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他名义上即将合籍的唯一道侣，当同门的师兄妹来告知我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竹楼中培植灵草。

程尧飞升了。

当日风云涌动，雷鸣阵阵。

自上一次逍遥宗有人飞升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六百年。

作为他名义上即将合籍的唯一道侣，当同门的师兄妹来告知我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竹楼中培植灵草。

闻言惊的将手中的灵植打翻在地。

从我惊慌失措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来我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说好的一起修炼到白头，谁先飞升谁是狗。

没想到程尧那厮居然偷偷飞升了！

面对师兄妹们略带微妙又有些同情的眼神，我眼眶微红，努力微笑，做出惊喜的表情。

将强颜欢笑的样子表现的入木三分，任谁看过来都是一副惨遭道侣抛弃的可怜模样。

实则我内心却是狂喜不已。

梦之所思，心之所念。

整整六百年了，程尧终于要飞升了，而我也即将可以完成心中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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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飞升回顾】

程尧飞升了。

当日风云涌动，雷鸣阵阵。

自上一次逍遥宗有人飞升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六百年。

看着无妄峰上攒动的人头，以及那些或仰慕、或嫉妒、或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心中感觉一阵好笑。

程尧这个名字实在默默无闻。

六百年前的外门弟子入门考试，挑选六百人，他排在第六百名。

三百年前的内门弟子考试，挑选一百人，他排在第一百名。

每十年的内门弟子比试更是不用说，倒数第一的位置非他莫属。

我隐在人群中，听着旁边的师兄弟唾沫横飞的讲述着程尧如何藏智于拙，如何深藏不露，如何一鸣惊人。

更有长老在一旁扼腕叹息，怎么把这样的一个人物从眼皮子底下放走了。

我静静地听着，不由产生深深的怀疑，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程尧吗？

曾经平平无奇的修炼庸材，现在却成了师门中大智若愚，惊才绝艳的修炼榜样。

从凡世飞升仙门需要九天九夜，观凡世过往，断七情六欲，破心魔劫阵，方可圆满，得大道长生。

无妄峰坐忘台上，程尧默然入定，随风摆动的衣袍，笔直的背脊，衬得格外出尘脱俗。

「欸，听说程师兄还有个道侣，你们说，会随着程师兄一起飞升而去吗？毕竟道侣之间的气运，不都是相连的嘛···」

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我心情复杂，眉头紧拧，心想，简直大错特错。

曾经一起相约的谁先修仙谁是狗，一起相约到白头。

甚至昨日的这个时候，他还在笑着和自己说，下午的时候一起去灵宠园养一只灵宠，怎么今日悄无声息的就飞升了？！

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看着高台上程尧端然肃正的面孔，我的思绪不禁飘回六百年前，往事一一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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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初识】

无妄峰下。

面前是通往逍遥宗的登山阶。

跨过这一万零一道阶便可成为逍遥宗的外门弟子，接受灵根测试，幸运者能成为宗门内门弟子，再不济也能在外门混取一些灵草灵石。

这登山阶每三年只开放一次，每次限时七日，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

十几岁的孩子们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着，一望无际的台阶尽头隐没在云端中。不断的有人止步于台阶，这是逍遥宗入门的基本门槛，也是考验心性的关键。

刚刚离家出走的我正在登山阶下与程尧初遇。

「小姐，你要独自上山，又不让我们跟着，这怎么能行啊，要不侍从陪着您一起···」

家里的管家絮絮叨叨。

「不用，我回去和我爹说，我不学成绝不归家···」我拒接的斩钉截铁。

看着周管家还想说什么，我不想和他啰嗦，干脆指着一旁也正要上山的程尧，说要让他护我一路上山，周管家这才勉强答应。

这时的程尧也只比我大两岁，洗的发白打满布丁的衣裳，破烂不合脚的鞋子，虽然努力保持镇定却掩盖不住局促的神情。

「喂，我可没同意护你一起上山。」

记忆中的他故冷漠的说到，红通通的耳朵却暴露了此刻他害羞的情绪。

现在想起，程尧这人果然忍性了得，小小年纪就已经将情绪拿捏的如此到位，不过比起我来，到底是棋差一着。

回忆继续，小小年纪的我随身掏出大把让人眼红的银票和灵石，对着程尧晃了晃，故意拉长调子，做出惋惜的表情。

「哦~，那可真可惜，我本来想着，谁能护我上山，这些银票和灵石就送他了，唉~」

「这，我娘亲说出门在外要多与别人结善缘，反正都要一道上山，不如我们结个伴，我护你一程也未尝不可。」

果然，看到我手中的银票和灵石，程尧的眼睛亮了亮，期期艾艾的说到。

随后，我们便结伴同行。

一路相伴，我撒娇扮痴，努力扮演着一个天真无邪的世家小姐模样，程尧也逐渐放下心防，陆陆续续说出了他上山学艺的缘由。

「我爹娘逼着我考状元，但是我又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家里人恨铁不成钢，赶我来修仙，还能给家里省一份口粮。」

看着程尧故作落寞的神情， 我心知这是他的托词，却也拍着胸脯豪气云天，「放心，以后你就跟着我，灵石不会少了你的。」

我们的运气也是相当不错。

许多即将要登顶的孩子因为承受不了压力最终都止步不前，我和程尧虽然走的摇摇晃晃，但最终一起站在了山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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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拜入山门测灵根】

两个人都有些恍惚。

「天啊！我们居然成功了···」

我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居然真的成功了。

「是啊，我们居然成功了。」

望着刻的龙飞凤舞的「逍遥宗」三个大字的宗门，程尧也有些怔愣。

一同登上山顶的还有几十名少年，此刻都是精疲力竭，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此刻都在惊叹宗门的巍峨雄壮。

「让一让，别挡着的路。」

一名身着绛紫色衣袍的少年被一群身着深青色衣袍的少年簇拥着，高高在上的打量着此刻正休息着的众人。

他撇了撇嘴，「看来这一批的弟子质量都不怎么样嘛。」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被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刚上山的一众孩子们面色都很僵硬，初来乍到，一时间都默默无言。

「你是谁？ 倒是好派头。」我知晓他必定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到。

「你这丫头倒是有眼力见，我是本次负责此次新入门弟子安排的炼器宗师兄，你也可唤我梓涵师兄。」

他环顾了一圈众人，接着拍拍手到，「逍遥宗虽说不是什么当世首宗，但也略有几分名气，相信大家千辛万苦拜入山门也是想学得一些真本事，接下来我会安排傅主事带着大家去测灵根。」

说罢，便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了，大家跟着我来吧。」

傅主事手拿着一本点名册，带着众人进入山门来到一块开阔的广场上。

广场上中心的台子上摆放一块巨大的石头，旁边立着一块碑石，上书【测灵台】，与其说石头倒不如说是琉璃，此石约半人高，表面光滑圆润，内里透明。

看着前方的测灵气台，再看看周边激动的少年们，我也拉着程尧的衣袖小声试探问到。

「程尧，你想学习什么功法呀? 我想去铸剑峰，你呢？」

「啊，我想去炼丹峰。」程尧思考了一下，随即认真的说到。

「来，大家排好队，登记好自己的姓名、年龄后，走上测灵台，将手放在测灵石上，无须做什么，集中精神用心感受即可。」

随着傅管事安排，少年们怀着兴奋又期待的神情一一走上前去。

很快便轮到了我和程尧。

原本透明的石头在程尧的手掌下，慢慢聚集了浅绿色的灵气，随即又渐渐被浅灰色、浅红色充斥。

「程尧，十一岁，土木火三灵根。」

旁边负责记录的弟子一边大声的念着，一边刷刷刷迅速登记好。

「看，又是一个三灵根，唉，看来我们是没有资格进入内门了，只能等内门考核大比了。据说只有天灵根才有资格直接进入内门，也不知道谁有那个好运气。」

刚测过灵根的少年们一片唉声叹气，显然大家的灵根都很平平无奇。

看着大家失落的表情，我的心里也不由得一阵紧张，盯着眼前的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放了上去。

「豁，居然有一个雷系单灵根。」人群中有人惊呼到。

不同于之前的浅色系灵气，此刻的测灵石正被浓郁的紫色灵气充斥着，石头的表面也散发出淡淡的莹白色光蕴。

我站在测灵石前一脸茫然，装作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脑袋。

谁也不知道，永安城白家有着一块祖传的测灵石。

而我自小便知道自己身具单灵根天赋，只是白家逐渐落魄，祖父和父亲怕护不住我，所以从未对外宣言。

「白露，九岁，雷系单灵根。」

就连傅管事也略显得有些激动，毕竟这批新入门的弟子中，单灵根也是屈指可数的。

走下测灵台的我显得有些怔愣，看看朝自己竖起大拇指的程尧，我仍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程尧，我居然是雷系单灵根欸，天呐，我本来只是和我爹赌气才上山的，没想到居然还是雷系单灵根，哈哈哈~~”

看着我高兴的手舞足蹈，程尧倒是没有因为自己的三灵根资质难过。

他老神在在的告诉我，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上山也只是为了给家里省一口粮，人生在世，活的开心才重要。

虽然表现出一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模样，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却被我捕捉到，我心中了然，只装不知。

【04-拜师学功法】

随着众人都测完灵根，一日的时间便也过去了。

作为当世的十大宗门之一，逍遥宗传承已有三千多年，一掌门、四长老、十二峰主，除了主殿外，还有十二座峰门。

其中更是以炼丹峰、铸剑峰、炼符峰、炼器峰，这四大峰为首。

作为此次外门选拔中的新秀，我如愿的拜入了铸剑峰的门下，成为铸剑锋外门弟子中的一员。

程尧也顺利的进入了炼丹峰，我本是想让他与我一起，但按他的话说，我们俩将来总要去大陆上历练一番，各有所长岂不是更好。

初到山门的修炼时光枯燥且无聊，且我又是个跳脱的性子，总是静不下心好好修炼，幸亏有程尧的相伴。

空暇时培植灵草，饲弄灵兽，偶尔也下山躲懒，日子才没有那么难过，与程尧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十年修炼时光弹指而过。

依靠着出众的天赋，即使略有懈怠，我仍勉勉强强进入了炼气大圆满，程尧也修炼至练气七层。

二十一岁的程尧长身玉立，狭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潋滟桃花眼，眸若点漆，因长期待在炼丹室中少见日光，愈发显得面容白皙。

即使穿着外门弟子统一的天青色衣袍，但就是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平日里他总摆着一张脸故做老成，其实内里还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

「听说最近青灵小秘境即将在东海那边开放，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寻宝啊，看，这可是我花了100块中品灵石从傅管事那里弄来的入境符，只要咱俩七月十五前能赶到东海，说不定还能在秘境中寻到什么好宝贝呢。」

这天修炼结束后，我兴致勃勃的冲过来找他，摆弄这手中刻着「青灵引」三个大字的玉符。

青灵秘境一个六级小秘境，每三到五年开放一次，秘境中多半是一些灵草灵石、灵宠类的机缘，进入青灵秘境需要青灵引启灵。

每年的青灵引数量有限，秘境对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有灵气压制，基本上都被各世家内门筑基期的弟子垄断了。

今年也不例外，逍遥宗得到的二十枚青灵引几乎都给了内门长老的得意弟子。

「这，我们擅自去寻找秘境，要是被外门掌事知道了，恐怕要被戒律司记上一大笔了。」

与我的满怀期待不同，程尧反而有些犹豫的蹙了蹙眉。

看到他面露难色，我赶紧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到 。

「无需担心，我已经都想好了，到时咱们去功善阁领几个任务，正好打着这个幌子下山去。到时我们绕着道走，想来这次秘境中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危险。」

「那也行吧。」

考虑到我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仅差一步就要筑基，而程尧也是练气七层，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程尧最终还是答应一同前往。

三天的快马兼程，在秘境即将开始的前夕，我们终于赶到了东海边境。

边境上早已三三两两站满了人。

【05-秘境寻宝】

「看，那边不是玄心门和天一教的！！」

玄心门上下全是女子，身背两把标志性的配剑，即使穿着常服，也能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而天一教不论男女，均崇尚炼体，比普通修士更加高大强壮。

我远远的隐在人群后，拉着程尧的袖子，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两波人低声说道。

「我们要不要上去和她们混个脸熟？」我有些有些纠结。

「不用。」程尧回答的斩钉截铁。

「先不说我们是偷偷溜出去来的，何况杀人夺宝的事情你听的还少么。等下他们先进去，我们最后再进去。」

炖了顿，他又指着不远处的身着青色长衫的那群人说道，「你看，那领头的是不是梓俞师兄，要是被他回头看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训诫。」

听程尧说完，我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考虑的倒挺周到的。

「快看，秘境就要开启了。」

看着海平面上逐渐逼近的旋风，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程尧也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随着飓风逼近，以飓风为中心出现剧烈的空间波动，忽而刺目的白光从飓风中心爆发开来，待白光褪去，一道三丈宽的青色光幕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青灵秘境已开，持青灵引者速进。」

随着第一个修士捏碎手中的玉牌消失在众人眼前，剩下的修士也陆续捏碎玉牌进入秘境中，等到现场所有的修士都已经进入了秘境，我赶忙拉着程尧也跳进了秘境。

秘境中分布着不同的地势，进来时的位置也是随意传送的，地点并不固定。

索性我和程尧的运气还挺不错的，掉落在一片青草萋萋的湖畔。

看着湖边岩石上一簇簇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绿叶细长，花朵犹如一串串倒挂的紫色风铃的灵植，我不由惊喜的大喊，「程尧，快看，是紫信子，这么多的紫信子，一百块中品灵石算是赚回来了。」

作为四级灵草的紫信子，对治疗内外伤有着非常显著的效果，而且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对于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来说可是修仙历练的必备好物，由于产量稀少，所以在黑市上都是百金难求。

「确实不错，品相上好。」

程尧掐了一叶紫信子放在鼻尖细细嗅闻。

随后我们将湖畔的紫信子一扫而空，沿着小道再出去看看。

「什么声音？」

才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程尧拉住了我，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准备拨开草丛看看。

忽然一道黑影「咻」的一声从草丛中射而出，在空中落下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疾驰而去。

是雷貂，三级灵宠，浑身是宝，皮肉既可入药炼丹，也可炼制灵器，一只品相上好的雷貂可卖到三百块中品灵石。

「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看着雷貂逃跑的方向，眼疾手快的拔出背上的若均剑甩出一道剑光，剑光随影而至，眼看着被劈中的雷貂明显速度慢了下来，正准备再补一剑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射出一只箭矢狠狠地将雷貂钉死在树上。

对面嘻嘻哈哈走来三男两女，一边谈笑着一边将雷貂捡了起来。

正是入秘境前在海边看到的天一派弟子，为首的男子皱了皱眉，「可惜死了，这么好的品相要是活的得值不少灵石。」

眼看着那几人要走，完全将一旁的我和程尧视为空气，我按捺不住的跳了出来。

「道友且慢，这雷貂乃是我们先发现的，若不是你们突然出现，它现在应该已经在我手上了。」

「简直好笑，这貂明明是我师兄射死的，哪里来的散修脸皮这么厚了吗？」

其中穿着绿衣服的女子翻了翻白眼，哂笑一声。

对方嚣张的语气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考虑到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只得再拱手欠身道，「道友明鉴，雷貂确实是我发现的，你们看看它身上是不是有道剑伤，在你们来之前它已经中了我一剑。」

「这貂是不可能给你们的，要想打架就来吧。」

一名娃娃脸的男子不耐烦的说着便甩出一只袖箭，一边释放出身上的灵压，是练气大圆满。

一时躲闪不及，箭矢擦着程尧的面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战斗似乎一触而发。

「两位道友得罪了，雷貂确实是我们猎杀的，道友若有时间与我们在此处争执，不如去寻些其他的机缘。」

为首的男子面上显得十分礼貌，却也默默的释放出身上的灵压。

两个练气大圆满，一个练气七层，两个练气五层。

「无妨，此貂就归道友所有，就此别过。」

程尧笑眯眯的朝对面拱了拱手，顺便拉住了还想要上前理论的我，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我心中气愤，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对方人多势众，正打起来未必占的好去。

等到对方人都走远了，程尧才耐心的安慰起来。

「 莫要生气，他们人多势众，真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我刚才在他们身上嗅到了凌霄花蜜的味道，附近应该有赤眼蜂，我们要万分小心了。」

听到赤眼蜂，我才从刚才的不愤中回过神，心思一转，贼兮兮的笑了起来，这回可有好戏看咯！

「先别说那个了，我来看看你的脸。」

看到程尧带血的面颊，我心疼的直唉声叹气，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留疤了那可真是罪过。

仔细的将脸上的伤口处理好后，准备抓紧时间再去别的地方转转，每次秘境开放的时间只有三天，已经耽误了半天了。

第二天下午，穿过树林又淌过一条溪流。

天气将晚，我们准备先找个隐秘点的山洞先休息一晚。

隐约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妖兽的低吼叫声以及修士的呼叫声，我和程尧默契的对视一眼，立即放轻动作上前。

只见到一只小山高的四级黑罴妖兽口吐烈焰，正在狼狈逃窜的正是天一教的那群人，脸上身上依稀还能看到被赤眼蜂追赶的痕迹。

之前的那个嚣张的绿衣女子此刻灰头土脸，那妖兽发了性，吐出烈焰后又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向他们扑去，那一掌带着千钧之力，非死即重伤。

眼看着就要击中绿衣女子，我手挥剑出，一道剑气突的从旁飞出，正好击歪了熊身，紧接着程尧又飞出一道符箓定在那妖兽的额头。

趁着那妖兽正动作停滞的时候，我赶紧跳出来，大声喝到，「这定身符只能控制几息，大家合力来将他击杀。」

「师兄，快走。」

之前那娃娃脸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只幼兽，原来是偷了妖兽的幼崽才惹得那妖兽纠缠不止。

说时迟，妖兽挣脱了禁制朝着我和程尧飞扑而来。

那五人竟丝毫不顾，带着幼崽转身疾奔。

妖兽见幼崽已远去不见，更是怒火全开，我和程尧勉强格挡，狼狈不堪，最终程尧为我挡了一掌被震碎了肩胛骨，我则觑中时机，一剑结束了妖兽的性命。

看着程尧被鲜血染红的衣物和带血的面颊，我懊悔不已，直言不该冲动救人，连累他受伤，程尧反而对我温声安慰。

「这些年使了你不少的灵妖和灵石，看，这不就到报恩的时候了，所幸都是皮肉伤，无碍。」

脑中回想着刚刚他奋不顾身将我护身下，坚实有力的肩膀，身体淡淡的温度，再看着现在他眸中含笑的样子，我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庆幸的是，接下来到离开秘境的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又趁机搜寻了不少灵草。

【06-山门闭关】

自从秘境中回来，隐约感觉练气大圆满的境界有松动迹象。

于是准备闭关一段时间，又担心程尧的伤还没好透，我特意去了一趟炼丹峰，才被其他师兄弟告知程尧已经默默闭关好几日了。

心头隐隐涌现出一股失落。

「白师妹，这是程师弟闭关前托我转交给你的哦~」

一位炼丹峰的师姐打趣着将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转交给了我。

「这个家伙，去闭关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忍住心头莫名的情绪，顺便打开了信封，信里程尧解释了自己因隐约突破的迹象不得不提前闭关，并且特意给我留下了一枚清心丹，以便筑基后稳固道心。

看着手中的清心丹，我心情稍好，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随后便拜别师姐回到铸剑峰，也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闭关静修，准备突破。

两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在十八道雷劫中，我如愿一举突破至筑基中期。

出关那日，程尧早早便在外等候。

看着面前熟悉并带着笑意的面庞，我开心的没忍住一拳捣向了对方的胸口，「你小子速度挺快的啊，都已经练气大圆满了。」

「那也比不得你的速度啊。你这一拳头可真的差点给我砸出内伤，哎呦，真疼···」

程尧夸张的揉了揉胸口，顺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喏，这是半月前收到的你的家书，快拆开看看吧，我看当时送信的人还挺着急的。」

自从上山后，我就只给家里人写过一封信，表示等自己学有所成再回去，我爹倒是什么都没说，但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托人送一些银票、灵石之类的。

「不知道是不是爹这个老古董催我回家了，真是怀念之前在家的日子···」

我面露怀念的打开了信封，看见信里的内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看着我凝重的表情，程尧低声问道。

「嗯，家里出了点事，我要赶快回去一趟。」

与程尧约定好下山的时间后，我急忙向外门掌事告假。

【07-下山探亲】

一天一夜的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白府。

满目苍夷看得我心中大悸。

府中更是空无一人，作为永安城数一数二的豪绅大户，白府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少相识的故交，连城主都要给几分薄面，如今怎会遭劫至此。

「有人吗？爹，安姨，你们在哪？」

即使用灵识扫荡了院内一圈，确定无人存在，我忍不住大声呼喊。

「你先别急，说不定伯父已经去别的地方避难了。」

程尧小心的翻找着之前打斗残留下来的兵器。

「你来看下，这箭矢是不是和天一教的？」

接过程尧递过来的箭矢，我仔细看了一眼，箭矢上还刻着天一教的教徽，确定无误，但家里从未结过什么仇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是小姐吗，老奴终于将小姐给盼回来了。」

从院外跌跌撞撞奔过来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你是？周管家？」

我犹疑着开口，才十年左右，周管家怎会老成这个样子，本才四十多的人看上去看六十多的老翁。

「小姐，正是老奴···老奴总算把您盼回来了，老爷，和二夫人已经不在了···」

周管家哽咽着擦着眼角的泪水。

「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我喃喃自语着，一时难以接受，险些瘫软在地，幸亏程尧手快扶住了我。

「小姐，您没事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您先随老奴回城郊的小院吧。」

回去的路上，在周管家的絮絮叨叨中，我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自从自己离家出走后，父亲便开始考虑退亲的事，可之前与白家定亲的萧家却不愿就此罢了，萧家嫡系的萧闻风更是咄咄相逼，直言要白父交出乾坤炉才肯罢休。

这乾坤炉乃是已亡故白母何氏的陪嫁之物，二品灵器，内含六丁神火，对于丹修而言可是百年难得的宝物。

何家也曾是世家贵族，后因家道中落而又怀有异宝，险些惨遭灭门。

做为何家最小女儿的何氏死里逃生避过这场劫难，带着乾坤炉隐匿于世间，而后虽仍有修士想要寻宝，却也因没有头绪不了了之。

不知萧家从哪里的来得消息，在逼迫不成后扮成盗匪半夜前来夺宝，后来因没有寻到宝物又被白家主识破后恼羞成怒，索性血洗了白府上下七十多口人。

「老爷在出事前一个多月就已经深居简出，整日心神不宁，派老奴亲自去逍遥宗给您送信，没想到等老奴回来后，白府就已经···」

说到这里，周管家已经泣不成声。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半日不言，心中疼痛难言，程尧还想安慰我两句，却不防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惊的程尧赶忙上前扶住了我。

「我没事，我爹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我若无其事的擦干了嘴角的血迹，捏紧的拳头并颤抖的手，谁也不知道我此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因怕萧家再生事端，周管家只能趁着无人的时候悄悄收敛了白家上下。

望着眼前一座座新坟，连墓碑也无，我的心中燃起滔天的恨意，

「爹，都是女儿惹的祸，女儿发誓，一定要萧闻风血债血偿。」

是夜。月色如银挥洒，残垣断壁的白府比白天更显萧瑟冷清。

「我想你肯定在这边，怎么一声不吭就出来呢？」

看着坐在白府屋顶上，借酒浇愁的我，程尧眼中的担心溢于言表。

「因为娘去世的早，虽然爹平时总是对我板着一张脸，但无论我闯了多大的祸，他却从未舍得打我骂我，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的，还有安姨，自从娘去世后，一直都是她在我身边陪着我，照顾我···为什么，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任性，或者爹和安姨他们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我不停地大口灌酒，泪水无声的流满面颊。

程尧只能安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使没有退婚的事，萧家也会设计夺宝，只是时间的早晚。」

说罢，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

「伯父送那封信给你，也是希望你能保全自己，我听说那萧闻风已经结成金丹，有一子萧瑟是天一教长老爱徒，而且萧家还有一位元婴期的老祖坐镇，若你冲动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不必说了，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啪」的一声，我不自觉捏碎了手中的酒瓶。

「好，你若已决心报仇，我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我终是忍不住，将头伏在程尧的肩膀上，将悲伤的情绪尽情释放。

【08-内门拜师】

从初入山门至今，百年时光一晃而过。

自从永安城回来后，我便一心修炼，以往顽皮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和程尧的默契更胜利往昔。

剑气划过，在陡峭的石壁上留下一道道深达数尺的裂痕，我在一线涯上肆意挥动着剑气。

仅仅一百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突破到金丹中期，当初一起入门的师兄姐们都不禁为我多年来的勤奋修炼感到叹服。

「你来了啊。」

看见程尧远远等候，我收剑飞身而下。

「内门选拔就要过几日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必定全力以赴。」

当初在外门时，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单灵根，但因为贪玩爱闹的性子，修炼上并无太大的长进，还曾让外门掌事叹惜了好一阵。

三天后内门选拔如期开始，我如愿一鸣惊人，拔得头筹。

程尧虽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但倚靠着一手尚可的炼丹天赋，也顺利进入内门。

铸剑峰的峰主道乙真人乐呵的嘴都一直没合上。

这都多少年了，内门弟子一直青黄不接，没成想还出了这样的一个好苗子，比其他峰可真是长脸太多了，当场就将我收为亲传弟子。

「好徒儿，这是为师给你的紫电剑，此剑带有雷霆之力，与你的雷灵根正好相辅相成。」

道乙真人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紫光精湛的飞剑抛给我。

「徒儿多谢师父。」

我接过灵剑顺势挽了个剑花，一股汹涌的雷霆之力从灵剑中溢出，果真是一把好剑。

自拜入道乙真人门下后，我修炼的愈加勤奋，几乎整日都呆在一线崖上。

【09-灵根受损】

这日，道乙真人难得将我唤到主事厅前。

捋着胡须道，「近日收到落霞宗大长老吕一真人来信，大长老之女即将大婚，他是我至交好友，只是最近心有所惑，打算闭关修炼，好徒儿，你下山帮为师跑一趟送去贺礼，已以表心意。」

说着，便从袖子掏出一枚乾坤戒抛给我。

我接过戒指，略一犹豫，此时我正停滞在九天剑诀第七重的瓶颈期，迟迟没有突破。

这些年来，我日夜不休的拼命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能亲手手刃仇人，如今我已经修炼至金丹中期，再配合九天诀，与萧闻风足有一战之力···

「为师知道你近期尚无进益，吕一真人于剑道颇有研习，此番前去，或许另有一番收获。」

道乙真人打断了我的沉思。

「好，那徒儿今日便动身前往。」

我收下戒指，给程尧留下一道自己近日外出的口讯，便匆匆御剑而去。

落霞宗虽未排上十大宗门世家之列，只是一一芥芥无名的小门小派，但宗主长袖善舞，再加上宗内独有的红荧晶石灵脉，因此与其他世家的关系也算的上融洽。

刚进入落霞宗的地界，便看到一众身穿落霞宗服饰的弟子在山门前忙碌的迎接着不同宗门的来客。

「这位就是逍遥宗的白露师姐吧？吕一道人特意派我在此等你。」

其中一位笑起来脸上两个小酒窝的弟子看到我便热切的迎了上来。

「嗯。」

我微笑着略一颔首。眼风一转，便看到不远处阵仗颇为壮观的一队人正喧闹非凡。

「他们是？」

我驻足停望，看着那边颇具威仗的人群低声询问道。

「是永安城过来送贺礼的凡人世家，据说他家有一子即将被天一教掌门人收为关门弟子，所以排场摆的大了些，这次来也是邀请我们长老去观礼现任族长的接任仪式···」

小弟子絮絮的说到。

「可是萧闻风萧家？」

听到萧家，我心中一窒，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对呀，白师姐你也知道萧家？」

小弟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

我稍微平复了下心绪，

「我也是听人说起过，怎么，萧家此次请了很多的人前去观礼？」

小弟子大大咧咧的说到，

「那倒也不清楚。哎呀，师姐我们快走吧，大长老还在等着呢。」

见次，我也不好再多做停留，匆匆跟着小弟子前去拜见吕一真人。

将师父嘱托的贺礼转达吕一真人后，又从小弟子那里得知萧家的观礼仪式就定在三日后的永安城内，我心中复杂难言，这或许是个报仇的好机会。

三日后，永安城内，萧家大宅，人声鼎沸，喧嚣非凡。

跟随着道贺的人群，我一步步走近了那个让自己道心难安的仇人。

手起剑出，剑身划出一道冷冽弧光，紧接着数道剑气便激射而出，直向萧闻风的要害袭去。

萧闻风愣了一瞬，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侧身避过，然而剑气还是在他的衣物上留下数道浅痕迹，他掌心聚气，随手拍出一掌，喝道：「何方小儿，竟敢在此放肆。」

「萧闻风，你可还记得两百年前的白家？」我剑尖直指萧闻风。

「你是白远山的女儿？？好好好，得来全不费功夫。」

萧闻风抚掌大笑，接着便正色道，

「只要你乖乖交出乾坤炉，老夫可看在昔日与你爹的情分上，放你一条生路，若你仍旧执迷不悟，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休要多言，老匹夫，这一战，胜负尚未可知。」

我再次挥剑，战意澎湃。

两位金丹后期的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周边围观的萧家子弟及其他世家的看客都远远避开，看着处于战斗中心的两人，窃窃私语。

随着一道极致炫目的白色剑光爆出，这场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只见随着萧闻风半跪在地，身上噗噗爆出数道血线，接着便倒地不起。

「爹···」

远处赶来的一青衣男子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瞬息奔直至萧闻风身前，看着萧闻风瞪大却已无生气的双眸，既悲且怒。

「拿命来。」

随着青衣男人一声怒喝，手臂挥动间一道箭矢朝着我急射而来。

我此刻面上虽无波澜，五脏六腑却在气血翻腾，我举剑勉强横档一击中，随着第二道箭矢直逼眼前，再无力格挡。

「且慢！！」

一张符篆从空中急射而下，将箭矢打歪至于一边，紧随着便是一道白色的人影飘然而下，是程尧，他来了。

「白露，快服下这颗还原丹。」

程尧祭出法器，将我护在他的身后，同时从怀中取出从一枚丹药向她抛去。

我强忍着不适将丹药付下，瞬间暴乱的识海得到了安抚。

「原来是你们···」

萧瑟此刻也想起来青灵秘境中的过往。「

你们是白家的，正好，漏网之鱼，且留下命来。」话落便飞身而上。

程尧亦迎身而战，只见两道光影极快的闪动，比起萧瑟的金丹后期，金丹前期的程尧终究棋差一着，两道身影促然分开时，程尧亦捂着被伤到的胳膊踉跄后退。

萧瑟那边显然伤害的轻些，还有力气对着程尧居高而下，

「原以为有多大能耐，却而不过尔尔，想要英雄救美，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今天就要让你们俩有来无回···」

话未说完，一道符篆以快看不清的速度从程尧的袖中飞出定住萧瑟的身体。

我亦同时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挥出一道剑气，看着自己被剑气贯穿的身体，萧瑟睁大不可思议的双眼轰然倒地。

我眼眸微睁，鲜血从唇角不停喷涌而出，金丹碎裂的痛苦几乎等同识海崩溃，但此刻却毫无所觉，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爹，安姨，孩儿终于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何方小儿，竟敢伤我萧氏族人性命。」

一道亮如洪钟的声音从从天际传来，由远及近。

是萧家那位元婴期的老祖，元婴期果然与金丹期有着天堑般的存在，人未到，声先至。

「快走。」

程尧飞快的从弥虚戒中祭出一只空间飞船，即使转瞬千里之外，还是不敌元婴期老祖的威压。

随着由远及近的怒吼，及追随而来的虚掌，我屏气凝神，从怀中掏出乾坤鼎向空中抛去。

「这只鼎是我母亲的家传之宝，全盛时期灵力可抵挡元婴期大能全力一击，虽然现在灵气不复之前，但暂时拖着萧家老祖应该不成问题。」

说着，心中默念咒语，只见鼎身无火自燃，不断变大，向着紧追的虚掌用力迎击而去，瞬间光芒大盛，巨大的轰鸣声之后，虚掌化于无形。

同时，两人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掉入一处虚无人烟的荒漠中。

我此时身受重伤，灵力尽竭，无法再催动紫电御剑而飞。

看着同样身受重伤的程尧，我用力捂住咳出的血沫，低声说道，「程尧，你放下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程尧背着我，以剑拄地为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快看，前面已经看到绿洲了，只要走出这片荒漠我们就能出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

渴，好渴，识海中莫名充斥着一股炎热之意···

忽然一股灵力注入，霎时间清凉之意弥漫···

耳边隐约传来师父的絮叨，

「幸亏老夫去的及时，要不然你们俩可就道基尽毁了哦~」

用力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就看到程尧惊喜的面容。

随即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露，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唉，你们俩也太胆大了，尤其是你，金丹尽毁，灵根损伤，就算是重修金丹，也怕是再难进益哦~」道乙真人摸着胡子长吁短叹。

「师父，你切莫再为我担忧了，即使现在灵力大不如前，但是我已经很满足。」

【10-飞升斩心魔】

弹指间一百多年的时光又匆匆而过，自从上次金丹受损后又重修，却也再无进益，索性与程尧相约游遍大陆，说不定还能寻些机遇。

只是总有些意料不到的变故，我与程尧也有刀剑想向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刻是以心魔劫的方式出现。

如同往常一样，程尧正在竹屋中炼制，忽然一道狠绝的剑气将竹屋一劈为二，他护着手中的符篆，堪堪躲过剑气。

「白露，你在做什么？」

程尧只皱了下眉头，依旧是无奈中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真不枉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竟都毫无破绽。」

我冷笑一声，扔出一道卷轴甩到程尧的脚下。

卷轴的封面赫然写着「无情道」三字。

看着地上的卷轴，程尧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又恢复了轻快的表情，

「你是从哪里找的的？」

「从哪里找的的重要吗？所以从一开始永安城的相遇就是一场骗局？」

我语气平静，挥剑直指程尧，颤抖的剑身却泄露了我的真实情绪。

程尧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已没有了往日的笑意，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你又当如何？」

「我能如何？哈哈哈，我能如何？」

我放声大笑，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悲伤和愤怒，

「昔日是你背着我走出了荒绝古城，我也赠你乾坤炉助你稳固道心，往日种种，咱们就算两清了。」

忽而，我语气变得凌厉，

「只是这几百年的情谊，你拿什么偿还？不如咱们死在一处，倒也一了百了。」

说着便飞身上前，剑尖直逼程尧胸膛。

只听见「嘭」的一声，压制了两百年的雄厚灵力从程尧身上爆发出来，将我震飞在地。

他握着剑直刺入我的胸膛，慢条斯理的拂去溅在他脸上的鲜血，我面上难掩震惊之色，心中哀痛难抑，神魂也仿佛重重锤击碎成无数片···

心魔劫慢慢消失。

我推开门，便看到程尧坐在在竹塌上，正望着自己的右手神游天外···

「怎么了？」我看着程尧呆坐着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没什么，只是听说丹穴山那边最近似是有秘境将要出现，想着不要前去一观。」

「是么？我倒是从未听说，不过也不失是一次游历的好机会，毕竟有段时间没有下山了。」

程尧的嘴角逐渐上扬，「确实也是。」

不过是不小心又陷入心魔，他在幻境中将剑插入了我的心脏，以证明自己的道心依旧稳固。

他想，在飞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被知晓的。

功法早就被他深深印刻在脑海中，卷轴也被他亲手销毁，一切的蛛丝马迹都已抹平。

却不知他的心魔也是我的心魔，他之所感所见亦如我所感所见。

他与我之间始于欺骗，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必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11-他后悔了】

无妄峰上锣鼓齐鸣，宗门长老们站在高台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的便宜师父正与其中一位长老高谈论阔，言语内外都是当年自己慧眼识珠，没收错自己这个弟子。

看着便宜师傅唾沫横飞的样子，我内心不禁有点好笑，这几百年的时间，实际上程尧和这位便宜师父的见面次数寥寥可数。

今日是程尧渡劫的最后一天，他必定会以灵体的方式重回人间，斩断一切羁绊。

待他在无妄峰看不到我的时候，定会寻到竹屋。或许他想，无论我如何气恼，口出怨言或大打出手，他只要挨上一剑，从此两清就好。

只是他想的未免过于简单，我早已在竹林中准备好一切，定会给他一个难忘的「两清」。

程尧神识飘远，等回过神来，已经飞回到了两人曾共同修炼的小竹楼前。

几日未见，此刻的我身着一袭红色嫁衣，面色苍白，身影单薄的跪坐在院中。

两人虽说是结成了道侣，但也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未曾真正合籍。

此刻，我正握着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在石碑上上刻着什么。

仔细看过去，石碑上的字赫然写的是。

白露

—— 程尧之妻

是的，我在刻自己的墓碑。

想必程尧设想过千万种我得知真相后的画面，但远不及这一刻来得更让他心悸。

在知晓他即将飞升的消息后，我既没有提剑问罪，也没有暗自神伤，而是已经当他死了，准备以身证情。

夕阳西沉，落日的余辉散在院中，为我的侧颜镀上一层柔美的光晕，我面上含笑，表情平静柔和，仿佛心中从未有过怨恨。

小心翼翼的将石碑搬到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下，我转身回屋，拿出一张剪的歪歪扭扭的囍字，贴在窗上。

程尧仿佛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即使知道我看不见自己，仍小心翼翼的跟在我的身后，害怕惊扰到我。

是的，他没有猜错，我是准备与他行凡间的合卺之礼。

我端着两杯酒慢慢踱步到桃树下，将酒杯放下后，左手微抬。

「一拜天地···」我双靥含笑，盈盈下拜。

「二拜高堂···」我俯身再拜，慎之重之。

「夫妻对拜···」

看到程尧红着眼睛将手虚搭在我的手上，额头轻触。

夫妻对拜，礼成。

若是之前被发现时是这样的我，他还能毫不犹疑的将剑刺入我的胸膛吗？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真心，欺你真情，以你证道，不该斩断情缘飞升上界。」

看着程尧红着眼睛喃喃低语，我心中里了然，成了。

【12-坠落】

程尧在万众瞩目下向尘间跌落，无妄峰上惊呼声一片。

道心已破，他身上伤痕累累，不知他是否后悔。

九天玄雷大震，我凭虚御风，扶摇直上，飞升了。

我与他擦肩而过，眼神中露出一丝悲悯。

登仙门开。

程尧眼中一片茫然，他穿过我的心魔阵，看我六岁修无情道，十二岁入逍遥宗，看我天资聪颖，巧藏于拙，看我费尽心思。

他选择了我，岂不知我也同样选择了他。

看懂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懂。

我眼眸含笑，「程尧，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无情道。」

以年幼无知诱他入局，无悔。

以单纯善良欺他信任，无悔。

以虚情假意骗他真心，无悔。

【13-我飞升了】

其实我一直没有和程尧说的是，在我开始记事的时候，祖父偶然间救了一位老道，那老道在离开时留下了一卷无情道修炼功法。

从小我便知道自己要什么。

六岁开始修炼无情道，十一岁出门寻找机缘，在永安城初遇程尧，看到他的那一眼，即使对方伪装的再好，我也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样的东西。

从初识至今，程尧一直以守护者的姿态陪在我的身边。

其实初入山门不久，我便知道他修的也是无情道。

道法三千，各有奥妙，无情道恰恰是最难修炼的道法之一。

只有做到“道法无穷，道心无求，道体无欲”，才能真正的得道飞升，而世上能做到的确实少之又少。

六百年的修炼时光，他以为的情爱，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程尧满身伤痕的躺在破败不堪的桃花树下，仰面大笑。

「是我技不如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我不期长生，我祝你与天同寿。」

看着他笑着笑着咳出血沫， 我心绪漠然。

「总是妄图将别人当做棋子，无怪乎自己也成为别人的棋子。」

接着毫不留恋的抛出最后一句「不悔」，心魔劫破，满天金光大作，鸾凤清啼。

来源：冬瓜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