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这是败家！拿着退休金买这么贵的手机，有这钱不如给孩子攒着上大学！＂儿媳妇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我和外孙刚从商场回来的喜悦。
败家与情理之间
＂你这是败家！拿着退休金买这么贵的手机，有这钱不如给孩子攒着上大学！＂儿媳妇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我和外孙刚从商场回来的喜悦。
她脸涨得通红，手指着我刚买的手机盒子，那模样仿佛我犯了天大的错。
外孙小磊站在一旁，低着头，那盒子在他手里微微颤抖，像风中的落叶。
我姓朱，六十五岁，是个退休老教师，在一所普通中学教了四十年的物理，直到前年才离开心爱的讲台。
一生坎坷，勤俭持家。
我这辈子没沾过一点奢侈，烟酒不沾，连买件新衣服都要掂量三番。
老伴早年病故，留下我和儿子相依为命，那些年，为了给儿子攒学费，我常常是一件衬衫穿三年，补了又补。
如今儿子成家立业，给我添了个外孙，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
可我不后悔这七千块钱的花销，一分都不后悔。
九月初的一天，天气还挺热，蝉鸣声不绝于耳。
那天，外孙小磊放学后神色黯淡地来我家吃饭，平时活泼好动的他，一进门就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连他最爱的糖醋排骨都没碰几下。
＂怎么了，小磊？＂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奶奶，我们班上要组织参加市里的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老师选了我。＂
＂这不是好事吗？我家小磊这么聪明，肯定能拿奖！＂我笑着说。
他却摇摇头，眼圈有些发红：＂可是，比赛要求用手机拍摄实验过程和资料，制作视频展示板。＂
＂那不是挺好的吗？用你爸妈的手机拍不就行了。＂
＂班上其他小组成员都有自己的手机，只有我没有。＂小磊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委屈，＂妈妈说初中生不该玩手机，会影响学习，怕我上瘾。＂
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来。
窗外的知了仿佛在嘲笑我这个当奶奶的无能。
我这个外孙，从小就对科学有着异常的热爱。
记得他五岁那年，大家都在看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时候，他却缠着我看《探索发现》。
有一次，他用家里的废旧纸盒和一些小零件，做了个简易的投影仪，虽然简陋，但原理却完全正确。
我当时就想：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可是，这孩子家境一般。
儿子儿媳都是普通工薪族，在县城里奋斗了十年，好不容易买了套小房子，如今房贷车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奶奶，算了，我跟老师说我不参加了吧。＂小磊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我看着孙子失落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小磊失望的眼神。
想起自己教书那么多年，见过太多有天赋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被迫放弃梦想。
那种遗憾，会伴随一生。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在存折上查了查余额。
三万多，是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棺材本＂。
我对自己说：＂朱老头子，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是咱孙子的前程，值！＂
吃过早饭，我悄悄给小磊发了条信息：＂放学来奶奶家，带你去买东西。＂
下午三点半，我带着兴高采烈的小磊去了县城最大的电器城。
柜台前，琳琅满目的手机让我这个老头子直犯晕。
各种型号、配置、价格，看得我头晕眼花。
销售员是个年轻姑娘，见我拿着老花镜仔细对比价格和功能，挂着职业微笑走过来：＂老爷爷，您看什么手机呀？＂
＂给我孙子买一部，能拍照录像的，质量要好。＂
小姑娘看了看一旁跃跃欲试的小磊，善解人意地推荐了一款：＂这部性价比高，摄像功能特别好，存储空间大，能满足拍摄需求，还不特别贵。＂
七千块，几乎是我两个月的退休金。
掏钱时手有些抖，但看到小磊眼中的光彩，我知道值了。
＂奶奶，我一定好好用，只用来学习，不玩游戏。＂小磊珍重地抱着手机盒子，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摸摸他的头：＂奶奶相信你。＂
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小磊兴奋地查看着手机的各项功能，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点缀在夜空中的星辰。
看着他的侧脸，我忽然觉得，那些辛苦攒下的钱，花在这一刻，值得。
可惜，这份快乐没能持续太久。
刚到家门口，就碰上了来接小磊的儿媳妇。
她一眼就看到了小磊手中的盒子，脸色立刻变了。
＂这是什么？＂她质问道。
小磊有些怯怯地答道：＂手机……奶奶给我买的。＂
＂多少钱？＂
＂七……七千。＂
＂七千！＂儿媳妇瞪大了眼睛，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朱老师，您怎么能这么败家！拿着退休金买这么贵的手机，有这钱不如给孩子攒着上大学！＂
我的自尊心被深深刺痛。
＂这是我的钱，我有权做主！＂面对儿媳的责骂，我少有地提高了嗓门。
曾经在讲台上四十年的我，很少这样失态。
可是今天，我忍不住了。
小磊站在一旁，紧紧攥着那个手机盒子，眼圈红了。
＂妈，您别这样，奶奶是为我好。＂他小声辩解。
＂什么为你好？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学习，用什么手机？＂儿媳一把夺过手机盒子，＂明天就去退了！＂
＂不行！＂我和小磊异口同声地喊道。
小区里的几个老邻居闻声出来，站在楼道口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吵得这么凶。＂
＂听说是朱老师给外孙买了部贵手机，儿媳妇不乐意呢。＂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好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我听着这些议论，又气又窘，却也无力辩解。
儿媳妇硬拉着小磊离开了，临走时还丢下一句：＂您真是越老越糊涂！＂
那晚，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秋蝉还在鸣叫，却显得格外凄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想起了小磊五岁那年，曾用积木给我搭了座＂桥＂，奶声奶气地说：＂奶奶，这是我给您修的桥，下雨天您走这座桥，就不会湿鞋了。＂
那时的我，是多么为这个外孙骄傲啊。
如今，我只是想圆他一个小小的梦想，却成了＂糊涂＂的老人。
次日傍晚，儿子独自来了我家。
他坐在我对面，面露难色：＂爸，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我没吭声，给他倒了杯茶。
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像是在替我们叹息。
＂妈她不是有意要冲您发火，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乱花钱，是吧？＂我苦笑道。
儿子低下头：＂我们最近经济确实有点紧张，房贷加车贷，每个月还有小磊的补习班，实在是……＂
＂我明白。＂我打断他的话，＂但是，小磊这孩子有天赋，有梦想，我不想看着他的翅膀被现实的重担压弯。＂
儿子站在了两难之间，既理解我的心情，又不能不顾及家庭的实际情况。
＂爸，您是过来人，应该知道现在抚养一个孩子有多难。＂
我看着墙上泛黄的全家福，那是小磊刚出生时照的。
照片中，我笑得那么开心，眼角的皱纹里都是幸福。
＂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就这一次，让我做主，行不行？＂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晚上，他偷偷来我家，叹了口气：＂爸，我理解你，可现在这家庭开支...＂他没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但这孩子有梦想，咱不能因为钱把他的翅膀剪了。＂
离开前，儿子悄悄告诉我：＂手机我已经让小磊收起来了，他妈不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小磊常来我家，兴致勃勃地向我展示他用新手机拍摄的实验视频。
他和同学们一起，设计了一个关于光的折射与全反射原理的实验，用手机记录下了各种介质中光的传播路径。
看着他认真解说的样子，我仿佛又回到了讲台上，看到了当年那些求知若渴的眼神。
一个月过去了，小磊他们小组在市里的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
当他兴奋地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的眼眶湿润了。
这天晚上，小磊专门来我家，给我看他们的获奖证书和手机里的照片。
＂奶奶，您看，这是我们领奖的照片！＂他指着手机屏幕，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老师说，我们的视频资料做得特别好，画面清晰，角度也专业！＂
我摸着那个手机，心中满是欣慰：＂值了，真的值了。＂
＂等下次比赛，我们要争取一等奖！＂小磊信心满满地说。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想：七千块买来的不只是一部手机，更是一个孩子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知识的渴望。
这笔钱，花得值！
周日的小区花园里，我和几位老友下棋。
东北风吹得银杏叶沙沙作响，秋意渐浓。
＂将军！＂王老头得意地喊道，同时不忘打趣，＂朱老师，听说你给外孙买了部好手机啊？败家不？＂
我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推了一步车，化解了他的＂将军＂。
＂你们这些当爷爷奶奶的，就是惯孙子。＂一旁的张大妈插嘴道，＂现在的娃娃，哪像我们那会儿，省吃俭用的。＂
＂话不能这么说。＂李大爷接话，＂这年头，败家和惜家的界限哪有那么清楚？我孙子上大学，我不也掏了一万多给他买电脑？现在不比我们那会儿了，知识更新这么快，孩子们不用点新玩意儿，哪跟得上时代？＂
王老头点点头：＂就是，现在的年轻父母，负担是重，可有时候也太死板了。＂
我一边走棋，一边回想儿子小时候。
那是八十年代末，我省吃俭用给他买了第一台收音机，邻居们都说我疯了，花一个月工资买个＂玩意儿＂。
可后来，正是那台收音机，让儿子爱上了英语广播，高考时英语考了高分。
如今想来，那台收音机值得投资的又何止是它本身的价值？
＂诶，那不是你儿媳妇吗？＂张大妈忽然指向小区门口。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她，正牵着小磊的手走进来。
小磊一看见我，就挣脱了妈妈的手，跑过来兴奋地喊道：＂奶奶！我的获奖照片在市少年宫展出了！妈妈带我去看了！＂
儿媳妇慢慢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看了看我身边的几位老人，点头问好，然后对我说：＂爸，能借一步说话吗？＂
我跟老伙伴们打了个招呼，跟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秋日的阳光照在银杏树上，金黄一片，美得令人心醉。
＂爸，我...＂她有些局促地开口，＂我想跟您道个歉。＂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那天我太冲动了，对您不敬，很抱歉。＂她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今天我去看了小磊他们的获奖作品展，看到他们小组的视频资料做得那么好，评委们都夸奖他们。＂
她抬起头，眼中有些湿润：＂我才发现，您给他买手机，不是在惯他，而是在支持他的梦想。＂
我笑了笑，望着远处正和小区里其他孩子玩耍的小磊：＂孩子的天赋，是最宝贵的财富，值得我们用一切去呵护。＂
＂妈从小对我要求很严格，认为有钱就该存起来，不该乱花。＂她轻声说，＂所以看到您给小磊买那么贵的手机，我第一反应就是心疼钱。＂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我平静地说，想起了我那省吃俭用一辈子的老伴，＂我们那一代人，经历过物质匮乏的年代，所以特别珍惜每一分钱。但现在不一样了，物质条件好了，我们更应该关注孩子的精神成长。＂
儿媳点点头：＂是我太固执了。＂
＂对了，市里的科技馆下周有个讲座，正好适合小磊，我想带他去听听。＂我试探着说。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立刻答应了：＂好啊，您多带带他，让他开阔眼界。我和他爸工作忙，没时间陪他。＂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秋风送爽的傍晚，儿子一家来我家吃饭。
我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有红烧排骨、清蒸鱼、炒时蔬，还有小磊最爱的糖醋藕片。
桌上，儿媳主动给我夹了块红烧肉：＂爸，上次是我太激动了。看到小磊获奖的照片，我才明白，有些投资是值得的。＂
儿子在一旁笑道：＂以后家里的教育大事，要多听听爸的意见，毕竟是老教师，有经验。＂
小磊在旁边笑着说：＂奶奶，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辜负您的。＂
他把手机里的照片投到了电视上，那是他们小组领奖时的情景，孩子们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我不禁想起了教书那么多年，看着一批批学生走上讲台领奖的场景。
那种骄傲和满足感，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对了，学校通知下学期要组织一次科技夏令营，去北京参观，需要每个学生交三千元。＂小磊有些犹豫地说。
我正要开口，儿媳妇抢先说道：＂这个我来出，奶奶已经出了那么多了。＂
我和儿子都惊讶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么都得有个度，该花的钱还是要花，毕竟是为了孩子的未来。＂
那一刻，我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个家，终于开始理解彼此了。
夜深了，窗外的杨树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时代变迁中的家长里短、人情冷暖。
我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了老伴。
若是她在天有灵，看到我们这样和睦，该多高兴啊。
人这一辈子，什么是最宝贵的？
不就是能在有限的时光里，与家人和睦相处，尽力成就所爱之人的梦想吗？
七千块钱买的不只是一部手机，还买到了一个孩子追梦的可能和一家人之间的理解。
这笔账，怎么算都值。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唯有不变的亲情和理解，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