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节前一天,接到老家堂弟的电话,声音里带着轻松的调侃:“哥,好久不见回来了,是不是都不认我这兄弟啦?初五我儿子结婚,你可得回来喝喜酒啊?”
父亲过世后,因怨恨堂哥做的一些事,我不再回老家,多年后重回久违的老家。
院子依旧破旧,却出乎意料地整洁。
转身看到堂哥站在身后,他说了一番话,顿时让我羞愧难当。
春节前一天,接到老家堂弟的电话,声音里带着轻松的调侃:“哥,好久不见回来了,是不是都不认我这兄弟啦?初五我儿子结婚,你可得回来喝喜酒啊?”
听到老家两字,我心里下意识的有种抗拒的心理。
但堂弟能说会道,跟我聊了很多,让我找不到拒绝回去喝喜酒的理由。
挂断电话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还有几天就到春节了,按以前,这个时间我早已拉上一车年货回老家了,但自从父亲过世后,我就没再回去过。
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旁边煽风说:“去吧,反正过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当去郊游了,再说堂弟都亲自打电话来了,不去总归不好吧?”
与妻子商量后,我们决定初三回老家。
初五是堂弟儿子的好日子,反正我们在家没事,不如提前些去,顺便清理下父亲留下的老宅。
多年不回去,在我的想象中,老宅应该已经成老鼠窝了。
我们开着自家的车,到村口时,已是傍晚。
看到村口那棵大榕树,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那时的他,是村里的村干部,待人温和却刚正不阿。
虽然他并不富裕,但总是能为村里的百姓做些事。
村里人有困难,父亲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找村委、找镇领导,上面能帮尽量帮,实在没政策帮,他自己也掏口袋帮。
为这些事,当年我母亲没少唠叨他,总说他心太软,不适合当村干部,再帮下去,哪天我们家的油盐都被他拿去接济别人了。
父亲对母亲唠叨,总是呵呵应付,气得母亲生气,但消气后也理解了。
村口那座山,山上长了很多铁树,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树底下玩,村民们也经常上山去打柴回来烧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座山就变成了保护区,严禁村民私自砍伐。
刚开始,村民们很不理解,认为是村委故意刁难,依然我行我素。
是父亲,挨家挨户地去宣传讲解政策,劝阻村民私自砍伐的行为。
即使是我们家人也不能例外。
父亲总是严格要求我们,不允许随便砍伐山上的树木。
记得有一次,堂哥偷偷上山去砍树盖猪圈,被村民举报,父亲不但批评教育了堂哥,还报告给村委,堂哥家被罚了50块钱。
村民们纷纷赞扬我父亲。
但为这事,堂哥一家没少骂父亲,说父亲这是踩着他们的肩膀保住村干的位置。
那时候,我甚至也觉得父亲太过于严苛,自己的家人,就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让它过了吗?
那时,我不理解他的坚持,但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父亲那种坚守原则的精神,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已经慢慢渗入我骨髓。
我长大后,在政法部门工作,要不是接了父亲坚守原则的精神,恐怕我已经犯大错了。
当年正是父亲把村里事务管得好,得到上面领导的认可。
县里的公路项目,镇领导首先考虑了我们村,那段时间父亲为了给村里争取修路资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最终争取到了修路项目。
但资金有限,那次的项目只能修村里的主道,那些小道小巷没办法全顾及到。
提到修路这件事,父亲跟村民们强调很多次:修路不是为了谁家,而是为了整个村子的未来,只有路修好了,我们村的农产品才有外地老板来收,才拉得出去,才找得到市场。
村民们都纷纷表示理解,但在修路的过程中,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在浇筑路面那天,村里几个平时爱贪小便宜的村民,早早准备好锄头,水泥灌溉车在往主路面倒泥浆时,他们就用锄头拼命地把混凝土往自家门口扒拉,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堂哥。
其他村民见有人占了便宜,也蠢蠢欲动想效仿。
施工的老板怎么阻止都没用,急得直跺脚,在那叫喊着:“兄弟们,你们不能这样啊,这条主道从村头到村尾,经过几十户人家门口,你们人人都这样,这条路我是没办法做下去了呀。”
老板不得已,打电话给了村委,村长大发雷霆,拨打了父亲电话:“你是个老干部了,国家的项目,怎么搞成这样,村民们的这些行为,简直是丢了我们村的脸,你马上采取行动,不管怎样,要保证项目顺利......”
本来那天父亲生病,正在卫生院打针的,村长的一通电话,他直接拔了针管跑回来。
跑到村广播室,向全村人呼吁配合施工,还公开点名批评了几个想占小便宜的村民。
这件事,堂哥对父亲又多了一层怨恨。
在村里到处说,父亲的干部白当了,家里人里一点光也没沾上,尽亏待自己人,这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
从那以后,堂哥总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的跟我们家作对,跟我们家说话也从没好气。
几年后,父亲过世,村里每家每户至少都派人参加葬礼,但堂哥一家闭门不出,以此表示对父亲当初的不满。
在父亲出殡那天,要经过他家门口,堂哥还故意在门口倒了石碴阻路,想叫我们从另一边的小路走。
我们一家人怎么求都没有用。
后面抬棺的几个小伙气不过,抬着棺材直接从他家的石碴堆上面踩了过去。
这件事对我打击太大了,我一直以为,左邻右舍的,小吵小闹避免不了,过了就过了,况且还是本家人呢。但对父亲的身后事竟然能做是这么绝,堂哥真是太过分了。
父亲葬礼过后,我把对堂哥一家的怨恨转成了对老家人,从此不再回老家。
02车子终于开进了那个熟悉的村庄,车窗外的景象让我有些愣住了。
村前的路面已经硬化了,曾经泥泞的道路如今路面平整,连路边掉落的树叶也有专人在打扫。
那条主路,是父亲争取来的,硬化了很正常,但从主道到各家各户的小巷也全都硬化了,看起来很整洁,每户家门口还安装了路灯。
去之前,我计划是回老家看一看,然后回县城酒店住,到堂弟办喜酒那天,我们再回来喝喜酒的。
但看到老家的大变样,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咱今晚就住这儿吧。”我对妻子说道,我决定不去县城的酒店,而是直接回到老宅。
家里的老宅虽早已年久失修,但对于我来说,这座房子承载了太多关于父亲的回忆。
我想把车上简易帐篷打开,住在老宅,也许,在这里待上一晚,能够让我重新面对父亲的影像,面对那些年未曾解开的心结。
我推开了老宅的大门,院子里的景象让我有些惊讶。
虽然已经很久没回来,但院子却出奇地干净整洁,甚至比父亲在时还干净。
更让我惊讶的是:堂屋里摆放香炉的地方,似乎有新鲜的香灰和烛火味。
以前,院子角落里总是避免不了有些杂草,破旧的房屋也显得很萧条。
可现在,这里看起来像是有人常常打理。
门前的小花坛也被修整过,几株花草刚刚栽上,色彩鲜艳地绽放着。
我心里正纳闷:“这个院子到底是咋回事?”
邻居婶子走了过来。
她微笑着迎上来,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小子,终于回来了,多年不见,还以为你忘记老家了呢......”
听得出她话中有些责怪的意思,边说边递过手中的热茶:“你终于回来了呀!这院子干净吧?这些年,都是你堂哥和他媳妇在打理。”
婶子看着我,似乎有些感慨:“你知道吧,你堂哥每年都会过来打扫一遍,特意为你留下一个干净的地方。前几天春节大扫除,他们还专门来清扫了屋里。”
“前两年,村里危房普查,你家多年没人住,差点被强拆,要不是你堂哥死命护着,恐怕现在你看到是一堆废墟了。”
我愣了一下,脑中有些难以置信。
这些年,我和堂哥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曾因父亲的坚持当年闹成那样。
每次回忆起这些往事,我心中总会升起一种怨气,可是如今,堂哥竟然会为我家做这些?。
那股怨气一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打破了,我的心情变得复杂。
婶子继续说道:“你堂哥很早就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至少能住得舒服些。他知道你对父亲有感情,才这么用心。”
婶子说的这些话,我有些不太相信。
正当我站在原地发懵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抬头一看,堂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走到我面前,眼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表情,双手拉扯着衣角:“小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怨。我也一直欠你一个道歉,当年我年青不懂事,做的那些事,真不是人做的,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悔。”
他低头说着,眼神有些黯淡:“当年我对二叔做的那些事,唉......”
说罢,用自己右手啪啪的打他在脸上:“其实当年叔葬礼过后,我父亲教育了我,我就知道错了,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但你这么多年不回来,我也不安了这么多年......”
他停顿了一下,我听得出他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
他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默默为老宅打理,就是想着有一天你会回来,能住得舒服些。”
他往堂屋里看,继续说:“你家是有男丁的,家里的香炉怎么能断呢,逢年过节,只要我家香炉有有火,这里就必须得有,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我一愣,才明白了刚才那些新鲜烛火灰是这么来的。
父亲在世时,最在意的就是香炉的事。
而我这么多年来,因为心里有怨,竟然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烧过香。
我羞愧难当。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忏悔和诚恳,“弟,再怎么怨恨我,我们都还是自家兄弟,我错了,能原谅我吗?”
我望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曾经的怨恨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悄然消融。
我深深地看着堂哥,感受着他眼中的真诚与悔意,突然间,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03堂哥的话让我沉默了一会儿,但我能感受到他的诚恳,但与此同时,我心中也涌上了阵阵羞愧。
婶子也过来劝说:“唉,人哪能没错的,牙齿和舌头还偶尔会打架呢,过了就算了吧,你们还是亲亲的兄弟呢。”
婶子这么一说,我再看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宅子。
在我羞愧之余,转而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过去对堂哥的怨恨此时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我一直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过去的所有怒气,在这份真诚面前,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哥,”我低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并没有恶意。过去的事,大家都有错,我们就不再去纠结那些了。”
我伸出了手,和堂哥握了握。
堂哥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握住了我的手,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弟,谢谢你,真的。”他说,“过去的事,我心里明白,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们没有再说太多,只是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正说着,堂嫂抱着一床棉被走了进来,接着妻子的手说:“弟妹,今晚你们就安心住家里,床我经常擦,干净的,你跟我去把这些用品铺好,保证能睡个安稳觉,哈哈...”
看着妻子和堂嫂子亲密的背影,我被这一幕给感动了。
太阳渐渐西下,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轻轻拂过的声音。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曾经那份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已经悄悄地被这份和解所取代。
我站起身,走向屋内,看着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虽然一切都已经改变,但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家永远是我们最温暖的避风港。
过去的恩怨,在时间的长河中,也许早已淡化。
无论我走到哪,我都是个有老家,有根的人。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父亲拉着我和堂哥的手,笑了!
来源:雪妈说曰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