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他陪着他妈去了，和另一个女孩。我与他的故事，就接近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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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禾和
与前男友分手七年后，他得了绝症，捧着玫瑰来找我复合。
大冬天泼了他一杯冰水，清醒清醒。
他反手送我一千万。
嗯？
玫瑰带走，一千万可以留下。
1
【小迷糊，你能来看看我哥吗？他一直没有放下你，他快要死了。】
一个陌生的微信头像忽然跳出了消息，呵，是前男友的妹妹。
我早就知道他过得不好呀，可我不吃回头草。
爱情是不公平的，我早就输得一塌糊涂。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我已经忘记那段时光很久了。
什么时候走散了了呢？
在我的印象里，赵岩是最温柔的人。
在我十八岁那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赵岩去雪乡看中国最美的雪。
后来，他陪着他妈去了，和另一个女孩。我与他的故事，就接近尾声了。
那日，他玩笑似的跟我说，他妈把她当作准儿媳了。
他的腔调里是快活的，我的心就悄悄撕裂了。
隐隐的不安，让我凌晨悄悄地搭上了去北国的列车。
硬座，一个人，近二十个小时。
我不相信我的第六感。他肯定是爱我的。
我可以找出很多很多的证据，他肯定只是太寂寞了。
走在他的学校，走过他常去的图书馆，在他常提起的篮球场坐了坐，想象他的身影会在哪里停留。
北方的冬天真冷，冷得呛人。
守在他的教学楼外，等到铃声响起，校园里开始热闹起来。
我又见到了那个身影，我朝思暮想的人，他穿着我给他买的那件黑色羽绒服，还是那个身形修长，明朗少年。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没等我挪步，他的身后一个马尾蓬松的女孩从他身后扑了出来。
【在等我了吧？】
【否则还等谁啊？】
他俩嬉笑打闹着，好似热恋中的情侣。只，那我是什么呢？
我收起眼泪，朝他走去。
【石头！】
他一回头，愣住了。
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又低头亲亲我的额头，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怎么来了，这么远。你也不告诉我。】
闻着他的呼吸，被他温热的气息包围。
我的眼框又红了，仿佛这几天憋闷的委屈都要藏不住了。
旁边的女孩，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我们。
【是嫂子吗？】
【岩哥跟我提起过你，你是他的初恋。】
岩哥？我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个活泼的女孩子，五官精致，几点小雀斑都恰到好处，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俏皮，是她吗？
【你好，我叫阿宁，赵岩的女朋友。】
许是虚荣心作祟，我忍不住要宣示主权。
那个女孩噗的一声笑了，好似看破了我的心思。
【你可以叫我小蝴蝶或者蝴蝶妹妹？】
【小蝴蝶？】
真的是她。
【她叫史虫，我们都叫她死虫虫。】
赵岩搂着我，玩笑道。
【你才叫死虫虫，你给我站住，让我打一拳。】
小蝴蝶佯怒，挥舞着拳头，作势就要像赵岩身上扬去。
我身后一凉，哪里还有赵岩的影子，两人嬉闹着已经跑出去了几米远。
我似陌路人，此刻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他们闹。
一天一夜没有吃热饭了，三个人的午餐，一大桌子的菜，热腾腾的。
他们俩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来时那层不安更加浓烈，我埋头扒拉着饭粒，掩饰着心中的慌。
【你爱的锅包肉！】
赵岩还记得我来北方最爱的一道菜，来北方必点。
刚出锅的锅包肉，酸甜酥脆，色泽鲜艳，十分爽口，我一口气干掉大半盘。
可他夹给我的锅包肉，让我失了胃口。
他光顾着跟史丛说话，忘了这道菜，早就凉透了。
2
两个人的散步是浪漫的，三个人同行有点聒噪了。
赵岩紧紧握着我的右手，一路上侧着身子在跟史丛调侃。
他指着眼前的歪脖子树，笑道：
【小迷糊，你觉得这棵树最适合做什么吗？】
【上吊！】
【跟我想的一样！】
我还在呆呆地出神，还未出声，他们为彼此的默契击掌大笑。
我推说身体不舒服，便和赵岩回了宾馆。
赵岩紧紧拥着我，抚着我柔顺的长发，好像这一切都在做梦。
【迷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想你都快发疯了。】
他如漆的眸子里映着我迷蒙的脸，长扫的眼睫毛下，让我看不清真假。
因为太思念，就和别的女孩暧昧不清吗？我在心中暗想。
他的吻不是以往的轻柔，有点霸道。
【唔……】
我用力把他推开，他咬疼了我的唇。
眼前的他依旧温柔，让我好像在做梦，好像下午那场邂逅没有发生过。
真实的痛感告诉我，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3
我和赵岩是高中同学。
我不是个乖乖女，只是性子孤僻不羁，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喜欢坐在临墙的位置，最好是靠里墙。
课间捧一本书，我便与教室里的喧闹隔绝。
我爱语文，但是我不爱考试，写不好应试作文。
两节课的考试，我总能匀出一节课趴着睡觉。
如果不考作文，我便是稳稳的第一。
没有人觉得意外，因为我不仅偏科，语文科也偏。
我本奇葩，和赵岩做同桌后，赵岩却对我十分敬佩。
毕竟他日夜苦读，为语文绞尽脑汁，也总被打击得灰头土面。
他总是逗我说话，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放风，也会拿走我看的杂志翻翻，美其名曰寻找语文秘籍。
少年的悸动，只需要一缕午后的阳光。
也许是某个昏昏欲睡的课堂上，他偷给我看的老师搞笑头像；也许是他故作深沉写的几句不通的诗；亦或是他刚理完头，问我是不是很清爽的那个微笑。
他趴在桌子上，侧对着我，浓密的长睫毛，在我的心上扑动。
我对学校生活有了一点期盼，高三那年的元旦，班长忽然说要办个元旦晚会，要求人人参与，因为这是我们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元旦节。
我轻哼了一声，有点无奈。
赵岩手肘蹭了一下我：【你写个话剧，怎么样？】
【嗯，嗯？】
什么？
【我报名话剧，卢若宁已经帮我写好剧本了，谁都别跟我抢男主啊！】
全班起哄，我一脸震惊，这家伙在搞什么？什么话剧，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已经报名了，你总不能让我丢脸。】
他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很欠打。
【淡定，一个剧本而已，你一晚上就写完啦！】
他拍拍我的肩膀，好像很了解我一般。
连老师都很疑惑，因为我的写作水平从不稳定，有时候能写出50的高分，大部分都是35分左右的及格分。
被老师强拎着去参加作文大赛，连个优秀参与奖的摸不着边。
要我写我都不知道怎么动笔的话剧？还男主角？
那就让你尽情发挥吧。
我把剧本男主角定位成了一个滑稽猥琐的大叔，这与赵岩想象中玉树临风，威风霸气的男主形象相差十万八十里。
赵岩哭丧着脸来求我改稿：【好同桌，看在我给你讲笑话的份上，改一改嘛。这与我英俊潇洒的气质不符啊！】
【这可是我熬了一个通宵的精品，改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也学会了捉弄人。
我以为赵岩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欣然接受了那个猥琐的角色。
当天上午就把演员都聚齐了，好像生怕反悔的是我。
一个星期后，赵岩的滑稽表演，逗乐了全场。
谢幕的时候，他忽然把我拽上了台，大喊。
【卢若宁，你太牛啦！】
那是我第一次被围在人群的中间，在喧嚣中，我窘迫地偷望他的侧脸，眼睫扑闪，我的心似漏了一拍。
4
那年寒假，赵岩问我打算考哪个大学。
【不知道，只想离家越远越好。】
【那我们一起去北方吧？】
【好啊，我想去看中国最美的雪。】
少年的我们，总是意气风发。
我不再上课昏昏欲睡，不再因为被老班收走《人生若只如初见》而当众争辩。
原本基础就还不错，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普通本科，倒也没有什么压力。
赵岩一直是被老师们看重的学生，除了怎么也不开窍的语文，所谓的不开窍，不过是没耐心去记与背罢了。
我便拖着他背古文，背知识点，刷题。美其名曰为了看雪的约定。
他揉着我比他长不了几分的短发，满眼的无奈，我总能偷看到他微扬的嘴角，眼神里的温柔。
临考前两个月，我的抽屉里居然躺着粉色的信封。
我的心砰砰直跳，脸涨得通红。
赵岩在埋头刷题，并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在抽屉里，摸索出信纸，飞速把它夹进英语课本里。
班主任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向我招手。
我放下书，向办公室走去。
回来，赵岩还是在专注做题，只是他手夸张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心思。
信上的字飘逸潇洒，我有点失落。
我想什么了，那个千方百计要做我同桌的人，在想什么呢？
【小可爱？】
赵岩转过头来，对我嬉笑。
这家伙果然偷看了我的信。
我有点期待他的反应，或者期待他说点什么。唯独没想到他会酸溜溜的讥笑。
我又羞又恼，狠狠瞪了他一眼。
无视别处的目光，把信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赵岩视若未闻，埋头刷题。
第二天清早，讲台上围着一堆人。
都在猜测黑板上【我喜欢你！】，这三个大字是谁的杰作。
赵岩看了我一眼，嘀咕：
【幼稚鬼！】
拿起黑板刷，胡乱地擦掉了。
有点好笑，欲盖弥彰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平时的我，除了看书就是趴着。
私下里，他喜欢叫我【迷糊虫】；我反驳他榆木脑袋偏还取名【岩】，分明就是石头。
我原谅了他，把情绪都写进了日记里。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赵岩送我回宿舍。
他有点紧张，双手微微抖动，小心翼翼地探问：
【小迷糊，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高考分数与我们预想的相差无几，可以一起考北方某工科大学。
他想报测量，我想学化学。
我们一起查了那个学校的资料，进了校友群，甚至开始规划假期的出游。
人生哪能事事如意，上天并不眷顾我。
我忘记了我那一心要把我拴在身边的父母，他们不允许我出省。
他们要我报师范，省钱，工作稳定，更方便养家。
填报志愿那几天，我忽然中暑在家，哥哥把我的志愿改了本地师范。
只因为爸妈说：
【师范好找工作，还可以带着侄子侄女去上学。】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的心在发冷，好像被命运之神，掐住了咽喉。
5
没有赵岩在身边，我又变回了孤僻内向的模样。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与赵岩煲电话粥。
北方的风土人情与南方大相径庭，赵岩总跟我分享他的点点滴滴，我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他每个星期就寄一个包裹给我，里面是他提到的美食，或者我想要的毛绒娃娃。
全宿舍都知道我有一个深情的男友，每次包裹里的小吃都有给宿舍同学的一份。
他知道我社恐，细枝末叶都恨不得帮我想全了。
心理上，我着实依赖着他。
不会的高数题，他电话里一步一步教；过不去的四级，天天陪着我背单词。
即便如此，思念总如潮水般蔓延。
每天醒来，睡前都要抱着他送的毛熊发呆。
北方寒假总是早一些。，便拖着行李箱来我学校附近住下。
我们像普通情侣那样，他陪我上课，陪我复习。
和我一起吃学校周边的美食，去我常念叨的景点打卡，请路人帮忙拍合照，在无人处偷吻。
虽然远隔千里之遥，赵岩给足了我安全感。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大三吧，他告诉我要考研。
之后，我们的联系就少了。
那一次，我们爆发了最大的矛盾。
一次视频，看到了他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小夜灯。
那夜灯纯白如雪球，镌刻着细腻的纹路，十分精巧。
摆在赵岩空无一物的书桌前，特别突兀。
【谁送你的？】
我心中忽然有点不安，问道。
【这个啊，一个大四的师姐，我帮她送东西去火车站的谢礼。】
【漂亮吧？她说我考研复习用得着。可好使了。】
他一边显摆似的说，一边把摆弄着小夜灯。
我垂下眸子，心里堵得慌。
这明显是女孩的示爱，他却大咧咧地拿给我炫耀，是告诉我他还是那么有魅力吗？
【把它丢掉！】
【为什么？这个灯又没坏。】
【她喜欢你，才送你灯的。你是个大傻子吗？】
第一次对赵岩口吐恶言，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慌忙挂断视频，行尸走肉般出了宿舍门。
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满脑子都是那盏灯，赵岩那爱惜的神情。
是他变了吗，还是我太多心了。
那一整天，赵岩没有电话过来，也没有给我发半个字。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主动给他打电话，他敷衍了几句，并不哄我。
一夜辗转难眠。
清早，接到室友小米求助：
【阿宁，你能来津市牛肉粉给我买个单吗？我忘带钱包了。】
哈？！来不及洗漱，穿着拖鞋就往校门口奔去。
冷不防，撞进一个怀里。
【不好意思哈！】
我埋头赶路，咦，这人？我又被拽了回来。
【不好意思啥呀，小迷糊？】
慵懒又带点戏谑的嗓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使在梦里也能分辨。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晚秋的霜还挂在他的眉梢，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说不出话，挪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捧着我的脸，温声道：
【好啦，好啦。看够了吗？】
突然的出现，我好像在梦里，这几天的忐忑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我知道你生气，可又好想你，就想过来哄哄你。】
【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不敢接你电话，怕露馅。】
赵岩单手搂着我，眼睛布满了血丝，很疲惫。
【让我去休息一下吧，宝宝，我一晚上没睡呢。】
他为了赶火车，买了站票，从京市到这里，足足站了20多个小时。
匆匆来，匆匆去。只为我能安心，他还要赶回去上课。
【迷糊，等着我。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我的小傻瓜。】
他紧搂了我，舍不得松开。
走之前，他送了我一块玉环吊坠。
玉环何意两相连，环取无穷玉取坚。
我一向不喜欢佩戴挂饰，但也满心欢喜，我喜欢这句诗。
6
临近考研，赵岩几乎不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偶尔的闲聊，也很短促。
只言片语里，知道他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女孩。
他好像很讨厌她。
讨厌她的聒噪，讨厌她没完没了的问题，提起她都是没完没了的吐槽。
【迷糊，你知道吗，那个女生简直就是个弱 智。】
【也不知道她过去二十二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个奇葩，什么都怕，看到一条毛毛虫都要尖叫。】
【没见过那么挑食的人。】
其实，我不想听。
【嗯，那不要搭理她嘛。】
【听小迷糊的，咱不搭理她。】
我知道他做不到。
赵岩变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大四的寒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来我学校陪我。
而是说，留在学校帮老师做一项调查。
说不失落是假的，我确诊了急性阑尾炎。
半夜发作，在宿舍痛得打滚。
室友连夜陪我去了医院，医生建议当天手术。
手术要全麻，需要一个人陪同。
临近期末，我想到了赵岩，连续十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陪伴我的是小米。
好在手术顺利，最痛苦的是麻药醒后，又饿又痛。
下床的那一刻，痛让我失了声。
赵岩的电话是我缓过来以后打过来的，不是关心，是责备。
【阿宁。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总要学会独立。我一次没接电话，你就追着打，我也会……】
【阿宁，该吃药了。】
小米的话，恰到时机地打断了赵岩的牢骚。
【小迷糊，你怎么了？吃什么药，感冒了吗？】
听得出他的担忧，我有点不忍心生他的气。
【没什么大问题，就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便安心了。
待我放假回了家，他才回来。
情人节当天，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长形小礼盒，里面是一支缀翡翠的银簪。
他熟练地为我绾发，调侃道：
【卿卿长发已及腰，待我娶你可好。】
他怎么突然这么会绾头发？
【你这手法还挺娴熟的，说，找谁练的手？】
赵岩的动作顿了片刻。笑道：
【胡思乱想，买簪子的时候，还不得让老板教会了呀，否则，我怎么给我家小迷糊绾头发嘛。】
好像也有理，我回抱他。
【石头，那我们明年毕业就结婚，好吗？】
搂在我背后的手，轻轻顿了一下。
【好。】
在一起，总是忍不住幻想着未来。
【去乡下买一套小楼房，一定要带前院的，我要种花，养多肉，最好还能栽几棵果树。】
【我负责买花，你要帮我种哦。】
【行，小迷糊想什么样的我都种，再生两个小崽崽陪你玩，好不好？】
赵岩一脸宠溺地亲亲我的额头，又忍不住逗我两句。招惹我去扑他。
要是时光就在这一刻停留，该多好啊。
可惜，我不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
赵岩的心里，有别人了。
7
把我送到住处不久，赵岩又出去了。
说是小蝴蝶需要借她的电脑用一下，马上就回。
这一等就是第二天清晨。
小蝴蝶没有闲着，加了我微信，把她和赵岩的聊天截图发给了我。
原来，赵岩早就跟她表白了。
【我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都跟你说了，寒假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不难过吗？难过，如坠冰窖。
我本木讷孤僻的人，是他招惹了我，如今却又轻轻松松把我抛开。
我不是低到尘埃的女子，爱而不得，我也不强求。
他不爱我了，却不告诉我。
我可以原谅他的寂寞，小蝴蝶的截图，让我找不到原谅他的借口。
小蝴蝶是真喜欢他的，也懂他的优柔寡断。
他们彼此确实更何合拍，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退出。
我久久没有回信息，小蝴蝶自顾自地又发来挑衅的话语：
【听说你一直想去雪乡看雪。去年寒假，我替你陪岩哥去过了，林海雪原真美，适合和最爱的人一起去，不虚此行。】
【对了，我们陪赵妈妈玩遍了京市的有名景区，赵妈妈把我认作了你。】
【他今天晚上不会来陪你，因为我吃醋了。】
小蝴蝶发来了他俩亲密拥吻的照片。
我关掉手机，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趴在垃圾桶旁吐了个昏天暗地。
枯坐一夜，我想过很多报复他，撕破他伪装的方式。
可到最后，只是怂怂地改签了火车票。
我想好好地跟他告别，我心里有很多已经知道答案的疑问。
本想听他亲口对我说，可又怕自己承受不起。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还贪恋着他的温度和怀抱。
我打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它记载着我们异地以来的点滴思念。
原幻想着结婚的时候，送给他，我要告诉他，我真的好爱好爱他。
如今，也该结束它的使命了。
提笔欲语泪先流，明明只要坚持半年，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
为什么，要抛下我？
泪水打湿了纸，才写个：【石头】
笔墨就晕开去，我该如何跟你告别，我最爱的你。
再见他，我已收拾好心情。
他没有挽留，也没发现我乌青的双眼。
只默默地送我去火车站。
初夏的雨，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明明傍晚还是干爽天气，午夜却狂风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他像往常一样，俯下身子，背我过水洼，生怕沾湿我的鞋袜。
伏在他宽厚的背上，我总喜欢紧紧地贴贴他，轻搂他的脖颈，歪头看他的侧颜，扑闪的浓密睫毛，让我心动。
旧时场景浮现，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发觉了我的异样，慌忙安慰：
【怎么啦宝宝，不哭哦。】
我哽咽了。
车站外，我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任凭泪水沾湿他的白衬衫。
广播里传来，催促乘客检票的声音。
我绷不住了，拽着他的衣角，嚎啕大哭。
他有点慌张，我从未如此崩溃过。
扳过我的肩膀，指着入口处正对的笔直大马路：
【迷糊乖，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不要害怕，顺着这条路走，你就可以找到我。】
【真的吗？】
我努力睁开婆娑的双眼，看着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路。
【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迷茫地点点头。
是啊，我该相信你的。
可路那么长，你又会在何处为我停留？
这好像是我们的默契，他知道我们之间没有未来，我也知道，这一别，没有再见。
我把记事本郑重放在他手上，叮嘱：【不要丢掉，想我的时候再去看。】
转身向检票口走去，不再回头。
8
从那以后，我们的联系渐渐少了。
那个夏天，我没有勇气说分手，却学会了喝酒。
一瓶又一瓶，啤的白的都有。
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才不会觉得空虚。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甚至开始厌食，一百斤的体重直接降到了七十几。
我已形容枯槁，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会在跟他的电话里，乐呵呵地说笑话。
我试着一点点把赵岩从我生命中淡化，可我做不到。
那时候，我才体会到要把他的影子从我的世界剥离，真的好痛。
走在马路上会下意识地想，要是我被车撞死了，他会伤心吗？
每次扶着阳台栏杆，就忍不住要往外探：从这里跳下去，他会后悔吗？
急坏的是我同寝好友，我原以为孤僻如我，应当没朋友。
上帝是眷顾我的。
大学里的我，反而拥有了志同道合的好友。
她们把醉酒的我拉出去吹风，听我一遍一遍说与他的旧事，然后偷偷把我的酒藏起来，变着花样哄我吃东西；午夜听我缩在被子里抽泣，又打起精神陪我聊到天明。
好在毕业季，就业压力席卷而来，我的注意力被分散，慢慢地不再伤春悲秋，开始规划自己的工作。
赵岩没考上研究生，小蝴蝶考上了。
他们那段我好像不知道，又好像与我有关的感情，就这样随着两人各奔前程，而夭折。
从小蝴蝶的朋友圈里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已经在某城区小学当了三个月的老师了。
那时候，我和赵岩还藕断丝连。
依旧会跟赵岩打电话，发微信。
他是一种会上瘾的毒，我是那个懦弱的瘾君子。
明知会耗尽心力，千疮百孔，依旧没有勇气割舍。
那段时间，赵岩已经在毕业的城市站稳了脚。
他毕业选择了教培，所在的机构正在扩展地盘，赶上好时机，不到三个月变爬到了分校校长的职位。
赵岩邀请我去他的城市，我心动了。
当我准备辞职，去赴这场必输的豪赌。
时间和距离会美化一个人的形象。
我甚至开始在好友面前为赵岩的行为开脱。
好友小米再三劝说无果后，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你就跟他走！】
【你在为他要死要活的时候，他丫的再给我发暧昧信息！】
【你醒醒啊，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吗？】
小米手机里的暧昧信息，赵岩的挑逗十分露骨。
他把小米朋友圈的自拍转发给小米：
【小米粒，你好可爱哟，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虽然小米只会偶尔敷衍一个表情包。
诸如此类的撩拨，却是一次又一次，直到被小米拉黑。
我只当他寂寞难耐，容易被诱惑，从来不曾想他就是那个沾花惹草的蜂与蝶。
9
那日黄昏，冬风飒飒。
独自走在街头，走着走着，忽然就走不动了，眼前浮现，年前车站分别的那一幕。
我多希望他可以现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
或者亲口对我说，分手。
可是，不能，我连面对面分手的勇气都没有。
车来车往，远方的远方，忽然觉得好无助。
我蜷缩着身子，坐在马路边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我就是忍不住，我好想他，好想那个明媚的少年。
好想再摸一摸他明亮的眸子，好想再听听他唤我，小迷糊。
我恨他，我爱他，我想彻斯底地想跟他吵架，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词都用上。
车轮带起阵阵黄土，掩盖不了我的孤独。
我对着茫茫人海大喊：
【赵岩，你能不能再抱抱我，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原谅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哭起来了，我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可是我止不住我的眼泪，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片空白。
路人驻足问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好难过。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的住处，我只记得路灯已经亮了，我哭够了。
我好像又醒了。
瘫在在床上，给那个熟悉得舍不得署名的号码发了唯一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不知道有多久，他没有这么快回过我信息了。
我没有回复，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一个、两个、三个……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了两个字：
【累了。】
情在浓时，也讨论过这个话题。
赵岩取笑我：
【你这么依赖我，如果离开我了，还能不能活下去？】
当时的我，恼了。
踮着脚，对他急吼吼：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一定赖着你，吵得你抓狂投降。】
那时候，想到我们也可能会分开，眸子就暗淡了。
但还是郑重地跟他讲：
【石头，如果哪天你伤透了我，我会悄悄地分手。没有感情的人，又怎么会浪费精力去吵去闹呢，因为在乎才会使尽力气用偏激的方式去引起对方的注意……】
在这场缘里，我拼劲了全力，爱像海边的沙，握不住，总在某一刻，会全部消散。
他越走越远，爱早就走到了尽头，无力回天。
10
再见赵岩，已经过去了七年。
我爸妈，一对自诩偏爱女儿的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读最好的师范，然后考个编制，有稳定且优渥的待遇，好好培养我的侄子。
很遗憾，我不是乖乖女，天性凉薄。
我读了省内最好的师范，当了老师，不过是与家相隔千里的乡村教师。
那年春日，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支教。
花园学校，校如其名，坐落在一个山坡上。
远山云雾缭绕，看不清虚实；近处清泉叮咚，山花烂漫。
距离镇上就有二十多里路程，到县城又有七八十公里。
【是个隐居的好所在。】
我在心里暗想。
来接我的蒲校长年近五十，头发半斑，比实际年龄显得沧桑一些。
有四百多个学生，却是一个留不住老师的学校。
蒲校长说，理解年轻人的选择。
在这里呆久了，会很寂寞，那种清冷单调的生活日复一日，是无趣的。
我会心一笑，这是个好地方。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学校里有一片荒芜的草地。见惯了花草的师生们也习惯了它的荒芜。
那就从翻地开始。
从学生家借来锄头，放学后，就开始翻地。
买来我最爱的花苗：月季、山茶、绣球、多肉………
央着本地同事去山上挖普兰、青苔和好看的蕨类。
三个月，双手长起厚厚的茧子，皮肤也黑了糙了很多。
我的心，平静了许多。
迎着每天的朝阳，我的生活两点一线。
山里的孩子个个都黑黑的，青涩又灵动。
我的变化倒也拉近了与他们的距离。
生活没有波澜，但，这里的每个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独特的故事。
有个特别机灵的小男孩，我喜欢叫他[麻袋]。
第一次见他，他穿着一件土黄色的超大卫衣，几乎遮住了他的膝盖。
小小的身板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特别有意思。
这个家伙心细。
我种花，他便隔三差五从家里带一麻袋草木灰或黑乎乎的园土给我；书包破了，就用小麻袋装工整干净的作业和课本。
我便逗他：【可不可以叫你麻袋？一个装了百变惊喜的麻袋。比哆啦A梦的百宝箱更值得老师期待。】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里面装着星辰大海。
【麻袋】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日常穿着的衣服鞋袜，总感觉都比他大几个码。
我心里嘀咕这父母太不上心了，无意中对蒲校长吐槽。
校长叹了口气。我才知道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十岁的【麻袋】，爸爸已经五十多了。妈妈是被人拐过来的。
【麻袋】七岁那年，妈妈就悄悄离开了，至今音信全无。
爸爸爱酗酒，醉生梦死的人怎么会用心管一个几岁的小孩。
【麻袋】一家靠低保和爷爷奶奶劳作生活。
蒲校长的故事还没讲完，我已泪流满面。
借着成绩进步之名，给【麻袋】买了两套衣服………
第一次发现，有钱确实可以做很多事。
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时光是在加速的。
我开始给孩子们修剪指甲，简单理发，还学会缝衣服、书包。
看着他们一个个踏着朝阳而来，每天都值得期待。
这样的生活，让我着迷。
在那三年里，校园变成了花园，四季都有花开，驻足有风景。
我在村里租下一个小院子，在院子里一边码上高高的柴火，一边种菜养花。
好友偶尔也会赶来小住，从一开始担心我想不开。
到后来也爱上了我这可与清风明月相伴的小院。
小米成了资深摄影师。
她以采风为名，一年总有两三个月住在我这里。
她偶尔也会试探地问：【那个，你还难过吗？】
我总是笑笑不回应，我现在过得很好。
高中同学的闲聊里，避无可避也会提到他。
当年赵岩高调示爱，表白第二日，请全班喝奶茶，还恨不得给科任老师们都挨个发喜糖。
当年的幼稚行为，全班都在期待我们从校服到婚纱。
我们的分手是沉默的，只有我身边好友知道。
老同学总是打趣我：【你家赵岩培训学校开得京市满地是，你居然还在山区支教，真是夫唱妇随啊。】
我不想解释，不想一遍一遍掰开伤口让人怜悯，也不想让他人多一个饭余的谈资罢了。
诸事随心吧。
11
再好的风景，也难留住向前走的人。
每年开学前夕，蒲校长总会积极去教育局【求】人。
同事们新学期上班第一天，最大的新鲜事就是，来了几个新同事？
【听说新来有个男老师是带资支教的，我们学校新开设的图书馆，新添置的体育设备就是他捐助的。】
【这年头当代课老师竞争这么大了吗？】
【切，思想狭隘。这叫大情怀。】
【听说还是个大帅哥……】
八月底的第一次碰头，同事们在会前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八卦，毕竟在这偏远的山村，日子也着实平淡。
开学前的第一个会议也是新同事见面会。
我如往常，写点教案打发时间。
【大家好，我叫赵岩！】
什么？
【哇，真的是大帅哥耶！】
不待我反应过来，身旁的苗苗手肘蹭蹭我，直冒星星眼。
抬头那一刹，就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向我投来。
他身形更精瘦了，面色略显苍白，胡子拉碴，比印象中的他，多了几分成熟和清冷。
这样的他有点陌生，我有点恍惚。
【好久不见，卢老师。】
呵呵，好久不见。
同事们齐刷刷投来探究的目光，八卦之热切，挡也挡不住。
【大学里的一个朋友，不太熟。】
我尴尬地解释。
同事们大呼：【缘分呐！】
此刻，赵岩淡定地靠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就像高中课堂上，我从睡梦中惊醒，被化学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
我磕磕绊绊地答题，他却带头喝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十分欠打。
和前男友在这样的场景里重逢，我也真的会谢。
我真心怀疑蒲校长收了这家伙的好处费，高额的那种。
一直以来与我搭配默契的数学方老师，报名当天被调去做科学兼任生活老师了。
赵岩来接任我班数学，我心里早已万马奔腾，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学校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一个小老师没有发言权。
更何况，教室里几十个家长孩子排着队等着报名，耽误不得。
我有点不理解赵岩的行为。
为什么而来？
他是商人，自然重名利。
总不是为了教育情怀，舍弃如日中天的事业。
三年前，有留学生来这里支教，美其名曰做公益，却带着团队扛着几套专业摄影设备，拿孩子们做筏子，成全他们的流量。
想到这我有点瞧不起他来，可他当老师好像也是认真的。
除去那点私人恩怨。
赵岩确实是个好搭档，也是好老师。
报名当天帮我把票据、生活费收得整整齐齐，把教室整理得干干净净。
没有进过他的课堂，从窗外能瞧见孩子们专注的神情，高高举起的小手，能看得出，这是孩子们喜欢的数学课堂。
六年级的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阴雨天气，孩子们喜欢在走廊上嬉闹，千叮万嘱，前脚才进办公室，水还没进嘴，就听孩子在喊：
【卢老师，不好了，付有根眼睛瞎了。】
我冲出办公室，只见那个叫付有根的孩子，手捂着眼睛疼得不吱声，眼角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糊了半边脸。
怎么办？唯一有车的蒲校长去了县里开会。
家长在外地打工，只有爷爷在家，赶不过来。
同事们一时也懵了圈。
我急红了双眼，却又手足无措。
【小迷糊，去校门口等我！】
赵岩从我身后挤过来，俯身背着付有根就跑。
我不作它想，把班级诸事委托好，便也跟着匆匆下楼去。
校门口，他俩已经坐在赵岩的车里等我。
去得及时，孩子的眼睛并没有受影响。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真诚地对他说了声谢。
他笑眯了眼，好像得了大奖状的孩子。
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周五的傍晚是个好天气，干爽清凉。
在院子里劈柴，几年独立生活，自力更生技能倒也越来越强大，斧头使起来倒也顺手。
【啪！】
【嘿！新邻居！】
我才劈开一大块枯树根，赵岩在那边墙头贱兮兮地笑。
我擦，赵岩这狗什么时候搬到了我隔壁，我的隐居生活不干净了！
12
自从赵岩从蒲校长家搬到了我隔壁，他就开始腆着脸跟我搭腔。
【卢老师，早上好！今天天气不错啊！】
【卢老师，你家的月季出墙了哦！】
我【………】
我抓起大剪刀，把野蛮生长的粉色月季，一顿【咔嚓】。
他笑得更欢了。
流言不长翅膀，挡不住同事们好成人之美的热心肠。
他们看出来赵岩有对我示好的意思，便极力撮合。
镇上开会，【你俩去。】
周末加班，【你俩有个伴。】
……
赵岩收买人心的手段比之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短短一个学期，所有的同事都成了他的助攻。
周末，交好的易老师邀约，我知道肯定有赵岩，又不忍驳了好友的面子。
易老师家有个五岁的软萌团子，嘴甜得很。
这会子正让赵岩抱着不撒手。
【小宁，你也老大不小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易老师指了指带孩子的赵岩。
【我俩不合适。】
我望着远山，有几分无奈。
【不试试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他能为你追到这里来，这份真心就难得。】
易老师苦口婆心地撮合，我却无法解释。
他的真心吗，已经进了染缸。
餐桌上，宾客尽欢，有人又在起哄。
【岩…岩哥，你说，你来我们这里，是不是为了小宁姐？】
今年才毕业回乡的方朝沾酒就醉，大着舌头都要问道。
赵岩笑而不语，只望着我。
【男生总是要主动一点啊！】
【表白！】
【在一起！】
【在一起！】
……
我正待起身，赵岩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向我走来。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把花摔地上，就是一脚。
操起了桌上的冰水，照赵岩脸上泼去。
很遗憾，水太少，只把他泼得打了个寒战。
【去你丫的，你就这么喜欢演，你怎么不去当演员。】
【你背着我跟你的蝴蝶妹妹打情骂俏的时候，跟只苍蝇有什么区别。】
【你跟我好朋友发骚聊信息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个世纪大渣男，在这里装什么纯情？】
同事们愣在原地，不知该帮谁才好。
【抱歉。】
我落荒而逃。
撕破脸了，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我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十分平静。
那时年少梦总是轻狂，红玫瑰的话语是火热的爱。
【石头，你跟我求婚，我要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一朵都不可以少。】
少女的情思总是天真的，我要他百分百的爱。
【好。】
赵岩总是宠溺地看着我笑。
迟来的玫瑰，不是爱情。
13
我以为赵岩会离开，他好像铁了心要留在这里。
易老师发了个朋友圈截图给我，是赵岩昨天晚上发的。
【我想这是发给你看的。】
【我们曾经说好一起买一个小院，种你最爱的花，生两个可爱的娃。可不知道怎么了就走散了。七年一别于烟火人间，便是遗憾满怀。月有三十夜，夜夜惹相思。看窗外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谁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难为他一个大学语文都要重修的人，写出这文绉绉的酸话来隔应我。
我动了离开的心思，学校是块净土，不是中年油腻男人追溯青春的花路。
递了辞职信，两鬓斑白的蒲校长劝我帮帮忙，把这一届孩子送到毕业。
再忍忍，风花雪月里的纠葛不能影响孩子。
自从上次我恼了，了解真相的同事们，比我想象中拎得清，不再提及我跟赵岩的关系。
赵岩像往常一样，备课、上课。
我尽量避免与之碰面，把课余时间都留在了学校图书室整理书籍，主动担任起图书管理员之职。
晴朗的六月天，让院子里花开得格外精神。
月季爬上墙头，早就伸到了隔壁院子。
我俩相安无事，我单方面形同陌路。
终究是不适合这里。赵岩的脸色蜡黄，黑眼圈越来越重，一米八的个子枯瘦枯瘦的，越来越有沧桑感。
孩子们的朝气吹散了我的坏情绪。
这群鬼机灵也看出来他们的数学老师与语文老师气场不合。
拍毕业照那天，没有提前通知我。
等班长拉着我走到操场，就只空着赵岩旁边的位置了。
拿到毕业照后的第二天，赵岩就辞职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
14
赵岩死了，律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是诈骗。
直到赵岩妹妹赵岚在微信上发疯。
【你现在满意了吧？】
【我哥死了，死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真是晦气。
她怨我在赵岩病入膏肓之际没有去看望，太无情。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止痛药，帮不了。
当然，她更恨赵岩遗嘱里给我的那一千万。
【我哥为什么会生病，是因为那几年没日没夜的工作，疲劳过度。】
我依旧没有回复，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询问律师，能否拒绝接受？
【可以，委托人也猜到您会拒绝，那就捐给公益基金。】
我收下了赵岩的一千万，捐给助力于山区孩子阅读公益组织。
他们为山区的学校送去了一批又一批崭新又精彩的图书，当然也包括花园学校。
蒲校长是重感情的人，在我离开之际，请我为图书馆起个名字。
【惜时光吧。】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我辞职了。
决定和小米一起到处走走。
人生虽无常，但世界很大，风景很美，总会有不一样的邂逅，值得去期待。。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