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乡村振兴是一项系统性、长期性工程,其难度源于历史积累的深层次矛盾和现实发展的多重挑战。将其困难简单归因于某一历史阶段的政策,容易忽视问题的复杂性。以下结合基层治理实际,从更全面的视角分析乡村振兴面临的难点,并客观看待历史政策与当前工作的关联:
乡村振兴是一项系统性、长期性工程,其难度源于历史积累的深层次矛盾和现实发展的多重挑战。将其困难简单归因于某一历史阶段的政策,容易忽视问题的复杂性。以下结合基层治理实际,从更全面的视角分析乡村振兴面临的难点,并客观看待历史政策与当前工作的关联:
一、计划生育政策执行中的矛盾:特定历史条件下的治理困境
计划生育政策(1982年定为基本国策,2021年调整为三孩政策)在控制人口过快增长、缓解资源环境压力等方面发挥了历史性作用,但在乡村执行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1. 行政手段与传统观念的冲突
乡村“多子多福”“传宗接代”的传统生育观念根深蒂固,政策执行初期(尤其是20世纪80-90年代),部分基层干部为完成人口控制目标,可能采取简单化、强制性的工作方式(如罚款、拆房等),引发群众不满。这种矛盾本质上是现代治理要求与传统乡土文化的碰撞,也是政策刚性与基层柔性治理能力不足的体现。
2. 信任裂痕的阶段性特征
部分群众因政策执行中的具体问题对基层干部产生抵触情绪,但这种情绪具有明显的时代局限性。随着社会发展和政策调整(如2016年全面二孩、2021年三孩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计划生育政策已从“限制生育”转向“鼓励优育”,基层治理方式也逐步向服务型转变。当前乡村群众对干部的信任度,更多取决于新时代政策落实的公平性与民生服务的有效性(如产业扶持、社会保障等),而非单一历史政策的长期影响。
二、乡村振兴的核心难点:结构性矛盾的集中显现
乡村振兴的复杂性远超单一政策范畴,其难点源于城乡二元结构、资源要素流失、治理能力滞后等多重因素的叠加:
(一)经济基础薄弱:产业空心化与人才流失
1. 产业“低小散”与市场竞争力不足
传统农业附加值低,规模化、品牌化、链条化发展不足;乡村工业多为低端加工,受环保、技术、资金限制难以升级;文旅、电商等新业态起步晚,缺乏专业运营人才和资本投入。
案例 :某丘陵山区农村,青壮年劳动力80%外出务工,留守老人种植玉米、红薯等作物,亩均收益不足500元,土地流转后企业尝试发展有机蔬菜,但因冷链物流缺失、销售渠道不畅,最终亏损退出。
2. 人才“老龄化”与“断层化”
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持续向城市流动,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2年农民工总量达2.95亿人,其中外出农民工占66%。留守人口以“386199部队”(妇女、儿童、老人)为主,新型职业农民、乡村工匠、基层治理人才严重短缺。
现象 :某乡镇选拔村后备干部,报名者多为45岁以上村民,30岁以下青年不足10%,数字化农业、电商直播等新技能推广困难。
(二)治理效能不足:资源整合与执行能力的瓶颈
1. 基层组织凝聚力弱化
税费改革后(2006年取消农业税),乡村组织与农户的经济联系减弱,部分村干部“无钱办事、无人理事”,公共服务依赖上级财政转移支付。同时,村民自治存在“行政化”倾向,群众参与感低,“干部干、群众看”现象普遍。
问题 :某村推进人居环境整治,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部分村民认为“是政府的面子工程”,拒绝配合清理门前杂物,甚至索要“误工费”。
2. 政策落地“最后一公里”梗阻
乡村振兴政策涉及农业农村、自然资源、生态环境等多部门,存在“九龙治水”现象;基层干部“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既要应对考核填表,又要处理征地拆迁、信访维稳等具体事务,专业化能力不足。
困境 :某村发展光伏产业,需协调土地性质、电网接入、农户分红等多环节,因部门审批流程复杂,项目落地耗时2年,错失市场机遇。
(三)制度性障碍:土地、资金等要素的体制约束
1. 土地资源盘活受限
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下,宅基地闲置浪费(全国约15%宅基地空置)与农民建房需求矛盾突出,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土地流转等改革进展缓慢,土地价值难以转化为发展资本。
数据 :2023年全国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面积仅占城镇建设用地供应的2.3%,且集中在东部发达地区。
2. 金融支持“贫血”与风险较高
农业投资周期长、回报低,金融机构“惧贷惜贷”;农户缺乏有效抵押物,小额信贷额度低(通常5-10万元),难以满足产业升级需求。
案例 :某家庭农场主想扩大养殖规模,需贷款50万元,但因农村住房无法抵押,最终仅获得10万元信用贷款,扩建计划搁置。
(四)文化与观念滞后:传统惯性与现代文明的摩擦
1. 小农意识与市场观念冲突
部分农民习惯“自给自足”生产方式,对新技术、新产业接受度低,风险偏好保守。例如,推广高标准农田建设时,部分农户担心“打乱田埂影响风水”,拒绝土地平整。
2. 公共意识与法治观念薄弱
乡村“熟人社会”中,宗族势力、陈规陋习(如彩礼攀比、厚葬薄养)仍有市场,基层治理需在传统伦理与现代法治间寻找平衡。
现象 :某村推进殡葬改革,部分宗族反对迁坟,以“破坏龙脉”为由阻挠公墓建设,引发群体性事件。
三、新时代基层治理的转变:从“管理”到“服务”的重构
近年来,基层治理理念已发生根本性转变,正从“行政命令”转向“多元共治”,逐步修复信任、凝聚合力:
1. 政策执行的人性化与法治化
乡村振兴政策更注重“群众参与式决策”,如通过“院坝会”“乡贤议事会”征求意见,避免“一刀切”。例如,厕所革命中,尊重农户习惯推广“水冲式”“三格化粪池”等多种模式,而非强制拆除旧厕。
2. 服务型政府的建设成效
基层干部工作重心转向民生服务:代办医保社保、调解邻里纠纷、培育新型经营主体等。据农业农村部统计,2023年全国农村电商培训超2000万人次,基层干部牵头建立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达238万个,成为带动农户增收的重要纽带。
3. 技术赋能与治理创新
数字化手段提升治理效率,如“智慧乡村”平台实现政策一键推送、问题线上反馈;积分制、清单制等创新机制激发群众参与,某村通过“文明积分兑换生活用品”,村民主动参与环境整治的比例从30%提升至70%。
四、结论:乡村振兴的破局需系统性改革与长期耐心
乡村振兴的难度,本质是中国城乡二元结构长期积累的深层矛盾在新时代的集中体现,而非单一历史事件的结果。解决之道需从三方面突破:
1. 顶层设计与基层创新结合
深化土地、户籍、金融等制度改革,打破要素流动壁垒;鼓励地方探索“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等模式(如浙江“千万工程”的经验)。
2. 人才振兴与文化振兴并重
实施“乡村振兴人才专项计划”,吸引青年返乡;挖掘乡土文化价值,培育文明乡风,增强乡村内生认同。
3. 信任重建与治理能力提升
基层干部需以“绣花功夫”做好群众工作,用实际成效(如产业增收、环境改善)重塑公信力,让群众从“旁观者”变为“参与者”。
历史问题需要历史地看待,乡村振兴的征程中,既要正视过去治理中的不足,更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到新时代的机遇与变革。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所言:“乡村不是落后的代名词,而是文明的重要根系。”唯有立足国情农情,尊重乡村发展规律,才能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乡村振兴之路。
来源:林徽因仰望的灵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