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舜王的车辇碾碎最后一层晨霜时,祁连山的雪线正泛着青紫色的光。这辆用檀木打造的车舆已行驶了三个月,车辕上的云雷纹被西北的风沙磨得发亮,却掩不住车轼上 “德如天地” 的朱砂题字 —— 那是离开蒲阪时,娥皇女英亲手用丹砂所绘。车舆两侧,三万迁徙的部族子民正沿着河西走
舜王的车辇碾碎最后一层晨霜时,祁连山的雪线正泛着青紫色的光。这辆用檀木打造的车舆已行驶了三个月,车辕上的云雷纹被西北的风沙磨得发亮,却掩不住车轼上 “德如天地” 的朱砂题字 —— 那是离开蒲阪时,娥皇女英亲手用丹砂所绘。车舆两侧,三万迁徙的部族子民正沿着河西走廊缓缓前行,其中既有战败的晋云氏部族,也有归附的三苗百姓,他们的衣袂上沾满了陇原的黄沙,却在望见前方血色山峦时,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
“王,前方胭脂峰的赤芍开了。” 侍卫长伯益勒住缰绳,青铜剑鞘与马鞍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舜王掀开犀牛皮帷帐,只见正南方向的山峦如美人敷了胭脂,从山脚到峰顶层层叠叠的妍红色铺展开来,山岚缭绕处,竟似有云霞蒸腾其上。更奇的是,这抹艳色中竟透出淡淡清香,随风送入车舆,连久行疲惫的马匹都忍不住昂首嘶鸣。
“此山为何名?” 舜王按住车轼站起身,玄色王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脚下的车舆微微颠簸,却稳如平地 —— 这是禹治水时所献的指南车,车衡上的铜人始终指向南方,正如他西巡的初心,从未偏移。
“回王的话,当地牧人称此山为‘焉支’,意为‘天后的胭脂盒’。” 伯益抬手遥指,“去年臣随大禹治水至此,曾见当地人用山中红花染衣,色若朝霞,经月不褪。”
舜王颔首,目光落在队伍最末的老弱妇孺身上。自三苗归服,他便决意将中原礼乐播撒四方,却也不忘为百姓寻得生计之道。眼前的赤色山峦,或许正是上天赐予的机缘。
队伍在胭脂峰下安营时,夕阳正将整座山染成琥珀色。舜王带着伯益和几名巫祝登上半山腰,忽见一片赤芍花海在暮色中灼灼盛放,每朵花竟有碗口大小,花瓣层叠如少女裙摆,花蕊处金粉闪烁,似有流光游走。正当众人惊叹时,山风骤起,花海中竟浮现出两位素衣女子,她们足不沾地,衣袂上绣着的百花纹样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参见舜王。” 二女同声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我等乃西王母座下司花仙使,奉娘娘之命,在此恭候圣王三年。”
舜王心中一惊,想起尧帝禅位时曾言 “天命有归”,如今仙女应期而至,果然是天道昭彰。他整衣正冠,向二女行宾主之礼:“不知仙姑所候何事?”
“三年前娘娘在此植下胭脂花种,曾言‘待得花开满山时,便是圣王临山日’。” 左首仙女抬手轻挥,一朵赤芍悬空而落,花瓣上竟显出血脉般的纹路,“此花名为‘胭脂’,花汁可制粉,涂之则颜色姣好,香气经月不散。”
舜王接过花朵,触感温润如肌肤,细闻之下,竟有兰麝之香暗藏其中。他忽然想起中原女子多以黛石画眉,以朱草染唇,却从未见过如此瑰丽之色,心念一动,问道:“此花能否移栽中原?”
右首仙女微笑道:“花种本是瑶池灵根,需得仙人护持方可生长。若圣王欲携种东去,需得亲往瑶池,向娘娘求取。”
暮色中,舜王望着山下篝火闪烁,想起随队迁徙的中原女子,她们远离故土,容颜渐消,若能得此胭脂,或许能解思乡之苦。他双手交叠,向二女郑重一揖:“恳请仙姑引路。”
鸾鸟山的夜色来得格外早。舜王随仙女穿过松林时,忽闻百鸟齐鸣,只见万千禽鸟从四面八方飞来,月光下竟有两只青鸾敛翅落在仙女身旁。青鸾头顶玉冠,尾羽长逾丈许,每片羽毛上都流转着星芒般的光泽,足踏之处,松针竟悬停空中,如承托仙驾。
“圣王请乘鸾,随从可驾鹤。” 仙女话音未落,已有数十只丹顶鹤落在队伍前方,长喙轻叩地面,竟似在行迎宾之礼。舜王踏足鸾背,只觉羽毛柔软如云端,青鸾一声清啼,振翅而起,刹那间便升入云霄。下方的祁连山在夜色中如一条银蛇,而胭脂峰的赤芍花海,已化作一片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西行的天路。
三日后,云海深处浮现出一片琉璃世界。瑶池的水色湛蓝如孔雀尾羽,岸边玉树琼花不计其数,每片叶子都缀着露珠,落地成金。西王母身着九章华服,头戴太真冠,在瑶台之上亲自相迎,身后随侍的玉女手捧玉盘,盘中盛着蟠桃与交梨火枣。
“圣王远来,实为三界佳话。” 王母声音如黄钟大吕,却又不失温润,“当年黄帝战蚩尤,曾借我昆仑玄兵;如今圣王播德四方,瑶池自当相助。”
宾主落座,玉女献上琼浆,舜王只觉入口清冽,五脏六腑皆似被清泉洗涤,疲惫尽消。他起身长揖,将求取胭脂花种的心愿如实相告:“非为一己之私,实望中原女子能得天地灵秀,容颜焕彩,亦令边陲美物遍传九州。”
王母抚掌而笑:“圣王心怀万民,正合天道。” 她抬手招来司花仙吏,取来玉匣,内中盛着三粒赤金色的花种,“此花需得晨露灌溉,沃土培育,若能广植中原,必能成就一段佳话。”
舜王返回胭脂峰时,正是春分时节。他将晋云氏部族安置在敦煌三危山,那里有绿洲环绕,可耕可牧;又将三苗百姓分驻河西诸地,教以中原农桑。而他自己,则带着胭脂花种和十二名瑶池花仙,踏上了东归的路途。
归程的指南车旁,多了一辆装饰着赤芍花纹的辎车,车内盛着用昆仑玉匣装盛的花种,由伯益亲自看守。路过陇右时,当地羌人首领献上羊皮地图,舜王欣然将 “焉支” 之名写入《禹贡》,从此,这座神山有了 “胭脂山” 的美称。
回到蒲阪的那一日,天下起了桃花雨。舜王亲自在王宫后苑开辟花田,按照瑶池仙吏的指引,将花种埋入混有天山雪水和中原沃土的花坑。三日后,嫩芽破土而出,竟在春雨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月余便开出第一朵胭脂花,其色比祁连山的赤芍更胜三分,香气能飘出十里之外。
娥皇女英亲自带领宫中女官采收花瓣,用玉泉调制胭脂粉。消息传开,天下女子皆以胭脂为美,中原大地兴起了 “点绛唇、敷胭脂” 的妆容,就连男子亦以佩戴胭脂花为雅事。而河西的焉支山,从此成为中原与西域的美丽纽带,无数商队带着胭脂花种西行,又将西域的琉璃、香料带回中原,一条连接天地灵秀的 “胭脂之路”,在舜王的车辙下悄然形成。
舜王驾崩后,胭脂花种已传遍九州。人们发现,此花不仅能妆点容颜,更有活血养颜之效,花瓣晒干后可入药,花蕊提炼的精油能解百毒。每逢春日,中原女子便会身着彩衣,头戴胭脂花,在花田边歌舞,纪念那位带来美丽的圣王。
千年后,张骞出使西域,在匈奴单于的王庭见到阏氏(单于妻)面敷胭脂,色若朝霞。他忽然想起《山海经》中记载的舜王西巡故事,才知道美丽的传说早已跨越国界,成为连接东西方的文化符号。而焉支山的赤芍,至今仍在祁连山下盛开,每当山风拂过,仿佛还能听见千年前仙女的笑语,和舜王车舆上的铜铃声响。
来源:西北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