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盯着示波器上凝固的绿色波纹,喉咙发紧。第13次粒子对撞实验开始后的第36分钟,用来监测真空涨落的原子钟突然亮起刺目的红色警报。那些在强磁场中震颤的铯原子像是被某种力量掐住了喉咙,集体定格在能级跃迁的临界点。
你感受过时间停止吗?或者你认为的时间停止是什么感觉的?如果时间真的停止了,我们还能感受到存在吗?你认为这是哲学层面的假设,还是在物理学上的不可能事件?
《钟摆尽头》
文/实验编号y-09观察员
我盯着示波器上凝固的绿色波纹,喉咙发紧。第13次粒子对撞实验开始后的第36分钟,用来监测真空涨落的原子钟突然亮起刺目的红色警报。那些在强磁场中震颤的铯原子像是被某种力量掐住了喉咙,集体定格在能级跃迁的临界点。
"程教授!"我转头喊导师,发现他的白大褂下摆正悬停在半空。他手里端着的咖啡杯倾斜成45度角,褐色液体凝固成诡异的凝胶状,有几滴悬停在我和他之间的空气中,折射着实验室惨白的顶灯。
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疼痛,我抬手摸到发梢结满了细小的冰晶。温控系统还在运作,但所有仪表的指针都停在了同一刻度。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声是实验室里唯一的声源时,某种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时间并没有停止,被冻结的只有除我之外的一切。
口袋里的手机显示3:14:15,这个数字已经持续闪烁了十七分钟。我尝试推动悬停的咖啡液滴,它们像被粘在透明果冻里的琥珀,指腹传来类似触摸玻璃的冰凉触感。当我的手腕穿过教授静止的身体时,那种穿过干冰烟雾的阻滞感让胃部抽搐起来。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暴雨中的雨珠凝固成万千银色箭头。我站在时间琥珀的中央数自己的心跳,直到第三千六百次搏动时,发现呼吸不再产生白雾。这个发现让我发疯似的冲回实验室,对着所有仪器拳打脚踢。示波器屏幕在重击下裂开蛛网纹路,但裂纹蔓延到某个临界点便不再扩展,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爆破现场。
第八天(如果这种永恒静止还能用天来计算的话),我撕下实验记录本的所有纸张。那些写满公式的纸页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的立体迷宫。当我试图用马克笔在墙上刻下计数标记时,笔尖划过的地方立即恢复如新。这个宇宙正在用绝对的冷漠拒绝任何改变。
第三个月,我开始对着教授静止的眼球说话。他的虹膜里倒映着无数个我,每个倒影都在重复不同的口型。有次我对着通风管道的铁栅格尖叫了六个小时,直到喉咙渗出血腥味——但没有震动能在停滞的空气中传播,寂静像棉絮塞满耳道。
当记忆开始出现毛边时,我发现自己能穿过实体物质。先是钢笔从掌心滑落,接着整条手臂嵌入了粒子对撞机的钛合金外壳。或许构成我的原子正在缓慢挣脱时间的枷锁,又或者意识本身正在量子涨落中解体。我开始怀念咖啡滴落的声响,怀念示波器单调的蜂鸣,甚至怀念导师严厉的训斥——任何能证明存在的声音。
今天(姑且称之为今天),当我的手指第无数次穿过毫无反应的启动按钮时,某种更深层的恐惧终于浮现:也许被困住的不是我,而是整个世界。在这个被按下暂停键的宇宙里,唯一真实的存在正在被永恒的停滞同化。我低头看着逐渐透明的指尖,突然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时间停止,而是当你成为虚空中唯一的观察者时,连自身的存在都变成了需要被证明的假说。
落地窗外的雨珠依然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我走向那些凝固的银色箭头,任由身体穿过强化玻璃。坠落的过程漫长到可以数清每一颗雨滴的轮廓,但地面始终没有迎来撞击。在这个被遗忘的时空裂隙里,连死亡都成了奢望的救赎。
来源:番茄2100531125295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