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爹断气前,手指村东头。
他逼我娶那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我恨了他半辈子,直到洞房那晚。
她一开口,我才知道我爹的用心良苦。
我叫席慕远,一个生在黄土地,长在红旗下的普通农村青年。
我们村子不大,叫“望月村”,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就能传遍全村。
而我,席慕远,曾经是村里年轻人羡慕的对象。
我读过高中,是我们村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一直梦想着能走出这座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我这个梦,在我二十三岁那年,被我爹席振邦亲手给打碎了。
我爹席振邦,是个典型的中国式父亲,沉默寡言,爱得深沉,一辈子没对我说过一句软话,手里的烟斗和紧锁的眉头,是我对他最深刻的记忆。
他常说,男人就得像山一样,挺直了腰杆,什么事都得扛得住。
我一直以为,他希望我能像雄鹰一样飞出山沟,所以拼了命地供我读书。
直到他生命垂危,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那年秋天,庄稼刚收完,我爹的身子骨就像是被抽空了似的,一下子就垮了。
去镇上的医院瞧了,医生直摇头,说是积劳成疾,油尽灯枯,让我们准备后事。
我娘李秀莲哭得死去活来,我跪在炕前,握着我爹那双枯柴一样的手,心如刀割。
我爹席振邦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然后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了村东头的方向。
我娘李秀莲没明白,问他:“老头子,你是想看日出吗?我扶你起来。”
我爹摇了摇头,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一张一合,我凑近了才听清几个模糊的字眼:“娶……娶……东头……苏家……丫头……”
村东头苏家的丫头?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村东头苏家只有一个女儿,叫苏念禾。
可……可她是个哑巴啊!
全村人都知道,苏念禾从小就不会说话,性子又孤僻,整天低着头,像个影子一样在村里晃悠。
虽然她长得清秀,可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娶个哑巴媳妇,断了香火不说,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我爹这是怎么了?烧糊涂了吗?
“爹!您说啥胡话呢!我怎么能娶她!”我当时就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
谁知我爹听了我的话,情绪激动得更厉害了,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指甲都快嵌进了我的肉里,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恳求,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眼神好像在说,小子,你要是不答应,我死不瞑目!
我娘李秀蓮一看这架势,吓坏了,一边给我爹顺气,一边哭着骂我:“慕远啊!你这个不孝子!你爹都快不行了,你就不能顺着他一回吗?啊?你想让他带着遗憾走吗?”
“娘!这不是小事!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我娶个哑巴,我这辈子不就毁了吗?”我心里委屈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怎么能被一个哑巴媳妇拴在这穷山沟里一辈子?这太荒唐了!
可看着炕上气若游丝的父亲,看着他那双充满祈求和命令的眼睛,我的心又软了下来。
孝道,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天性。
“百善孝为先”,我爹一辈子为我 操劳,如今他就要走了,我难道真的要违逆他最后的心愿吗?
我内心的挣扎,像两头野兽在撕咬。
最终,看着我爹浑浊的眼睛里流下的那行老泪,我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
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咬着牙说:“爹,您放心……我娶……我娶还不行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人生,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光亮。
我爹席振邦听到我的承诺,那双死死瞪着的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了,抓住我的手也松开了,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就这样走了。
我爹的丧事办得很简单,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像个提线木偶。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那些风言风语,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听说了吗?振邦老哥临死前,逼着慕远娶东头那个哑巴呢!”
“作孽哦!慕远这孩子多好啊,读过书,有出息,怎么就摊上这事了。”
“可不是嘛,娶个哑巴媳妇,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我的发小赵磊也跑来劝我:“慕远,你可想好了!这事不能犯糊涂!那是你爹临终前说的胡话,当不得真的!你可别为了这个,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这是我爹的遗愿,是我亲口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更何况,那是我爹。
丧事过后,我娘李秀莲就拖着虚弱的身子,揣着我们家仅有的一点积蓄,请村里的媒婆王婶去了村东头的苏家提亲。
我本以为苏家会狮子大开口,毕竟他们家的女儿是个哑巴,能嫁给我这个高中生,算是高攀了。
可没想到,苏家不仅没要一分钱彩礼,苏念禾的娘周雅芬,一个看上去就很苦命的女人,还对我娘千恩万谢,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倒像是我们家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就更奇怪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嫁女儿不仅不要彩礼,还对男方感恩戴德?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事?
婚礼办得异常冷清,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没有唢呐,没有鞭炮,更没有喜宴。
我穿着一件半新的中山装,胸前戴着一朵本该喜庆的红花,却感觉比奔丧时戴的白花还要沉重。
新娘子苏念禾被她娘周雅芬牵着送了过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确良褂子,洗得有些发白,从头到尾,她都盖着一块红布,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整个过程,我甚至没有看清她的脸。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所谓的洞房,就是我那间小屋子,墙上贴了个红双喜字,桌上点了根红蜡烛,就算礼成了。
我娘李秀莲把苏念禾扶到炕边坐下,叹了口气,对我说:“慕远,你爹的遗愿算是了了。念禾这孩子命苦,以后,你就当是替你爹,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她就抹着眼泪出去了,还帮我们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有那跳动着的烛火。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尴尬得让人窒息。
苏念禾还盖着那块红布,坐在炕边,一动不动。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有怨恨,有不甘,有好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我爹席振邦,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难道您就不希望您的儿子过得好吗?
我猛地灌了一口桌上的劣质白酒,酒很辣,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借着酒劲,走到炕边,一把掀开了她头上的红布。
我想看看,这个即将毁掉我一生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红布下,是一张清秀而苍白的脸。
柳叶眉,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巧的鼻子,紧紧抿着的嘴唇。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两汪深潭,此刻正惊恐地看着我,充满了不安和畏惧。
不可否认,她长得很好看,比村里任何一个姑娘都好看。
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不会说话的美人,终究只是个摆设。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不会说话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废话。
她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我心里的那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人生,我引以为傲的未来,就这么被一个哑巴给断送了!
我一屁股坐在桌边的板凳上,背对着她,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感觉自己的前途也像这烛火一样,随时都可能熄灭。
绝望和委屈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抱着头,压抑地低吼道:“爹啊!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您到底图个啥啊!”
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整个屋子,只有我的回声和窗外的风声。
然而,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深渊时,一个如蚊子哼哼般,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那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沙哑和怯生生的味道,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她说:“席大哥……你爹……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报恩。”
我猛地回过头,像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坐在炕上的苏念禾。
她……她竟然开口说话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装了十几年的哑巴,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在我面前开口了?
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看着我,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会说话?”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苏念念点了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咬着嘴唇,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用那生涩而颤抖的声音,开始讲述一个埋藏了十几年的惊天秘密。
而这个秘密,不仅解释了我爹席振邦临终前的怪异举动,也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席大哥,对不起,我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你。”苏念禾低声说,她的声音因为长久不说话,显得有些吃力,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心跳得飞快,直觉告诉我,接下来我要听到的,将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故事。
“其实,我不是天生的哑巴。”苏念禾的第一句话,就让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们家……不是望月村的本地人,我的老家在很远的南方。我爹叫苏文山,他……他是一位手艺精湛的木雕师傅,也是一位懂些岐黄之术的郎中。”
苏念禾的叙述,像一幅尘封已久的画卷,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原来,苏家之所以会背井离乡,躲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来,是为了躲避一个叫钱宏德的恶人。
这个钱宏德是城里一个有钱有势的古董商,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
十多年前,他偶然间见到了苏念禾的父亲苏文山雕刻的一件传家之宝——一尊用千年阴沉木雕刻而成的“百鸟朝凤”摆件。
那件木雕巧夺天工,栩栩如生,钱宏德一见就起了贪念,想尽办法要据为己有。
但他出的价钱,苏文山根本看不上。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件木雕,更是苏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份念想,里面还藏着苏家赖以生存的独门医药秘方。
钱宏德见买不成,就动了歪心思,开始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威逼利诱。
苏文山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宁死不从。
恼羞成怒的钱宏德便开始报复,他利用自己的势力,处处打压苏家,让他们在老家待不下去。
更可怕的是,钱宏-德见苏念禾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扬言如果苏文山再不交出宝贝,他就要把苏念禾抢去做他的小老婆。
这一下,彻底触碰到了苏文山的底线。
为了保护女儿,也为了保住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苏文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带着妻子周雅芬和年幼的苏念禾,连夜逃离了故乡。
他们一路辗转,吃尽了苦头,最后才逃到了我们这个与世隔绝的望月村。
为了不引人注意,也为了彻底断了钱宏德的念想,苏文山做出了一个无比痛苦的决定——让苏念禾装成一个哑巴。
“爹说,这个世界上,最能保护一个女人的,除了家人的羽翼,就是让她变得‘不完美’。一个没人要的哑巴,才不会被人惦记。”苏念禾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我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我无法想象,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是如何在父亲的要求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扼杀自己说话的本能,活在寂静和孤独之中。
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委屈?她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那……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报恩?”我急切地追问。
苏念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这就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那时候,席伯伯……也就是你爹,还不是望月村的农民,他在城里的一家建筑队做工。”
我的心猛地一颤,我爹年轻时确实在城里待过几年,后来因为受了伤才回的村,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有一次,席伯伯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得很重,腿断了,内脏也出了血,被工友送到了医院。医院的医生看了都说没救了,让工头准备后事。”
“那时候,我爹苏文山正好因为躲避钱宏德的初期骚扰,暂时在那个城市落脚。他听说了这件事,动了恻隐之心,就偷偷跑到医院,用我们家祖传的秘方,配了草药,硬是把席伯伯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你爹的命,是我爹救的!”
苏念禾的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我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从来不知道,我爹还有这样一段九死一生的经历!
也从来不知道,他和这个看似普通的苏家,竟然有这样一层过命的交情!
“你爹醒了之后,对我爹感激不尽,两人因此成了莫逆之交,还拜了把子。你爹说,这条命是我爹给的,以后但凡我爹有任何差遣,他万死不辞。后来你爹因为腿伤无法再做重活,就回了望月村。而我爹,也在钱宏德的步步紧逼下,带着我们逃到了这里。”
“本来,我爹是想彻底跟你爹断了联系的,他怕钱宏德顺藤摸瓜,连累了你爹这个救命恩人。可没想到,造化弄人,我们竟然阴差阳错地逃到了同一个村子。”
“两个拜把子兄弟,在村里重逢,却只能装作不认识。我爹的苦,你爹都看在眼里。他好几次想帮我们,都被我爹拒绝了。我爹说,他的恩情,下辈子再报,这辈子,不能把你家也拖下水。”
听到这里,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爹席振邦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抽着烟,眉头紧锁地望着村东头的方向。
他不是在看风景,他是在看自己的恩人,自己的兄弟,在受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那种内心的煎熬,该有多么痛苦!
“一年前,我爹积郁成疾,也……也走了。”苏念禾的声音充满了悲伤,“我爹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和我娘。他怕我们孤儿寡母,斗不过钱宏德那个恶棍。果然,我爹走后没多久,钱宏德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们的消息,竟然派人找到了村里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派来的人威胁我娘,说要么交出‘百鸟朝凤’,要么就把我带走。我娘一个妇道人家,吓得整天以泪洗面,不知该怎么办。”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你爹知道了。他拖着病体,找到了我家,对我娘说:‘弟妹,你放心,只要我席振邦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文山的妻女受半点委屈!’“
“你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唯一能想到的,能保护我一辈子的办法,就是……”苏念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就是让我嫁给你,成为你们席家的人。”
“他说,钱宏德再有势力,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一个有夫之妇,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宗族观念很强的农村。只要我成了你席慕远的媳妇,我就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有了席家做靠山,村里人也会护着我。这是他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用他自己的命,为我筑起了一道最后的屏障。他不是逼你娶我,席大哥,他是在用他最后的方式,报答我爹的救命之恩,也是在用他的父爱,保护他兄弟的女儿啊!”
苏念禾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爹席振邦,我那个不善言辞,甚至有些固执专横的父亲,竟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和情义。
他临终前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那死不瞑目的执着,不是对我的绑架,而是一种托付,一种用生命践行的承诺!
我误会他了,我竟然还怨恨他!
我这个不孝子!
那一刻,我心里的怨恨、不甘、委屈,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愧疚和对我父亲如山一般伟岸人格的崇敬。
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叫“情义千金”。
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她不再是一个“哑巴”,一个累赘。
她是我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托付,是我恩人的女儿,是我席慕远名正言顺的妻子。
从这一刻起,保护她,照顾她,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我粗糙的手,笨拙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我的声音也哽咽了,“以后,有我。爹的恩,我来报。爹没能完成的守护,我来继续。”
苏念禾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感动。
也许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她给我讲了她父亲苏文山是多么博学多才,讲了她童年的趣事,讲了她这些年装哑巴的辛酸和孤独。
而我,也第一次在一个外人面前,敞开了心扉,讲了我的梦想,我的迷茫。
那根红色的蜡烛,燃尽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的人生,也从这一天起,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我和苏念禾的婚后生活,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充满激情和浪漫,但却在平淡中,透着一种安稳和温馨。
苏念禾是个极好的姑娘。
她虽然十几年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的心比谁都玲珑剔透。
她孝敬我娘李秀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到了她手里,都变得顺顺当当。
我娘李秀莲一开始还因为我爹的遗愿,对苏念禾心存芥蒂,觉得是她拖累了我。
可当她知道苏念禾会说话,并听完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往事之后,这个善良的农村妇女抱着苏念禾哭了半宿。
从那以后,她就把苏念禾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逢人就夸自己有福气,娶了个神仙一样的儿媳妇。
村里人很快也发现了苏家的“哑巴”闺女竟然开口说话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我按照和苏念禾商量好的说辞,告诉大家,念禾是小时候受了惊吓,伤了嗓子,现在嫁了人,心情好了,慢慢就恢复了。
村里人淳朴,也没多想,只当是桩奇闻。
而苏念禾的聪慧和贤良,也很快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她会用后山采来的草药,治好了邻居张大娘多年的风湿腿。
她会用灵巧的双手,帮村里的孩子们缝补得像新的一样的衣裳。
谁家有困难,她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
渐渐地,大家看我们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羡慕。
我的发小赵磊更是拍着我的肩膀说:“慕远,以前是我小子有眼不识泰山,错怪你了。你爹那眼光,可真毒!你这是娶了个宝藏回家啊!”
我笑了,是啊,一个用尽了我父亲所有父爱和情义换来的宝藏。
我和苏念禾的感情,也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升温。
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我喜欢看她在晨光下侍弄院子里那些花草的样子。
喜欢听她用还不太熟练,却温柔无比的声音,叫我“慕远”。
喜欢她在我看书时,默默地给我端来一杯热茶。
她从不问我那些关于外面世界的梦想,但她却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我。
她把她父亲苏文山留下的那些关于木雕和医药的孤本,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对我说:“慕远,爹说,知识是走出大山的翅膀。这些书,或许对你有用。”
那些古籍,字迹晦涩,但我却如获至宝。
我白天跟着村里的老把式下地干活,晚上就在灯下,和苏念禾一起研究那些书籍。
我这才知道,她的父亲苏文山,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位奇人。
他的医术,他的木雕技艺,都堪称一绝。
而苏念禾,也从小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
在她的帮助下,我慢慢地看懂了那些医书,也对木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开始尝试着拿起刻刀,在木头上雕刻我心中的山川河流,鸟兽鱼虫。
苏念禾就是我最好的老师,她总能在我遇到瓶颈的时候,给我最关键的指点。
我们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却充满了希望和温情。
我渐渐地发现,我当初那个想要逃离大山的梦想,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心安处,即是吾乡。
有苏念禾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那个像噩梦一样的名字——钱宏德,还是打破了我们宁静的生活。
那天,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了我们望月村,这在当时可是件稀罕事。
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们径直走到了我家门口,为首的那个胖子,阴阳怪气地问:“这里是席慕远家吗?我们老板钱宏德,想请苏念禾小姐去城里坐坐。”
我娘李秀莲当时就吓白了脸。
我把苏念禾和娘护在身后,挺直了腰杆,冷冷地看着他们:“苏念禾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小姐。她哪里也不会去。你们请回吧。”
那胖子冷笑一声:“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钱老板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我劝你识相点,免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我的发小赵磊,还有村里的李大伯、王二叔,听见动静都抄着锄头扁担围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在我们望月村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赵磊怒吼道。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一个个怒目而视。
我们村的人虽然穷,但却团结得很。
欺负我们村里的人,就是跟全村人作对!
那几个黑衣人看这架势,也有些发怵。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胖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子,你等着!我们还会回来的!”
说完,就灰溜溜地上了车,逃走了。
虽然暂时赶走了他们,但我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钱宏德就像一条毒蛇,只要他一天不死心,我们就一天不得安宁。
那一晚,苏念禾抱着我,身体不住地颤抖。
“慕远,对不起,又给你们家惹麻烦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把那个‘百鸟朝凤’交出去吧,我不想你和娘有危险。”
我紧紧地抱着她,坚定地说:“傻丫头,说什么胡话!那不仅是你爹留给你的念想,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爹用命换来的安宁,我怎么能轻易放弃?”
“你放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我席慕远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媳D妇受人欺负!”
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根据苏念禾父亲留下的医书,和我这些年学到的知识,写了一封匿名信,详细地列举了钱宏德多年来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甚至草菅人命的种种罪证,并将它寄给了市里的公安局和报社。
我相信,邪不压正。
做完这一切,我便带着苏念禾和娘,暂时住到了山里的一个废弃的旧屋里,以防钱宏德狗急跳墙。
那段日子很苦,但我们一家三口的心,却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半个月后,赵磊气喘吁吁地跑到山里给我们报信。
钱宏德,被抓了!
原来,公安局接到我的举报信后,非常重视,立刻成立了专案组进行秘密调查,发现钱宏德的问题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不仅是个奸商,手上还沾着好几条人命!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钱宏德和他的团伙被一网打尽,最终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笼罩在苏家,也笼罩在我们家头顶几十年的乌云,终于彻底散去了。
我们搬回了家。
阳光照进我们的小院,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和明媚。
苏念禾的脸上,也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后来的日子,越过越好。
我利用苏文山岳父留下的医术,在村里开了个小诊所,为乡亲们解除病痛。
我的木雕手艺,也在苏念禾的帮助下,日渐精进。
我雕刻的作品,不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记录我和念禾的生活,记录我们这个家的点点滴滴。
几年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给他取名叫席思源,意思是饮水思源,永远不要忘记我们幸福生活的来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
我娘李秀莲安详地走了,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我和苏念禾,也成了望月村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雨,也一起见证了彩虹。
我的妻子苏念禾,她虽然曾经“哑”了十几年,但她却用她的善良、智慧和坚韧,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她是我生命里的光,照亮了我所有的路。
而这一切,都源于我那个沉默如山的父亲,席振邦。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明节,我带着苏念禾和已经长大的儿子席思源,去给我爹上坟。
临走前,苏念禾拿出了一个被她珍藏了多年的小木盒子,交给了我。
“慕远,这是当年收拾我爹遗物时发现的,里面有封信,是他写给你爹的。我想,今天应该让你看看了。”
我疑惑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封已经泛黄的信,还有一个小小的、有些破旧的笔记本。
我展开信纸,那是我岳父苏文山清秀而有力的笔迹。
信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在感谢我爹的恩情和守护。
但在信的末尾,却有几行字,让我瞬间如遭雷击。
“振邦兄,弟有一事,一直瞒着你,心中有愧。当年你重伤,我虽用草药救你性命,但那霸道的药力,也损伤了你的根本。你的寿数,怕是……会因此大打折扣。弟无能,只能祈求来世再报兄之大恩……”
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原来……原来我爹的早逝,不仅仅是积劳成疾,更重要的原因,竟然是在二十多年前,为了救他,岳父用了虎狼之药,透支了他的生命!
我爹他……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个字!
他不仅没有丝毫怨言,还在生命的最后,用尽全力,去报答这份甚至是以他生命为代价的“恩情”!
我颤抖着手,又打开了那个小笔记本。
那是我爹席振-邦的日记,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的。
上面记录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哪天苏家的米缸空了,他偷偷送去一袋米;哪天看到念禾的衣服破了,他让李秀莲偷偷做了件新的……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他去世前不久写的:
“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也好,早点走,早点让慕远那小子把念禾娶回家,了了我一桩心事,也算了了文山兄弟的托付。慕远这孩子,性子倔,像我。但他心善。把念禾交给他,我放心。只是苦了慕远了,爹没用,没给你留下金山银山,只给你留了个‘包袱’。但爹相信,念禾这个‘包袱’,会是我们席家最大的福气。儿子,别怪爹。”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我抱着那个笔记本,跪在父亲的坟前,哭得像个孩子。
苏念禾从我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把头靠在我的背上,也早已泣不成声。
我的父亲啊!
他这一辈子,活得太苦了!
他默默地承受着生命的倒计时,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兄弟的家人,默默地为我铺好了后半生的路。
他给我的,哪里是什么包袱?
他给我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是一个温暖的家,是一个能与我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爱人!
父爱如山,可我父亲的爱,比山更高,比海更深!
我对着冰冷的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爹!谢谢您!儿子不孝,现在才懂您!您给我留下了全世界最好的媳妇儿!我们过得很好,思源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您……放心吧!”
风雨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那张沉默而坚毅的脸,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带着那抹我临终前才看到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人们都说,父爱是沉默的,是不动声色的。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有些爱,足以穿越生死,撼动人心。
我爹用他短暂的一生,为我诠释了情义和责任,也为我换来了一生的幸福。
大家说,这辈子能遇到一个像我妻子苏念禾这样的人,又何尝不是我父亲用他如山的父爱,为我换来的最大福报呢?这份沉甸甸的幸福,你们说我该如何珍惜才好?
来源:美丽修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