买了三枚铜钱学占卜,因此渐而迷失于“谋虚逐妄”的歧途。除三枚随身携带的铜钱之外,我确实别无长物了;还时不时拿出来给身边的亲朋好友占上一卦,什么婚姻事业财富之类如何云云。有一次回老家,遇到一个自诩“半仙”的风水先生,他见了我就嘲笑道:“你是到处坑蒙拐骗啊,你的卦根本不灵!”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你的铜壳子全是水贷!”我花了一百元从古董行里买来的三枚铜钱,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于是他把自己的铜钱拿出来向我验证炫耀。果然,他的三枚铜钱都是清一色的“乾隆通宝”,成色及版面与我的大不一样,我失望至极!
我母亲特别迷信,每天都要烧香拜佛,每年买香买纸所花的钱,比买油买盐还要花得多,他非常支持我的占卜事业。有一次母亲悄悄告诉我:“你祖母嫁妆箱子上的锁扣垫圈,全都是真铜钱呢。”祖母已八十多岁高龄,改革开放不久之后,我家里的生活水准就提前进入“小康”。所以祖母每次吃饭时,都要喝口酒,喝上一口酒后就晕晕乎乎的,在墙角太阳下面眯瞌睡,还不时自言自语道:“叫花子晒太阳,享天福呢!”一天早饭时我给祖母斟酒,故意多倒了一口,他喝完后就蹭到墙角太阳下面眯着了。于是我开始大胆撬箱作业,比“半仙”成色更好,包浆更亮的三枚铜钱,我得来仅费唾手之功。晚上祖母睡觉时才发现自己的嫁妆箱子被撬,气得浑身打颤,我母亲则嘲笑道:“撬了又有屁大关系呢,你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要装吗?棺材都给你备好了,死了又不用箱子出柩!”祖母只我母亲降得住,听了这番话,他一字也不言语了。从我祖母嫁妆箱子上撬下来的三枚铜钱,本来我一直都小心地珍藏着,因为这是我继承且仅有的祖业遗产!可是后来四处漂泊,居家也一搬再搬,这三枚真钱最后还是不知所终,三枚假钱却仍在。祖母去世之后,他的遗物全都焚化了,我内心难免遗憾!但三枚假钱仍在,似乎也略有纪念意义。“假作真时真亦假”,因曾拟《青玉案·重阳》[丙戌]而怀曰:
天上人间两相处,
逝何方,
念吾否?
坟前田亩荒草路,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曾经何踌躇!
嫁奁锁垫钱清铸,
葫芦剩酒味如醋。
林间山楂秋满树,
正是堪摘,
零落枝头,
再也摘人无。
[祖母为小脚,逝于乙酉重阳。小时家中贫寒,故祖母采摘山楂晒干作为我辈的零食。]
三代之《易经》确实太玄乎,我虽钻研了二十多年,但至今不得要领。或许正如鲁迅先生所叹“灵台无计逃神矢”,在研究《易经》的过程中,我却有一个意外的启示。《观卦》里有诸如此类的文字:有孚顒若;大观在上;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因为我多少有点“红学”基础,读了这几句话,我突然对自己过去所持有的与《红楼梦》相关认知产生了怀疑。康熙年间的《上元县志》一书记载:曹顒字孚若!曹顒[曹雪芹生父]的名与字,不正出于《观卦》“有孚顒若”一句吗?《红楼梦》中“大观园”之名不正源于《观卦》“大观在上”一句吗?“圣人以神道设教”不正启发了作者以神话传说为题材吗?自此我学术研究的重点又绕回了原题,重新开始研读《红楼梦》。庚子年初,因为疫情封城,我正好可以窝在家里研读《红楼梦》。邻里屠夫见了我也嘲笑道:“还天天读书呢,眼睛都快瞎了!”幸运的是关于《红楼梦》所有疑惑中的最后两个[畸笏叟其人其事与薛宝琴的怀古诗],我冥思苦想了几个月,并解开了其中的一个半--薛宝琴的怀古诗谜底只猜出一半。“因为传他,并可传我”,于是我幻想著书立说,也奢望能够“立言”而传名不朽。
区区在下乃湖南石门人,按以前行政级别划分,第九级行政单位是生产队,可巧直隶我家的那个生产队之队名还偏偏叫岩上--石上村。老家旧宅后有一块巨石高数仞,石顶宽阔平坦,我以前每次回家都会爬上去在那里躺着仿古“晒书”,或翻阅那本早已发黄的《石头记》。微风过处夹杂阵阵花香与书香,由此常会感叹人生最惬意者也莫过如此,又何需为些不如意之事而牢骚满腹呢?加之旷世巨著《红楼梦》又名《石头记》,所以我一直迷信自己和石头亦有与生之缘,并且立志一定要登临《石头记》这座中国文学史上的最高峰,也领略一下孔子当日“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豪情。三十多年来我始终“不改初心”,即便娶妻生子之后,什么家务也不干,天天钻研《石头记》,并又自诩“钻石王老五”。妻子秦西赵氏常河东柳氏般地嘲笑道:“天天钻在书里,有毛用?都走火入魔了!”我则磨“石”而自砺回怼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石门人破解《石头记》,天命在我,岂可怠乎?”我也曾狂妄地自我吹嘘:“除曹氏父子外真正读懂《红楼梦》者,仅仅区区一人而已!”很显然时人亦莫之许也。
我既无专家头衔,也非教授职称,一名非常普通的高中语文教师,草根红迷一枚而已!因为在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中,常遇到学生诸如此类的提问:《红楼梦》作者到底为谁?后四十回到底写得好不好?作为师者面对学生这样的疑难,我却无法替他们解惑,心中总不免忐忑。曾子有云:“传不习乎?”因为传道授业解惑的初心与使命,三十多年来我与《红楼梦》死磕,读破五六套,读过上百遍,也几乎遍阅了专家学者们的红学专著,坚守的正是昔日孔子读《易》韦编三绝之精神。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时至今日,如果再次面对学生提问,我可以非常确信告诉他们:百二十回程印本《红楼梦》必然定稿于曹雪芹同一手笔!
当下恰逢时代“百年未遇之大变局”,也是人生之大幸。故虽然区区人微言轻,但匹夫之责未敢有丝毫懈怠。民族之复兴,最终要归结于文化的复兴。传神文笔足千秋!中外名著我确实读过不少,始终觉得还是《红楼梦》文学价值最高,因此我常狭隘亦或自信地认为:《红楼梦》不仅是中国文学史上鲜有比肩之丰碑,也是世界文学史上难再企及之巅峰!《红楼梦》作为中国古代文化最杰出的代表之一,如果百年争议还没有一个定论以致掰扯不清,不仅外国人会嘲笑中国人的“考红”是在给自己传统文化“抹黑”;并且现在之后人也没脸去见过去的前人,现在之前人也无颜面对将来的后人!
跛脚道士曾疾呼:“谁毁《风月鉴》,吾来救也!”区区在下也常以此砥砺,因为正解《红楼梦》不仅是功在当代的经天之伟业,也定是利在千秋的不朽之盛事。苏舜钦曾以《汉书》下酒,其老丈赞曰:有此下酒物,一斗不多!先父也曾赞曰:以《红楼梦》为下酒物,千杯嫌少!因此我聚米百家,煮粥一锅,权作下酒物把酒谩言百字而歌曰:
石头本无情,通灵历红尘;
造孽风流记,百年说繁纷。
削足邯郸步,你索他再隐;
信口井底蛙,伊考尔复证。
花儿两波落,倭瓜并蒂成;
顺藤可摸瓜,只缘二同根。
奈何伤怀日,遣衷悼嬴政;
掩声长太息,书焚且儒坑。
奈何寂寥时,谩言皇甫苼;
把酒红楼梦,樽酹曹雪芹。
——农历辛丑七夕皇甫苼山中酒后记稿于石碾之上。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