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年开考第一天，语文作文就是街头巷尾与各大平台的热议话题，讨论焦点无外乎题目难度、破题思路，亦不乏网友跃跃欲试来个即兴创作。
高考年年有，作文上热搜。
每年开考第一天，语文作文就是街头巷尾与各大平台的热议话题，讨论焦点无外乎题目难度、破题思路，亦不乏网友跃跃欲试来个即兴创作。
在古代尤其是以诗取士的大唐也有自己的热搜方式，甚至在科考之前就全民皆知，那就是行卷。
所谓行卷，就是即将参加科考的举子，把自己精心所作的诗文写成卷轴献给文坛前辈或官场显贵，希望增进了解与推荐，从而一举高中。
这其中有不少风流轶事千古流转，比如白居易带着《赋得古原草送别》拜谒顾况，从初见名字时的“米价方贵，居亦弗易”到读诗后的“道得个语，居亦易矣”，从而名声大噪。
还如杜牧，一篇《阿房宫赋》竟让文坛清流吴武陵到主考官崔郾面前极力推荐，从而得到第五名的好成绩。
更有杨敬之虚怀若谷，极力推举项斯这种有真才实学却不为世人所知的无名后辈，并写诗传颂：
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
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赠项斯》此诗一出，项斯很快声名鹊起，进士及第。从此，逢人说项，就成为古代举子与举主之间亦师亦友的风雅传扬。
而与项斯同样亦师亦友的张籍，也是一位喜欢奖掖后进的风雅之人，在诗歌创作上就深深影响了项斯。
张籍当初因韩愈推荐进士及第，此后也不断提携后生。曾任官水部员外郎时，有一考生为其献上《近试上张籍水部》投石问路，从而一举夺魁。
这位考生就是朱庆馀，此诗至今经典流传。从字面上看是洞房花烛夜，满脑子想的却是金榜题名时，构思极为巧妙。
1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唐·朱庆馀《近试上张籍水部》
昨夜洞房花烛，灯火通明，至今红烛闪耀。刚刚入门的新妇早早醒来，等待拂晓去拜见公婆。
红烛照红妆，画眉细思量。一番梳妆完毕，新娘轻声细语地问询夫君：眉毛是浅是深，是否时兴，又是否合宜。
这首诗从字面上看，写得闺情满满。在古代，从少女蜕变成妻子，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经过三书六礼才能喜结连理。
而成婚后的第一天清晨，头等大事就是谒舅姑，即拜公婆。不似现在自由恋爱早就熟悉，古代新媳妇对公婆甚至是自己的夫君，多半都是陌生的。
王建笔下的新娘入门三日便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可见多么小心翼翼。
朱庆馀笔下的新娘也颇为忐忑，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她担心的是不知公婆喜好，不知自己画的新眉是否能让他们满意，能否讨得欢心。
倘若公婆不悦，纵使眉毛时兴，浅也是错，深也是错，此后的日子步步是错。看看刘兰芝与唐婉的下场，就知道古代新媳妇有多么难当了。
可“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同时化用了“张敞画眉”的历史典故，又极大地冲淡了今人视之古代女子命运里的无助悲哀。
西汉京兆尹张敞与妻子恩爱情深，因疼惜妻子幼时眉角受伤，每日为其画眉后才去上班。后因小人谗言，将此事上奏到汉宣帝那里。
面对皇帝问询，张敞面不改色，“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言下之意，这是臣的家宅私事，与国事无涉，无需过问。
从此，张敞画眉就成为夫妻恩爱的典范。后来欧阳修将朱庆馀此诗化用在词中，“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充满闺房乐趣。
所以，新娘子的低声问询，仿佛让我们看到“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既娇媚羞涩，又充满对夫君的依恋、信赖还有撒娇。
不管堂前拜舅姑结果如何，此刻的温柔旖旎已足以打动人心，惊起岁月长河的层层涟漪。人生若只如初见，多么美好。
2
此诗的真正出彩之处，还在于朱庆馀以夫妻关系比拟师生关系。
他把自己比喻成新娘，把行卷的对象张籍比喻成新郎，把科举考试的考官比喻成公婆，而把自己的诗文比喻成所画眉毛。
画眉深浅入时无，不过是在问询这一身文章才学能否打动考官，能否顺利通过科举考试，来个蟾宫折桂、平步青云。
表面上看，考官的评定很重要。但举子们行卷的这些前辈显贵也举足轻重，因为他们的意见能影响最后的“通榜”。
通榜，乃唐代科举中的预录取名单制度。主考官会在考试前根据举荐列出此次科考中的知名人士，最终进士及第者多从此通榜脱颖而出。
前面提到的白居易、杜牧还有项斯，无不通过公卿贤达的推荐进入通榜，从而一举成名天下知。
朱庆馀构思何其新颖巧妙，把自己能否进士及第的忐忑期待，化作新妇拜见公婆的紧张娇羞，读来妙趣横生又极见功底。
此外，此诗能成为一段文坛佳话，还在于张籍认真作答，真心推荐，以一首《酬朱庆馀》写尽赞美与喜爱：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张籍将越州出身的朱庆馀比喻成天生丽质的越女，从钟灵毓秀的鉴湖走出。明知明艳夺人却依然庄重矜持，只是稍微有点不自信。
那些红粉佳人纵使身穿齐地生产的绫罗绸缎，也比不上你江南采菱女的清歌一曲，抵过万金，更让世人青睐。
问者幽默风趣，答者郑重其事。张籍也“入乡随俗”答即所问，安慰朱庆馀不必担心考试，赞美他有真才实学，必定一鸣惊人。
你看，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热搜方式。要想求得一纸功名，真才实学永远是重中之重。倘若这些古代文人无才无德，也不会得到贵人帮助与命运垂青。
愿这个盛夏，所有奔赴场的学子既有打铁还须自身硬的才学能力，亦不乏到处逢人说项斯的贵人机遇。
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祝前途似锦，未来可期。
来源：此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